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心中一惊,又是一喜。
    惊的是竟然会去见传说中的王。
    喜的则是这就基本说明他过关了,至少是不可能会死了。
    他跟随狱卒走出地牢,一辆满是火焰雕纹的马车就停在牢前。
    狱卒拉开车门,罗德刚一上车,马车就腾空而起,向着王城更深处飞去。
    马车内是全封闭的,罗德什么没看不到,只能感到较强的推背感,证明马车速度很快。不知过了多久,轻微的下坠感出现,接着马车轻轻一顿,罗德知道已经落地。
    车门被拉开,两位身穿深红色长袍的祭司微微欠身。
    “罗德先生,请跟我们来。”
    罗德走下马车,一个无比庞然的巨型建筑映入眼帘。
    它呈椭圆形,像一颗立起来的巨蛋,表面布满了深红色的条纹。
    四周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广场,中心凹陷,四周的高墙向外倾斜,像一个展开的花盘。祭司在高墙外停下,示意罗德自行进去。
    罗德只能一人向建筑走去,空旷的广场一个人都没有,让他有一种向世界中心陷落的感觉。
    越靠近中心,越能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当他来到巨型建筑前,已经感觉和一粒灰尘差不多了。
    罗德看见了门,正当他想推开时,门自动开了。
    一个像桔子皮成精了的老头一脸怒气地走了出来,他直接无视了罗德,脚下灵光一闪,身形腾空而起,霎时不见踪影。
    罗德有点羡慕,他现在还不知道飞行的原理,而自己若想飞,只能靠灵舟。
    也许变强了之后就可以吧。
    正想向里走时,门内又走出一个人。
    这是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人,有着刚毅的眼神和浓密的胡子,身上有淡淡的卷烟气。他把目光移向罗德,并没有无视他。
    “你是罗德吧?我是总军战部的第一防长大林,以后你要和我打交道了,希望你能发挥出应有的价值,为人类献出灵魂。”
    罗德一呆,还没想好怎么回话,他的身形就化作薄雾,消散在空气,仿佛只是一个幻影或分身。
    就在这时,又一个中年人走了出来。
    他的脸就像一块开裂的木头,上面长了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嘴巴是道歪歪斜斜的裂缝。
    这个人罗德见过,他是圣教会的大主教荷鲁斯,教会的所有工作都是由他负责的,是教会的实际控制者,不过,教宗是由王兼任的,证明特罗里安是彻底的王权体系。
    荷鲁斯扫了罗德一眼,沉声说:“王在等你,快进去吧。”
    白光从他身上流转出来,他的身形化作一颗白色流星,霎时远去
    罗德只好一个人向内走去,里面是一条长长的甬道,没有任何人值守,尽头是一扇刻满了火焰纹路的沉重大门。
    罗德明智没有选择推门,而是从微敞的门缝中钻了进去。
    踏进去的一瞬间,热浪扑面而来,罗德感觉好像进入了炽热的火炉,超强的光线刺得他睁不开眼,有一种强大的排斥感在压迫他的灵魂,但温暖的气息也环抱着他,极力减轻着他的不适感。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放松,别紧张,圣火的力量太过强大,初见它的灵魂可能有些不适应,不要开启灵视,不要唤起灵能,想象回到父母的怀抱中。
    罗德按照声音所说的做,顿时亲切的气息变得强大,好像父母来到了他身边,光芒也变得温和,不再刺目。
    他睁开眼,这一刻,他仿佛来到了火的世界。
    直到视线尽头,都是腾起翻涌的金色火焰。
    庞大的火焰巨柱仿佛支撑着世界,将燃烧了金光洒满了宇宙。
    而在这无比宏伟的光焰之下,坐着一个无比渺小的身影
    尽管他是如此不起眼,但罗德仍一眼看到了他。
    他就是王吗?
    罗德有些踌躇,不知道是该原地行礼,还是走过去。
    但下一刻,他就不用纠结了。
    眼前一花,王便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这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但轮廓中依然能看到他曾经是个相当英俊的帅小伙,他身穿着一套满是火焰纹路的金白两色长袍,头戴仿佛燃烧的火焰一般的黄金王冠,强大的威势从他身上透出来,但他的眼神却相当温和,看向罗德的目光中充满了微微的笑意。
    “果然是有些特长呢。’
    他微笑着说。
    “坐。’
    他直接在原地坐了下来。
    罗德松了口气,也赶忙有样学样。
    于是,在这铺天盖地的圣火背景下,罗德和王对立而坐,开始了第一次交谈。
    王的声音和他的眼神一样,都非常柔和,而且小心翼翼,仿佛害怕他的强大力量在无意中伤害到了别人。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已经听说过很多次你的事迹了。
    王略带促狭地说。
    “下水道之王,邪教猎杀者,街十字街区的公用情人,怪火种收集者,持久作战者,秒射者。
    罗德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你不是王吗?怎么也这么不正经?
    我什么时候成为了公用情人?你们把我的娃娃卖出去了吗?还有,我是怎么又秒射又持久的?
