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武成二十年三月丁卯,升汉口镇为夏口县,合黄州府黄陂县,置汉口直隶州。”——
    《华夏朝太祖皇帝实录》
    历朝历代的首都具都是关防严密的地方,因此一江之隔的汉口从华夏朝肇基之后就得到了迅速的发展,成为与重庆、沙市、湖口、芜湖、江阴齐名的长江大埠,只是在升格为直隶州之后,郑克臧就没有到过汉口,直到武成二十三年四月初七,他才率着两个儿子两个孙子重新踏上了这片充满生机的热土。
    “圣上,这就是水力纺纱机。”郑克臧带着儿孙们来汉口自然不是为了视察市面,更不是为了一年一度的花魁选举,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潜在的继承人认识清楚机器大生产的力量。“内廷经理处纺织局汉口纱场一共有三百台这样的机器,每台机器每日能纺四十八锭棉纱,因此全场全年能共计能纺棉纱五百余万锭。”
    郑安洋大惊失色的问道:“就这么个场子,一年能纺出五百万锭纱?太不可思议了。”
    也难怪郑安洋会觉得不可思议,他和郑安涤都曾在基层工作过多年,也知道什么叫男耕女织,而以他过去得到的知识来说,普通的农家女,一年到头忙碌不停也不过能织出一两匹布来自用或贩卖,若将织就得土布换算成棉纱的话,也不过是翻倍而已,因此眼下这个纱场的产量足足是普通农家的一百万倍之巨。
    郑安涤则将信将疑的探问道:“那这个纱场用了多少人工?”
    “每个纱机用两个工,早晚各一人,另外全场还有维修的工匠四十人,也分两班待命。”纱场的管事用诚惶诚恐的语气回答到。“再加上搬运的力工、库房、账房以及巡查的工头,全场一共九百二十人,每月总计工银四千二百六十七贯又二百七十文。”
    “不足一千人。”郑安洋快速的计算了一下,眼里露出骇然的神色。“效力提高一千倍。”[
    郑安涤严厉的追问道:“五百万锭纱,可能尽数售卖了?”
    “回国公爷的话,纺织局纱锭不对外出售。”内廷经理处的一名督办的答复又让郑安涤、郑安洋等一惊。“全数拨付给纺织局的织布场。”督办随后解释道。“光纺织局汉口织布场每年就需要一千万锭棉纱,汉口纱场的产量还远远不够,如何还能出售。”
    “一千万?”这个数字再度引起了皇子皇孙们的惊呼。“那不得每年产出数百万匹布?”
    “没有那么多。”面前的都是主子,因此督办根本不用隐瞒什么。“汉口织布场主要是生产八支布的,因此每年仅能生产一百余万匹精布,市面卖一贯半一匹,扣除人工、原料价格和缴纳的税赋,差不多一匹布能赚上一贯钱。”
    一百万贯已经是相当大的数目了,因此几个皇子皇孙的眼睛都直了,倒是郑安涤想的更深一点:“以往市面上的白布是什么价格?一贯半一匹的精布会不会冲击市面?经理处纺织局名下一共有多少间纱场布场?”
    “回国公爷的话,水力纺纱机、水力织布机,顾名思义,都离不开水,因此经理处纺织局的场子主要设在长江、湘江、赣江沿岸,一共有二十六个纱场、十七个织布场,每年总计能生产约二千万匹布,这么多的布自然不可能全部在海内销售,主要还是卖往蒙古、朝鲜、日本等内外藩属,当然,运到海外的价格嘛,自然不会是一贯半一匹了。”
    或许是因为二千万贯的收入对内廷而言也是一份大功劳,因此督办的语气中颇有些洋洋自得的味道,对此,郑克臧眉头不自然的挑了挑,当即就有秉承上意的内侍在一旁喝道:“呱躁,国公爷问你什么,就答什么,用的废话说那么多干什么。”
    内廷经理处和内廷内侍处是平级单位,督办其实不必在意内侍的态度,然而郑克臧驾临,就连经理处的大佬也得表现的跟孙子一样,他小小的一个正六品直端明殿事如何敢在此时呲牙咧嘴,因此督办只好收起心中那份得意,伏低做小的应道:“臣糊涂。”
    郑克臧微微颔了颔首,边上自有经理处协办一级的官员冲着督办猛使眼色。
    接到暗号的督办这才继续作答道:“以往市面上的松江白布最便宜的也要卖到二贯一匹,质地还远不如纺织局的精布,所以,如今各地已经全部改售纺织局的布了。”
    实际情况比督办说的要惨烈的多,江南的纱布生产可以说已经全部垮掉了。大大小小的织布商破产的破产、改行的改行,就连农家原来自纺自织的土布生产也遭到冲击,被迫改为更加辛苦的桑蚕生产。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从煤焦油萃取燃料的工业化生产法实现,少量的化学染料应用还法动摇天然染料的应用,否则就连印花布的市场也要被内廷经理处占据,而那些民间染坊也要步纺织业的后尘,被内廷挤垮了。
    郑安涤的长子、朔庄县子郑平松还没有经过基层历练,因此他并像父辈一样了解耕织体系遭到破坏的危险,还很单纯的他在感叹财富的易得的同时,产生了某种疑问:“一年生产二千万匹布,那有这么多的棉花供应吗?”
