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清醒了些,打了个饱嗝,“好,我一会儿叫你们起床。”
    陆测关上了门,窗外隐隐约约的声音被隔绝在外,只留得一室安静的时钟声,“嗒,嗒,嗒……”
    罗又在楼下闲逛,他今天跟着苏泽跑了一圈,古怪地觉得像大学时候跑一千米似的,胸口有些喘不上气――可是他是个鬼啊,就是个魂魄罢了,以一些所谓科学的说法来解释的话,他不过是存在磁场中的那些回荡着、执着的意识罢了。
    这种有了身体的感觉比起无实体的感觉更加飘忽而遥远,他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又附体了,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身后――没有影子的,他并没有附身。
    房间太小了,他也懒得再黑暗的旅馆的穿梭听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于是就下楼在外面,看看夜晚的风景,说不定能碰上几个熟鬼,聊聊天,了解一下那条河的情况。
    而他走到旅馆门外,就听到了一阵悠扬的歌声――这个歌声像是谁在随随便便哼一样,没有太明显的曲调,也没有歌词,有些忧伤的,有些空灵的,又有些勾人回忆般的――只是罗又没有回忆,他想,如果他有,那种回忆应该就是跟这首歌一样的感觉吧,遥远不可触及,又惆怅,又优美得让人怀念。
    罗又缓缓地走着,空旷的路上已经连车都没有了,忽明忽暗的路灯像旧时灯下的烛火,晃晃悠悠地模糊了一地。山路曲曲折折,他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河边。
    等到罗又意识到的时候,罗又自己也吓了一跳。那歌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罗又想起那些被鬼打墙的人――是不是就是这种不知不觉被引导的迷茫和被控制的恐慌?
    河水平静,无波无澜,月光是他的鳞片,闪烁着光芒,像堆放着数不清的宝藏。对岸树林的树木摇曳着,黑压压地让人看不清楚。
    罗又后退了几步,心中恐慌不已。
    罗又自己有些害怕,那汪平静的河水像谁的眼睛一样,沉静而又深邃地注视着他,要把他吸进去一般。
    罗又还不想做一只躲在眼睛里的小妖怪,他转身飞快地跑,谁知道脚下一个石头,绊住了他,他恶狠狠地摔了个狗□□――然后他心惊胆战地赶紧站了起来,他有种害怕得想哭的冲动,现在他虽然是个孤魂野鬼,但罗又现在的日子特别自在悠哉,他一点都不想灰飞烟灭――那时候,才是什么都没有了,连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他低头看了眼那个石头――这时候他才发现,这不是石头。
    是一个透明的劣质透明塑料袋,里面发着一颗闪亮的珍珠。
    像美人的眼瞳,纯黑纯黑的,珍珠。
    罗又愣了愣,此刻却平静了下来,回头看着那条河:“……是你给我的吗?”
    河水缓缓不答。
    “你以前认识我?”
    水面无波无澜。
    “……我死了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罗又的声音带了点苦涩,“你既然能够看到我,为什么不直接来见我呢?我有段时间,没有朋友,过得很寂寞。”
    “不过现在好多了,”罗又吸了口气,“我现在有朋友,也打算以后努力做个鬼差。等到时间够了,也做腻了,就入轮回。”
    “你也是个鬼吗?”罗又想了想,又自己摇了摇头,“不会的,如果你是鬼,你就能直接见到我了;而且也不会记得我。那你……”罗又顿了顿,沉默许久,方才问出口,“是那个魔吗?”
    万籁俱寂,只有夜风一阵又一阵,让树叶唰唰地作响。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10点更新不了,早上去看中医,回来之后会更新~~
    ☆、第45章 正文在这里
    最终罗又失落地回旅馆的时候,却见众人已经集合完毕,站在门口,陆五行背着大大的包,陆测斜倚在小院门口,吴情纵被叫起来还没怎么睡醒,揉着眼睛,齐河在一旁递给他一颗糖;鹦鹉都是兽型站在人形兔子吴思齐的肩上,苏泽不知道借了谁的手机,在那里刷得欢快,这么一群人人怪怪鬼鬼的,在夜光下倒显得热闹。而陆测冲罗又扬了扬下巴:“你丫的又跑哪里鬼混呢?等你呢。”
    罗又心底的那些莫名的凄凉散了,他突然觉得有些暖洋洋的,心中至指尖也有了温度;他加快了脚步走了过去,然后被陆测一拍:“嘿嘿。”
    罗又只觉得身后一热,什么东西粘着的感觉,他皱了皱眉眉:“什么东西?”
