杜广只是淡淡的瞥了唐庆一眼道:“若是阁下没有听清楚的话,那么你且听好了,没有陛下的圣旨,或者我家指挥使大人的手令,这船上的金银,谁也别想动。”
    唐庆闻言登时冲着杜广怒目以视道:“杜千户,你好大的胆子,我代表户部同你说话,代表的是朝廷,你眼中可还有朝廷吗?”
    看着唐庆那一副威胁的模样,杜广忍不住哈哈大笑,面色一冷,也不再与其虚与委蛇,冷笑道:“你还真是好大的口气啊,朝廷?你还代表不了朝廷。”
    说着杜广冷笑道:“滚,若是没有陛下的旨意的话,胆敢打这一批银钱的主意,那就不要怪本官将你们视作贼人,斩杀当场了。”
    岸边的包清等人此刻脸上皆是满含期待之色的看着河面之上那一艘艘的大船。
    这些大船之上装着的可都是金银啊,足足有数百万两之巨,很快这些金银就将经由他们之手进入国库了。
    李桓又如何,这些银钱还不是要如何处置,最后还不是由他们说了算。
    正当这个时候,不远处的大船之上忽然之间传了了动静,隐约之间似乎听到了一个滚字。
    正在低声交谈的几人忽然之间愣了一下,脸上满是不解之色的抬头向着那甲板之上的杜广还有唐庆二人看来过去。
    包清忍不住皱眉道:“唐庆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同那杜广做一个交接而已,怎么这么大一会儿功夫都还没有办好。”
    而这时边上一名官员捋着胡须,微微的皱眉道:“包侍郎,只怕事情有些麻烦了啊。”
    正说话之间,就见甲板之上的唐庆张口正要说什么,忽然杜广上前一步,一股强烈的煞气扑面而来向着唐庆冲击而来,同时一手按住刀柄,凛然的杀机只将唐庆吓得后退了一步。
    面色惨白的唐庆又羞又怒,死死的盯着杜广以及杜广那按在刀柄之上的大手,猛地一甩衣袖,怒气冲冲的向着杜广吼道:“大胆杜广,你等着,你等着……”
    显然唐庆是被镇住了,实在是杜广身上流露出来的杀机让他感受到了杜广的决心,如果他再继续纠缠下去的话,对方真的敢挥刀砍向他。
    蹬蹬从甲板之上走了下来的唐庆眼中隐隐的闪过一丝痛恨之色,大步向着包清等人走了过来。
    而这会儿众人的目光也都投向了唐庆,显然是好奇唐庆到底与杜广说了些什么,为什么看上去唐庆的神色有些不对。
    包清皱眉看着行至近前的唐庆道:“唐庆,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还没有与那杜广完成交接?”
    唐庆脸上满是委屈之色,冲着包清颤声道:“大人,大人,您要为下官做主啊,那锦衣卫千户杜广实在是太无礼了,下官好声好气的同他交接,可是他竟然不肯将船上的银子交给我们户部,还说……还说……”
    听到唐庆说杜广竟然不肯同户部完成交接,包清的脸色便非常的难看,怒道:“他还说什么?”
    唐庆咬牙道:“他还说除非是我们能够拿出陛下的圣旨又或者是李桓的手令,否则的话,我们再敢打这些银钱的主意,他便要将我们视作贼人对待……”
    不等唐庆将话说完,包清整个人都炸了一般,怒吼道:“好大胆,他好大的胆,我们代表的可是户部,是朝廷,他竟然敢拒绝与我们交接。”
    说着包清直接大步向着不远处的横板走了过去,沿着那横在岸边与大船的横板直接走向杜广。
    杜广对于包清的到来丝毫没有感到惊讶,唐庆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员外郎罢了,在朝廷之中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这次来的显然不同,杜广虽然不敢说认识所有的官员,但是对于官员的服饰却是认识的,来人根本就是户部侍郎,这可是朝堂之上的三品大员。
    站在杜广身旁的总旗官不禁低声向着杜广道:“大人……”
    杜广自然知晓手下的担心,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放心吧,没事的。”
    说话之间,包清便走上了大船,就那么冲着杜广喝道:“大胆杜广,你可知我等是什么身份?”
