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虽是柯家的宴会,可数忠勤郡王年长位尊。
    嘉铭县主是他唯一的嫡亲女儿,说一句金尊玉贵毫不为过。
    况且人家说让大伙儿帮着审贼,谁也不好驳了郡王的面子。
    柯玉堂呵呵笑了两声,说道:“郡王不跟我们见外那是最好了,只是不知是个什么贼?”
    “这个贼胆子大得很,居然想要行刺我的女儿!幸好被我们当场摁住了, 本来嘛想把他交到官府。可这个贼说指使他的人就在这里,所以我就把他带过来了。”
    在场的众人一听这话,顿时哗然。都不禁左顾右盼,互相打量。
    “王爷,说不定是这贼信口开河攀诬好人呢!”柯玉堂道,“咱们不可不防。”
    “我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才把这贼带到这儿来当面质问,大伙儿也帮着把把关。”忠勤郡王道。
    “说的是,那就把那个贼带上来吧,我也想看看这大胆狂徒是何等模样?”柯玉堂是主人,他都这么说了,别人自然更不能反对。
    又何况感到好奇的大有人在。
    郡王府的两个下人压着一个人走了上来,众人定睛一看,这人两条胳膊被绳子捆在背后,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
    低着头,看不清脸。但他的头是秃的,上面还有戒疤。
    竟是个出家人!
    “众位请看,就是这个人意图行刺小女。”郡王爷道,“抬起他的头,让大伙儿认一认。”
    侍从扳着这个人的脸抬了起来,四十出头的年纪,神色漠然。
    别人没怎么样,曾家人可坐不住了。
    这人分明就是他们家庙里的智凡,只是她怎么会去行刺嘉铭县主呢?
    “世侄, 你父亲不在,我就跟你说吧。”忠勤郡王看着曾李道, “这人是你家的吧?”
    此话一出, 场面更是鸦雀无声。
    曾李站起身,点头道:“这确乎是我们家庙里的女尼,法名智凡。只是我们绝不知她竟然会去做贼。咱们两家世代交好,我们怎么会指使人去害你们呢?”
    “自然不是你指使的,连你都被蒙在鼓里了。”郡王说,“这个人藏得深着呢!”
    众人听了更加好奇,忠勤郡王说背后主谋就在这里,又说曾李也被蒙在鼓里,这显然是曾家人干的,究竟是谁呢?
    “剩下的话,先让他说吧!”郡王看着智凡说。
    “是小县主曾慈让我做的。”智凡抬头看了一眼曾慈,又很快撇开了目光。
    “你胡说!”
    “怎么可能?!”
    曾王妃和曾念几乎同时开口斥责智凡。
    曾李眼神阴郁,他同样也不相信小妹妹会做出这样的事。
    这中间一定有误会!
    “我不敢撒谎,这事的确是小县主指使我做的。十二那天她到家庙去找我,说让我帮她办两件事。一件是找到羞花阁子修首饰的番人提了达古,还有一件就是杀了嘉铭县主。”智凡交待道。
    “我没有,一定是有人指使他这么做的!他分明是在诬赖我!我那天的确去了家庙, 但是为姐夫烧香祈福去了。”曾慈站起身,她绝不能认!
    “曾慈, 枉你名字里有个慈字!”嘉铭县主看着曾慈道, “我还没见过比你更心狠手辣的人!我那天不过是跟你开玩笑,你就以为我真的要和你抢柯望忱。派了人来杀我,却不知我早有准备。”
    曾慈听她如此说,不但不慌,反而笑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了,你必然是嫉妒我和望忱要定亲了。而圣上又没有回京,你不能去求赐婚,所以才使了这招数来破坏我们的姻缘。
    嘉铭县主,强扭的瓜不甜,这句话你不懂吗?你还特意趁柯家宴请的机会,要我在众人面前出丑。
    为了栽赃给我,不惜买通我家庙里的人帮你们做局。贼喊捉贼,咱们两个究竟是谁心狠手辣?”
    曾慈的这番话竟有不少人相信,在不知道实情的时候,多数人难免会觉得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何况平日里嘉铭县主行事张扬,而曾慈更为温和低调。
    人们往往会对行事温和的人多几分好感,而觉得太张扬的人过于锋芒毕露,难免侧目而视。
    “曾慈,我知道你巧言令色,善于伪饰,不过没关系。我手上的证据多得是,证人也不止这一个。咱们一个一个地审,一件一件地说。你要是还能全身而退,我甘拜下风!”嘉铭县主也是个不饶人的,她和柯望忱一见钟情,如果不是为了大局着想,怎么会让曾慈欺世盗名!
    “智凡,你还有没有良心?当初你病倒在路边,是谁看你可怜救的你?”曾慈质问跪在地上的智凡,“你说你走投无路,一心想死。是我做主,让你到我家庙里出家,给了你一个容身之处。”
    智凡头垂得很低,语气里带着一丝愧疚,说道:“小县主,你对我的确有恩。可是今天我不能再帮你隐瞒了。”
    曾家的人都还记得,大约是四五年前的样子,有一次曾慈到郊外散心,路上捡到了一个快要病饿死的妇人。
    然后把她送去了家庙,削发为尼,就是智凡。
    “智凡,你俗名叫什么?把你的来历好好儿跟大伙说一说。”忠勤郡王发话道。
    “小人原本叫孙多寿,早年在老家沧州犯下了案子,不得已四处逃窜。”智凡交代得很痛快,“在江湖上认识了个耍蛇的老者,他教了我不少本事。
    我本性难改,饲养了两条有奇毒的蛇,用它们做些杀人越货的勾当,在好多个地方都犯下过命案。
    五年前来的京城,在野外捕蛇的时候被蛇咬伤了,恰好小县主路过救了我。她看出我不是好人,说要把我扭送到官府去。
    我苦苦哀求,希望她能放我一马。她答应了,但是告诉我以后我要为她办事,绝不能违拗。
    我一想与其四处漂泊,东躲西藏。还不如找个安稳的地方落脚,反正这么多年我早都厌倦了这蓬草一般的日子。
    小县主让我女扮男装,到她家庙里去做尼姑。庙里头清闲无事非,的确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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