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捻,所以才有‘八蚕茧绵’一说。”
    此时他顿了顿,忽而厉声道:“连常年挂在面前的‘八蚕茧绵’都不知何意,你还敢说自己是龙家老字号的掌柜!哼,我看,八成是个冒充的,在这里肆意妄为,败坏龙家的名声!”
    掌柜的被他一斥,额上顿时渗出冷汗来,硬声道:“我,我怎么会是冒充的!我在这里做了十年的掌柜了,这里方圆百里的人都认得我!”
    这时,盛烟看着从门外走进的学徒抱着一个包袱,顺手从里头拿起一瓶打开来闻,冷笑道:“好,你也说……自己为龙家做了十年的掌柜,龙家可待你不薄吧,那又为何……竟胆大包天,敢私自造卖这次等劣质的蔷薇水!”
    啪!一瓶蔷薇水被他砸在了地上。
    掌柜隐约被他的怒容给镇住,刚要问他是谁,就见一个紫袍公子从马车上走下来,脸色沉郁,缓缓走进了店门。
    “大,大……大少爷!”他转脸看看盛烟,又看着龙碧飞,立时明白过来,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年榜这么难爬呢,亲们,来花来砸我吧!我不怕疼,真的~
    75 第七十四章立威扬名
    龙碧飞走进铺子,左右打量了片刻,才撩起衣摆坐下来,也不接邱掌柜递过来的茶盏,只冷冷扫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端坐着,盯着那个装着数十瓶蔷薇水的包袱,眉宇之间像扯开了一根冰丝弦。
    “盛烟,你刚才闻过了,确实是与我们当日见到的那些蔷薇水一样的?”龙碧飞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沉声问道。
    邱掌柜就是浑身一抖,心说这就是十少爷啊,难怪这么举止不凡,言辞犀利。不过,龙家几个儿子在长相还真是各有风姿,不仔细看压根不能觉察出他们相像。
    盛烟对龙碧飞点点头,拿过了一瓶来递给他,“大哥也自己闻闻吧,似乎香气要浓一些,但那也不是真正的蔷薇香,而是加入了蜜汁。”
    “没错,确实如此。”龙碧飞虽没有像盛烟那样把瓶子砸了,但也重重地放在了桌上,厉声问邱掌柜:“给你十个胆子,我也不信这件事会是你自个儿的主意。说吧,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又是谁给你了这个权利?这么大批的蔷薇水你总共卖出了多少,应该有一本帐吧,把账簿拿来我看!”
    邱掌柜哪里敢怠慢,顶着一头的冷汗去内屋里翻翻找找,拿住一本账簿来,低头呈上。
    龙碧飞接过账簿翻了翻,蹙起的眉头越发紧致,啪一下扔在邱掌柜的脑门上,怒斥道:“我单单在那集市上就收回了五百六十七瓶,已经是很大的数目了,但我真是没想到……竟然一共卖出了七千八百瓶!”
    “什么,七千多瓶?”盛烟也觉得这数目太大了,他莫不是把整个西北都铺了货?捡起账簿翻过去脸色也是越来越黑,转头对龙碧飞道:“大哥,看来不止在这附近几个县镇卖了,小地方可能也有,这怎么办?如果要全部收回来,我怕……总有漏网之鱼。”
    龙碧飞是气的拳头紧攥,“数量实在太庞大了,就算把龙家在西北的铺子都关了,让他们去把蔷薇水都收回来,想必也不会有多大效用,实在棘手。”
    “邱掌柜,你还不肯说出是谁指使你做的这件事吗?”盛烟的丹凤眼一斜,摆出了兴师问罪的姿态。
    邱掌柜还跪在地上不敢起来,言语里倒还透着几分委屈,“回大少爷和十少爷的话,这事儿真不是老朽想做就敢做的,我吃了雄心豹子胆敢私自售卖次品蔷薇水哪!是因为大老爷准了小的这样做,小的才敢做的呀!”
    龙碧飞听得一怔,瞬时怒上眉梢,“邱金荣,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话!这种胡话你也说的出来?我爹怎么可能准许香铺做这种事情,他历来是最痛恨仿冒与次等香品的!”
