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但在赵含章的皇宫里,此事是不存在的。
    不说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往外跑,就说傅庭涵,因为他现在主要负责格物司的事,不仅隔三差五的要去格物司,有时候还会住在那里,一住十几天都是常有的事。
    皇宫并不是他的束缚,自然也不是王氏的。
    作为太后,她没有被拘束于皇宫之中,想出宫便可出宫,甚至想住到赵宅也可以。
    赵含章给她配了亲卫和宫侍,不论是在宫里还是在宫外,她只要带上他们就可以。
    如今洛阳城中的百姓已经习惯时不时的在街上看到皇帝一家人了。
    百官都很佩服曾越,两年下来,一场刺杀都没发生,只是曾统领看着越发沉默了,百官敬佩又同情中。
    太后的赏梅宴是王惠风负责办理的,她不仅给京城中四品以上的官眷发了帖子,还有留居京城的世家、附近几个县的豪族也都发了帖子,最后选了个大家休沐的日子举办。
    陈四娘知道后建议她从国子监下的几所大学里挑一些优秀学生前往,一是让他们帮忙打理宴会的一些事物,二也是锻炼他们,当做他们成绩优异的一项奖励。
    王惠风知道,此举针对的是寒门学子或是家中没有四品以上官员的士族子弟。
    她略一思索就答应了。
    所以旬日的赏梅宴办得很大,很隆重,太后一早也去了。
    梅园被围了起来,禁卫军截断道路,只有手持请帖的人才能入内,但依旧挡不住商贩赚钱的热情。
    他们贴着禁卫军拉起来的线在路边摆满了摊位,正目光炯炯的盯着过往的马车,偶尔凑到一起点评各家的马车、车夫等。
    当然,他们的招揽对象不是车里坐的贵客,而是随行的车夫、丫鬟、小厮、护卫等。
    人都得吃饭,下人也是人不是?
    一个贵客会带来很多下人,在商贩们眼里,这些下人的购买力可不小,人流量一大,需求不就上来了?
    王惠风并不拦着商贩们在道路两边摆摊,这是郊外,路宽敞得很,道路两旁也有很大的空地。
    百姓日子艰难,尤其是入冬之后,因为寒冷,会出来逛街吃饭的人很少,因此一入冬便商业凋零。
    各种宴会反而会促进消费,只不过皇帝提倡节俭,她本人并不喜欢饮宴,更不喜欢举办宴会。
    这种事情她一般是交给太后和弘农公主,通过她们将线放出去,让京城的有钱人追求潮流花钱,却又时不时的拽一下手中线,不让放出去的风筝脱离自己的控制,杜绝奢靡,过度浪费。
    这些道理,太后并不懂,甚至连弘农公主都是半知半解,但曾被当做国母培养的前太子妃王惠风对这种事最了解不过。
    后宅很重要,它与前厅相对,两者之间有一条模糊的线隔着,男主前厅,女主后宅,两分天下。
    而天下的后宅由后宫来领导,天下的女子以皇后为首,她们一直模糊的被领导。
    所以说皇后为国母。
    但新朝皇帝是女子,朝中官员也有女子,前厅和后宅中间的线已慢慢消失,夫妻不再固定一人坚守在前,一人守护后方,而是要齐头并进,共进共退,那作为后宅的引领者,后宫便也要有所改变。
    这种改变不仅在于被推到前面的太后,作为皇帝的赵含章和皇夫的傅庭涵也要参与,否则,天下难安。
    除他们外,还有一个弘农公主府,她虽住在宫外,但她是傅庭涵的母亲,是皇亲国戚。
    王惠风便是站在四方中间,指引他们在恰当的时候做恰当的事,平衡他们彼此间的关系。
    目标便由赵含章来设定,作为臣子,她也只听从于赵含章一人。
    赵含章叹息冬天经济凋零,民生艰难,她便组织宫宴;
    赵含章叹息下雪天冷,孩子们怕是会冻伤,她就以皇室的名义给育善堂捐布料和木炭、煤炭做慈善……
    她在前朝时没做成皇后,学了一身的本事无处施展,没想到赵含章当了皇帝,她这个前朝废太子妃却将这一身的本事用出来了。
    王惠风穿着官服站在梅园前面,看到一辆马车在面前停下,脸上便扬起笑容上前,躬身道:“琅琊王妃。”
    虞孟母连忙挪动脚步避开,屈膝福礼,“不敢当,王总管。”
    虞孟母的身体不好,依照历史上的进程,她两年前就病逝,但和丈夫迁回京城之后,她虽然重病了一场,却熬了过来。
    这个时代的世家门阀会疏远前朝皇室,会唾弃中途造反的王敦,中途改换门庭的王导,却会尊重王惠风,敬服王惠风。
    就算是汲渊和赵铭,面对她时,行礼都要让半步,然后回全礼。
    赵含章看在心里,却从不阻拦,反而劝王惠风接受。
    她并不怕王惠风坐大,如果她有一天利用手中的权势做不该做的事,她身上的威望自然会消失,她也有能力削掉她身上的特权。
    而现在,世人尊敬她,爱护她,是因为被她的忠贞和正义感动。敬望好的品德,就会去学习好的品德,这不是极好的道德风尚吗?
    目前为止,王惠风也没辜负她,辜负世人。
    王惠风接了三位王妃和夫人,便亲自引她们往梅园深处去。
    三人看到倒塌断裂的墙壁,因为冬天,上面的藤蔓落叶枯萎,只有枯藤缠绕在上面,露出下面青黑色的砖石,不由脚步一顿。
    王惠风的一个堂婶王夫人道:“我记得从前这一片都是围墙围起来的,现在竟塌毁大半,怎么不修?”
    王惠风道:“这是当年王弥和刘聪杀进洛阳时毁坏的,整座梅园被抢掠之后一把火烧了。”
    这是刘聪的锅。
    他当年领兵进入洛阳后就纵兵抢掠,四处放火。
    王弥这人不把人命看在眼里,也纵兵抢掠,却不愿毁坏建筑,还劝说刘聪,认为洛阳是古都,建得这么好不容易,不如留着,将来他们占了也能用。
    刘聪并不听劝,当时他还不确定是否能守住洛阳,自然不愿意将好东西留给后人,于是在抢完京郊的几座园子后一把火给烧了。
    气得王弥大骂。
    讽刺的是,王弥后来逃命时也防火烧洛阳城,以求得更多的时间。
    今天太累了,所以只有一章,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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