    杜广淡淡道:“本官不知。”
    杜广这话差点让包清气死,他就不信杜广不知道他的身份,就算是没见过他,总认识他身上的那一身官服吧。
    强忍着心中的火气,杜包清冲着杜广喝道:“好,好,既然你不知本官,那么本官便告诉你,我乃是户部左侍郎包清,奉命前来接收你押送回来的银钱。”
    杜广淡淡的看了包清一眼,伸手道:“陛下的圣旨,或者我家指挥使大人的手令,若是有任何一样,本官自会立刻与侍郎大人完成交接,否则的话,恕难从命。”
    包清闻言睁大了眼睛盯着杜广道:“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杜广只是淡淡的看着包清。
    包清突然之间喝道:“来人,准备转运银子。”
    显然包清这是准备强行接管银船了。
    而岸上的唐庆听了包清的吩咐,当即眼中露出欣喜之色,冲着户部的几名吏员还有一众征伐的差役道:“听到没有,随我一起上船,准备转运金银。”
    那几名户部吏员登时眼睛一亮,一个个的脚步欢快的踏着木板上船。
    转运银钱入库,这对于他们来说,那可是美差啊。
    可以说每次地方税赋入库,他们都能够沾光,吃个饱,这次很明显也是一样。
    甚至为了争取这次的机会,他们可是走了好一通的关系,才算是谋求到了这一项美差。
    几名吏员以极快的速度上了大船,在他们身后则是被征发来的差役。
    大船之上,杜广听了包清的吩咐,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杀机道:“包侍郎,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包清闻言冷笑道:“本官也想问你,杜千户,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他堂堂三品大员,若是连一个区区锦衣卫千户都压不住的话,那他还有何颜面去见一众同僚。
    要知道朝中许不知多少人都知道今日他前来接收银钱,甚至岸上就有不少官员看着,若是就这么的被杜广给拦下的话,他包清不要颜面吗?
    唐庆等几名户部的吏员上了船,向着包清行礼道:“大人,咱么的人来了!”
    包清点了点头道:“准备动手!”
    唐庆兴奋的一挥手道:“准备清点银子。”
    几名户部吏员闻言兴奋上前,目光自然是投向了大船之上,那一个个被封条封死的大箱子,那可都是白花花、金灿灿的金银啊。
    就在这些吏员准备向着那些箱子走过去的时候,只听得一声断喝响起道:“谁敢,尔等一没有陛下旨意,二没有我家大人手令,休想打这些银子的主意,谁若是敢再向前一步,本官有权将尔等斩杀当场。”
    杜广一张脸满含杀意的盯着这些吏员。
    唐庆等人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向着包清看了过去。
    包清听了杜广的话,气急而笑冲着唐庆几人道:“都愣着做什么,没听到本官的话吗,还不做事。”
    唐庆吸了一口气,瞥了杜广一眼道:“大人有令,接管银船……”
    几名吏员再次上前,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得呛的一声,绣春刀出鞘,随之刀光一闪。
    唐庆睁大了眼睛,一股热流刹那之间喷了他一脸,就在他身前,刚刚迈出了一步的吏员竟然被杜广一刀砍掉了脑袋。
    鲜血激射,血腥的场景直接将所有人都给镇住了。
    原本跟着走上船的差役更是吓得面色大变,直接调转头,如同见鬼一般向着岸边跑去,同时口中还大声的呼喊:“杀人了,锦衣卫杀人了啊!”
    噗通一声,唐庆直接吓得跌坐于地,脸色煞白,难以置信的看着挥刀而立拦在他们身前,眼中满含杀机的杜广。
    就是包清也被这一幕给吓得蹬蹬后退了几步,惊骇的看了看杜广,再看看倒在地上的那名户部吏员的尸体。
    “你……你怎么敢!”
    包清气恼交加的盯着持刀而立的杜广。
    实在是杜广那一刀太过出乎意料了,任是包清怎么也没有想到杜广竟然说动手就动手。
    毕竟在包清看来,除了李桓之外,锦衣卫之中的人还是很好拿捏的,就像以往一样,他这位堂堂侍郎,就算是当初的锦衣卫指挥使石文义见了他都是非常的客气,更不要说只是一个区区的千户了。
    但是现在杜广竟然当着他的面,一刀砍下了他们户部吏员的脑袋,这如何不让包清为之震惊。
    杜广眼中闪过一缕杀机,上前一步,沉声喝道:“滚!”