    陆五行刚问齐河也掏了一根棒棒糖,草莓味的,在嘴里含着:“追踪符呗,很贵的,便宜你了。”
    ……“干嘛要给贴这个东西啊?”罗又扭了扭,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谁想给你贴啊,”陆测翻了个白眼,“苏泽刚说你是不是被什么水妖勾魂勾走了,然后我们又等你你半天,为了以防你再横死一次,帮你牵条线。”
    苏泽笑嘻嘻地扬起脸:“不要担心啦,我身上也有。”他侧过身后给罗又看,“一会儿我们下水去看看,这里有线牵着,这样比较安全。”
    罗又浑身一抖:“干嘛要下水!我才不要下水呢!”想起那天那种被吞噬的感觉,恐惧感就席卷而来,让罗又身上爬满了蚂蚁一样,“你可没有告诉我,跟你混还要出生入死的!”
    苏泽依旧笑嘻嘻的:“你怕什么嘛,一个鬼还怕东怕西的,是不是鬼嘛,一点都不给鬼长脸。”
    罗又依旧一脸胆小鬼的样子看着苏泽,苏泽拍着胸口:“阎王大爷说啦,我这次就算牺牲了,他会给我追封烈士的。如果没牺牲,我就不用再做看门的啦,我可以升职了,你可以直接入公务员系统,顶替我的职位哟。”
    “谁要做守大门的啊!”罗又跳了起来,可惜没有脚,没有那种跳动的震撼力,众人只觉得他头发动了动而已。
    几人边吵边走着,苏泽继续絮絮叨叨:“罗又你不能这样啊,做人做鬼呢,都是要有追求的。像我,”苏泽指了指自己,“我就是一个特别有追求有奉献精神的人。难道你能够任由那个地方不断地害人,不断地吞噬灵魂吗?”
    罗又身上的线在陆五行手中,他一直被那股无形的力量拉着走:“可我没有这个追求啊……我就想好好地飘着啊。”
    “反正我是看不过去的。”苏泽笑眼眯了眯,然后又伸着手向天做拥抱状,“男儿不展凌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
    陆测回头看了苏泽一眼,又回过头去,而罗又扶着额:“你个没满一米七的小矮子就别嚷嚷了。”
    苏泽哀叹道:“我死的时候,似乎还太小了。”他扳着手指,“阎王爷说,我那时候十八岁都还没满呢。也不知道是为啥死掉的,哎,大好男儿,凌云壮志都还没展开呢,我真是替自己可怜得慌。”
    于是绕了一圈后,几个人来到了河边。和刚刚的河一样,月光下深蓝色的苍穹幽幽的,安静地笼罩着树木和水流,只是罗又现□边有不少人,河流倒不似刚刚那般显得幽暗了,显出一副纯净无暇的样子。
    罗又抖了抖,转头问苏泽:“真的要下去么?”
    苏泽用力点了点头:“当然啦,是妖怪还是魔鬼,我都要抓住呢。”苏泽低头翻自己的口袋,“阎王有给我一只判笔,还有把斩魔刀……”
    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陆测一惊:“斩魔刀都给你了?”
