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比一句疯癫,眼前这个女人已经完全疯了,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她一定会遭到应有的报应。
    我已不想在与她纠缠下去,想尽快寻到我父亲的墓,带他回家。
    但是,这个发疯的女人,依旧旁若无人,自顾自的说道:
    “你母亲到了平城,写了一首诗:本为箔上蚕,今作络上丝。得络逐胜去,颇忆缠绵时。”
    “我便回了一首诗:针是贯线物,目中常纴丝。得帛缝新去,何能衲故时。”
    “我原以为她会死心,岂料她竟然不依不饶,贼心不死.....”
    我无法忍受她用这样的言语侮辱我的母亲,直视她的目光,大声呵斥道:
    “你才是贼,是你把我父亲从她身边偷走,你这是贼喊捉贼,不可理喻,你已经完全疯了。”
    陈留公主直勾勾的看着我,振振有词道:“我才不是贼,是我救了你父亲,他的命是我的,他的人也是我的,没有我,你父亲早死了。”
    “你父亲是上天赐给我的,你母亲想要来夺走,休想!”
    “所以,我让你父亲写了一首分手诗,断了你母亲的念想。”
    我非常肯定道:“不会的,我父亲不会写的,你的歹念不会得逞的。”
    陈留公主阴笑道:“你说得对,他是不愿写,所以我就用你母亲的性命相要挟,若是不写,我就派人杀了你母亲。”
    “天渊池,九华台,昔日华林难再来。”
    “春风至,桃花开,一年消逝一年来。”
    “瞧瞧,写的可真绝情啊,我亲眼看着你母亲一边流泪,一边回了洛阳。”
    听得我渐渐失去了理智,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恨不得立刻结束了她性命,为我母亲报仇,但我还是忍住了,因为我要把我父亲带回家。
    我猛吸了几口气,沉声道:“你不用再说了,留着你的恶毒自取灭亡吧。我父亲葬在哪里,我要带他回家。”
    陈留公主恍若未闻,继续说道:“你母亲回去后,隔年就死了,那些商人把消息带到了平城,你父亲也没了留恋,悬梁自尽了。”
    温润的泪水从恶贯满盈的脸上落下,我没有一丝同情,因为恶鬼的眼泪从来都不是用来怜悯的,那只是犯罪后的本能反应。
    父亲宁愿自绝,也不愿苟且偷生,这让我更坚定了要带他回家的决心,而这个歹毒的女人不过是感动了自己,毁灭了别人。
    陈留公主旁若无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怨自艾道:
    “你宁死,也不愿独活,我就那么令你讨厌吗?”
    “呵呵呵......”
    “对于你来说,活着比死了痛苦。”
    “既如此,你便回去吧,随你儿子一起回去吧”
    我再次提高了嗓门,问道:“我父亲葬在哪里了?”
    陈留公主终于看向了我,泪光闪烁,喃喃无力道:“城外正觉寺边上,有一条秦淮河,我把他葬在秦淮河边,朱雀航旁。”
    “这里怎会有秦淮河?”
    “我为他改的名,就算你不来,他也算回到家了,可惜,这条河不能通城里,也不是真正的秦淮河。”
    我转身就离去,再也不愿多待一刻,在前院拔了剑,牵着马,就往城外赶去。
    北魏都城平城,陈留公主府,走出了一个来自江南的青年,他叫王敏之,是宋骁骑将军王肃的儿子。
    王敏之与王肃年轻时,较为相似,决然的身影从亭台楼阁中渐行渐远,中厅内,一双血色的眼眸紧紧盯着,仿若是见到了王肃。
    凄凉萧瑟的泪水从略乡沧桑的脸颊上,一颗一颗落下,身后的丫鬟忍不住说道:
    “公主,明明是皇上不放姑爷回建康,又不关你的事?你这样子,何苦来哉?”
    陈留公主又何尝不知道呢?
    “都是命,都是命。”
    “让他的儿子恨我,总比恨魏国好,我们被战争毁了,他儿子是无辜的。”
    正觉寺南边有一条蜿蜒的河流,这条河流弯弯曲曲流向南方,这条河原名叫“惠河”,后来被改成了“秦淮河。”
    在这条河的下游处,有一处渡口,叫朱雀航,在渡口的西边,有一处向阳高坡,上面筑建有一座合葬墓,正对着南方。
    一个年轻人,牵着一匹马,千里迢迢,一路寻迹而来,溘然跪在坟墓前,重重叩了三个响头,抱着墓碑大哭。
    “墓碑上刻着:太原王氏之子肃,陈郡谢氏之女华容,合葬之墓。”
    王敏之抚摸着冰凉的墓碑,泣不成声,又看向了远处的河流,和更远处的平凉城,河还是那条河,城还是那座城。
    一个月后,洛阳城外,正在忙碌的茶摊老丈,隐隐约约看到北方黄土路上,出现了一名年轻人和一匹瘦马,婆娑前行着。
    王敏之走到了茶摊前,老丈递上了一杯茶,问道:
    “孩子,你这马上背的是什么?”
    王敏之摸了摸马背上黑布包袱,轻笑道:
    “我父亲王肃,我带他回来寻我母亲华容。”
    阔别了十年之久,故都洛阳城繁华依旧不在,斑驳的城墙,倾塌的城门,只有那颗老树桩在默默见证着岁月流逝。
    不知过了这么久,王肃还是否熟悉这座城,王敏之辞别了茶摊老丈,带着父亲,走到了那颗老树桩前,喃喃自语道:
    “母亲便是坐在这里,等了你许久,我听人说,母亲逢人便问,可有见过你?她头发都白了,不过你肯定没见过,你被囚禁在公主府,又怎能见到呢?”
    正在说话间,起了一阵狂风,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瘦马嘶叫,王敏之掩住了口鼻,依稀间,仿佛看到了一道影子坐在了老树桩上。
    他的身姿是那么的清瘦,他在低声浅泣,地上的荒草塌了一地,步伐迈向了城里,王敏之泪影闪烁,牵着瘦马,跟在那道影子身后,进入了华林园。
    九华台上,风更大了些,吹得那道影子颤颤巍巍,走向了清凉殿前,那天的华容穿的是一件鹅黄衣,在薄雾弥漫中,抚琴饮茶。
    王敏之的眼中渐渐浮现出一幕画面,一个穿着铠甲的男子,腰间系着一柄剑,站在不远处,在仔细欣赏一个女子在抚琴,琴声悠悠,荡漾在华林园内。
    风快停了,画面已经消散,王敏之来到了母亲抚琴的地方,只看到了地上留下了一行脚印,一直延伸到九华台旁,再看向九华台边缘的那道影子,已变得模糊不清。
    他在快要停止的风中摇曳着,微笑着回眸,王敏之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
    一位穿着素衣女子,漫步在桃花里,桃红铺满了一地。
    上元佳节夜,一身鹅黄衣的华容,走在灯火阑珊处;
    建康城里,凤冠霞披的华容,在盈盈烛火里等候;
    洛阳城外老树根上,遥望北方的华容,落寞而又孤寂;
    有道是,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只可惜,青花易碎,烟花易冷。

章节目录

考古毕业的我成了大堂经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欲望社只为原作者疯狂的小芦苇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疯狂的小芦苇并收藏考古毕业的我成了大堂经理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