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花十二吸溜了一口粥,咂咂嘴,不承认也不否认。
    “先生该明白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母妃在冷宫受尽折磨,我本希望母妃此次逃出来能跟舅父回苗疆,可没想到,竟生生害了母妃。”
    “……”
    “倘若先生真的是凶手,我也只能不顾你跟雪的情谊,取你性命。”
    “我跟上君雪没什么情谊,”花十二抹了把嘴,漫不经心地开口:“明人不说暗话,花某刚才说了,太子有话不妨直说,像这样绕来绕去装什么孝子贤孙。”
    太子神色一僵,直言道:“我可以不杀先生,但眼前有件事要请先生出手相助。”
    “哦?”
    “于先生而言,也是为了帮夏景桐。”
    花十二咽下最后一口馒头,放下粥碗,抬头看他:“你想我对付苗疆王?”
    “先生神机妙算,正是此事。”
    花十二哼笑:“狡兔死,走狗烹。太子这招过河拆桥用得实在高明。”
    “苗疆王不除,夏景桐时刻都有性命之忧。”
    “是啊,所以不能不管啊!”长叹了一声,“我不喜欢被旁人当杀人的刀,可你说得没错,夏景桐是我的软肋……”
    “先生是答应了?”
    “苗疆王刚愎自用成不了气候,而你太子――”花十二勾唇,露出一抹轻蔑的冷笑,“你本想先骗摇光夫人诈死逃宫,去找苗疆王,再回头跑到夏帝那里揭发,大义灭亲一箭双雕,只可惜被我坏事。你有这番城府,对付苗疆王不费吹灰之力,为何一定要找花某?”
    太子摇头道:“我等不及了。”
    花十二挑眉,又听太子说:“五皇子夏景闻已经在班师回朝的路上,还有就是,九皇子,他要回来了。”
    “你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会怕他?”
    太子对他的讥讽不以为然,声音里甚至带着难以言喻的畏惧:“没有人不怕他。在他面前,你会发现你的命卑微如蝼蚁,那种感觉……你亲眼见了就会明白,根本就不像人,像个怪物。”
    花十二很难想象太子会这样评价当朝的九皇子夏景鸢。在他印象里,九皇子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听人说是个名副其实的药罐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个闺阁里的未出嫁的姑娘似的。
    “他跟夏景桐最为亲近,我必须在――”
    “在他回来之间,将一切罪名推到苗疆王身上?!”花十二不紧不慢地截道。
    太子神色不变:“可以这样说。”
    “如果没成功呢?”
    太子道:“你我都得死。”
    “呀!这么危险呐!!”
    “只要先生答应,我明日就能保先生出刑部大牢。”说到这,太子忍不住露出怀疑的神色,问花十二:“还是我想错了,先生杀我母妃,其实不是为了对付苗疆王?”
    “你不必试探我,我决意杀苗疆王,也明白时间紧迫,与太子合作才能最快成事。”花十二懒洋洋地坐在草垫子上,绿眼含着粲然笑意,却一望看不见眸底:“夏帝将夏景桐流放到东海的时候,知道九皇子回来吗?”
    “不知道。”
    “嗯?”
    “我猜测没错的话,父皇是为了保护夏景桐才将他流放到东海,因为苗疆王动不了九皇子。”
    “保护夏景桐?”花十二想起朱华宫之乱,不觉嗤笑:“皇宫里虚情假意看得多了,还真难以领会夏帝的这份舐犊情深。”
    哪知太子怔怔地望向铁窗外枯黄飘落的树叶,嘴里溢出一声叹息:“权倾天下,亦有诸多身不由己。”
    花十二靠在角落里闭目养神,眼皮掀了掀,没有吭声。
    ……
    太子走了没多久,又有天引卫左将杜珩探访。
    “什么风把杜大人吹来了?”
    “我来传话,皇甫那小子玩忽职守,被驱逐出天引卫,流放东海。”
    花十二听了一愣,下意识问:“小柒跟去了吗?”
