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者一职王爷请缨,说是凭谁来都不让。看来王爷很喜欢你。”
    木炎促狭地笑看徒弟,果然小徒弟俏脸上泛起了红晕。
    你们都商量好了还跟我征求什么意见,走形式也不能这么坑爹啊!虚伪的民主!
    再有,您确定柏钧和喜欢我?喜欢个屁!就算他道歉了又怎么样,这也绝对算不上喜欢吧,能和平相处就不错了!
    “那正宾可是师父?”
    “非也,王太卿说要做你的正宾。一来你就要嫁入王府,王太卿是你公爹;二来王太卿身份贵重,能得他做正宾的也只有当年皇上的冠礼和去年王爷的冠礼罢了。”
    没想到啊,王太卿会来做正宾。啧啧,别的人家都是婆媳关系如同水火,王府倒是正相反。难道这就是小受之间的惺惺相惜?
    想归想,付东楼从没打算跟顾贤讨论下这个问题,谁知道王太卿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万一……呵呵……
    木炎见小徒弟站在一边眼神发散,也不知道他走神走哪去了。原就听说小徒弟最近累得很,只当他是没休息好,清了清嗓子赶紧把正事说完:“原本为师与王太卿商量是让翟夕做有司的。有司应有三人,若是再挑怕只能从曲氏所出的那三个儿子里选了,只怕你不愿意。”
    再不愿意见付家人,冠礼也是要在付家祠堂举行的啊。可以付二为代表的付家儿子们真没给付东楼留下什么好印象。
    “师父,徒儿与付家二公子有过龃龉,现在请他来做有司怕是不太好吧……”
    “中书令的大公子外放了无法出席,四公子与二公子向来亲厚,你与付二有过过节,付四自然不会对你有好感,你的顾虑为师明白。”木炎忽然笑得狡黠,“可你的身份今非昔比,让他们来做有司正是要告诉他们你的尊贵,向这些曾经欺辱你的人示威,难道感觉不好吗?”
    付东楼嘴角一抽:徒弟我真没你老这份恶趣味,我也看出来了,我这个冠礼如何操持根本没我置喙的余地……
    “既如此,全听师父安排便是。”
    木炎沉吟片刻,爱怜地拍了拍徒弟的肩膀,“瑞王府虽是男子当家,可那到底也是王府。你心性纯良待人挚诚,进了这种大宅门难免吃亏。王爷是文武全才国之栋梁,奈何命中有早夭之相,刚好你的八字与王爷相合能化解这一劫数,这也是为什么王太卿对你另眼相看格外优待。但这种优待不能长久,你若想在王府立身还要靠自己,但凡有难处或是受了委屈定要与师父说。师父是半个化外之人,于朝中并无许多顾忌,如此一来要帮你既有方便之处又有难顾及到的地方,你要心里有数才是。”
    “八字之说……柏钧和他知道吗……”木炎后面说什么付东楼都没听进去,也更没心思吐槽他与柏钧和到底是八字相合还是八字相克。一个普通人但凡有点傲气都不会愿意因为这种玄之又玄的命理之说与不喜欢的人成婚,更何况柏钧和是个王爷。
    难怪他从一开始就各种看我不顺眼……
    “王太卿应该与王爷说过吧。”木炎尴尬,“否则以王爷的脾气,这桩婚事未必能成。”
    你是信了这个说辞才对我处处忍让的吧……心下一送却又不禁怅然,先前柏钧和的歉意似乎也变了味道。
    木炎将付东楼的失落看在眼中,安慰道:“日子都是要靠自己过的。我听你二师兄说你改造了纺纱机,很得王太卿与王爷看中,这不是挺好的吗。说到这个,你一直想见的公输哲正在师父的别院中,等你大婚之后得了闲暇,师父带你去见见他。这些日子你若是想与他切磋交流可以叫你二师兄传信给师父。只有一点,这些图纸和相关的文书可谓是大楚头一等的机密要事,你一定要小心保密,这也是为你的安全着想。”
    “多谢师父关心,徒弟省得了。”
    木炎见付东楼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眉头微蹙了一下,随即笑道:“文定礼虽然不多,但还要你自己查验好了清点入库,将来是留在这里还是带进王府去你自己看着办,需要人手的话只管跟师父说,师父帮你安排。再过些时日就要纳征了,凭王府现在对你的热乎劲,你还是赶紧打扫库房腾地方吧。”
    “师父又取笑我。”
    “主子,秦校尉说要见您。”付东楼一人在家时不喜欢被人前呼后拥地围着,木炎一来付东楼忖度着木炎定有私房话要说,是以将风花雪月几个都打发出去了。雪襟来禀报的时候付东楼还自顾自地纠结着呢,倒被雪襟吓了一跳。
    秦裕一向是带着人在外边守着,从没主动找过自己,今儿个怎么来了。付东楼右眼皮跳了两下,“让他进来吧。”
    “见过国师,见过公子。”秦裕行了个军礼。
    “秦校尉有什么事么?”