    苏泽回头笑了笑,点了点头:“对啊。”
    陆五行给齐河递了一双白色的手套,齐河戴上了,听到斩魔刀的时候,戴手套的动作也顿了顿,片刻后方才道:“看来这次可能真不是个简单的小妖怪。”
    陆测脸色不是很好,连带跟陆五行说话的语气也急躁了起来:“符纸呢?带齐了没?再给我看看。定魂石呢?……手套也给我一副。”
    陆五行忙手忙脚乱地把东西一一给陆测看了,陆测翻了几下,又把东西不耐烦地塞了回去,转身看着在河边伸出脚往河里试探的苏泽,苏泽倒是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嘿嘿,水好冷哦。”
    陆五行也不知道陆测在心烦什么,只安慰道:“别担心,师父,我们东西都齐全着呢,还有师叔在。”
    陆测看着苏泽的背影,沉默得像浓密的森林。
    吴情纵只觉得身边的景色都有些黑暗――那种黑暗是甚于黑夜的,黑夜是一碗墨水,此刻的暗,是把墨水倒在砚台里再磨了又磨。那条河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散发着勃勃生机,那种生机很熟悉,却不是生物的动静,而是一种死物的生机。
    吴情纵不禁往齐河身边靠了靠,齐河扭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别怕。”
    苏泽和罗又已经做好了下河的准备,陆测在后面看得烦躁,拉过陆五行手上的线:“你盯着罗又,苏泽的给我。”
    陆五行呆呆“哦”了一声。
    几分钟水下平静无波,陆测和陆五行手上的线也很平静,风缓缓的吹,月亮从云层中露出半个,又缓缓地窜进云层。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陆五行和陆测手上的线开始有了很大的力量,那力量大到两人都往前走了几步,陆测一下子整个人变了脸色:“吗的!什么东西!苏泽,你听得到么!”
    水面上如同一百度沸腾的水,先是一个个小小的泡泡,一会就是大范围的水泡一个个涌起,连成一片,甚至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像水下有无数大鱼在吐泡泡一般,这景色在黑夜中看得几人皆是毛骨悚然,而吴情纵更是觉得整个人胸口发闷,喘不上气。兔子怕坏了,只把鹦鹉抱着。
    不知道下面是什么生物,几个人也不敢贸然下水,齐河迅速拿过一张符纸,念了几句,然后把符纸往河水中一掷――那一处的水泡停了一会儿,复又咕噜噜起来了,那本在水面上燃烧的符纸一瞬间就被吞噬了。
    齐河看了陆测一眼,陆测表情焦急,陆测手上感受到的力量越来越大,他正准备往河中冲,而陆五行拉住他。齐河说了句:“陆测,你先别急,线还没断,把线给我。”
    陆五行把线递给他,然后齐河往河中走了几步,拉了拉手套,手往河中一探,然后闭上眼睛。
    水是个很好的介质,然后陆测的符纸锁住了苏泽和罗又,让齐河有可能在水中感应到他们的方位――齐河闭上眼,凝心闭气。
    他感觉到苏泽的眼前是一片黑暗的水草,然后视线似乎在不受控制地往下下沉,罗又也是如此。
    “他们可能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我下去看看。”齐河把线交回给陆五行,然后翻了翻陆五行的包,把定水珠拿过来。
    陆测往前走了一步:“我跟你一起去。”
    齐河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你不适合。”
    陆测一直来擅长的是卜卦、算命等非战斗型的,法术是需要天赋的,而陆测的天赋相当平庸,可能连陆五行都赶不上。故而齐河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等着我,我会把两只废物带上来的。”
    陆测咬了咬嘴唇,看着齐河半响,声音有些不由自主地嘶哑,道:“……他不能再死一次。”
    齐河点点头:“我知道。”
    齐河脱了鞋子和手套,准备下水,而一旁的吴情纵也不仅有些担忧,往前走了几步:“你也要下去么?”
    齐河回头安慰他:“别担心,我很厉害的。”
    “我是妖,我跟你一起去。”
    齐河,摸了摸吴情纵银色发丝里毛茸茸的耳朵,冲他笑笑,耐心地跟他解释:“乖,苏泽手上有对付水鬼、妖、魔的东西,现在看来线也没断,说明可能不是这些生物。”顿了顿,又扭头冲陆测道,“我觉得说不准是谁在此处使坏设的法阵,你觉得呢?”
    陆测凝视水面半响,点了点头。
    “所以你也不能下去,说不定那法阵也能困住你这小妖怪呢。我一会儿就上来了。”
    齐河正准备往河中一跃,水中波澜却突然风起云涌般的,一波接一波地掀了起来,凶涛骇浪得不像是条河,而是条海――众人皆是诧异,而陆测眼尖,一眼就看见上浮在上面的一个魂魄:“罗又!”
    齐河飞身跃了过去,眼下只见水面上白色的磷光闪过,他一下子捞到罗又,几步从水上又跃到岸上,把罗又抱在岸边。
    陆测看了看罗又,然后盯着水面,脸色煞白――“罗又上来了,苏泽呢?”