    随着杜广动手,这些锦衣卫一个个齐齐上前,直接将腰间的绣春刀拔了出来,冲着包清、唐庆等人怒目以视,看那架势,如果说他们敢上前一步的话,他们手中的绣春刀绝对会向着他们砍下。
    “疯子,真是一群疯子,你们等着,本官绝饶不了你们……”
    包清又怕又怒,尤其是当杜广那满含杀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直接将包清给吓破了胆子,再次后退了几步,然后留下狠话转身就走。
    这船上他是一刻都不敢停留了,万一杜广发疯,将他给砍死在船上,那他岂不是死的太冤枉了吗?
    连包清都被吓退了,唐庆等人可想而知,直接是连滚带爬的跟在包清身后下了船。
    虽然说相隔了一段距离,但是岸上的一众人却是能够清楚的看到甲板之上所发生的事情。
    尤其是杜广回到直接将一名户部吏员的脑袋给砍了下来的那一幕,直接看傻了一众人。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杜广那一道身影,他们仿佛看到了李桓一般。
    一想到李桓,这些官员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只能说不愧是李桓那疯子的手下吗?
    自从李桓执掌的锦衣卫之后,这些锦衣卫越发的猖狂起来了,动辄杀人。
    不少官员对视一眼,眼中生出浓浓的忌惮之色。
    包清等人从船上退了下来,想到自己堂堂三品大员,竟然被一个锦衣卫千户给威胁了,包清心中便满是怒火。
    这会儿一名御史走上前来向着包清道:“包侍郎,这些锦衣卫太过猖狂,要我说的话,最好是直接调兵前来,将这些人给拿了……”
    有官员闻言不禁看了那御史一眼,调兵?这位可真是敢说啊,自前番冯海率领京营效勇营杀入京城闹出叛乱一事,天子对于兵马的调动那是再敏感不过。
    这要是放在以往的话,可能他们还真的能够轻松调动一些兵马过来,但是这个时候调兵,是真的不怕刺激皇宫当中的那位天子吗?
    包清显然也清楚这位御史所言根本就是馊主意。
    深吸一口气,包清恶狠狠的向着站在甲板之上的杜广等锦衣卫看了一眼,冷冷的道:“我等奈何不了那李桓,难道是说还对付不了他区区一个锦衣卫千户吗?”
    说着包清猛地一挥衣袖道:“本官要去见阁老,要弹劾杜广,恳请陛下下旨,将杜广给拿下。”
    “对,我们奈何不了李桓,还奈何不了一个锦衣卫千户吗?”
    “锦衣卫动辄杀人,实在是太狂妄了,绝对不能纵容他们。”
    “上书弹劾,必须要上书弹劾。”
    一时之间,许多看到杜广挥刀砍下户部吏员脑袋的那一幕的官员心中生出莫名的危机感来,纷纷叫嚷着要弹劾杜广。
    这码头可是聚集了不少人,不单单是包清等户部的官员,还有不少靠这码头为生的百姓。
    先前那一幕显然是被许多百姓看在眼中,所以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当然在这码头之上那么多人当中,就有不久之前方才从船上下来的东厂督主马永成。
    马永成护着船队抵达码头,整个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马永成在上了岸之后却是没有离去,而是选了一处所在远远的看着。
    户部侍郎包清带了一众人前来准备同杜广交接,接收银子的事情,马永成自然是早早的就得到了消息,
    先前马永成还特意的提醒了杜广一番。
    当时杜广回复他自有应对之法,当时马永成就是不怎么相信的。
    他都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杜广一个锦衣卫千户在面对包清,或者说是面对百官的压力的时候,又能有什么应对之法。
    所以说马永成上了岸便一直关注着银船之上的动静。
    当唐庆被赶下船的时候,马永成原本不怎么在意的神色却是露出了几分郑重来。
    别人可能听不到杜广同唐庆之间的交谈,但是并不妨碍马永成听到啊,就算是马永成听不到,他身边的那位远超一流的大档头却是能够听得清清楚楚,转述给马永成。
    马永成只听得惊叹连连,显然是没有想到杜广竟然会那般的应对。
    只不过马永成任然是为杜广捏了一把冷汗,尤其是在包清上船之后,强令户部的人上船准备强行接管银船的时候,马永成以为杜广肯定是没有办法的。
    但是当杜广那一刀砍下,直接将户部的一名吏员给砍了脑袋的时候,马永成当时就惊呆了。
    可以想象就连马永成这位东厂督主都没有想到杜广会有如此果决的一面,更不要说是其他人了。
    好一会儿马永成方才反应过来,看着气急败坏的包清等人匆匆而去,马永成不用想就知道,这些人是去做什么了。
    深吸了一口气,马永成当即冲着身边的东厂番子喝道:“你们在这里给我盯着,咱家这就进宫去见陛下,有什么消息的话,务必第一时间送入宫去。”
    皇城之中
    这一日,朱厚照在御书房当中,虽然说翻看一些奏章,但是整个人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给人一种坐立不安,心神不属之感。
    想一想也是,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数百万两金银就要到了京师,关键的是关于那一笔金银到底是充入国库还是内库并没有一个定论。
    朱厚照已经收到了消息,户部的人已经带人前去码头上等着,准备接收银钱了。
    朱厚照心中其实已经不报太大的希望了,毕竟朱厚照也不认为一名锦衣卫千户能够抵挡得住来自于朝廷的压力。
    即便是猜到那些银钱可能最终会进入国库,但是朱厚照还是心中有些不宁,万一,万一出现什么奇迹呢,这么大的事情,李桓难道就没有一点的安排吗?
