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案奇谭》季霜桥
    狱事莫重于大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重于检验。――宋慈
    滨洲位于南方,若详细考其地情,应该是在现浙江与福建中间某处;它面朝海,背靠一座凤栖山。
    这里有位偶尔犀利的天然呆府尹楚江开
    有位除了府尹外对谁都冷漠的毒舌仵作何人觉
    还有个热血又话痨,人如其名的捕快,叫向迁崇
    所以,这是个很搴芪弈魏芨阈很治愈的探案故事
    此文各种崩坏各种恶趣味,请各位看官自由地
    延续了拍案惊悚样式的章回式探案文
    第一个故事:美玉有瑕
    第1章 卷一 楚府尹初遇呆捕头
    滨洲的府尹姓楚,人长得自然是英挺无双,却有个毛病,什么毛病呢?
    何仵作说:“……脑仁发育不全。”
    向捕头说:“大人很好啊,没架子,是我见过最好的官!”
    丁衙役说:“你说楚大人?他好严厉啊!审人犯的时候可凶了。”
    卫画师说:“这人呆,我活在这世上几十年就没见过个这么呆的!”
    楚大人说:“原来我有这么多种性格啊……”
    今年滨洲的冬天特别冷,连莫愁湖的湖面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楚江开抬头着天际宛如峰峦起跌,黑压压的乌云,心念道,又要下雪了。他转而叫来下仆,让他再去定制一条冬被。习武之人不怕冷,但是这样少见的寒冬,久居于南方的人定然是受不住……楚江开迈开步子,向府衙的深处走去。最近没什么案子,那人是在自泡自饮还是弹琴自娱?楚江开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说人倒霉,喝口水都会塞牙缝。楚江开有种强烈的,自己现在就是这种状况的感觉。被雪滑了一跤不说,又被转角而来的人踢到,那人被他一绊,直接往他身上扑倒,同时伴随着一声惊呼。
    被撞到肚子的楚大人闷哼一声。好吧,这绝对不是最倒霉的。
    “你你你,你没事吧?”那人抬起头来,却是楚江开没见过的脸。他想爬起来,怎奈雪实在是滑极,扑腾半日都没有起来。
    他面红耳赤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楚江开倒是淡定,说:我没事,你先起来,别叫人误会了。
    人说好的不灵坏的灵,这话来形容楚江开再合适不过。
    他话音刚落,就见远处一道蓝色身影缓缓而来,停在他身边,楚大人“花容”失色,那人却一如既往顶着张冷若冰霜的面瘫脸。
    “大人,地上凉,要亲热请到房间里。”他说话向来又直接又毒辣,一句话像利箭般扎向楚大人薄如春冰,脆如春冰的心,他觉得似乎听到哗啦一声,满地心碎。
    楚大人挣扎着要起来,“不,何人觉你听我说,我是清白的!!”但再多的努力也只是造成更多的暧昧而已。
    何人觉长眉一轩,唇角扯出微笑,“这与我何干?”他相貌本属人上,却万年冷着张脸,犹如玉树凝霜,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这一笑起来,倒似春雪初融,明媚不可方物,看得楚大人有些晕乎乎,半晌才回过神,却见斯人远去,只留下道阴鹜}人的背影。
    这下误会大了!
    而撞倒楚江开的罪魁祸首也适时爬起,面对楚大人的欲哭无泪,一脸莫明。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楚大人将全数怨怼转到那人身上。
    却见那人对着何仵作的背影发呆。看得楚大人心火蹭蹭的向上窜,忍不住又问了一声。
    那人才回神,眨眨纯洁无辜的大眼,说:“我姓向,叫,向迁聪。”
    “‘向前冲’?你是新来的捕头?”楚大人这下傻眼了,仔细端详向迁聪,圆脸大眼,看上去未及弱冠,善良老实,憨厚正直,“你还没到十六岁吧!”
    却见向迁聪瞬间颓然:“我今年二十二啊!”
    楚江开呆愣,脱口而出:“骗人!”
    “我真的是二十二啊!!”向迁聪激动不已,双手搭上楚大人双肩猛摇:“我看起来哪里像十六岁了,你说啊你说啊!”
