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玉无奈一叹。
    开辟一条新路无疑是十分凶险的,尤其是第一个以身试法的人,几乎是抱着必死之志!
    拒北王不打算告诉自己,是怕自己过于心切,擅自试法。
    这他可以理解。
    “父王,我不会乱来的!”
    “请你相信我!”
    姜青玉保证道。
    但拒北王却不肯松口,望向南方,脸上浮现一抹追忆:
    “青玉啊,十二年前,你娘被带去京城之时,再三叮嘱本王要照顾好你,倘若你因为推衍本王的法而死于非命……”
    “那本王今后又有何脸面去见婉儿和青书?”
    “……”
    姜青玉轻叹一声,无言以对。
    他知道自己是说服不了对方了。
    拒北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
    “你也不必过于急切,眼下你最要紧的是入京一事!”
    “本王的建议是……”
    “托病不去。”
    摘星入京,太危险!
    更何况姜青玉还是卧龙命格,对景炀而言是一株诱惑无穷的大药!
    但姜青玉摇摇头:
    “父王,我想去!”
    “景炀未必可以看穿我虚实!”
    他想过了,只要不在京城动用阴身,想必便不会被人发现破绽。
    上百年来,景炀一直都在闭关修行,对于他这等存在而言,不到摘星境,皆是蝼蚁,不值得去看上一眼!
    所以,只要自己不展现出超越常理的实力,料想也不会引起此人的关注。
    这一次,拒北王没有再劝阻:
    “你考虑清楚了就好。”
    “父王知道你对自己的手段很有信心,但凡事都不可妄自尊大,尤其是面对一位开辟了养龙境的老不死,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姜青玉微微颔首,表示自己会多加注意。
    此时,拒北王又望向千剑湖的方向,双眸掠过一抹无奈:
    “终于……”
    “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啊!”
    “青玉,你可知,本王为何挑在这个时间收服北狄,立你为世子?”
    姜青玉微微一怔:
    “为何?”
    “是为了减少皇室对您的猜忌么?”
    “不。”
    拒北王沉默了一下,又吐露了一桩秘密:
    “因为你的师尊虞易剑圣和本王一样,也在推衍一条新路!”
    “尽管我们二人走的不是同一条路,但却几乎同时碰上了一个瓶颈,在对于第五品的理解上产生了疑惑。”
    “所以,本王才会迫不及待地立你为世子,让伱提前入京和范喻进行比试,同时……”
    “虞剑圣也会陪你一起入京,而他此行的最终目的是……”
    “挑战景炀,见识一下真正的第五品,并以此来印证他和本王二人的想法!”
    挑战景炀?
    姜青玉不由浑身一颤。
    他承认,虞老剑圣是个剑道奇才,在山上捡树枝都能自悟剑道,论天资或许并不比开辟出养龙境的景炀差多少。
    但他毕竟晋升摘星境才短短七年,再怎么天才也不至于一下子修行到摘星境巅峰吧?
    可若不是此境巅峰,他又怎么敢向先天第五品的景炀发起挑战?
    姜青玉好奇问道:
    “虞老剑圣,眼下是什么修为?”
    提到此事,拒北王眼中不由出现一抹敬佩:
    “虞易剑圣的天赋是本王生平仅见!”
    “他是个纯粹的剑修,从不被杂念所打扰,一心只追求剑道极致,所以修为提升十分恐怖!”
    “以至于在三個月前……”
    “他晋入了摘星境后期。”
    “……”
    姜青玉目瞪口呆。
    短短七年,从初入摘星境晋入摘星境后期?
    他终于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天眷之子了!
    “如此奇才,再给老剑圣几年时间,怕是天下真的要多出第二尊第五品了!”
    他停顿了一下,又不解道:
    “可即使是摘星境后期,和养龙境仍有难以逾越的差距,老剑圣为何再多等几年,等修行到了此境巅峰后再去挑战景炀呢?”
    “此时去,不怕身死么?”
    “而且……”
    “景炀自私自利,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和他一样成为第五品,瓜分天下气运!一旦认清了老剑圣的天赋,他定然会选择全力以赴将其击毙!”
    “要我说,老剑圣便不该去!”
    去了,是送死!
    拒北王苦笑一声:
    “本王也是这般劝诫的,可老剑圣很是固执。”
    “他说为了帮后世开辟一条直入第五品的剑修之路,他必须亲自见识一下其余第五品的实力,否则怕是会误入歧途!”
    “为此……”
    “他万死不辞!”
    “……”
    姜青玉一阵唏嘘。
    为后世开辟一条直入第五品的剑修之路,老剑圣如此心性,不亚于一代圣贤!
    “我入京后,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他?”