    秦裕犹豫着看了木炎一眼,对方端着茶喝着完全没有要回避的意思。凭着木炎的身份以及他和付东楼的关系,秦裕不好开口让木炎回避,只得道:“王爷传口信来,说让公子去一趟羽林军营,越快越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四章
    听得付东楼要去羽林军营,木炎便说要走,他连朝政都不问更不会触及军权这等敏感领域。木炎是付东楼这个身体的师父,亲自上门来过文定又对付东楼关怀备至,付东楼是很想亲近一下的。但许是因为木炎的气质太出尘有点不食人间烟火,付东楼总觉得和木炎之间隔了一层什么似的。是以付东楼只是照着礼数挽留了下木炎便恭送木炎出府了。
    出门的时候照例带了雪襟风泱,走到大门口见霜衣躲在门廊下,眼神怯怯像只被欺负了的小兔子,付东楼心一软便把霜衣也带上了。
    无论是东篱那所宅子还是南山苑,下人们都是极有规矩的,倒不用担心他们捧高踩低欺负霜衣,只是霜衣不受自己待见旁人也不会对他怎么好,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呢。
    出门上了马车,付东楼发现,他身边这三个小孩儿全会骑马。付学霸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自己的腿,暗下决心一定要在短期内攻克骑马这一科目。不就是往马鞍上一坐抓着缰绳就行么,有什么难的,还能学不会么!
    一路上付东楼可谓是思绪纷飞,脑子里转过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看到挑着粮食的路人会想到粮店的事情,看到贩卖粗瓷的小贩就想到窑窖,看见几个农妇指点着彼此的新衣服就想到还没重新营业的布庄,甚至看到路边一朵野花都会去想想那朵花是什么品种。想了好多,就是没想柏钧和叫他去羽林军营做什么。
    这么一路发着呆在马车里晃悠着,竟也很快到了地方。被请下车的付东楼张口就问了雪襟一句:“咱家离军营这么近?”
    雪襟:“……主子,咱们都走了大半个时辰了……”
    柏钧和并未来大营门口接付东楼,而是派了羽林军的二把手羽林大将军江涵迎候。江涵一见马车上下来一位水蓝色眼眸的俊美少年两步就蹿了上去,动作之迅捷眼神之狂热吓得付东楼差点又钻回马车里。
    三个小厮中,雪襟是正八经宫规礼仪教导出来的,最是看不惯江涵的粗鲁,当即揽住江涵厉声责问:“来者何人,一点礼数都不懂吗?”