    也正是对李桓有所期冀,所以朱厚照很想知道,这会儿码头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户部的人到底能不能顺利的接收那些银钱入库。
    丘聚、高凤几人自然是知道朱厚照为何坐立不安的,只是宫外还没有消息传来,他们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形了。
    忽然之间,朱厚照抬头看向丘聚二人道:“还没有消息传来吗?”
    二人闻言,丘聚连忙道:“回陛下,还没有消息,陛下再等等,或许要不了许久就有消息传来了。”
    朱厚照一声轻叹道:“其实朕也知道,就算是有消息,可能也不会是什么好消息,那些银钱只怕是入不了朕的内库了。”
    朱厚照虽不是那种贪财的君王,但是一想到抄没来的数百万银钱就这么擦肩而过,朱厚照也是一阵的肉痛好不好。
    他这皇帝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尤其是他那位父皇根本就没有给他留下多少的遗产,原本宪宗皇帝积攒起来的那点金银在他那位父皇在位期间,在大臣的忽悠之下,一点点的拿了出去,等到他登临帝位,方才发现,内库之中竟然只有不到百万两的金银了。
    也就是当初李桓给他送了二三十万两的银子,这才让他那内库的存银面前达到了百万左右,否则的话,他这天子可就真的是穷的可以。
    皇城这么大,每天的开支可不在少数,再加上逢年过节,他这位天子还要赏赐臣子,这一项项的开支,林林总总的加起来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啊。
    皇帝手里没钱的话,想干什么都没有什么底气。
    本来想着李桓抄没了那么多的银钱,这次他那内库应该可以大丰收了,结果没想到文官集团就盯上了这些金银。
    而且所拿出来的理由,就连他这位天子都无从反对。
    心中想着这些,朱厚照一声轻叹道:“朕这天子也太难了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不管是朱厚照还是丘聚、高凤听到那动静,皆是抬头向着殿外看去。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马永成。
    当看到马永成的时候,高凤、丘聚眼睛一亮,朱厚照更是盯着马永成。
    进入御书房当中,马永成向着天子一礼,朱厚照摆手道:“大伴不必多礼,快起来和朕说说看,户部的人是不是已经接收到了那一笔银钱?”
    反正这会儿朱厚照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只是心中还存着那么一丝的不甘而已。
    马永成起身,想到码头之上所发生的事情,脸上不禁露出几分古怪的神色道:“回陛下,银子还在船上,户部的人这会儿根本就没有能够接收到银子。”
    朱厚照下意识的点头,可是忽然之间有抬起头来看着马永成,脸上满是错愕之色的道:“大伴,你说什么?户部的人没有接收到银子,这怎么可能?户部难道说不想接收那一笔银子吗?”