    可怜的楚江开想解释却被摇得晕头转向开不了口。
    姣白的明月慢慢升上东方夜空,一片清辉撒向大地。
    楚江开还处于一种醉酒的状态,动不动就是一整天翻地覆的呕吐。
    向迁聪向捕快站在一旁,手里绞着布巾,本来用来给楚大人擦汗的布巾都快被他绞成破布。
    滨洲府衙的大夫孙斯见抚着楚大人的背无奈叹气。何仵作喝了一口香片,似乎心情愉快,明显是下午撞见楚大人和向捕快纠缠不休,再对比而今楚大人凄惨又狼狈的下场,幸灾乐祸不言而喻。
    楚江开无比哀怨地看着他,何人觉淡定扭过头当看不见,继续淡定地喝茶。
    忽闻府衙门口鸣冤鼓咚咚响起,在冬夜格外刺耳。
    楚江开叹一口气,对向迁聪挥挥手,向迁聪歪头表示不解。一个衙役屁颠屁颠上来,说:“领令。”就下去了。向迁聪目瞪口呆,
    楚江开做了四五年滨洲的府尹,与众衙役十分熟稔,一抬手他们基本都能明了,向迁聪新来,故而不知。
    少顷,衙役带了个男人过来,男人开口就是他妻子的头没了!
    第2章 卷二 赵袁女蹊跷断首级
    向捕头:“其实我真的二十二了!”
    楚大人:“不信!典型的老黄瓜刷绿漆。”
    何仵作:“装嫩。”
    卫画师:“一把年纪了还装十六岁少年,你害臊不害臊?”
    向迁聪又疯魔了,双手搭上楚大人双肩猛摇:“我看起来哪里像十六岁了,你说啊你说啊!”
    楚大人晕了:“为什么晕的总是我……”
    楚大人是个好官。即使身体极度不适,犹如站在风口浪尖的小舟上,他还是坚持到了现场。
    宋人宋慈有云:狱事莫重于大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重于检验。对凶案发生的方法的勘察也可以说是检验的一部分,就算是细微的反常也不能放过。
    男人叫赵仁赐,其妻为赵袁氏,赵仁赐是附近小有名气的首饰商人,长时间在扬经商。赵袁氏娘家在邻城,靠的是赌石发家,从事玉器买卖。
    赵仁赐将楚江开带至自个家中。他赵家也算小富,住家是颇为宽敞的二进式院落,主人的寝居,在后院。楚江开走进去,看到那个女人倒在床上,没有头,鲜血将整张床都染红了,甚是诡异。
    楚江开停下脚步,努力去适应。虽然他为官数年,见过死人无数,却还是对尸体有些敬畏。勉强走近了,看到女尸手上紧紧握着一双样式古朴的玉手镯,楚江开考虑半晌,终于蹲下研究,不过终究是不懂玉器,端详了片刻,无所发现。倒是看见那女尸的手指,关节白得惊悚,也不知道是因为尸僵的关系还是在死前已经那么用力了。
    何人觉也过来到楚江开旁边,俯下身也在看女尸的手指,头发垂到楚大人的肩膀上,带着淡到几不可闻的玉兰花的香气,何人觉爱玉兰花,仵作房的四周也栽满高大的四季玉兰,他在那里住的久了,似乎也染上那幽香,十分动人。楚大人嗅着这味道,心也似乎安详下来,不再恐惧。
    “你看这里,”何人觉的声音突然响起,正陶醉中的楚大人被吓了一跳,抬头看上去,恰好何仵作回头看他,如此巧合之下,两人之间最近距离不过一个铜钱的厚度,楚大人望着何人觉漆黑若墨的眸子,反应不过来。
    倒是何人觉很快就扭过头去,让楚江开只能看见他背后的黑发。楚大人尴尬又别扭地移开视线,不住自我唾弃,怎么这样子就失神了,却又忍不住去瞄他认真检查尸体的样子,侧脸柔和的线条让他的心漏跳一拍。幸好他还没忘自己身在何处,连忙摆正自己的心神,专心去研究案情。
    何人觉将女尸看了一遍,却什么都没说 ,默默将几件工具收起来。楚大人一看,立即明白,喊道:“画师画好了没有?”
    画师认真地绘着案发的地点,眼也不抬,道,“没。给我二刻钟时间。”
    楚江开站起来,拍拍衣服,走到赵仁赐身前,问:“赵袁氏手中那对镯子有什么来历?”