    “我刚好像看见一个什么东西。”齐河脸色凝重,“白色的……”
    “是鲛人。”吴情纵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他对于生物的感应比别的九尾狐都强,也不知道是不是半妖半魔的原因,“我刚看见了,鲛人的尾巴和手。”
    罗又在地上静静地躺着,月光下草丛上的水珠一颗颗闪烁着光芒,像一颗颗珍珠一样。
    ☆、第46章
    众人愣了片刻,就连齐河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却只见瞬间风起雨涌,树木齐刷刷地抖动了起来,像是无数个围观的人密密麻麻地说笑着,在夜晚发出让人毛骨竦然的声响。
    吴情纵不自觉地拉住齐河,齐河回头按住他的手,此刻陆五行发出一声惊慌的大叫:“师父!”几人回过头,就看见陆测已经一头扎进水中了。
    齐河皱了皱眉,立刻又要往水中冲,吴情纵一把拉住他:“先等等,就一分钟,不对,半分钟。我有东西先用了看看有用没。”
    鲛人?
    吴情纵也是想到鲛人方想起来,鲛人是水中的传说,却不是水中的霸主,儿时那个缺牙的少年虽然没义气了点,但还是留给了吴情纵一件东西――那年晁风还年少,在吴情纵的怂恿下得意洋洋地现了原形在空中绕了一圈,然后被吴情纵伸出爪子揪住了尾巴,然后就被吴情纵揪下了一块鳞片。
    晁风气鼓鼓地从天空上跌了下来,揉了揉屁股,肉嘟嘟的脸上眉毛跟打结似的:“你干嘛呀!龙的鳞片很值钱的好不好!”
    “有多值钱?”
    晁风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来,最后沮丧了,才道:“……我知道一个,说是烧了鳞片可以召唤龙。”
    “哎呀,召唤兽!”吴情纵兴奋地把鳞片打量了一下,又很嫌弃地丢一边,“召唤你有什么用?你连我都打不过。”
    晁风越发沮丧了,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扬起细微的碎尘,别过头不理吴情纵了。吴情纵又无奈地转头过去安慰他:“我错了,我好好留着啊。以后不能召唤你打架,但可以召唤你玩啊。”吴情纵信誓旦旦地把那个指甲盖大小的鳞片拿有宁神香的荷包装着:“我会一直带着的。”
    只是后来晁风没来的时候,吴情纵也无从召唤他了。毕竟见了又如何呢?这个烧一次就没了,还不如留个念想,以后跟别人说:“东海龙王以前也是我哥们呀!后来我嫌他长得黑,不要他啦!”只是晁风一点都不黑,浪里白条的,怎么会黑呢。
    吴情纵此刻这些思绪却没用一秒,陆测和苏泽的情况危急,由不得他悲秋伤春的,荷包是鹦鹉带给他的,吴情纵很喜欢宁神香的香气,所以一直贴身带着,此刻他赶紧从胸口口袋里掏出荷包,接过鹦鹉递来的打火机,“哔”的一声,鳞片发出一瞬间的光亮,蓝色悠悠然的,一瞬间又灭了。
    四周风声依旧,一点变化都没有。
    吴情纵的目光也随着那火光一下子暗了下去。齐河此刻无暇问吴情纵刚刚举动的意思,只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随后噗通一声,往水中一跃。
    下了水后,齐河一开始还有些晕头转向,但过了一会儿适应后睁开眼,却发现水下又不完全是漆黑的,月光很好地照射在水底,看上去也就不过五米,并不深。而且水中并不如水面上那样水波滔天,而是平静而安详的,只是一条鱼也没有,陆测也不见影踪,简直就像人类的空水缸。
    然后齐河听到很奇怪的细细的声响,像是平时偶尔听到电流的那种微妙声音,细线一样传入耳中。然后某一处的光线似乎亮了些,会不会苏泽和齐河拨动着朝着那边游了过去。
    大约几秒的时间,齐河感觉那光线越来越亮,像是那边有一只电筒一般,此刻他却感到身边一阵异动,一瞬间的事情,他就看到一张人脸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饶是齐河胆子再大,也被吓了一大跳,那张人脸清秀,耳朵却跟普通人不一样,似乎有一层薄薄的纱笼罩在上面,与脑袋连成一体。
    电流般细微的声音继续响在耳边,只是齐河却意外的不觉得难受,身体倒有种被洗涤了清爽,从脚尖到头顶,似乎有种往事渐远,无悲无喜的大彻大悟感,又夹杂着强烈的控制欲,对于眼前这个生物失却了恐惧,齐河只觉得可笑和让人厌烦,齐河手指动了动,一阵光被引了下来,轰隆一声,在水底砸起了一个凹陷;那张脸往后一动,躲开了,嘴巴动了动,像是要跟齐河说什么,此刻齐河却听到了一个熟悉而远远的声音:“齐河!”
