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4章 微妙的关系
    温小可又说自己和温小星刚来农场的时候,那时候温小星才6岁,离开了妈妈,从大城市到了这到处是山的地方,整天哭哭啼啼的喊着要妈妈。
    温新菊被妻子抛弃了,又被下放到这偏远的农场,心里憋着一股气,也想争一口气。
    刚好王场长爱惜人才,将他分到了专业对口的林业站,他便一头扑到了刚刚成立的林业站中去。
    以前从来没做过饭的温小可,只能自己做饭,因为不会做,只能烧一锅水把面放在里面,煮成面糊糊,然后把青菜下进去。
    温小星六岁就上了一年级,温小可每天上学带着他放学带回他。
    因为学校放学比下班早一点,学校离家也近一点,温小可每天回来,都要负责做饭。
    有一天,两人在院子后面的草地上,就看到了一条盘着的蛇,当时差点吓死。
    还是隔壁任奶奶听到姐弟俩的喊声,过来用一把铁锨将那条懵懵懂懂的蛇弄出去,扔在了山角那边,任奶奶说蛇是有灵性的东西,碰见它们不能打,得请出去。
    温小星没说话,他想说的是当年他上高中的时候,吴晴晴给他带的咸菜馒头,送他去医院挂针的事情。
    这是他来到农场除了姐姐给予他的母亲般的爱之外,所以让他难以忘怀的事情。
    但是现在他不想说了。
    几个年轻人各自回忆着自己最难忘的事情,不时地传来爽朗的笑声,尤其是高满红的笑,很有感染力。
    隔壁院子,李占祥蹲在飘飘洒洒的大雪中,抽着旱烟,虽然寒风夹着大雪,冷的他的脸好像刀割似的,但是他也不想进屋去。
    他不想看到林巧儿那张写满了苦难的老脸,又不能去上面杨奶奶家,更不敢过去儿子那边,只能在这院子里苦闷地抽着烟。
    林巧儿坐在热的烙屁股的土炕上,借着不太明亮的灯光,正在帮杨奶奶做新鞋子。
    按照农场娶媳妇的规矩,婆家得给儿媳妇娘家的人做衣服,儿媳妇要给婆家的人每人做双鞋子鞋垫,但是因为高满香眼睛看不见,高奶奶年纪又大了,现在又忙着做虎头鞋,虎头帽子,小兜兜的赚钱,所以杨奶奶主动承担了这个工作,给自己和杨吉安做双鞋子撑门面。
    因为结婚的时候姑娘的嫁妆,最重要的是姑娘做的手工活,要摆在婆家的门口,供来往的客人欣赏呢。
    林巧儿这一辈子锅灶上的手艺不行,针线活还说得过去,当然这针线活主要是做鞋子和缝补衣服上。
    她把针线笸箩摆在炕桌上,手里拿着粘好的鞋底子,拿起锥子将鞋底戳透,将针扎过去,把棉线拽紧,然后将针尖在头上擦两下。
    就这样一针一针的拿着鞋底儿,眼睛却注意的看着外面李占祥的动静。
    自从前几天突然犯病,听了温小可的几句话,她忽然好像大彻大悟了。
    这几天她天天都会想起那天犯病时难受的感觉,到现在自己都觉得后怕,如果那天忽然喘不上气儿来或者突然心脏不跳了,那么现在这个世上也就没有她了。
    她在这个家里辛辛苦苦了这么多年,三个儿女都结婚了,李占祥也退休了,眼看她现在就要享清福了,现在就这么走了,她真的不甘心。
    老二媳妇说得对,要想多活几天,就不能生气。
    她当然知道,自从十几岁嫁给李占祥,嫁进这万宝山来,她就靠着李占祥在生活,尤其是李占祥当了农场的职工,她当了家属之后。
    因为李占祥成了工人,每个月都把工资拿回家交给她保管,她也因为是李占祥的家属而吃上了商品粮。
    但是不管是商品粮也好,家里的吃穿用度也,都是李占祥拿回来的,后来大儿子被安排了工作,二儿子去当兵,都是因为李占祥是农场的职工,也因为农场那时候是半军事化管理,当兵比别的地方的指标多。
    现在,孩子们都结婚了,她更得依靠李占祥了,只有李占祥乖乖的把工资拿回家交给她,她才能继续像这样过着不愁吃不愁穿的日子。
    才有钱给自己看病吃药。
    可是李占祥这几天也好像变了个人,虽然不像前几天那样跟她说话不是吹胡子瞪眼睛,就是发脾气,但是默默抽烟一声不吭的样子也是很怕人。
    每当看见李占祥蹲在院子中间,一锅接一锅的抽烟,她的心总是高高的提起。
    也就是提心吊胆的。
    李占祥在外面抽烟,一直抽到隔壁院子里没有了笑声传来,院子里的灯灭了,这才慢慢地站起来可是双脚已经冻木了。
    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脚抬起来,慢慢的挪到门口扶着门框,看着开着的门,炕上坐着,一双肿泡泡眼,怯生生看着他的林巧儿。
    心好像被人抽了一鞭子似的难受,脑子里想起这个女人,张开那张大嘴丑陋的骂人的样子,似乎唾沫星子都溅了过来。
    他有点厌恶地转过脸去,关上了门,很费力的脱掉麻木的双脚上的鞋子,上了炕。
    炕烧的很热,不一会儿麻木的脚又烧又痒的,双手也好像有了知觉,他这才倒在炕上,转过身去。
    林巧儿今天下午做的是面条,她应该是听了温小可的话,可是饭里面没有油,只有盐,连一点醋和辣椒油都没有。
    可是两天前,大儿子分明从饲养场拿回来了两块板油,给了他们一块,这块板油完全可以练一小罐子的猪油,够他们吃一个月的了。
    林巧儿宁可吃没有少醋的饭,也舍不得猪油,李占祥觉得她还是省着这点猪油,想要过年的时候帮衬娘家。
    他由此想到了林巧儿年轻的时候,口吐脏话骂婆婆,自己和几个孩子吃好的,给婆婆吃黄面野菜的样子。
    那时候,他当了工人,有钱挣有粮吃的,便想把自己满腔的热血投入到轰轰烈烈的刚刚建成的农场建设中去,农场王场长开大会说,不管在哪个单位哪个部门,都是干革命工作,革命工作不分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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