    马永成嘴角挂着几分笑意道:“陛下,不是户部不想,而是负责押送那一批金银的锦衣卫千户杜广根本就不认户部啊。”
    听马永成这么一说,朱厚照登时精神为之一震,身躯挺直,看着马永成道:“大伴快给朕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永成当即就将码头之上所发生的事情详细无比的告知天子,尤其是说到杜广直接一刀砍了一名户部吏员的脑袋的时候,高凤、丘聚都听得睁大了眼睛。
    丘聚忍不住轻声嘀咕道:“别说,这还真是李兄弟的作风,没想到李兄弟手下的人竟然也得了他的几分神髓了。”
    高凤则是轻笑道:“那还用说吗,若是没点能力的话,恐怕李兄弟也不会让这杜广前往铅山县主持这么重要的事情了。”
    朱厚照也是听得惊叹连连。
    杜广杀了户部吏员,说实话,朱厚照陡然之间听到还真的有些惊讶,倒不是觉得杜广此举有什么不妥,而是感叹随着李桓执掌锦衣卫,锦衣卫的作风也一下子变得不一样了。
    以往锦衣卫面对文臣的时候那是什么态度,他这位天子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想当初,他只是想要重整侍卫亲军,就因为忌惮文官集团,结果锦衣卫上下愣是没有一人敢站出来。
    现在倒好,杜广这位锦衣卫千户,竟然敢当着一位朝廷三品大员的面将一名吏员给斩杀当场。
    马永成注意到朱厚照的神色变化,忍不住道:“陛下,这会儿恐怕内阁已经收到了消息,以杨阁老的性子,搞不好会亲自前往,到时候那锦衣卫千户杜广就未必能够扛得住压力啊。”
    朱厚照闻言,方才的那一丝振奋登时烟消云散。
    是啊,杜广可以扛住一位侍郎的压力,但是他绝对扛不住杨廷和以及百官的压力。
    朱厚照都能够想象得出,要不了许久,朝中百官绝对会有许多人随同杨廷和一同前往码头。
    到时候面对以杨廷和为首的一众官员,杜广还能扛得住压力吗?
    深吸了一口气,朱厚照冲着马永成道:“去,马大伴,你亲自去走一趟,朕怕百官会拿了杜广,银钱倒也罢了,但是杜广忠君办事,朕绝不能让其落入百官手中。”
    马永成闻言当即便道:“陛下放心,老奴这就去,锦衣卫可是天子亲军,就算是要治罪,那也要陛下点头方可。”
    御马监
    谷大用这些日子大多数都是在御马监坐镇。
    这一日,谷大用正在御马监当中处理一些事物,忽然就见一名小内侍带着一名锦衣卫小旗官走了过来。
    当看到那小旗官的时候,谷大用眼睛一亮,豁然起身。
    关于那些抄没来的银子如何处置,到底是充入国库还是充入内库,闹腾的这么大,做为御马监大总管,执掌天子内库的谷大用又如何不知道。
    谷大用非但是知道,而且还一直关注着这件事。
    如今看到那锦衣卫小旗官的时候,谷大用起身看着小旗官,不待对方行礼便道:“快说,是不是杜千户已经将银钱押送进京?”
    小旗官闻言冲着谷大用点头道:“回大总管,杜大人命我告知大总管,银子已到了码头,还请大总管带人前去交接。”
    谷大用闻言脸上露出兴奋的笑意,忍不住咯咯笑道:“好,好,咱家这就去。”
    说着谷大用一边向着外面走去,一边冲着一名内侍喝道:“传我令,让姜指挥使立刻带上人随咱家出发前往码头。”
    很快就见数百名腾襄右卫营的精锐带着一辆辆的大车出了大营,紧随谷大用奔着码头而去。
    只看谷大用这般的反应就知道,谷大用显然是早早的就做好了准备。
    骑在马上,谷大用看着身后的车队,嘴角露出几分笑意冲着身旁的指挥使姜迟道:“不得不说李桓兄弟是真的高瞻远瞩,料事如神,前日他便派人悄悄地传讯咱家,让咱家做好准备,一旦银船到了码头便带人将银子拉入内库。”
    姜迟能够被谷大用安排做这等事情,显然也是谷大用的心腹,知晓其中的原委,闻言笑道:“大都督料事如神,早早的就做了安排,户部的那些人还一无所知,真以为那些银钱会轻松落入他们手中啊。”
    谷大用闻言冷笑道:“不错,这些银钱是李兄弟抄没来的,是要进入陛下内库的,又岂能白白便宜了朝廷那些官员,真当咱家不知道他们都是什么货色啊。”
    与此同时,包清等人以极快的速度来到内阁求见几位阁老。
    其实几位阁老也知道今日押送银子的大船抵达京师,也都关注着这件事。
    本来形势大好,天子都没有拒绝,这自然是让不少人认为,银钱肯定可以顺利的进入国库。
    杨廷和看似稳如泰山一般的办公,但是其心中显然也不可能那么平静,杨廷和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李桓也不像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如今也就是趁着李桓不在京中,否则的话,杨廷和还真的不敢保证朝廷能不能争取到这一笔银钱。
    不过如今李桓远在浙江之地,朝廷大义名分在手,区区一个锦衣卫千户自然是反抗不了朝廷,怎么看这一笔银钱是能够收入国库了。
    而这会儿一名吏员匆匆而来,惊动了正在沉思的杨廷和。
    抬头看了那吏员一眼,杨廷和皱眉道:“何事?”