    江涵低头看看身前的小不点,横眉竖目撅着小嘴,居然觉得雪襟蛮可爱的。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江涵退后几步对付东楼拱手道:“在下羽林大将军江涵,奉上将军之命请公子去大校场。”
    “上将军?”付东楼到大楚之后认识的人都数的过来,里面可没什么上将军。
    江涵一愣,解释道:“上将军就是瑞王爷。羽林军的最高统帅乃是羽林上将军,我朝羽林上将军有两人,一是瑞王二是瑞王卿,上一代的羽林上将军便是先王与王太卿殿下。在下习惯称呼王爷为上将军,军中其他人或称呼王爷或称呼上将军,两者皆可。”
    江涵诧异的眼神打量得付东楼很是别扭。要说也是,八月十五就要大婚了,对方什么官衔儿都没弄明白……悲剧的包办婚姻啊!付东楼暗叹一声,提起精神对江涵点点头道:“有劳将军带路。”
    “公子请。”
    上次来羽林军驻地是直奔铸造作坊去的,并未仔细看过这里。去校场的一路上,付东楼左瞧瞧右看看,这古代的军营可比现代军营新鲜多了。
    寒光森森的兵刃铠甲、嘶鸣的骏马、整齐排列的白色帐篷,付东楼见了什么都想摸一摸却又不敢太露相,免得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被人瞧不起。
    江涵走在付东楼身侧,时不时偷偷瞄付东楼一眼,几次欲言又止。付东楼没察觉江涵的古怪,风泱雪襟霜衣却都不是木头人,只道这个将军不是对自家主子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风泱正要开口斥责江涵失礼,就见付东楼突然停住了脚步抬头望天似是在盘算什么。
    “公子……”
    江涵不知付东楼要做什么,还没问出来就听付东楼反问道:“请问将军,羽林军营可是按照九宫八卦阵布置的?此阵的阵眼当是在……”付东楼蹙眉,“怎么是在东北艮位的鬼门?行军打仗不是该忌讳这些吗?”
    江涵神色骤变,一股肃杀之气立时间倾泻而出,“公子如何得知的?”说话间手已然按在了剑柄上。
    “算出来的啊。”付东楼被江涵这副样子一骇,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军营布局乃是极高的军事机密,只有高级将领能够得知。寻常士兵在军营里若是每日只做自己分内之事走该走的路线断然不会有事,若是心怀不轨要去不该去的地方定要迷路也很容易被抓到。
    付东楼在营中走着就觉察出问题来了,九宫八卦阵说来简单变化却很多,等闲之人绝难布置得出。奇门遁甲之术自古便是秘术,有的朝代更被列为帝王之术不许外传。
    几年前付东楼跟着祖父去鉴定古籍的时候曾有幸接触过,当时在场的几位国内易数大家见到那几本古书兴奋得什么似的,付东楼也就多看了两眼。
    只是再聪明的人也有学不会的东西,易数易理讲究的更多是悟性。付东楼没开此窍,研究了一阵子也只学了些皮毛再深的就不懂了。比方说这军营布局吧,他能看得出不假,可要让他帮着布置他就没这本事了。
    “公子懂奇门遁甲?”江涵不信。想在此道上有造诣并非易事,付东楼才十六,能帮着羽林军造出新式样的武器已是少年奇才,若是再懂奇门遁甲岂不是神人了。
    “不懂不懂。”付东楼连忙摆手,“只是略知一二岂敢言懂。奇门遁甲博大精深,我也只是知道点八卦阵的门道而已,将军换一个阵法我许就一点都看不出了。”
    江涵满腹狐疑,碍着对方是准王卿也不好多说,“公子,军营布局乃是机密,哪怕公子看破了也请不要宣之于口。”
    “在下唐突。”
    付东楼拱手道歉江涵也不再计较。对方可以算得上是年纪轻轻得登高位,有才学本事不说却不摆架子,思及军中新造的那几把横刀,江涵对付东楼愈发满意,只暗道可惜了付东楼身上流着胡人的血,怎么都让人心里有疙瘩。
    风泱见江涵的神色又不对劲了,忍不住问道:“将军可是有事与我主子说?总是偷偷打量我家主子是什么意思。”
    主子生的美有眼睛的都看着呢,这群当兵的都是糙汉子见过什么,莫不是还想打主子的主意?
    江涵古铜色的脸上泛起微红,大将军的威仪全无,活像个做错了事儿的新兵,搓了搓手很是讨好地对付东楼道:“公子,咱们羽林军的铸造坊按照公子给的做法造了几把新式横刀,因着时间匆忙,那几把刀并未多加装饰,外观挺粗的……”
    付东楼一头雾水,“所以呢?”