    杜珩呲牙:“哎呀,那小子怎能不跟去呢?!――一天到晚狗皮膏药似的粘皇甫粘得死紧,嘻嘻,不知道的还以为追债咧!。”
    花十二长眸微垂,面容掩在角落的阴影里,突然不吭声了。
    杜珩不明白怎么回事,不过也没多嘴问,晃晃悠悠溜达着走了。
    次日,果真如太子所言,花十二被放出刑部大牢。
    正值晌午,花十二钻进一家面摊子吃面,刚咂完最后一口面汤,太子府的管家来请人了。
    “来得正好,帮我付了面钱吧!”
    花十二抹嘴,转身走进人群里,一溜烟儿跑了。
    管家气得跳脚,回太子府复命。
    太子正在跟上君雪下棋,稳居上风。
    上君雪心烦意燥,突然扔了棋子,口气不善道:“他既然答应了,就不会食言。老实待在太子府等吧!”
    太子也丢了棋子,笑道:“花十二刚出狱,我估摸着他身无分文又无处可去,才让管家亲自去请他来。”
    上君雪脸色仍是笼罩着一层阴寒,抓起棋盘旁的佩刀,转身就走。
    只留下一句:“我去找他。”
    太子失笑,唤来侍女将棋盘收走,搬来竹藤编的躺椅,在这个难得的艳阳天,躺在上面眯眼小憩一会儿。
    心想,下一步该怎么走呢?
    花十二去了柳曲街,原本称之为“家”的花町阁被一家玉器珠宝店取代,上门的客人络绎不绝,想是生意不错。他左右看了看,心里涌出一股奇异的陌生感,似乎除了附近几棵粗壮的光秃秃的垂柳榆树,他看其它商铺店家陌生地简直像是头次来这儿。
    住了大半年,竟感觉不到一丁点儿的熟悉感。
    怪哉!
    又去了青衣巷,门扉落满蜘蛛网,院子里积了一层厚厚的枯枝落叶,屋前的一株月季已经看不出原先那枝繁叶茂花开如锦的的模样。
    像是荒芜了很久。
    依稀记得那日,夏景桐斜倚着窗户,红衣明艳若朝霞,长发如瀑,窗外花枝摇曳,凝眸回首间,犹如遗世画中仙。
    花十二揉了揉被风吹红的眼睛,开锁推开院门,拿笤帚清扫院子,扫了一半儿,突然醒悟:“这里……已经没有人回来了。”
    从翠屏山开始,两人像是误入了分叉口,一念殊途,然后越走越远,找不到同归的路。
    花十二仔细摸索着院子的每一处,想找出曾经生活过的痕迹,那一点一滴的相处在记忆中鲜活地存在,可放在院落里,却像褪了色的蒙尘的画卷。
    这时夕阳西下,晚霞燃烧绚烂如火,花十二走出了青衣巷,举目张望,茫茫然不知走向何处。
    天下之大,无论花町阁还是青衣巷都不是花兰卿的归处,唯有夏景桐是。
    第48章 第四十八回初醒
    边陲小镇,云来客栈。
    傍晚,云掌柜正对着算盘对账,突然听见外头喊了一声:“有客房吗――”
    云掌柜抬头,看见客栈门口停了一辆马车,几个官差大摇大摆迈了进来。
    “有有,官爷要几间?”伙计放下抹布迎上去。
    官差四下打量了几眼,觉得尚可,扔下几锭银子,颐指气使道:“整个客栈的上房全包了,好酒好菜赶紧备着,还有,去把这镇上最好的大夫请来。”
    云掌柜忙招呼伙计:“听见没有,快带官爷上去看房,不可怠慢了。虎子,你去请大夫!”
    云掌柜不放心,放下账本正想跟上去,又见马车里跳出一个漂亮得跟小姑娘似的少年,欢快地喊了声:“哥哥到啦!――快下来!”
