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八过后,已然是初九。
    清晨的阳光从厚厚的云层中出来的时候,带了一丝神秘。
    随着艳阳不断东升,辽阳城的日子才渐渐步入正轨。
    城中昨夜的战斗已经结束,若是不归降继续负隅顽抗的敌人,则直接灭之,对于那些归顺之人,采取的则是怀柔的政策。
    所幸这里的处理还算相当快的,菜市悬挂了不少敌人的头颅,地上的血液则被冻成一块一块地,时不时地有一二土狗忽然从这里经过,然后添了几口,随即惊恐狂吠地跑开了。
    到了正午的时候,经过了昨夜的夺城,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成为宋军的囊中之物了,而解利率领的高丽军队也已入住了城中。
    三万军队分管城中四个城门。
    如今这样安排看来,暂时是可行的。
    只是冷舞与杨赞知道,辽阳与大宋故土相去甚远,在陆地上暂时还不交接,大宋现今也只有从海上才可以对辽阳进行补给,而且冷舞与杨赞也头皮发麻,他们得堤防高丽这三万军队突然哗变。
    这样的事情在历史上比比皆是。
    此刻,一只海东青快速从辽阳城中飞起,然后飞向南方。
    杨赞与冷舞二人看着天空,直到海东青消失,随即二人相互对望一眼。
    “我希望主上能尽快看到。”
    那是东京开封的位置。
    此刻,开封以北的黄河已被封冻起来,在连接陈桥与开封——黄河的河道上,大宋武学的武学生正在黄河南岸进行考察。
    今日带他们前来的乃是石守信。
    这是一次军事考察,目的就是在寒冷的冬季,时刻预防北方游牧民族的南下,若放在以前,这黄河一定会有大宋禁军派重兵看守此处,不过如今,燕云重要之地已回归中原王朝,现今皇帝赵匡胤便将重兵防守在燕山山脉一带,以防契丹士兵突然发狂。
    武学的学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教育方式,而且这样的方式对他们而言就是一次成长、一次经历,此时此刻就有学生对于这次考察黄河南岸一世提出了质疑,那人问道:“石教习,今日的课程是什么?为什么我们要来这里?”
    石守信看着这个学生,然后道:“延昭,如果我大宋未曾收复山南,在这个季节,如果遇上契丹打草谷,你觉得他们会不会趁着黄河封冻的时候,直接借助这一通途,直接南下入侵呢。”
    “教习说的是,如果是在以前,这个确实是一个致命的问题,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呀,我大宋不是收复了山后么?”
    石守信看着杨延昭,再次道:“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是向前看的,这个确实如此,但是习惯也是一件苦事,如果一个人长期生活在颠沛流离之中,那么他对危险就时刻堤防着,并且就会向往安定的日子;如果一个人生活在安逸生活之中,久而久之就会习惯安逸生活,而忘记了危险,你可记得温水煮青蛙这一比喻。”
    杨延昭忽然间记起魏王千岁的那个温水煮青蛙的著名例子。
    这个例子,当初还被用来实验过了。
    最初的时候,魏王千岁拿了一只青蛙做实验。
    杨延昭那个时候刚入大宋武学中,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在热水中,青蛙直接跳了出来;而在冷水中,青蛙一直赖着不出来。
    然后魏王千岁慢慢地加热了那水。
    后来,那只青蛙不知不觉之中就死在了那水中。
    那一刻,所有的新生全部屏住呼吸,然后不明所以。
    魏王笑笑,然后说道。
    在一个安逸的环境中,人容易被周围的环境所迷惑,最终导致消沉、放纵和堕落。由于这个过程是一点一点的变化,让人在不易察觉中完成了整个蜕变,待醒悟过来却为时已晚。
    相反,如果将人突然从“天堂”扔到“地狱”,由于落差极大,人的反应也非常强烈,从而迅速做出选择,不至于最终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这个道理,他懂,可是他从未思考过。
    温水煮青蛙如今已经成为教科书的一个经典,教育这大宋中每一个学子。
    如今,石守信再次提醒,让杨延昭一下子警醒起来,而且这实地教育更加让他明白这个道理。
    寒风吹来,杨延昭点了点被风冻得通红的脸,“石教习,延昭明白了。”
    石守信谆谆教导起来道:“你明白了就好,我希望你以后时常记得这个道理,也能够教育你的子孙后代。”
    黄河的冰原,形成宽长的天然通衢大道。
    杨延昭忽然闭上了眼睛,然后脑海中出现了铁骑踏着冰原的情景。
    他曾今听自己爹爹说起过,开封曾今被契丹人占领的事情,那时候的事情遥不可及,可今日一看,当年的确如此。
    正月十一日
    魏王府,墙角的疏枝梅花已经斜开起来,几十朵红色的小花装点着墙头,而在墙角,一个少妇正踏雪寻梅之中,手上拿着一只小袋子,正弯身下去,去捡那些地上落下的梅花。
    “女英,你还不躺在床上歇息,太医说你怀孕了。”赵德昭一脸慌张小跑而来,宽大的袖口在风中摇曳着,他一把抱住了周嘉敏的腰肢,然后环在自己身前。
    “我可没有这么金贵,官人最近一直都在关心北方的事,可冷落了妾。”周嘉敏嘟哝着嘴巴,然后一脸幽怨地撇过头,拿着几片花瓣朝着赵德昭面上飞去。
    “哎呀,我的女英——”赵德昭故作伤心样儿,然后一把拉住周嘉敏的手往自己的心口贴去,“你捶我几下,消消火儿。”
    “我可不敢。”周嘉敏嘴上虽这么说,可手上却粉拳迭起,频频拍去。
    “哎呀——疼——”
    周嘉敏抿嘴笑了起来,“官人下次可不要忘了我们母子两个啊。”
    “好好好,不过不是母子两,而是母子三儿、母子四儿。”
    “官人,你好坏。”周嘉敏直接扑到在赵德昭怀中。
    “听话,外面冷,还是回屋里去。”
    “恩。”
    二人刚步入屋子,忽听到梅花的枝头上,有鸟雀着陆的声音。
    转过头一看,赵德昭发现那只海东青飞来了。
    “是红红。”周嘉敏惊喜道。
    海东青的名字叫红红。
    “红红过来——”周嘉敏轻唤一声。
    红红立即从枝头飞落,然后飞到了周嘉敏的肩膀上。
    “红红真幸福,还可以有肩膀可以依靠,可我——”赵德昭叹了口气。
    当然这只是戏谑。
    赵德昭取下海东青脚下附着的信函,登时取出读了出来。
    他的神色一喜,然后却是皱着眉头。
    “本王依靠高丽三万军队打江山,可三万军队不是一个小数目,此去辽东,尚需十几日,一旦发生变故,杨赞的黑衣黑甲军是远远应付不来的,到后来反而为他人做了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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