    那吏员连忙道:“阁老,户部左侍郎、都察院御史卞与等人求见几位阁老。”
    杨廷和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个时候包清前来见他们,难道说那些银子已经入了国库不成,可是算一算时间的话,似乎也不对啊。
    数百万两银钱,单单是装卸,然后清点入库,这怕是没有个一天时间都搞不懂。
    按照杨廷和估算,明日天亮之前,户部的人能够做完这些便已经是不错了,
    “难道说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心中闪过这般的念头,杨廷和当即起身出了偏厅,而当杨廷和走出偏厅的时候,已经得到消息的李东阳、王阳明、刘宇几人也都走了出来。
    虽然说这一届的内阁,几位阁老之间相互都有些嫌隙,但是事关数百万两金银,几位阁老还是非常的重视的。
    尤其是还牵涉到黄淮河道修缮、陕西灾民的救济,虽然说如今国库之中尚且还有一定的银钱可用。
    但是一旦动用了国库的那些钱,那可就真的见底了,到时候但凡是出现什么意外,朝廷拿不出银子应对,那是要出问题的。
    做为阁老,这种责任他们可是担不起。
    很快包清、卞与等人走了进来。
    见到杨廷和几位阁老的时候,包清直接向着几人拜了拜道:“诸位阁老,你们可要为下官做主啊。”
    看包清那一副模样,李东阳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道:“包侍郎不是前去接收银子去了吗,莫非是……”
    包清当即就将锦衣卫千户杜广如何不配合,又如何的当着他们的面将户部的吏员给砍了脑袋的事情细细道来。
    杨廷和闻言一巴掌拍在桌案之上沉声道:“大胆,是谁给他胆子,竟然敢擅杀朝廷官员呢。”
    虽然说只是户部的吏员,但是好歹也是正式的朝廷命官啊,杜广那举动如果说真的说起来的话,罪名可是不小。
    甚至可以说如果想要往死里整的话,甚至可以以擅杀朝廷命官的罪名定一个谋逆之罪。
    就是李东阳也是皱了皱眉头。
    刘宇、王阳明虽然说没有开口,神色平静,让人看不出二人到底是什么想法。
    包清冲着李东阳、杨廷和几人道:“还请几位阁老能够为下官等人做主。”
    杨廷和看着李东阳、王阳明、刘宇几人道:“诸位,杜广擅杀朝廷命官,此事锦衣卫必须要给一个交代,还有那些银子关系到接下来朝廷的施政,杨某还请诸位一道前去码头,将那些银子收回国库。”
    说着杨廷和直接起身,大步向着外面走了出去。
    包清、卞与等几名官员见状,脸上露出几分兴奋之色,连忙跟了上去。
    李东阳轻叹了一声,也走了出去。
    刘宇看了王阳明一眼低声道:“王阁老,咱们……”
    王阳明缓缓道:“走吧,不管怎么样,这一趟还是要去的。”
    没有多久,听到了消息的许多朝中文武皆是赶了过来,很快便汇聚了有数十人之多。
    就是数十名普通人走在一起,也能够引起不小的轰动,更何况这些还都是身着官服的朝廷官员,自然是引得许多人的注视。
    这些官员当中有些是冲着杜广来的,李桓倒也罢了,他们惹不起,可是有了一个李桓已经足够了,现在连一个锦衣卫千户都敢动辄杀户部吏员,虽然说只是一个吏员。
    可是在一些官员看来,这绝对不能够容忍。
    如果说不趁着李桓不在京城将杜广给严办了,给锦衣卫的官员们一个教训和警告,谁知道以后锦衣卫会不会骑在他们脖子上啊,真要是那样的话,他们还怎么活啊。
    这一条通往码头的长街之上,以李东阳、杨廷和、王阳明、刘宇等数十名官员为首,再加上一些闻讯而来的底层吏员,足足有上百人之多,声势极大。
    而在另外一条通往码头的长街之上,谷大用同样带着腾襄右卫营的人,带着一辆辆的大车以极快的速度奔着码头方向而去。
    谷大用一边急赶一边催促手下的人道:“快,都给咱家加把劲,咱们现在就是在抢时间,绝不能给百官们反应的时间,否则的话,这银子可就没那么好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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