    邱掌柜被他斥责出一脸的冷汗,但依然坚持自己的说法,见他们不信,从地上爬起来到柜台底下搬出一个上锁的盒子,开了锁从里头拿出几封信过来,捧给龙碧飞看。
    “大少爷您看,这是我上个月收到的大老爷给我的回信,这上面盖有大老爷的印章,字也是大老爷的亲笔,如何会错啊!”
    龙碧飞疑惑地从信封里抽出信来,抖开一看,脸色惊异地把信递给盛烟。
    “怎么可能……”盛烟觉得事有蹊跷,瞪大眼仔细看了几遍,忐忑难安道:“大哥你再多看几遍,这印章是爹的没错,印章的一角还磕碰掉了一块,有人仿造也不会做的这么真。但是……这字体,我总觉得有些不对。”
    龙碧飞乍一看觉得这是龙兰焰的亲笔没错,但听盛烟这么一说也生出了疑窦,又把信看了几遍,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了脊梁骨,冷声道:“看起来很像,但有可能是模仿的,爹的字迹我很熟悉,他每个字都力求工整,时而行书时而楷书,但写‘好’字时,总是会把那一横拉的要长一些……这信上‘好’字却不是如此。”
    一直竖起耳朵听着的邱掌柜这时脸色全白了,完全懵了,一口气卡在喉咙这儿差点上不来,结结巴巴问道:“大少爷,不不不会是……这封信是有人仿造的?”
    盛烟逐字把整封信给彻底琢磨了一遍,忧心忡忡道:“看来真是有人仿造的。”
    邱掌柜两眼一闭,双腿一蹬,竟是昏阙了过去。
    盛烟招呼店里的学徒给他摁人中,好半天邱掌柜醒了过来,立刻爬起来趴在龙碧飞脚下道:“大少爷,小的这次犯了大错了!可我,可我真的没分辨不出来这封信是假的,过去都是见到大老爷的红印章就照章办事了,没想到这次……”
    龙碧飞不觉得他可以就此置身事外,冷哼一声道:“你就没怀疑过,大老爷因何会突然做出这么荒唐的决定?我不是不知道,邱掌柜你曾早有过这种主意,还屡次修书对爹提出过建议,但爹从来没同意过,又怎么可能毫无征兆地就认同了你的短见!”
    “小的小的……大少爷开恩啊!小的在这个铺子做了十多年掌柜,只犯了这么一次错呀!”邱掌柜此时俯首贴耳,但也挽回不了他的过失了。
    龙碧飞现在没有精力来处置他,只想着如何挽救龙家的名声,一旦有一个人发现他们卖出的蔷薇水是仿冒的次品,这流言蜚语一起,龙家在西北的生意就别想再做下去了。
    别以为老百姓都是好欺负的,他们见识短浅,但也不是任人瞒骗的傻子!
    盛烟对他摆手,示意他先别忙着求情,还有话问他:“邱掌柜,这信上说在两月内要卖出一万瓶?这点你也没怀疑过?”
    邱掌柜支吾了一下道:“小的,小的也是怀疑的,但是……没有往深了想,只以为大老爷忽然想通了要用这个办法补上亏空,所以铤而走险吧。”
    “亏空?”龙碧飞眉头立时拧成了一个疙瘩,“西北的生意不好么,如何会有亏空?”
    “唉,大少爷……西北这两年生意一落千丈啊,原先的很多老主顾渐渐不来光顾了,我们去问,他们只说还有的用,但私下打听了才知道,好些商人家里境况差了,有的一夜之间就败落了,西北近年来不太平啊,流寇多了不少……所以,他们哪里还享用的起这么贵的香丸。说句实在话,大老爷仍然不肯降低香品的价格,还坚持用上乘的香料,成本也将不下来,这些香品都积压着卖不出去……铺子每月的日常开支却是一如往常,可不就得亏钱么!”邱掌柜这席话说的愁容满面,不像是夸大其辞。
    盛烟皱起眉头低声道:“奇怪了,如果西北这样大的亏空,怎么没听六哥说过只言片语。”
    龙碧飞沉默了半晌不说话,像是明白了什么,直到邱掌柜把这一年铺子的所有账簿拿给他看,他才扶住额头道:“碧炼不可能不把这现状禀告给爹,但爹平素最要脸面,只怕是故意要碧炼瞒着……可居然连我都瞒,也实在是……”
    盛烟了然道:“爹大概是在想法子,希望等你完全接受手时能有个稳定的局面,不想丢给你一个烂摊子,但没想到却出了这档子事。”
    想了想,龙碧飞觉得事情大致就是如此,大老爷那头相瞒,却不知被谁知道了,借此机会想落井下石,然而,如果不是龙家家宅之内的人,怎么可能办得到。
    “是爹身边的人!”盛烟不想这么早盖棺定论的,但无数事实表明,除了大老爷身边亲近的人,是不会有机会拿到印章,并且把他的字临摹得这样惟妙惟肖的。
    “嗯,看来得尽快回家和父亲商量这件事!”龙碧飞却又担心西北的摊子无法收拾,便问盛烟:“可想到什么好法子?现在必须把蔷薇水都收回,为了保住龙家百年老字号的名声,就算赔本,就必需得这样做!”
