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
    教坊司地处内城一片胡同内,不过不要误会,作为京城的官方风月场所,它可不是某个楼阁或是院子这么简单。
    整片胡同都属于教坊司!
    花魁们分别在不同院子打茶围接客,甚至还有专门的听曲区域,比如这里的姑娘会弹琵琶,那里的姑娘更擅吹箫弹琴。
    简而言之,专业!
    说到教坊司里的女子,其中不少都是罪官家中女眷,个个肤白貌美,水嫩得几乎能掐出水来。
    有些人就好这口!
    所以许多官员们应酬也喜欢来此处,谈完事后大家各自去找个卖报姑娘搂着睡一晚,回去后给家中夫人说谈公事去了,小日子过得美滋滋。
    不过此处的消费也贵得可怕,开张桌都得几两银子打底,穷酸之人还真没资格来放纵。
    此刻教坊司前停着不少马车,许多马车一眼就能看出是达官显贵家的,胡同内张灯结彩,有丝竹管弦之声传来,气氛相当到位。
    “听说教坊司共有十名花魁,本来是群芳斗艳的场面,却被一位横空出世,卖艺不卖身的红鱼抢了风头,你们知道吗?”
    邓风打开话匣子。
    “红鱼姑娘琴舞双绝,据说一曲醉人心,一舞可倾城,出场费便要千两白银!”
    “卧槽这么贵?”景阳张了张嘴,对这京城教坊司没来由的多了几分恐惧。
    牧河挠头表示不解:“一个从未露脸的女子,也值这么多银子?”
    邓风笑着摇了摇头:“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教坊司女子容颜虽重要,但才艺不可或缺,红鱼姑娘琴舞技压众人,这是其一!”
    “还有呢?”
    几人同时围了过来,男人对这种话题很难不感兴趣,便是连最老实的牧河也不例外。
    “其二,红鱼姑娘气质非凡!尤其是那双妩媚多情的桃花眼,谁不想征服她?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啊!”
    在这番描述下,几个年轻少男已经开始幻想起来了。
    唯独陆长歌百无聊赖站在一旁,心想你们连门儿都不进,站在这儿意淫就满足了?
    “其三,红鱼姑娘是修行者!她的舞有些便如仙女临凡,根本不是常人能做出来的,所以才如此受追捧。”
    “邓哥,你知道如此仔细,难不成见过红鱼姑娘跳舞?”
    大概是终于等到这个问题了,邓风迫不及待回道:“当然见过!”
    “快与我们说说,如何见的?”
    景阳笑着道:“不是白嫖,难不成是自己花银子请的啊!别人花了钱将红鱼姑娘请出来,运气好撞见便蹭一蹭,是吧?”
    正要人前显圣的邓风被搅,看向这个初到京城的小子,没好气道:“你这不废话吗,难道还能真自己去请啊!”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红鱼姑娘倒是为我献过一次舞。”
    陆长歌一开口,众人目光便齐刷刷看向他,愣在原地,仿佛时间停滞。
    “哈哈哈哈,你说红鱼姑娘为你献舞?”
    “陆长歌你没做梦吧?”
    “便是当今太子都没这般待遇,我还说红鱼姑娘为我暖过床呢!”
    “别瞎说,昨夜便是红鱼娘子服侍我上床的。”
    “哈哈哈哈哈!”
    陆长歌耸耸肩,也不辩驳,看向胡同最深处道:“最里面那座楼便是红鱼姑娘所在的天女阁,要不我们去碰碰运气呗。”
    “你怎么知道?偷偷来过?”
    “猜的。”
    陆长歌当然不会说梦里造访过,还顺便与这儿的某位姑娘达成了友好管鲍之交。
    绝对不是嫖,因为他压根没给银子。
    “行,哥我今日便破费一次,带你们去天女阁见见世面!”
    邓风一马当先,“不过我可提醒你们,去了很有可能连人影都见不到半个。”
    一行人来到天女阁,每人得交二两银子。
    楼阁呈圆柱形,共三层,庭院最中央有一块圆台,被环状水池隔开,池中有不少漂亮鱼儿。
    “人可真多啊!”
    即便明知在这儿见不到红鱼,可还是有不少人甘愿等在此地,其中不乏文人墨客,贵气公子。
    好在即便红鱼不来,也有别的小丫鬟来这里服侍大家,端茶送酒,偶尔还能陪着让摸摸大腿,不然这银子可真就白花了。
    几人刚寻到地方坐下,立刻有身穿襦裙的婢子上来送酒。
    邓风美美地喝上一杯,摇晃着杯中的琼浆玉液,摇头晃脑,一副欲罢不能的模样。
    “不得不说,此处的酒都要比外面更美味。”
    “纯粹是心理作用。”
    陆长歌也笑着给自己倒了杯,优哉游哉的喝着,偶尔过过这种悠闲日子还是不错的。
    “哎你们看,那儿怎么还有个拿笔的文人啊,愁眉苦脸的像是在思考什么。”
    “太正常了。”
    邓风解释道:“好些秀才特地跑这天女阁来,不为别的,就是希望能想出首惊世骇俗的诗词,代替银子请红鱼姑娘出来一舞。”
    景阳接话道:“说到诗词,把酒问青天你们知道不?”
    “有所耳闻,也不知是哪位大才子写的。”
    “据说便是连二皇子都甘拜下风!看来京城文坛要被掀起一番风云了。”
    听着兄弟们在疯狂吹嘘自己,陆长歌心情倒是颇为不错,也不揭穿,就翘着腿慢慢品小酒。
    旁边凑上来的小巧丫鬟,大概是看这位公子俊俏,使劲眨眼睛抛媚眼,陆长歌主动去牵起她小手,却又得来一声“讨厌”。
    骚又骚得很,弄你又不肯,真是的!
    “姜兄?!”
    忽然,一位身穿深色宽袖长袍的年轻男子凑到陆长歌面前,正满脸震惊的盯着他。
    几个同僚纷纷看过来,这小子还有熟人?而且看这打扮是个贵公子啊。
    “你认错人了吧。”陆长歌对眼前这张脸很是陌生。
    “怎会认错,怎会认错!”
    男子满脸谄媚地靠着坐过来,“姜兄所做之词简直堪称传世佳作,不仅力压二皇子,还让红鱼姑娘主动献舞,简直惊为天人啊!”
    咳咳咳,别这么舔我,低调点行不行啊......
    陆长歌顿时明白这货是那日在场的见证者之一,把自己错认成姜家公子了。
    “什、什么传世佳作?”景阳下意识掏了掏耳朵,表示没听明白。
    “力压二皇子?还让红鱼献舞?”
    邓风笑着摇头道:“陆兄,你不会是特地请的托来糊弄我们吧?哈哈,还姜兄,名字都记错了。”
    牧河也在干笑,唯独景阳的目光变得极为古怪,他突然想起在客栈会面时陆长歌说的话: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是我的作品。
    等等,他说自己住的那个亲戚家,好像也是姓姜?
    正思考着,庭院中传来高吟。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这高吟声顿时吸引了阁内其余众人,嘈杂的庭院当即安静下来,大家纷纷将目光投向这位站在青石上的男子,一身书生打扮,脸倒是挺清秀。
    只见他抬头望向三楼,继续高吟:“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吟毕,长叹一声。
    “这半月我每日来此,已花费三十余两银子,如今身无分文,若再不能了却心愿,恐怕将成为一生遗憾!”
    书生满脸诚恳,掷地有声:“红鱼姑娘,此词虽非我所作,但与你这般绝代佳人极为般配,可否赏脸出来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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