    “那啥,您看上将军用的东西哪样不讲究,太难看的也配不上上将军的身份不是。您马上就是瑞王卿了,您说话在上将军那肯定有分量,您劝劝上将军等下一批工艺更好的横刀正式做出来再用。”
    “你的意思是,你想先来一把?”付东楼大概弄明白了江涵话里的意思,可是……哥们,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本公子说话在柏钧和那有分量?!
    “在下平日里专门负责军士操练,总要先熟悉这种新兵器才好。”江涵一脸谄媚,说的那话聋子都能听出假来。
    如果羽林军的建制与唐代的金吾卫等军队一样的话,大将军应该是羽林军里仅次于上将军的二号人物,什么时候高级军官还下去亲自训练士兵了?
    付东楼瞟了江涵几眼,哥们儿你被下放去连队了?敢不敢找个靠谱的借口?不就是一把刀么,你们这些大将军好兵刃见过不少吧,至于这么没出息么?
    “你也说了新的样品是造了几把,王爷总不会都占着吧。羽林军里除了王爷就是将军,将军何须让我跟王爷说项。”
    “上将军等下一批造出来才分发,这次的三把他要先拿回去研究研究。”
    付东楼:“……”没有最没出息的,只有更没出息的……
    “我试着跟王爷提一提,成不成的可不保准。”不是客套,是真不保准……
    有付东楼这句话江涵就满意了,引着付东楼去大校场的路上也不再有事没事偷看付东楼了。这倒让付东楼小小郁闷了一下,在这群兵爷眼里,本公子国色天香还不如一块铁……
    本以为校场应该和上次见到的一样有军士操练号子声震天响,可这次来到的这个大校场却出奇的安静。风中隐隐传来虎啸龙吟之声,当时利刃撕开空气所致,偶有几声金属碰撞的响动,还未近前,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让人心颤胆寒。
    什么情况?付东楼蹙眉,将已然走到自己身前的风泱雪襟扒拉到身后去,又拍了拍瑟缩的霜衣,付东楼问江涵道:“什么情况?”不知不觉的,声音被压低了。
    两人还未进入大校场,往前一看也只看到一排身着铠甲的军士。那群军士背对着付东楼几人,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校场之内,全然不理外物。
    “上将军请公子过来是让公子来观看试刀的,前面诸位皆是羽林军的将军,在下也不知他们这是怎么了。”本可喊一个过来问问,可江涵下意识地没有这么做而是握紧了腰间的兵刃。
    “去看看。”不知道哪来的胆子,付东楼快步上前。
    进得大校场,眼前景象豁然开朗,而风中寒意更重。付东楼绕过组成人墙的几位将军往校场中央一看,只见一紫一黑两道身影如战龙腾空,移步换位之间寒光凛冽杀气纵横。两柄横刀映着日光折射出的光彩灼刺着双眼,持刀的两人每一次劈砍都带起了撕破虚空的威势,一种来自于心底的恐惧随着一招一式注入到对手乃至旁观者的四肢百骸,这是千军万马之中淬炼出的杀招,只有百战余生之人才用得出这样的刀法。
    风吹过仿佛夹杂了血腥与死亡的味道,掠过身着玄色的那人面庞时带动了那人额前的一缕发丝。那人的眼睛比万年的玄武岩更加黑亮深邃,通身的气力不仅顺着线条优美流畅的肌肉传递到刀上,更让这双眼睛如煌煌烈日般摄人心魄。
    人影与刀影交错令人眼花缭乱,付东楼一时怔忡。片刻之后,校场中的两人齐齐收刀,一瞬间天地回春微风送暖,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没发生过。
    目睹了玄衣之人的至刚之力被对手刚中带柔的劲道击破,付东楼这才回过神来――校场中人正是柏钧和与顾贤!