    正是小狐狸,齐河心思一荡,那种浑身通畅而又自我膨胀的感觉一瞬间消失殆尽,他眼神定了定,看清了游远的那个生物,上半身□,下半身尾巴上有白色的粼光,不靠近,只冷冷而又警惕地看着他,堵在光线处,发丝在水中摇曳,像水草一般。
    这就是那个鲛人?不过似乎他并没有伤人之意,而且鲛人一向战斗力比较弱,又善良,不大可能做出吞噬灵魂的事情。齐河眯了眯眼,开了口,水中吐出泡泡:“你看到一个人,和一个魂魄了吗?”
    鲛人双手抱肩,动了动尾巴,眼神还是鄙视而又冰冷的。
    估计是刚刚对他攻击,鲛人对齐河印象不好了,只是鲛人在水下应该是能说话的,这个鲛人为啥不肯开口呢?
    齐河又问道:“我为了找他们才下来的,你如果刚刚有看到,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给我指指好吗?”
    鲛人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手,身后的头发跟着手的动作摇曳了起来,柔软如芦苇――手臂伸过头,往上指了指。
    “上去了?”
    鲛人点了点头。
    齐河知道两人没事后,也安心了些,鲛人身后的方向依旧散发着光亮,幽幽然然的,让齐河有些好奇,只是齐河往那边走一步,鲛人也跟着走;齐河往左,他也往左,齐河往右,他也往右。
    “你让我不要过去?”
    鲛人点头。
    齐河皱了皱眉:“为什么?”或许只要找到那个发光点,就能找到一连发生命案的原因,而且不知道为何,那一处像一处塑造完美的风景,美丽又留有悬念,让人不自觉地想一探究竟。
    齐河正在犹豫中,却觉得突然水中又传来了一个声音:“齐河!”正是小狐狸的声音,齐河吓了一跳,一下子整个人就心神不定了――小狐狸才刚刚长出两条尾巴,是个连化形都化不全的妖,他估计连这个啥水平都没有的鲛人都打不过呢,这下面还不知是什么幺蛾子在作怪,怎么可以下来?
    他一瞬间转身往回游去。
    身后的鲛人动了动尾巴,看着齐河远处的声音,冷冷的眼中有了些不一样的情绪,隐隐浮现出羡慕的神色。
    齐河往后游,很快就碰到了那只冒冒失失的狐狸,斯文优雅的脸还好意思扯着冲他笑――齐河越发生气,敲了敲他的脑袋,又揪了一下他的耳朵,吴情纵一下子吃疼,伸出一只手来握住耳朵,差点游不稳,晃荡了一下,又被齐河一把抓住带着他往岸上游。
    上了岸,罗又也醒了,愣愣地坐在地上不出声,而陆测脱了衬衫跟个落汤鸡似的在那骂苏泽:“你有本事了是不是?问都不问一声就往那个地方去?差点灭在那里就好了?你就不能先上来问问我们的主意?”
