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来了,白总管便识趣地退了下去,让后厨去做醒酒汤了。
    “怎么醉成这个样子?”那人上前来拉岑云初的手问。
    岑云初狠狠甩开,说道:“你别碰我,恶心!”
    “我知道你不喜欢被关在这里,也说了这只是权宜之计,等时机成熟了, 必定带你离开。”那人好声好气地说。
    岑云初却看着他冷笑:“什么叫时机成熟?是我心甘情愿被你豢养?还是你家里的正房妻子允许你再纳一房妾室?是我的父母家人已经将我淡忘?还是京城中再也没有人记起大婚当日被掳走的岑云初?”
    “我说的时机成熟,是不会再让你受委屈被误解,是要你受人敬重,荣宠无二。”那人说着揽过岑云初,“我不想再让你受一点点委屈了。”
    岑云初一边奋力挣脱捶打他,一边怒吼道:“这些鬼话你说给那不长眼睛、猪油蒙心的傻姑娘去吧!口口声声要我不受委屈,我还要怎么委屈?!家里人连我的生死都不知道,你明知道他们寻我寻的辛苦,却都不告知一声。
    说什么让我受人敬重,哪个姑娘家不明不白被人掳走,失了身子,还能再受人敬重?!
    至于你所谓的荣与宠,我真是一点儿都不放在眼里!彼之蜜糖,我之砒霜。不要用你们臭男人的想法来衡量我!
    我早说过,我不要做你的金丝雀,解语花!你有钱有势,自有大把的人乐意逢迎你。何必非要抓着我不放?!”
    她一边说一边哭,哭得扇肝抖肺,脸红筋涨,声音都嘶哑了。
    那人心疼地给她拍着背,说道:“我不要那些不相干的人逢迎,我只要你。你可以哭闹,任性, 但绝不能离开我, 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这么一说, 岑云初立刻止了哭, 两眼直瞪瞪地盯着他,半晌骂道:“你真不是人!我恨你!永远都恨你!你是不是就看中我这张脸?!”
    她说着就到头上去拔钗子:“我毁了它!这样你就能放我走了!”
    “不许胡闹!当心伤了自己!”那人将岑云初紧紧抱住,把她手上的钗子夺下来丢到了一边。
    岑云初的力量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因此更加崩溃:“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要遭遇这些?!
    我求也求了,骂也骂了。我甚至故意糟蹋东西,只为让你能厌弃我。
    可是你却步步紧逼,你这样子,分明是想让我疯掉!”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所以事事都顺着你。我哪里有逼你呢?”那人一边给岑云初拭泪一边柔声哄她,“我有多疼你,你不知道吗?”
    岑云初哽咽道:“如果真的像你所说的这样,那你就放我走,否则我一定会疯掉死掉。”
    “我说了,绝不让你离开我。”那人在这点上无比坚决,“因为这世上除了我,没有人能给你足够的宠爱。”
    “你这个畜生!你这个王八蛋!”岑云初哭着咬他的胳膊,“我恨你!我不要你的宠爱!一丝一毫也不要!”
    “你转过来看着我!”那人忍着疼,扳过岑云初的脸, 眼神幽暗,如一口久不见天日的深井,“你知道我是谁,对不对?”
    岑云初被迫看着他,皱着眉头道:“我知道,你是夺人妻女的强盗!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老色鬼!”
    “小东西果然伶牙俐齿,”那人让岑云初给气笑了,“你信不信命?命里就是注定你要和我在一起。”
    “呸!”岑云初立刻反唇相讥,“把坏了人家姻缘说成是命,真是可笑!你这样的人脸皮够厚,心够黑。自然是什么不要脸的事都做得出来,什么不要脸的话都说得出口!”
    “陈思问不是你的良配,你这般性情,嫁到他们家去,终免不掉久而生怨。”那人一边给岑云初顺气一边说。
    岑云初现在最听不得陈思问的名字,当即嚎啕:“都是你这个老匹夫拆散了我们的姻缘!还说三道四!别以为你玷污了我,我就只能委身于你。告诉你,我心里永远都不会有你!你就是个强盗!”
    那人自始至终对岑云初头和颜悦色,哪怕她再任性胡闹,也从来没有一句重话。
    可刚才不知哪句戳痛了他,眼神一下变得锐利起来,好似积蓄着雷霆万钧。
    他握住岑云初的手腕,举到眼前,冷声道:“小东西,我和你的缘分可比那个小大夫深多了。你可知你腕上的胎记什么来历?
    为什么你从强盗手里跑出来遇见的是我而不是别人?
    告诉你,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你注定是我的女人,哪怕你已经和别人成亲了,也只能和我洞房!”
    “不过是一个胎记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凭什么我生了这胎记就得是你的人?
    我从强盗手里逃脱,你若是把我送回去,那么你便是我此生的大恩人。
    可是后来你的所作所为和强盗又有什么区别?!
    我和陈思问两情相悦,又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样做,既是犯法也是背德!”
    “呵,两情相悦!”那人不屑地一笑,“你们有多两情相悦?是不是只是远远看着相视一笑,就觉得心有灵犀了?
    你和他认识多久?说过几句话?一起走过多远的路?一同看过多少次日升月落?
    他知道你喜欢吃艾草粽子鸡肋汤吗?知道你睡觉时喜欢朝右侧弓起身子右手贴着耳朵?他知道你每逢雨天都要温一壶酒,喝得半醉蒙头大睡?”
    岑云初听得有些愣,但随即就恍然大悟:“你竟派人跟踪我?!你真是病得不轻!”
    “你真的不记得了?”那人神色痛苦,“虽然……但你总是能记起一点儿吧?”
    岑云初知道他特别不爱听自己和陈思问两情相悦的事,于是故意拿话刺他:“我有生以来从未对谁动过心,除了陈思问。就像你说的,我们只是远远看见相识一笑便觉得心有灵犀。不像我见了你,只有满心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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