    “好刀法!”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五章
    柏钧和是当之无愧的美男子。与付东楼的文雅之美不同,柏钧和剑眉星目身量高挑,宽肩窄腰之下是力道内敛的肌肉,并不像大多数习武之人那样四肢粗壮,流畅健美的线条尽显阳刚之美,那种活力无需直白呈现,隔着衣料都能让人感受到。
    可在顾贤面前,无论是付东楼这样的俊秀或是柏钧和那样的英武都会落了下风,顾贤的绝代风华都刻到骨子里去了,好似一块集日月精华夺造化神功的玉,他一出现便会自然而然地夺走众人的目光。
    有顾贤专美于前,付东楼竟然还能把最主要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柏钧和身上,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基佬长时间没有男人就会饥渴……付东楼心里暗暗叹息。看看顾贤再看看柏钧和,付东楼再次叹息,纯零的命啊不用想着反攻了……
    “父卿武功卓绝,孩儿甘拜下风。”柏钧和反握刀柄退后两步对顾贤行了一礼。
    “你还年轻,武艺尚欠火候,不到大成的时候。等你到为父这年岁定要强过为父。”顾贤既不说虚话安慰儿子也不打击他,“为父在你这年纪并不如你,放眼九州,能敌过你的除了为父,怕也只有北燕的令狐纯了。”
    柏钧和眉间闪过一丝戾色,顾贤看在眼里,拍拍儿子的肩膀道:“有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才是上天厚待于你,若是独占鳌头岂不寂寞。”
    “父卿教训的是。”
    一众将领算上后来的江涵都被刚才柏钧和父子二人的比武震住了,现下缓过神来齐齐行了军礼高声贺道:“王太卿殿下威武!上将军威武!”
    顾贤与柏钧和两人回头,具是看到了一旁的付东楼。顾贤一笑,调侃付东楼道:“你刚才说‘好刀法’是在夸孤还是在夸和儿?”
    双颊瞬间火烧一样,清澈地蓝眼睛飞快瞟了下柏钧和,见对方沉着脸目光如炬地盯着自己,梗着脖子道:“当然是夸殿下您。”
    “呵呵,你这孩子。”顾贤忽然走到付东楼面前略一弯腰在他耳畔小声“关怀”道:“这般不实诚,将来受苦的可是你自己呦。”说着还暗示性地拍了拍付东楼的小蛮腰。
    一边是羞得快晕过去的付东楼,一边是面色越来越冷的儿子,后面还围着一众不明真相的将官,顾贤愣是把话题带到了正事上,直起身把玩着手中的横刀对付东楼道:“这就是你说的覆土烧刃做出来的横刀,当真是好刀。挥击之时刀身对手臂的反震小了不少,刀刃也更加锋利了。”
    将横刀递给身后的柏钧和,顾贤对付东楼点了点头,“你很好。”
    即便是当朝皇帝柏钧昊与瑞王柏钧和,从小到大也就听过一两次顾贤夸人“很好”,可被勋贵大臣瞧不起的付东楼却被顾贤夸过三次“很好”了。一众将领除了江涵,之前都不知道新式的武器是由付东楼改造出来的,现在又听付东楼得了顾贤的赞赏,一时间看付东楼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不敢当殿下夸赞,我只是提了个想法,这刀能真正做出来还是靠孙师傅他们这些能工巧匠。”甩开脑子里被顾贤勾起来的乱七八糟的念头,付东楼恢复了常态。
    做学问上付东楼向来严谨沉稳,他很清楚地知道动动嘴皮子提供些资料和实际能把东西做出来有多大差距。若是给他一间作坊让他自己去铸剑铸刀是断断不成的,而新式横刀的成功也让付东楼看到了他那些超前技术被应用的可能。
    “不骄不躁不贪功实属难得。”顾贤愈发满意。无论付东楼身后藏着多少秘密,那份宝藏究竟在不在他手里,这个年轻人的性子现在是越来越对顾贤的胃口了。当日在相府顾贤也与付泽凯说过付东楼“很好”,但只是觉得自己选对了一颗棋子而已,怎可与今日的欣赏相提并论。