    还是那位督办回答道:“回皇孙的话,朝廷在江淮、河南、山东、冀南、荆湖、湖南、陕西等地广泛广植棉,因此棉源还是有保证的,而且经理处每年还从朝鲜、日本、天竺等地进口超过十万担的棉花,这也能满足部分需要。”
    朝鲜和日本的纺织品市场也已经全部为内廷精布所占领了,以至于两国只能将种出来的棉花出口,从而沦为了内廷精布生产的资源供给地。
    一名经理处的襄办跟着补充道:“如果每年能从天竺进口二百万担棉花的话,经理处还可以在广州周边开设一到两个纱场和布场,如果能每年进口一千万担以上的话,经理处甚至可以将精布卖回给天竺本地。”[
    这名襄办并没有完全说实话,事实上,如今经理处纺织局出口的精布已经成功的打入了欧洲和西亚市场,成为继丝绸、茶叶、瓷器、香料之外,华夏对外出口的新拳头产品。
    “原来如此。”恍然大悟的郑安涤冲着郑克臧拜到。“父皇,儿臣明白了。”
    郑克臧饶有兴趣的问道:“明白什么了?”
    郑安涤答道:“明白父皇为什么要在天竺搞门户开放、机会均等的政策了。”
    郑克臧吃惊的看了郑安涤一样,满怀希望的问道:“说说看。”
    郑安涤整理了一下思路,这才开口道:“儿臣以为,眼下朝廷的力量已经到了极限,恐怕力吞下整个天竺,但内廷又急需天竺的棉麻,所以,父皇便只怕压迫泰西各国同意开放港口,以便我华夏商贾以列国相等的条件采买物资。”
    郑克臧看了眼懊悔不已的郑安洋,笑道:“不错,朕却是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你不过说中其一而已,另有其二,不知你是否还能想到。”
    郑安涤思考了一会,奈的摇摇头:“儿臣愚钝,还请父皇开释。”
    郑克臧的目光落在郑安洋身上,郑安洋回想了一下谋士们的分析,小心翼翼的应道:“父皇此举,莫非还有永久分裂天竺的用意?”
    郑克臧抚掌大笑:“吾儿长进不小,不错,正是要彻底分裂天竺。”
    听到郑克臧要说政事,几名经理处的内廷官乖乖的退了下去,此时就听郑克臧冲着二子二孙言道:“天竺是不逊于中华的古老文明,但这并非是朕要分裂该国的原因。关键还在于天竺的地理太多优越了,正所谓形胜之地。”
    “天竺北有万丈高山作为屏障,东段尽头接大小盘盘之地也有大河大山,故此东北两路都不能侵入其国内;而其地之西,连接波斯和吐火罗(阿富汗),即可窥北方大草原,又可趋大食之地,可谓用兵枢轴;南端直入大洋可控本朝与泰西诸国之贸易。”眼前并没有地图,因此郑克臧只能用嘴来描绘一下印度的地形,好在,二子二孙都入读过武学,能从军事角度考虑问题。“因此,若是天竺一统,本朝必在西南要受到威胁。”
    郑平松恶狠狠的说道:“那就干脆彻底灭亡了其国。”
    郑克臧叹息一声:“天竺人口数以千万,历史更是不逊于本朝,如何能轻易灭亡。”
    郑平栎有些担心的说道:“皇爷爷,真就没有办法消灭这个隐患吗?”
    “消灭天竺是不可能的,但占领整个天竺还是能做到得。”看着不解的儿孙们,郑克臧指点道。“天竺宗教矛盾激烈,历史上也真正一统的王朝,因此分离倾向明显,只要华夏拉一派打一派,百十年内将其纳入治下并非不可能。然而朕却以为将其纳入治下并非是上策。”郑克臧是以异时空的历史为鉴,正是在某国的殖民统治下,才在印度形成了统一的民族国家思想,因此他是不愿意重蹈覆辙。“只要能让其资源为本朝所用,天竺列国打生打死与本朝何干。”
    听到这,郑安洋脱口而出:“分而治之。”
    郑克臧嘉许道:“正是分而治之,最次也要落实华夏统治下的和平。”
    说罢,郑克臧话锋一转:“内廷与民争利不可长久,这样吧,弄个章程,把内廷纺织局的水力纱场、水力织布场都发卖了,朕不要独乐乐,而要众乐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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