    “你不用做什么。”
    拒北王叮嘱道:
    “入京后,先去见一见你的娘亲和大哥,然后按照规矩,上朝面圣,见一见景宏和太子景渊,之后再去拜访几个和本王交好的朝中官员……”
    “先不必暴露你和虞易的师徒关系!”
    “和范喻的比试,你可以另寻理由,比如景宏要将你的大丫鬟立春赐婚给范喻,便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听到“立春”二字,姜青玉脸上不由浮现一抹柔情。
    那可是在紫烟院和自己相依为命十二年的女人!
    也不知她眼下在宫中处境如何,当初一并带去京城的那一尾锦鲤是否还活着?
    他轻叹一声,又不解道:
    “既然不需要我做什么,那老剑圣为何要陪我一起入京?”
    “他明明随时都可以孤身入京挑战景炀啊?”
    拒北王微微皱眉:
    “此事本王同样不清楚。”
    “但这是虞易剑圣执意要求。”
    “也许,他是抱着必死之志,所以想让作为唯一徒弟的你在一旁观礼,如此一来,哪怕陨落,临死前也可以将一身所学和对第五品的领悟尽数传承下去。”
    “而且,亲眼见证这一场战斗,对你也有好处,见识一下养龙境的实力,日后无论你选择走虞易的剑修之路,还是本王的真龙之路,都会容易得多!”
    “……”
    姜青玉一阵沉默。
    看来,拒北王对于此战同样不太乐观,甚至对他自身晋入第五品真龙境也没什么太大信心,
    他将剩下的希望都寄托到了自己身上。
    “父王……”
    姜青玉考虑了一下,还是说出了一些个人见解:
    “今日你也见到了,其实我才初入摘星境不久,却在实力上压制了摘星境中期巅峰的杜衡,这并非是我招式过于精妙,而是……”
    “我借助了香火愿力!”
    “或许,晋入第五品,也需要收集足够的香火愿力!”
    不料拒北王却摇了摇头:
    “晋入第五品的每一条路都是不同的。”
    “合一境的煉器師引神火入体,圣人境的儒士引浩然正氣灌顶,天子境的越国开国皇帝以一国气运破境……”
    “只有佛门的佛祖境,才以香火愿力凝结菩萨金身!”
    “本王和虞易的路,和景炀的养龙一样,香火愿力只能锦上添花,却不是关键所在!”
    “不过……”
    他话锋一转:
    “如果你急需香火愿力,本王倒是有一个建议。”
    姜青玉赶忙询问:
    “请父王赐教。”
    和杜衡一战,消耗了他这段时间积攒的八成香火愿力。
    换句话说,眼下他如果再和杜衡打上一场,多半是会输的!
    但只要有用之不尽的香火愿力,他便有把握不惧第五品之下的任何人!
    甚至……
    在虞老剑圣挑战景炀之时,给予一臂之力!
    但仅凭他目前的地位和声望,每日得到的香火愿力极其有限,哪怕再加上日后从六戒大师那分到的部分北狄香火,也远远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所以,必须另想办法收集!
    “如今天下香火大致分为三部分,儒门、佛门、皇室各领其一。”
    拒北王娓娓道来:
    “皇室香火被景宏和景炀二人所得,外人抢不走。”
    “儒门香火被稷下学宫的荀咏先生独占,学宫位於京城之内,受皇权庇护,外人也抢不走。”
    “所以,便只能从佛门入手!”
    “佛门香火主要被南北二寺占据,北山寺的观日尽管修为只有曜日境巅峰,但在无尽香火的加持下,其实力却足以比肩摘星!”
    “至于南山寺……”
    姜青玉知道,过不了几年,南山寺的善玄方丈便会圆寂。
    但他不想趁人之危,更不想恩将仇报。
    “南山寺和我们的关系不错,娘亲常去烧香祈愿,六戒大师在收服北狄一事上更是帮了我很多,出手抢夺他们的香火是不是不太仁义?”
    不料拒北王却道:
    “怎么是抢夺呢?”
    “不,恰恰相反,本王这是在帮他们啊!”
    “善玄方丈本就没几年可活,这一阵子又执意开坛讲佛,阳寿更是剩不了多少。”
    “他一圆寂,六戒只是初入曜日,根本压不住北山寺的观日,也改变不了南山寺的颓势!”
    “再加上,六戒在北狄立寺传教,坐镇小南山寺,想必数年内是不会返回中原的。”
    “所以,南山寺目前仍然面临着后继无人的问题!”
    说到此处,拒北王停顿了一下。
    下一刻,他看向姜青玉,面带几分戏谑:
    “青玉,你想不想做南山寺的下一任方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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