    赵仁赐说,“那是我家祖传的,只传大媳妇,平日我外出,我媳妇一个妇人在家,一来怕弄坏,二来怕不安全也甚少拿出来戴。”
    楚江开沉吟道,“滨洲袁姓几乎没有,赵袁氏非是本地人吧?”
    赵仁赐道,“确实,她是福建人氏,家里也是做玉器生意。”楚江开点点头,大致看了一下房间内的摆设。家具的放置并不复杂,唯一的装饰大概是靠近窗的一个博古架,上面放了好几件古玩玉器,诸如翡翠白菜,描金螭纹瓶一类价值高昂的东西。见此,楚江开心生疑虑。这手镯就光明正大地拿在赵袁氏的手中,而博古架上的玉器价值也是不低的,可是竟然一件也没有丢。他转过头,对赵仁赐说,“你清点一下家中财物,看看丢没丢。”
    赵仁赐咦了一声,还是到处查看了一番,竟然是无甚结果。
    楚江开摆出苦大仇深的表情,听说这样子他看起来会严肃些,说, “这样啊……”那口气听起来很温柔,与严肃之类词语彻底无缘。
    楚江开边想边仔细去检查那些个门窗户扇,皆是无任何损毁。又问赵仁赐,“你来时,这门是开着还是关着?”
    赵仁赐不敢怠慢,忙说,“是虚掩着。大门如此,寝居的门也是如此。”
    这样说,这不像一起普通的杀人案件。
    楚大人略一思索后,又问画师卫归,“卫画师,您老画好了吗?”
    卫画师拿眼白瞧着楚江开,道,“再催我把下张画作的主角画成你!”
    楚大人立即噤声。
    说起来,楚大人是个苦命的孩儿。虽然他身为滨州最大的官,周围的好友却没有一个把他当官看,一个个与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不说,有时候还喜欢使唤他威胁他调戏他。
    幸好他的好友不多,除了游山玩水去的某两人外,大概只有仵作何人觉,画师卫归,以及大夫孙斯见了。
    而卫画师那奇怪的爱好,加之火爆的脾性,让楚江开敬而远之。
    楚大人四下逛了会,无甚收获。又绕出屋外,见对门的小院里有几个渔女在织网,约摸十七八的年纪,于是楚大人走过去,道:“几位……。”
    渔女见着他,个个小脸红扑扑,含羞带怯说:“楚大人,您怎么来了?”
    楚大人在滨洲还是颇为威望的,原来滨洲未婚女子梦中郎君第一人选是滨洲首富严鸿渡,第二是滨洲的府尹楚江开了。现在严老板与他家那位双宿双栖游山玩水去,这榜首之位也落到楚江开身上。楚大人压力很大。他已经有目标了,遇上如现在这种情况也只有装傻。
    “咳……”楚江开佯装咳嗽一声,道:“几位姐姐,与对门的赵袁氏熟稔不熟稔?”
    其中一个道:“她赵奶奶是千斤的身子骨,哪会与我们这些村姑渔女交好。”她这一说,其他人也附和着说是啊,赵袁氏势利的很,平时不屑于与她们为伍。
    “但是……”另一个姑娘迟疑片刻,道:“我倒是知道她与一个男人来往甚密。”
    “咦?”
    众姑娘又唧唧喳喳说开了――
    “是说那个男的,长得挺好。”
    “没错,天天下午都带着食盒来,不到日落定不回去。”
    “进门时候还鬼鬼祟祟怕人看见。”
    “翠儿喜欢人家了。”
    “你胡戳什么呢!”
    “还说没有,不是在打听人家底子嘛。”
    “呔,让我刮你两耳刮子,看你还敢胡话不!”
    “哈哈,姑娘饶命!”
    女孩们说着说着嬉闹起来,楚江开听着觉得有点头疼。不过这些女孩子的话对他也有点帮助。
    “姑娘……”楚大人小小声唤着,其中一个回头,问:“楚大人还有什么事情,我姐妹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
    “那男人是什么身份?”
    “哎?这可就不晓得了。但是他的模样我记得。”这姑娘详详细细地把那男人的样貌说出来,楚江开一计上心头。
    他道:“你且等着,我找人来画下他。”
    “那可得快些,日头落山我们就走了。”
    楚江开三步并作两步行,匆匆走进赵家内室,却见卫归还在画,不由得问:“卫归,你画好了没?”