    盛烟从刚才就在思虑法子,听他这样一说,便道:“法子有一个,应该可以奏效,但这一场折腾下来,西北的亏空是要亏到底了!”
    “不怕,亏光了还有办法慢慢赚回来,但如果砸了招牌,恐怕失去的就不是西北,还有其他地方的生意了。”龙碧飞当机立断,让盛烟可以放开手去做,“你且把法子与我说一说,如果当真可行,你在这里掌控局面,我要立刻回永嘉!这件事不能拖,必须尽快查出内鬼是谁,也不知道爹是否还有其他事情瞒着我……”
    龙家的香品经营这么些年,大多是大老爷亲历其为,操劳不说,总有管不到的地方,若是遇上居心叵测之人钻了空子,迟迟不察,最后再来整顿那就晚了。
    盛烟一想到自己要张罗这么一大件事,心情有些惴惴不安,但也有些兴奋,“大哥,我这法子很简单,贴告示出去,大街小巷村里村外都贴,就说龙家老字号庆贺百年家业,特此对所有百姓赠送香品,只要是过去一月中买过龙家老字号蔷薇水的,都可以用一瓶蔷薇水换得一盒价值不菲的香丸或香饼……”
    他话音刚落,邱掌柜就嚷叫道:“哎呀这可不行啊,那铺子的香丸不要送光了么?”
    “你住嘴!”龙碧飞听明白了盛烟这法子的用意,踌躇了半天,长叹了一口气道:“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你这样做,可把那些在别处买到蔷薇水的人也引出来,只是……待全部收回了蔷薇水,铺子里只怕一丁点香品也没法剩下了。成本着实高了些,但是唯有此法可用了……值得!”
    盛烟淡笑着拍了拍龙碧飞的手,道:“其实大哥也不必如此悲观,这香丸和香饼算是白送出了,但也算是让龙家香品更加广为人知不是吗?”又想了片刻,眉宇飞扬道:“不如这样,在每盒香丸和香饼里放上一张纸,这纸上抄写上我们龙家香铺的历史,以及所有香品的名称和来历……如此,能让他们知道龙家香品因何要卖的这样贵。等到了下个月,龙家铺子在补货的这段时间,干脆全部翻修一遍,再重新开张!”
    龙碧飞沉思了良久,把他的话咀嚼了好些遍,觉出了门道来,禁不住点头舒展开眉宇,道:“好,这个法子太好了!与其勉强经营,不如破釜沉舟,这四个铺子的香品就当是赔了又如何,既然已经积压这么久了,不如就此送出去,加上你说的办法实施下去……西北百姓认得龙家香铺的只怕会增加一倍!”
    “不过,有一点邱掌柜说的对,如今西北的局势有变,就不能依照过去的香品种类来卖了,不妨卖一些《普泽香谱》里最常见的香品,价格不会很高,当然如果能适当再低一些更好……这样一来,应该能招揽来不少新客人吧。”盛烟说着,略微瞥了邱掌柜一眼。
    邱掌柜对于盛烟的宽容心中有数,立即感激涕零地跪下来,“大少爷尽管放心回永嘉去,小的一定尽心辅助十少爷,把这件事妥妥当当处置好!”
    “嗯……如此甚好,那这边的一切都交给你了。”龙碧飞拍着盛烟的肩头道:“我相信你能办好,不需要我太担心,那……我这就赶回永嘉了!此后,你每隔五日快马送信回家,与我禀告可好?”
