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的年头,三万银元,已可谓是天价。
    但是这样的一笔款子,于白娉婷而言,却不是掏不出的费用,至多可算为过于破费的花销。
    迟榕的实习工资每月只有三十块,晋了双职在身,方才提了十五块钱,若是换作权倚靠着工资度日的工薪阶层,大约一辈子也见不到如此巨款。
    迟榕不由得在心中腹诽,果然有钱人的钱来的快去的也快。
    然,纵是家财万贯,三万银元买一张皮卷,实属已是过分的奢侈。
    座中私语窃窃,无人再敢竞价,宝物终于落定。
    白娉婷既然自投罗网,迟榕便没有平白无故放过她的道理,于是再不言语,只待拍卖师亮过嗓子,一锤定音。
    “美人皮卷,三万银元!归于白家!”
    “好!白小姐阔气!”迟榕一惊一乍,噼里啪啦的好一阵拍手罢,起足了哄,方才罢休。
    今夜,白娉婷甫一出手,便再创了雍园竞价之新高,如此看来,明日的新闻大约会很有得看。
    迟榕高兴的不得了,她只心想着,这皮雕画卷初次亮相,便博得彩声阵阵,那么手中压存的另外三幅,也断断不会短了价钱。
    如此这般,筵席终散场。
    雍园侍者恭敬的奉上了吴清之拍下的玩偶,验真过后,遂仔仔细细的包装起来,更以彩绸丝带点缀外表,仿如一盒西洋款式的礼物箱子。
    迟榕怀抱着礼物,心情正是愉悦着,却见那厢,一女子红衣胜血,艳丽如斯,其步伐之果敢,竟是直奔此处而来。
    白娉婷一把推开房门,几乎可谓是强闯内室。
    “清之,你总不会介意我借走一下你的小wifey罢?”
    白娉婷嘴上亲切,那正面着迟榕的一张美人面孔,却是笑得极其高慢,“真想不到,我与小wifey竟会在眼光上撞了对。”
    迟榕看一看白娉婷,又看一看吴清之,左右权衡一番,最终点头应下:“那我陪白小姐说两句话,你就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哦。”
    吴清之轻笑:“迟榕,千万收敛些。”
    此话语意暧昧,实则是为了教迟榕好好的将白娉婷欺瞒住。
    然,却是这柔声细语的一句笑说,直直扰乱了白娉婷心底的情意。
    清之,清之!
    清之果然心中有她,不然,又怎会警告这落破户出身的小wifey,千万要对她放尊重些!
    是了,便是如此了!
    白娉婷听罢,神色立刻张扬了起来,更是显出耀武扬威之姿,只将迟榕拽到门外。
    她开了口,是满腔的不屑:“小wifey,你也很想要这卷美人皮,对吗?只可惜娘家没钱,清之也不愿意为你花钱。”
    白娉婷讥笑不止,复又瞧一瞧那装着陶瓷玩偶的盒子,指指点点罢,眼白遂翻到了天上。
    “小wifey,你到底只是个小wifey!清之拿娃娃哄你,就像拿剩菜剩饭打发阿猫阿狗一般,你难道还不懂么?”
    语毕,竟是细眉一挑,横生出风情万种。
    迟榕于是默默的长叹一息,心中感慨万千。
    “白小姐,你长得这么漂亮,学历也很高,我本来是特别钦佩你的。”
    迟榕一字一句,神情庄重,又道,“既然你条件那么好,就应该去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为了一个男人,与咱们女同胞恶语相向!”
    此话一出,当真是存了几分质问的意味在其中的。
    白娉婷瞧不起迟榕,便连带着思想也瞧不起,却不料,迟榕竟有如此之高的性别觉悟,当即被她问得语滞。
    白娉婷喉间一噎,旋即驳斥道:“我要夺回清之,给他自由!你这般低微的贱民,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育我!”
    言罢,更是叫嚣着警告,“莫要忘了你我之间的比试!我就算是坐吃山空,你也照样赢不了我!”
    “小wifey,不出众,就出局!”
    话音刚落,却见迟榕并不恼火,反而是用一种看傻子的眼光定定的看着她。
    白娉婷有些发怵:“……你看我做什么!横着脸不说话,莫不是要向我使坏!”
    迟榕双手环胸,不置可否,道:“白小姐,你也知道我是小门小户的出身,更没养成什么规矩,我要是真想向你使坏,现在就能薅秃你的卷发,谁又能拿规矩管我?”
    迟榕善于装出凶神恶煞的模样,此等假模假样总瞒不过吴清之,却能轻易的骗住旁人。
    白娉婷的气势落了下来。
    她自觉是玉,而迟榕只是一块破瓦片,自然不能硬碰硬,唯有在层次上加以羞辱。
    于是只得冷哼一声,辞别吴清之罢,方才转身离去。
    却见白娉婷走得又怒又急,吴清之便忍不住问道:“迟榕,你莫不是告诉她实情了罢?”
    迟榕摆一摆手,宽心道:“我才没有呢,讹来的钱我都还没捂热乎,要说也要等到以后再说!”
    迟榕摇头晃脑,实在是一位小奸商的模样,吴清之心痒难耐,当即吻在她的眉心。
    “迟榕,你好可爱,”吴清之说道,“你干坏事,我却爱你更紧。你且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把情话说得露骨,更带有几分缠绵之色,迟榕哪里抵挡得住此番攻势,于是立刻败下阵来,眼中有着闪闪躲躲的娇怯。
    “肉麻兮兮,酸唧唧!”迟榕嘟嘟囔囔,“……要是真的可、可爱……那你好好的爱着就是了!别总是说出来!”
    然,纵使嘴上无言,可爱意却是藏在一举一动之中的。
    吴清之娇纵迟榕,自是巨细无遗。
    迟榕旗开得胜,大赚一笔,于是彻夜辗转,难以入眠,吴清之只管轻轻的揽着她,一手持了折扇,缓缓的扇着凉风。
    夜色浓黑,兀的,迟榕却是冒出一句话来:“吴清之,我一定要赢白小姐。”
    吴清之手臂一僵,当即探问道:“迟榕,莫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我没有受委屈,”迟榕摇一摇头,斩钉截铁道,“我要赢她,不是为了争风吃醋,而是为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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