    苏泽被陆测吓着了,抖了抖:“没想到那个地方那么玄幻,还有吸力的……”
    齐河上来问了一下情况,说是苏泽和罗又本是一起下水的,但下水的时候一瞬间就像遇到了一阵漩涡,再晕乎乎地醒过来的时候谁也看不见谁了。罗又四处乱荡,一会儿就感觉到下面有很大的吸力把他往下拖,他吓坏了,只拼命往上抓,这样又适得其反;随后晕过去之后罗又记忆就断了片。
    而苏泽和齐河一开始有点相似,也是水下平静无波,见一处光亮,他正乐呵着,自个儿作死地往那处游啊游――结果没多远就感觉脑子有些空空的,心情也特别烦躁,像吃了很辣的东西一样,在胸口炸了开来,让他呼吸难耐。他想往回,却发现被身后的水流推着走,不断地靠近那处光,这下苏泽也慌了,手忙脚乱往后游,这样反而被往那处推得更快。
    陆测则要幸运些,一下去游了一会儿就看到了苏泽,然后拉住了他――只是那股力量实在太大了,苏泽又最后处于半疯半癫的状态,乱抓乱动,陆测一边要把苏泽抓住,一边又要往上游,顿觉力不从心,渐渐地意识开始模糊,此刻却觉一股外力把他往上一拎,陆测模模糊糊只看到一条大大的尾巴。
    几人坐了下来,升起了一堆篝火,现下大致原因是找到了――那里有个诡异的光亮点,有吸尘器吸垃圾一样吸灵魂的能力,还能干扰人的思绪、扰乱水下的空间,但有一只鲛人,不仅不害怕那个吸尘器,还救了他们一把。
    可是当时为什么不顺便把那些落水的人也救上一救?
    兔子提出了这个引发几个人沉默的问题,几人苦思冥想――对啊,这是为什么呢?鲛人的选取标准是什么?
    半响,陆五行弱弱地道:“是不是看谁比较帅?”
    然后被陆测敲了一下头。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如果明天早上起来荷兰队赢,明天就码一章苏泽和陆测的番外,大于6000字的。
    如果输了,我就睡一天疗伤……大家觉得怎么样!
    ☆、第47章
    众人讨论着,然后几个其他的想法也被否定了,齐河怕吴情纵着凉,让吴情纵换了一身干的衣服,吴情纵只头发湿漉漉的,甩了甩头发,突然灵机一动:“你们下水的时候是不是就感觉到一股力?”
    “对啊。”陆测点了点头,然后又指了指齐河和吴情纵,“不过你俩也没受到那股力量啊,难道真的是看脸?”
    吴情纵想了想,摇了摇头:“那股力量时间是不是有几分钟了?”
    陆测点点头:“差不多吧,不过我当时觉得特别漫长了,要死要死的。”
    兔子此刻有点理解了吴情纵的意思:“主人是觉得,一般人,在那股力量下,估计都死翘了吧?”
    苏泽搓了搓头发,此刻水面无波无澜,树林也安静得很,像是普通山庄祥和的夜晚,苏泽皱了皱眉:“关键是灵魂呢?灵魂怎么就不见呢!烦呐!真烦!”
    只是下去体验过后,众人心情也不似刚刚那般害怕了,陆五行看着篝火,舔了舔唇:“有点饿了,师父,我们去捞点鱼来吃吧?”
    陆测翻着白眼:“下面没得鱼,不过有条鲛人,你抓得到么?”
    陆五行叹了口气,然后又意犹未尽地遐想翩翩:“哎,如果能抓到兔子来烤烤也香得很!”
    旁边那只兔子精不干了,挽起袖子站起身:“你们谁都别拦着我!别拦着我!我要跟这个煞笔干一架!”
    陆测不耐烦:“走远一点打,别把火灭了就成。”
    最后陆五行和兔子终究没打,两人一副约架中山公园的气势站在了另外一处,然后两人又在那里刨出了两个土豆,乐呵呵地拿到河边洗了拿树枝架着烤着吃了。
    土豆的香气慢慢地飘了出来,陆五行和兔子四只眼睛都黏在上面了,吴情纵此刻已经累了,对于吃食都没有太大兴趣了,头靠在齐河的肩上,眼皮直打架。
    齐河摸了摸他的头发,手心微微地发热,吴情纵的发也干得差不多了,齐河低声道:“睡吧。”
    兔子不停地问陆五行:“好了没?”“好了没?”“还要烤多久?”……
    陆五行非常不耐烦:“等会儿,等会儿!你不要这么不断地问,煞笔鹦鹉啊你!”
    瞬间鹦鹉的翅膀就扇了过去:“你才煞笔!你全家都煞笔!”