    盛烟自然应了,送着龙碧飞上了马车,再转回头与邱掌柜商议告示的内容,并去雇用了几个善于抄写的书生。
    当晚,酆夙扬骑着高头大马寻来时,看到盛烟还在铺子里忙。就见他指挥若定地站在柜台边,吩咐着大小事务,有条不紊且细心妥帖,俨然一副执掌全局的当家模样。
    好半天,盛烟放下手中的毛笔,才抬眼看到门前牵着马,凝眸笑望着他的酆夙扬。
    “夙,你来了!”盛烟总算喘了口气,让邱掌柜把他的马牵进去,领着他来到后院,上了一处小阁楼。
    “这里地方是小了点,但我这几日会很忙,住在这里方便一点……你若是嫌这里不舒服,不如寻个宽敞点的院子,你那些暗卫都住在哪了……”盛烟接过他的外衫在门外抖了抖,拿进来挂好,又给他倒了茶塞到手中,接着转身掀开床幔,铺好了被子问他:“跑了几个时辰的马很累吧,要不要歇息一会?”
    酆夙扬摇头笑了笑,伸手把他揽进怀里,摸他的眼角,“好了,我自己会照顾自己,什么都不用你操心!倒是你多长时间没休息了……看看,眼睛都红了!”
    盛烟靠在他肩上吁了口气,搂住他的腰,轻声道:“嗯,我真的累惨了……陀螺都没我转得快……”
    “呵,那你就停下来,先睡一会。”酆夙扬心疼地抬起他的下巴,“又不是天塌下来了,什么事不能留着慢慢做?”
    “可是事情很严重啊。”在盛烟心里,这件事的确非常严重。
    酆夙扬可不管那些,弯腰低头,一把将他抱起来,往床上轻轻一放,麻利地脱鞋脱衣,拉下床幔钻进去,掀开被子蒙住他,“现在什么都别管,休息!”
    盛烟在被子里抿嘴笑了几声,坐起来脱衣服,“先说好,我真的很累,你不准突然扑过来!”
    酆夙扬转了转眼珠,挑眉看他,“我才不会。”
    过了一会,见盛烟脱的只剩下亵衣了,酆夙扬高高勾起嘴角,瞬时扑了过去,把盛烟压倒在被褥上。
    “喂,你不是答应了不会突然扑过来的!”
    “我没突然啊,都酝酿半天了……”
    “你这家伙……唔……”
    “好啦,我就亲一口!”过了许久,酆夙扬轻喘着气,把盛烟搂在自己胸前,轻拍着他的背道:“现在可以了,睡吧……”
    盛烟瘪瘪嘴,又忍不住扬起了笑,勾住腿,往他怀里缩了缩。
    76 第七十五章星靥烟迷
    朝阳初上,浮云堆烟,一枕香梦繁花。
    昨日见盛烟疲累已极,酆夙扬让他躺下去就没打算再喊他起来。沉沉睡了一晚,两人暖偎在一起,即便深昼漏迟,也不觉久。
    酆夙扬有武艺傍身,日练功夜调气,体力自然恢复的比盛烟快了许多,天光大亮时就已经苏醒。
    只是,看着盛烟依偎在自己怀中,眼睫时不时簌簌抖动,小嘴一抿再抿,似乎是在做什么梦,他就不想叫醒他。
    这样子迷糊的盛烟只有在累极了昏睡时才会出现,过往,酆夙扬也是遇到过一次,那还是数年前他在龙府的时候,盛烟在霄香台废寝忘食了几日,总算得空好好休憩,躺倒在他身边就睡着了,但深夜时,嘴里就不知发出了什么呓语。
    酆夙扬伸手捏住他的下上嘴唇,盛烟顺着他的手指就撅起嘴来,一脸迷茫的神色显得更加可爱。
    “盛烟……”他轻声在他耳蜗边喊,见他没反应,想了想低声问:“盛烟,李商隐《烧香曲》的下半阙是什么?”