    付东楼有些不好意思,心下却是美滋滋的。顾贤也好柏钧和也罢,两人身上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上位者的高贵威仪,让人不能不心生敬意,能得顾贤赞赏付东楼岂会无动于衷。
    “我也只是在一些古籍上看过这些东西,平时用不上有的都记不全了。既然殿下都说了真的有用,那我回去再好好回忆回忆将知道的都写下送过来。”上次从铸造坊回去之后付东楼就把有关高碳钢和其他一些兵器的资料整理好送来过羽林军这里,今天被表扬了心气自然更高,当即琢磨着回去将一些攻城器械和火器的也整理出来,能用上多少便用上多少。
    “你还是回城里来住好一些,离着王府近往来方便也安全。”顾贤嘱咐了一句也不等付东楼回答转身对柏钧和道:“记得明日接楼儿回府。”
    “儿子遵命。”柏钧和低头应了,看向付东楼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付东楼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顾贤一声“楼儿”自是因着付东楼准儿媳的身份才叫的,人前这么喊示以亲密也是存心给付东楼做脸。
    众将起初因为付东楼的胡人血统对他很是反感,今日知道了改造兵器之事虽不说芥蒂全消可感官也大有改进。英雄不问出身,几位将军都觉得对付东楼的成见颇有些小人之心,如今都有些别扭尴尬。听得顾贤这称呼,大家便给自己找到台阶了――凭他身上是什么血,殿下都认了这个儿媳妇咱们还挑剔什么。
    从柏钧和十六岁起顾贤便把羽林军的大小事务都交给柏钧和了,今天专为试刀而来,刀试过了也不久留。并不让柏钧和带着众人相送,顾贤领了同来的侍卫随从径自打马去了。
    军营重地向来忌讳女人,因此哪怕是将军们也没带媳妇来过这里,付东楼这个媳妇的身份在羽林军可真是稀罕了。当然了,顾贤不算,谁也不敢把媳妇俩字往顾贤身上安,即便当年先王柏熠还在的时候也是。众将皆比柏钧和年长,虽然平日里奉他为上将军不敢造次,此时却颇有些看自子侄一辈乐子的促狭心态。要说还是江涵厚道,虎着脸把一众人都弄走了给柏钧和付东楼留下二人空间,临走前江涵咬着柏钧和耳朵嘀咕了一通,末了还使劲儿对付东楼使眼色。
    柏钧和多精明一个人,江涵前脚一走立刻就道:“他是让你做说客给他一把横刀吧。”肯定句。
    “你既然知道何必勾着他,这刀以后还能造很多,不差这几把样品。”
    这三把样品做工确实比较粗糙,连刀鞘都没做,刀柄倒是各有不同,想来是为了试验哪一种用起来更顺手。
    柏钧和并没有立刻回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我的军帐吧。”
    真是难得跟柏钧和好好说话,付东楼怪不适应的,一边走着一边抖了抖肩膀。见三个小厮在后面稍远处跟着近身之处除柏钧和外再无旁人,付东楼道:“江涵是不是跟你告状了。”
    “嗯?”
    “军营布局的事。”
    柏钧和停住脚步转过头来眯着眼睛看着付东楼:“每次见你,你都能给我不一样的印象。”
    呵呵……
    “咳,你怎么把阵眼放在鬼门上,阵眼一般是帅帐所在,行军打仗主帅住这么个位置不嫌不吉利吗?”古人盖房子多在这个方位上盖一整面墙用以抵挡所谓的邪气,这个柏钧和还真是不信邪。要是不信邪,怎么还因为八字之说就要和自己结婚?付东楼瞟了柏钧和一眼,这人真怪。
    “军队本就煞气重,我这个主帅可以说是煞气最重的,由我镇鬼门两两相冲否极泰来。”
    真的么……付东楼表示怀疑。他对这种事儿本就是一知半解,羽林军营的设计布局又绝不会出自江湖骗子之手,定有高人谋划,倒也用不着他付东楼操心。
    放过这个话题不说,两人继续向前走。谁也不说话气氛有些诡异,付东楼也不知为什么有些紧张,索性闲话道:“你今天心情不错?”