    “这都是误解。”
    罗德申辩道:
    “这是对我偏见和扭曲,我只是偶尔去下水道,从来没有和任何人发展出超友谊关系。”王笑道:“这些话你留给青羽大小姐吧,我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阿芒多气个半死,回去之后你要好好慰劳她哦。’
    罗德一怔。
    阿芒多?就是那个桔子皮老头吗?青羽把他气了半死?
    难怪看起来这么生气。
    这么说青羽还专程过来了一趟?
    果然靠谱啊!
    这大腿我抱定了!
    “不过,小罗德。’
    王微微叹了一口气
    “你给我们惹了一个大麻烦啊。’
    罗德立刻说道:“那个大法官肯定是末日教徒,他是降临者教派的,曾经吃过古神的外壳,有两个灵魂特性,渴望祈求旧日主宰降临消弭他的痛苦并满足他的愿望,只要你们深入调查他,肯定能发现端倪。”
    王的眼神中略有意外。
    “你怎么知道的?”
    “他告诉我的。”
    “所以你才敢杀他?”
    “对。’
    王的神色变得复杂:
    “但你不应该这样杀他,阿芒多对你公开的行为非常愤怒,虽然我们决定释放你,但对于你的惩罚不会免除。’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水晶。
    “你被处于藐视律法的三项罪行,必须在一年之内洗清你的罪责,在你赎罪完成前,你的所有荣誉都不允许使用,所有薪资和个人装配都会暂停发放。”
    “你会被派出执行高危险的任务,具体情况总军战部会派人和你联络。”
    罗德心中松了口气,这个处罚并不是太重,而且说还不定还是他的机会。
    只要想办法制作出“复生之石”,再高危险的任务都没问题。
    王将水晶递到他的手中。
    “这是你的共鸣水晶,它记录着你的罪责和荣誉,保管好,丢了的话要赔偿一千银索给圣教会重新制造。’
    罗德小心翼翼地接过水晶,问道:“如果任务不够,罪责洗不清呢?”
    王失笑道:“这是不可能的,就算任务不够,你的其它立功表现也会减轻你的罪责,比如抓捕末日教徒。”
    罗德略有不满地说:“那这个大法官算吗?”
    王微微摇头。
    “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我们不能公开格雷果的信息,事实上,我们对他早有怀疑,虽然不能确定他的身份,但也察觉到一些行为的反常。”
    罗德皱起了眉头,心中不免有了一些怒气:
    “那你们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或者严密地监控他,他害死了多少人你们知道吗?”王的神情中有了一些难以说清的东西:
    “罗德,你要知道,格雷果到目前为止,他的贡献依然远远超过他的罪责,就算加上了剑关,也是如此。这是他的共鸣水晶。’
    他又掏出一块水晶,稍稍注入灵能,水晶上便出现了无数的文字。
    都是格雷果过往的战绩,绿色的是他的功绩,红色的是他过错。
    每一行后面都有一个数字。
    汇总到最底端时,显示他的荣誉是9109,罪责是2211
    罗德看了一眼自己的水晶,条目远短于他,一片绿色的同时,最低端是红的,汇总的结果是荣誉151,罪责1000
    王说:“我一向不赞同用数字来衡量一个人,因为这意味着你救了一百个人,就可以杀掉一百个人,但这几年特罗里安的压力太大了,我们不得不利用每一丝我们可以利用的力量,哪怕是毒蛇,在它造成毁灭性的损失前,我们也会使用,由此产生的牺牲,再所难免。’
    “最关键是,降临者教派是一个隐藏得很深的教派,我们想借他牵出更多的叛徒,太过严密的监控不仅会被察觉,也会牵扯太多的力量。”
    “这一次剑关的损失虽然很可惜,但也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机会,但你将他直接杀死了,我们的线索就直接断掉了,这也是阿芒多如此生气的原因之一。
    罗德没有说话。
    虽然很残酷,但他能理解,为了多数人,杀掉少数人,这在这里是无需选择的事情。王轻声说:“为了生存,我们必须放弃一些东西。”
    罗德抬起头,看到王的眼睛里似有火在闪耀。
    “所以,我希望你们能更快的成长起来,只有更多的新星,我们才能傲立于大地之上,才能拥有人的尊严,才能不有那么多无可奈何的牺牲和悲剧。”
    无边的圣火在他背后熊熊燃烧,让他看上去像某种凝结的信念。
    罗德一时没忍住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制止候选者的内斗?这几年为什么深居简出?你的-千个老婆好玩吗?‘
    王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十分复杂,且晦暗。
    他轻声说:
    “小罗德,看上去你有一些误解,我只有一个情人,关于伴侣的法案是古老的传统,我难以改变。候选者的竞争是长老们有意放纵的,他们认为王需要一些非暴力的手段来整合内部,竞争是有助于强化他们的素质的,但过于恶性的竞争不是我们的本意,我们会着手阻止。
    “至于我这几年的行为,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以后你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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