    盛烟动了动眉头,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还当真应起他的话来,口齿不清地回道:“白天……月泽寒未冰,金虎含笑向东吐。玉呵光……铜照昏,帘波日暮冲斜门。西来,西来……欲上茂陵树,柏梁已失裁桃魂……露庭月井……大红气,轻衫薄袖当君意。”
    酆夙扬听得暗自点头,他真是做梦也想着香铺里的事吧。这首《烧香曲》是盛烟十一岁时就背熟了的,有天晚上酆夙扬听他吟了十几遍,听的快烦了,央着他换一首,盛烟就瞪大眼对他道:“你说你听烦了,那可知讲了什么,可是每句都听懂了?说来我听听啊。”
    酆夙扬根本没有认真听,只好继续听他吟,直到盛烟把每句都与他解释清楚了,见他没有哪里不懂了,这才作罢。
    他还记得盛烟当时说的话:“读书不求甚解,我总觉着毫无道理,如果不求甚解,那还不如不读,不如不背,否则满肚子的墨水只当做卖弄学识的资本,未免太过儿戏……那半桶水吊着,迟早是要翻的。”
    盛烟从小打到在制香和读书上的认真劲儿,是连酆夙扬也钦佩的。别人看盛烟只道他天赋异禀,天资得天独厚,谁又知他在人后做了多少努力和苦功,他今日在制香上的成就,以及在为人处世上的果决和高瞻远瞩,并非是生来就有。
    过去,盛烟也有过胆小怯懦、畏首畏尾的时候,即使那种时候不多,但是当一个孩子羽翼未丰之时,他除了学会迅速成长,拼命地汲取周遭带给他的一切可资利用的东西,如饥似渴地让自己的内心强大起来,还能怎样应对。
    谁也不能轻易就得到想拥有的东西,盛烟如是,他亦如是。
    酆夙扬一直没把回到宫中之后发生的事详细说与他听,盛烟看似只对他在边关的那段时日敢兴趣,但他知道,盛烟向龙碧飞打听过过去四年宫中发生的变故。其中一个传闻,就是他和太子在明和殿前争执之事。
    太子是他的四哥,也是唯独一个在酆夙扬母妃去世之前探望过她之人,对于母妃的死,酆夙扬认为太子定然知道内情,但……却在他回宫之后让他息事宁人,不要再追查。酆夙扬自然怀疑此事别有内情,太子会维护的人,他心知肚明是哪几个,逼问他无果就差点动起手来,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压制着,酆夙扬怕是早闯出祸,被皇上下旨束缚在宫里了。
    皇上说他既然回来,那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也不追问了,几个儿子之中,也仍然是以他最为桀骜不驯。后来边关出了点骚乱,朝中都是老臣,缺少年轻的将帅之才,太子就保荐了酆夙扬。对此,他还是感激的,可是母妃的死他还是想彻底查清,甚至做好了最坏的设想。但如今,他深知太子确有帝王之才,驾驭臣子的那一套手腕是自己及不上的,也就打消了曾经要拉他下马的打算。
    母妃生性倔强,是不服输的性格,但她也懂得隐忍和退让……能让她郁郁寡欢忧郁而终的,酆夙扬思来想去,恐怕也只有天翔朝地位最高,睥睨天下的那一位了。
    这笔账,他又如何算的。
    自私些想,还是在盛世太平时做一个逍遥亲王来的快活,酆夙扬在与盛烟重逢之后就在思虑这件事。等再过些年,太子登基即位了,他就去请求在东南一隅守着封地过逍遥日子吧……就是不知盛烟愿不愿意放下龙家的家业,跟着他走。
    而在此之前,他还要多加巩固自己在军中与朝中的地位,要让太子觉得自己始终有利用价值,却又不至于功高盖主威胁到他,这着实非常困难。
    酆夙扬收回忧思,望着盛烟的睡颜微微扬起眼角,满心满眼都是春暖花开的滋味,若年华能够停驻,那这一刻便是最好。
    “盛烟,芙蓉糕很好吃吧……想吃么?”他趴在枕边,继续轻声细语逗弄睡得迷糊不清的盛烟。
    盛烟皱了皱鼻子,支吾一声:“嗯……”
    酆夙扬撩起他的发丝,又问:“你这么累,想要我帮忙么?”
    盛烟沉着声哼哼:“哦。”
    酆夙扬伸出食指,轻轻点他的鼻尖,捂着嘴笑了一阵,柔声问:“那,龙盛烟……很爱很爱酆夙扬吗?”