    “嗯。”
    “我造的那架纺纱机可是能赚很多钱的,将来若是能把青花瓷珐琅彩烧出来,那更是财源滚滚。只要有钱,什么兵刃造不出来,见到纺纱机不见你怎么样,几把刀你却高兴起来了。”舍本逐末,兵器再好也不能卖军火挣钱啊,难道要造了兵器卖给北燕去?那不是作死么。
    柏钧和闻言唇角微扬居然笑了一下,“纺纱机能赚多少钱我并不是很清楚,你说的瓷器我更是没看着。我虽知道它们于国计民生大有益处,却都不如这几把兵刃的好处感受得真切。一把好刀,就意味着将士们会少一些死亡的风险。战场上死的人越少,留下来建设国家的人就越多。一国强大的根本在于人,若是一国青壮损失殆尽,即便能存国亦是元气大伤,可能几十年都恢复不来。未来是不属于战死沙场之人的。”
    一席话说得付东楼亦有悲怆之感,“此言有理。昔年白起攻赵,长平一战坑杀赵卒四十万,自此赵国元气大伤,再也无力与秦一战。白起甘冒万世骂名做下此事,还不是为了彻底断了赵国复起之力为秦国一统天下铺路搭桥。”
    “武安君落下‘人屠’之名成就的是昭襄王乃至大秦的功业,士为知己者死都不怕何惧骂名。只是为人臣子的不易又有几人能知。”柏钧和骤然收住了话头,暗悔多言。瞄了付东楼一眼,只见他在一旁负手走着仪态间颇有几分名士大儒指点江山的风范想是并未深思他的话。
    “谁说不是呢。白起戎马一生最后却被赐剑自刎,有道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功高震主引来君王疑心,岂能不落此下场。”付东楼轻笑,“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与其引颈就戮或是晚节不保,不若范蠡远遁留侯归隐,这才真是聪明人呢。”
    “哦?你是这么看的。”
    “当然也可另寻一条路,这天下本就是有德者居之,得民心者得之。”付东楼侧头看柏钧和,“学隋文帝也不错,夺了宇文家的江山创开皇之治,是时大隋幅员辽阔百姓富足,纵然隋朝短命,可其强盛不能不说是登峰造极。终唐一世也未能重现隋朝的繁荣,唐高宗时期的人口还不到隋朝全盛时的二分之一呢,洛口仓的粮食更是吃到唐太宗时候还没吃完。”
    付东楼的应答让柏钧和有些意外,可现在远不到能和付东楼说这些的时候,柏钧和转了话锋:“可惜如此强盛的隋朝就毁在杨广手里了,倒是大运河福泽至今。”
    “后世皇帝骂起秦始皇隋炀帝时不觉得亏心吗?”付东楼蹙眉。成王败寇,下令修史书抹黑战败者的皇帝们在付东楼看来是最没节操没下限的人了。
    “史家有言‘汉承秦制’,没有秦始皇用铁血手腕一统天下书同文车同轨,何来汉家四百年江山,又何来大一统之华夏。没有隋炀帝开凿大运河,南北之间如何繁荣经济。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后人却坐在前人的树下骂前人,真真不要脸。”
    一番话说完付东楼才想起传说柏家是隋朝杨家的后人,在柏钧和面前这么说倒像是刻意拍马屁了。
    “呵呵,没想到你我之间也能如此谈古论今。”柏钧和没想那么多,更是没像以前似的端着王爷的架子。
    付东楼莫名的脸一红,“你以为我喜欢吵架?你要是一开始就能像今天这样,我们何至于吵架。”有个好气氛也不错,至少下面的事好开口。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了帅帐前,自有亲兵打开帐门,柏钧和当先一步进去付东楼也跟了进去。风泱雪襟与霜衣三个虽没来过却也知道军营重地不是什么地方他们都能跟着的,便乖乖守在门外。
    走到主位上坐了,柏钧和指了指桌案旁的位置对付东楼道:“坐吧,今日急匆匆叫你来并不完全为了叫你看试刀,而是有别的事情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六章
    方才付东楼拿隋文帝杨坚举例子实在是妙极了,那一番话说的叫柏钧和无法置评,只能带过。若是柏钧和赞同付东楼的看法,那便是有不臣之心妄图谋反;可柏家是杨家后人,若是说杨坚做得不对,那不是骂自家祖宗是反贼么。
    换了第二个人说这话,柏钧和只怕是要起杀心了,可偏偏是付东楼这么说,倒真像是就事论事只谈古不讽今了。再说付东楼这种态度,也暗合了柏钧和的心意,心有戚戚。
    国师去过一趟付东楼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这么会说话……
    瞬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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