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杂兵
    世界的变化已经让我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它实在太快了,上一秒还是欢声笑语,下一秒就已经拿着武器准备冲锋了。
    我躺着战壕里,双方似乎都停火了。像我们这样的士兵,下场多半是死,运气好点倒是能活着见到家人。
    我从胸前衣服内侧的口袋中拿出上周一晚吃剩的馒头,上面有着一个又一个小黑点,但是,我们已经没有粮食了。我将它靠到嘴边,馊臭味直往鼻子里窜,但这是我唯一的食物了。我不敢吃多,只是小心翼翼的刮了一点碎末下来,但愿能起到作用吧。
    “喂,小李,你觉得咱们能活过这次冲锋么。”
    这是利斯塔,五大三粗的。
    我看向他,只是摇摇头,现在的我们,别说下一次行动啥的,光是下一秒会发生什么都不知道。
    “唉,我还想活着。”
    “谁不想活着呢?”我反问他。
    “如果这场战争结束了,你想做啥。”他的眼中,我看见了光,源自他心中的光。
    但现实就是现实,我回道:“咱们这才打了几天?刚开战呢,以后的日子,我没想过,我只知道活着才能看见那一天。”
    “唉,要是结束了,”他刚刚似乎根本没听我的话,依然自说自话,“我想教我儿子练练武术。”
    “你儿子多大?”我随嘴一问。
    “也就几岁吧。”这他倒是听进去了。说话的同时,他递给我一根烟,说:“来一根。”
    战场之上,我们没有任何的娱乐设备,面对生死这样大的压力,烟似乎成为了我们唯一解压物品。抽一口,吐出去,心中的所有压力似乎都随烟雾飘散出去。
    他帮我点上火,我吸了一口,又吐出去。这不是一般的烟,里面除了烟草还包含镇静的药物,估计是想安抚我们紧张的情绪吧。
    “小李,你看。”
    我看向他指的地方。
    他说:“没想到,王傅将军都亲自上阵了。”
    “看样子,我们必须得从这突破出去了。”
    “我们几万人真的能打么?”
    “现在可不是什么能不能打的问题,而是我们必须得打了!”
    我的话音落下,哨声响起,“敌军炮火,准备隐蔽!”
    我倚在战壕中,用包挡住身体,防止弹片扎进体内。透过包缝隙,我看见了敌人的炮弹,如雨一般倾泻而来。爆炸声不停的在耳边响起,强烈地震动让我浑身发麻。
    轰炸持续了十几分钟,哨声再次响起,“冲锋!所有人都跟着我往前冲,今天必须撕开一道口子!”这是将军的声音。
    我抖掉身上的土,拿起枪,从战壕中冲出,在我眼前的,是那几十米外的百挺机枪。
    死定了…
    即便是这样的想法,双腿也已经向前跑,用发抖的双手举枪,瞄着,扣下扳机,举枪,瞄准,扣扳机…一个动作反复的做。
    忽然我被一个碎石绊倒,摔进了之前轰炸的弹坑中,弹坑还冒着烟。这一摔,保了我一命,我反应过来时,我的头盔正落在一边,而上面却多了一个圆圆的弹孔。
    “大家快上!我来解决机枪!”
    不知谁喊了一声,我应声爬出弹坑,直接一个浑身绑满炸药的人,以最快速度冲向敌军,似乎是上天保佑,没有一发子弹击中他,他翻过沙墙,跳进敌人的阵地。
    “为了新米拉!”
    一声爆炸,带走了这位英雄,同时,也打开了一道突破口。
    “大家冲啊!”
    我们加快了脚步,冲过突破口,跳进了敌人的战壕。
    “杀!”
    只要是敌军,我们不会留情,即便放下武器,我们也会毅然决然地开枪,可别说什么残忍不残忍的,他们杀我们的同胞时可没想过这些事。
    敌人,被我们歼灭了,至少是这个地方。依旧是战壕中,我独自靠在墙上,大家都在清理战场。这时,我看见了一个人,是利斯塔。
    他倒在地上,满脸鲜血,左腿已经被炸断,胸口也被弹片划开。
    “利斯塔,坚持住!”我跑到他身边,帮他按住伤口,同时大喊,“医疗兵!这有伤员!”
    “不用了,诺德来接我了。”
    “放屁,你还记得你之前说的么。”
    “记得,又能怎么样呢。”他的声音很微弱,讲话或许已经是他最后的力量了,“李,听着,告诉我的孩子,他爸不是懦夫,是英雄…”
    走了,在说完这话后,他的一切,便定格在了这一刻。他是武术老师,因为他的善良,他的拳脚从来不会对着自己人,哪怕自己被人打的鼻青脸肿,因此,他在孩子眼里,他就是一个懦夫。
    想到之前与他有关的所有事情,我的鼻子一酸,眼泪流了出来。我趴着他的身上,自顾自的哭了起来。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国家的高层只要轻轻地签个字或者说个话,无数人就会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哭着哭着,我的心产生了剧烈的疼痛,那种撕裂般的疼痛,我跪在地上,无数的思绪往我脑中涌入,双手不听使唤似的,挣扎着。双手四处挥舞。此时已然不光是心中难受,全身都在难受,仿佛一种莫名的力量在驱动他们扭曲,各式各样的情感交织在一起,暴怒,恐惧,沮丧,开心…情感的复杂让我呼吸急促,不到一会,我的四肢便因缺氧而开始痉挛,变得冰冷。眼睛的视野也开始模糊。心中不在有任何情感,只有两个字——救命。
    脸部也开始痉挛,我喊不出话,浑身开始无力,我没有力气撑在地上,便倒了下去。痉挛的时间过长,我感受到全身的肌肉都在剧烈疼痛。
    模糊的视线中,我看见一个人走了过来,我想说话,但却连嘴都张不开。
    寒冷开始包围我,我全身忍不住的抖动。他走过来,蹲下,我看清了他的脸,是王傅将军。他把手放在我的身上,一股暖流流遍我的全身,我感受到了温暖,刺骨的寒冷开始退去。一切都好了许多,刚刚身体的一切让我用完了所以力量。
    “打完这针你就好好睡一觉吧,你的心理承受能力还得练。”
    他拿出一根针管,扎在我的脖子上,双眼瞬间就睁不动了,慢慢的合上。
    这种感受,除了我,还有人么?我终究也只是一个杂兵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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