    盛烟的眼珠在眼皮下微微转动,瓮声瓮气地歪了歪头,道:“哦……”
    即便是梦话吧,酆夙扬也心满意足地漾开了笑,俯身,一个轻吻落在盛烟的唇瓣上。心尖仿若被柔软的花苞包裹住,里外都是圣洁的清香,姿态小心而庄重。
    一尺真心百尺柔肠,还有……万丈情深。
    酆夙扬把盛烟又把怀中搂了搂,想陪着他再睡一会儿,那门外来回踱步不敢敲门的掌柜的,就干脆不要理会了。
    刚闭上眼,肩头却是一痛。
    酆夙扬低头看着一口咬在他肩膀上的盛烟,扯开了嘴角,“好啊,你装睡呢?”说罢要捏他的鼻子,被盛烟一手拦住,半眯着的眼睛对他眨了眨,“才醒的,就在你问刚才那句话的时候……”
    “那你还不老实,再回答我一次!”高挺的鼻子在他脸颊上蹭啊蹭。
    盛烟抬手地揪着他脸道:“没有了,说完了。”
    酆夙扬蹙眉盯着他的眼眸,默然轻叹了口气,忽然凑过去咬住他的嘴,就压在他唇上道:“说不说……不说?我总有法子让你说的!”
    “哈哈哈哈哈哈!不要挠我那里啊!”盛烟就见他趴□子,把手伸进了自己的底裤,瞬时忍不住笑得发抖,眼角都是泪,顿时要挣扎着坐起来,又是踢腿又是拍打,与他顷刻扭打成一团。
    门外的邱掌柜被这阵笑声惊得一愣,迟疑了片刻,摸着额头下了楼,心说自己还是别去敲门了。打扰了十少爷和这位不知什么来头的贵公子,又是错事一桩啊。
    半个时辰后,盛烟和酆夙扬穿戴齐整地走进了铺子。两人脸上都挂着浅笑,面色红润,偶尔相视一望,笑入眉梢。
    撩开门帘,盛烟就问邱掌柜:“告示都写好了吗?”
    “是,都写好了,这就派人出去张贴了。”邱掌柜恭敬地回道,立刻奉上了两杯茶,让盛烟和酆夙扬坐着说话。
    “嗯,那就抓紧时间办,其余三间铺子的掌柜,你已派人去请了吗?”盛烟端起茶盏,悠悠然问着。
    邱掌柜点头称是,“昨儿晚上就派人去快马加鞭去送信了,都不算太远,一来一回今儿个晚膳之前应该就能到。”
    “那就好,铺子里的香品从今儿个起不能再这么摆了,等告示发出去,来的人若多起来,要防着被哄抢……这样,把店面上的香盒都收起来装在木箱里,码放整齐了!要是客人来的多了,就得让他们依着次序排队,如此看来,现今铺里的人手不够啊……”盛烟在铺子里转了一圈,连声吩咐着。
    邱展柜也觉得为难,“人手是当真不够了,可临时去请,小的真怕托大。”
    “这事儿容易,把告示都给我吧。”酆夙扬这时开了口,指着桌上那一大叠纸张道:“你们去贴可不知贴到何时去了,给我的人去办得了……”
    盛烟拉着他的手低声问:“你让暗卫们去贴告示,不觉得大材小用了吗?”
    “无妨,他们就当是练身手了……我可以让他们来个比赛,看谁更快一些,这样他们就不会觉得无聊了。”酆夙扬呵呵一笑,起身走到后院拍了拍手,随后就从屋顶上飘下几个黑衣长衫,拱手站好,听从他吩咐。
    酆夙扬布置完了任务,摞下一句:“最快的那个,下次我带他上战场做前哨先锋。”
    咻一声,几个人飞身而去。
    “这么管用啊?”盛烟不是很明白,但也知道暗卫不都是甘愿做夜色中的飞鹰的,如能有机会冲锋陷阵披荆斩棘,必然更能一展宏图。
    “好了,暂时没什么事了……跟我去骑马吧!”酆夙扬说着,拿起盛烟的手要往外走。
    “不要吧,我要看着铺子的。”盛烟拽住他的胳膊,“他们都在忙着,我怎么好独自偷懒,跟你去骑马?”
    邱掌柜连忙道:“不碍不碍的,十少爷就去吧,剩下的都是些琐事,您去一两时辰再回来,说不定刚刚好,到时就有客人上门来换香丸了。”
    酆夙扬冲他一挑眉,“看吧,忙中偷闲并无什么不妥,你这个少爷在这儿守着,不更像是个监工?”