    土豆越来越柔软,陆五行也越来越期待,估摸着还有几分钟就差不多的时候,一瞬间,风起云涌,而且不像刚刚那般只是动静大,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场倾盆大雨就哗啦啦地淋了下来。
    吴情纵一下子被淋醒了,立马醒了过来,而陆五行和兔子眼睁睁地看着树枝上的土豆被雨水哗啦一下打进了的被水灭了的柴火堆里,两只的表情被雨水一洗刷,特别呆滞。
    鹦鹉抖了抖身上的毛,踹了踹兔子身上的包,包里面有个大小跟海边冰沙上放着当装饰用的小伞一样的伞,只是用的是极好的伞骨和油纸,上面还有美人画,鹦鹉用爪子把伞撑开,一副悠闲样:“叫你们出来不查天气预报。”
    吴情纵顺手就把伞拿走了:“你看了天气预报不提醒我们?一起淋吧。”
    鹦鹉的毛全被雨淋湿了,这下跟刚出生的小鸡差不多了,他一下子语气弱了下来:“主人我错了,我瞎说的,我也没查呢!快把我的西施美人伞还给我,这是四大美人纪念版的……”
    苏泽面色还是有些忧愁,而陆测也不扭头看他,只不经意般地问他:“怎么,还担心阎王那边交不了差?让他上报天庭,这些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情了。”
    苏泽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眼河面:“只是想想那些人连轮回都没了,觉得很可怜。而且如果过几天这边警戒撤了,又有人过来怎么办?我要不干脆跟阎王申请一下,在他派人过来调查之前在这边守着不让人下去……”
    “你有毛病么?”陆测表情一下子很不好,声调也不自觉地提高了,“你管别人,你自己管好了么?如果别人不小心下去了,你是不是还想去救他们?”
    “别生气别生气,我就说说而已。”苏泽抖了抖,把手上的原来拿来看小说的石头递给他,“给你遮遮雨,我是鬼,不怕淋的呢。”
    陆测的眼中流露出一股近乎绝望的悲伤,大雨依旧哗啦啦地流着,洗刷着他的眉眼,让苏泽觉得看着空落落的,有些难受。
    齐河手挡在吴情纵的头上,吴情纵耳朵动了动,笑:“我不要紧,我不怕淋的。”我是一只狐狸呀。
    陆五行又嘀咕道:“唉,白浪费了一套干的衣服给只狐狸,让他变狐狸就好了嘛,”他扭头看见罗又静静地坐在河边,从上了岸后,罗又就特别沉默,陆五行走了过去,拍了拍罗又:“哎,你在干嘛呢?思考人生?”
    此刻罗又的身体有些透明,雨水像穿过他身体一般,直刷刷地落下。被陆五行一问,半响,罗又才回答道:“我……刚刚在跟那个人说话。”
    陆五行吓了一跳:“谁啊?我们怎么没看见?”陆五行扭头四处看看,没有异象,抹了一把脸色的雨水,“罗又,大半夜的别讲鬼故事吓我啊。”
    罗又静静地坐在河边,想,这也称不上对话。毕竟只有他静静地在跟水下的那个人说话,说着自从变成飘零的鬼之后,遇到了很多事情,也遇到了很多人;曾经差点就被道士灭了;曾经跟厉鬼打起来,被厉鬼吃得魂魄都七零八落的,又被别人救了;曾经有刚出生的小孩还看得见他,他跟小婴儿玩了一年多,只是后来,那个小婴儿长大了,看不见他了,于是他又离开了……
    他每说完一个故事,就跟水下的那个人道:“如果你听见了,就让河面动了动。”然后他就可以看见平静的河面,荡漾出一丝丝细微却明显的涟漪。
    罗又想,那肯定是一个自己的故人,虽然自己不记得他了,而他也不知道为何不能跟自己相见――但他总算有个可以听他静静说话的人了。这跟他其他的朋友是不一样的,像苏泽、陆测、齐河等,都是他朋友,有什么事情,也是会尽力帮他的;但他不会跟他们说这些纷纷扰扰的经历,因为无从开口,而这些琐事,细细说起来,感觉怪怪的,跟他们说也没什么意思。
    罗又想,唉,自己终究还是有点寂寞的,虽然只是偶尔的。
    只是现在雨纷纷落,落得水上叮咚叮咚的,水面上的涟漪看不见了,罗又也没办法低声细语地说话了。
    罗又有些难受。
    吴情纵看了看天,天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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