    马车的帘子掀开,走出一位玄衣劲装的青年,身姿挺拔如松柏,怀里抱着一位裹着狐裘斗篷的人物。
    云掌柜眼力尖,看那青年俊朗的面容桀骜不俗,身形伟岸挺拔,浑身透着股不可忽视的富贵的世家子气,恐怕来头不小,赶忙使了浑身解数招待。
    “大夫请来了吗?”名唤小柒的少年走过来询问。
    云掌柜只得说:“快了快了,请去了,一会儿就到。”
    “小柒!”青年斥了一声。
    少年忙捂嘴,转身跟着上楼,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来转去。
    一行人正是流放东海的皇甫端和等人。
    说是流放,可出了金阙城,天高皇帝远的,谁还管得着呢?那几个官差被皇甫端和管制地服服帖帖,跟着马车充当小厮。
    进了客房,皇甫端和将夏景桐放到床上,掀开斗篷,看见他还在昏睡,一路上都没舒展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小柒端来了热水,用热毛巾给夏景桐擦脸,嘴里念念有词:“先生你快醒吧,现在都没人教我功课了。铜钱儿学会写名字啦,还会背书,可厉害了!可是我跟他说话,他都不理人……”
    等了约有一柱香的时间,老大夫姗姗来迟,抚着胸口喘得面红耳赤。
    小柒倒了一杯水递给老大夫,老大夫一口气灌下去,把杯子放回桌子上,才有空理皇甫端和:“是哪位病了?”
    “是先生!”小柒忙朝床的方向指了指,老大夫这才看见床上还躺了个。
    老大夫捻着胡子把脉,眉头一皱,冲着皇甫端和怒斥:“你家娘子有喜了,可这身子弱成这样儿,身为相公怎么照顾的?”
    皇甫端和陡然愣住,难以置信地看着夏景桐的肚子,神情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恍惚呆滞。
    “她是太虚弱了,没什么大的毛病,这阵子注意调理,老夫给个方子,让这小姑娘跟我抓药去。”
    小柒脸羞得通红:“我不是小姑娘。”
    老大夫背着手带小柒去抓药,房门关上,房间里立即变得十分安静。
    皇甫端和坐在床头,眼睛再睁开时,里面是一片狰狞的赤红血色。
    小柒抓药回来,透过门缝看见皇甫端和抓住夏景桐的手,脸埋进他的颈脖里,肩膀一直在颤抖。
    他轻轻敲响房门,皇甫端和坐直,没有回头看他,声音听着像憋在嗓子里,有种混浊的嘶哑:“怎么了?”
    小柒说:“要熬药吗?”
    “不用。他还没醒,等晚上吧。”
    小柒“哦”了一声,声音闷闷的,合上门走了。
    晚上皇甫端和没下楼吃饭,小柒把饭菜端进房里,半个时辰后再去看,筷子依然摆在那儿,饭菜一点儿都没少。
    “哥哥,如果你病倒了,还怎么照顾先生呢?”小柒抽了抽通红的鼻头,泛着哽咽。
    皇甫端和依然握着夏景桐的手,面容隐藏在垂下的额发里,只能看见绷紧的发白的嘴唇。
    许久,他有气无力地开口:“你去煎药吧,我等会儿去吃。”
    小柒这才安心,没忘记把饭菜端着:“我去热一热。”说完跑了出去。
    夜半风凉,皇甫端和把门窗关紧,走到桌旁勉强扒了两口饭,突然听见一声含糊不清的呓语。
    就见床上昏睡的夏景桐眼睛撑开了一条细缝儿,看样子要醒过来。
    皇甫端和却知道他不会醒,端着碗排骨肉末熬的细粥,轻手轻脚地把他抱进怀里,听他嘴里含糊地呓语:“饿……饿……”,汤匙舀了粥放到嘴边儿,夏景桐知道张开嘴,然后咽下去。
    粥先后添了两碗,再盛第三碗时,喂了没几口,再把汤匙送到嘴边儿,夏景桐就摇头在皇甫端和怀里蹭来蹭去,就是不张嘴。
    没过一会儿,他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汤药是皇甫端和拿嘴灌进去的,夏景桐虽然昏睡着,但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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