    “喂,你真是……”盛烟剜了他一眼,嘱咐了邱掌柜几句,这才答应跟他去一同去骑马。“不过,就一个时辰,不能更久了!到时你送我回来,我办我的事,你办你的事。”
    “好,可以。”酆夙扬把自己那匹白色骏马牵出来,让盛烟坐在自己身前,两人同骑,奔着城外的郊野飞驰而去。
    盛烟拽着马鬃,也还是坐不稳,只得靠在夙胸前,跟着健硕的马背上下颠簸。
    一路上风吹起耳后的长发,就听得夙伏在自己耳边轻声低语:“盛烟,我们来接诗词吧……我上句你下句,答不上来的要受罚。”
    盛烟嗤他一声:“这个难得住我么,你也不会选个难点的,来吧!”
    酆夙扬甩开马鞭,马儿又奔跑的快了些,朗声道:“百炼香螺沉水,宝薰近出江南。”
    盛烟即刻道:“一u黄云绕几,深禅相对同参。”
    想了一会,酆夙扬顺着往下接:“螺甲割昆仑耳,香材屑鹧鸪斑……”刚一说完,就低头把唇齿压在盛烟耳根,舌尖似有似无地挑起,碰了碰他的耳廓边缘,轻声道:“接下句啊。”
    盛烟扭了扭身子,忿然道:“你把头抬起来!欲雨鸣鸠日永,下帷……睡鸭……”
    来不及说出最后两个字,酆夙扬的舌尖就钻进了他的耳朵,上下舔弄,也不更加深入,只是在耳廓上来回转圈,轻重缓急换着来,掠过之处皆是一片微颤酥麻。
    盛烟捂住嘴,却不得不往夙怀里更加挨近了几分,哪里还念得出诗词,能堪堪忍住不呻吟出声就不错了。
    “嗯~嗯~~嗯~~~~啊!”偏偏夙又加重了力道,从耳廓耳根扫回到耳根,握紧马缰箍住盛烟的那只手也往内压了压,只逼得盛烟抑制不住地发出断断续续的低吟。
    眼见着再撩拨自己要先受不了了,酆夙扬这才慢慢放开了盛烟的耳朵,舔了舔唇瓣,轻声喘息着笑道:“下半句呢?答不上来了要受罚哦!”
    盛烟不服气地扭头瞪他,“欲雨鸣鸠日永,下帷睡鸭春闲!我会答不上来?明明是你使诈……这次不算,再来!”
    酆夙扬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再来,你也不一定有答的上……”
    “别废话,你快点说!”盛烟这次把头埋得很低,想要离他的脸远一些,可惜不成,完全被揽在怀里呢,哪里躲得开。
    就听酆夙扬这时道:“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
    盛烟心说这个简单,立时笑答曰:“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嗯嗯,这首诗真的有些意思……”酆夙扬语调古怪地赞叹了一句,不知在闷笑什么,跟着又道:“绣帐罗帷隐灯烛的下句是何?”
    盛烟挑眉,不以为意道:“绣帐罗帷隐灯烛,一夜千年犹不足啊……”迟疑了片刻,半眯着眼睛,回头撅嘴道:“这个不是《乌栖曲》么?”
    “是啊!你继续接啊……”酆夙扬勒进马缰,让马儿渐渐停下来,下巴抵在盛烟肩窝处,搂住他笑得身子发颤:“快接!”
    盛烟霎时羞红了耳根,嗔怒道:“不接了,你坏死了!”
    酆夙高扬起脖子,哈哈大声了几声,搂住他一抖马缰,于风声中笑道:“绣帐罗帷隐灯烛,一夜千年犹不足。唯憎无赖汝南鸡,天河未落犹争啼。盛烟……只因为是你,我才觉得一夜千年也不够啊!”
    盛烟反手掐他的腰,“光天化日的也不怕人听见!”
    “怕什么,我本来就是这么想的。”酆夙高一甩马鞭,马儿刺溜往前窜,盛烟又往他怀中一倒,两人相依相偎,无法分离。
    77 第七十六章 狻猊舞榭
    两人同乘一骑,在郊野飞奔了半柱香时间,盛烟就开始嚷嚷着累,要下马走走。酆夙扬促狭地看了他而羞红的脸颊几眼,翻身下马,对他道:“不如你自个儿跑一阵,我且看看,你如今的马上功夫如何了?”
    盛烟一听,勾起一抹清浅清透的笑,拉起马缰往前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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