    卫归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说:“楚大人,你……”他话说到一半猛然停住,少时才道:“有什么事情?”
    “有个人要你去画,”他把事情大致讲了一下,卫归笑了,说:“好。”那眼神却不那么好,看的楚大人背脊一阵发凉。
    卫画师脾气暴躁,今个却是笑了,其实这是怒极反笑吧!楚大人暗叹自己命苦,又瞧了何仵作一眼,只见他盯着那女尸,无甚表情,而新来的“向前冲”向捕头就站在他旁边,不怎么的,冒出来“真不美好”这个想法。
    正在着当口,卫归突然站起来,动静极大,把楚大人扎扎实实的吓了一跳。他看过去,见卫归边娴熟地收拾着画具,边问“你说的那群姑娘在哪里?”
    “这边这边!”楚大人连忙把卫画师带过去
    卫归耐心不错,听着姑娘们聒噪,把画画完。
    “呀,画得可真像。”翠儿惊诧道。楚江开一看成品,那确实是个相貌十分好看的男人。五官柔和,满身书卷气,一双眼睛却是邪肆上挑,看上去,既是恶劣又是温柔,难怪会那么容易就将女孩子吸引去。
    “可这男人是什么身份?他与赵袁氏关系像是复杂得很。”楚大人自言自语,其中一姑娘接了话,道,“可不是么。对门那赵奶奶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知是个怎么样的货色。”
    楚大人想了想,若真是这个不知名的男人行凶,又是为什么原因?财物没丢,却是丢了女主人的头,怎么想怎么离奇。
    当务之急,就是得先查出这男人的身份,可是滨州地方并不算小,又是码头,人口流动极大,找个人谈何容易。楚大人苦恼地揉揉脑袋,意外瞥见何人觉站在那里眺望远处群山,顿时失神。
    也罢,案子回府衙再想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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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卷三 卫画师戏作龙阳春
    乔先生:江儿,来背诗。
    小江开: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疯沓如流星!
    乔先生:哟,才读一遍就会背了。
    乔先生:江儿,来习枪。
    小江开:(把枪舞的虎虎生威)
    乔先生:哟,才看两遍就会耍了。
    乔先生:江儿,来把这篮鸡蛋送去给王大娘,小心别打了。我话还没说完呢!这月都第几次了啊!
    滨洲又闹杀人案,做为滨洲府最大的官,楚大人压力很大。在书房书房研究了一夜案情,外头的打更人浑厚的声音传进来――“三更天,小心火烛!”
    楚大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又坐下准备再看个两刻钟,却听见门外激烈的敲门声,他连忙起身开门。没想到门外站着的,竟然是何人觉。
    楚大人错愕不已将他上下打量一遍。平日里衣冠整洁,头发也一丝不苟的何仵作此时此刻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只穿白色的里衣,头发也披散着。眉头紧蹙,凤目圆瞪,看得楚大人脸上有些发热,话语都不流畅:“何…何人觉,三更半夜的,你……要做什么?”
    何人觉看看左右俩个装作不在意的侍卫,反手将楚大人推入书房,自己也跨进门,砰的一声将两对可怜的门板摔上。
    楚大人不由得倒退了一步。
    “楚江开,我平日里得罪你那么深吗?”何人觉逼进一步,口气虽然依旧淡然,却掩不住怒意。
    他的话让楚江开一头雾水,他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何人觉突然扯出微笑。要知道,滨洲府衙的府训有言:宁可得罪大人不可得罪画师,宁可得罪切莫得罪仵作。何仵作看起来清高孤傲,不凝滞于物,其实谁都知道,一旦与他熟悉了,就能了解到他一张嘴到底有多毒。
    何仵作说:“大人最近是不是寂寞了?”
    楚大人连退三步,呈现被雷劈中的样子,这个问题从何仵作口中问出来,有点太过于惊世骇俗了。
    “如果[哔]求不满的话,云 雨梦泽在北大街,我想库房不会介意预支月俸给你去疏解,免得看到滨洲第一个[哔]火焚身,爆体而亡的府尹。”何仵作说话如连珠炮,听的楚大人一愣一愣,好不容易才插上话。
    “你说什么?谁[哔]求不满,我只是只是……”
    楚江开欲言又止的态度叫何人觉心火又蹭蹭往上冒,道,“只是什么?”
    楚江开这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又见何人觉脸色愈发森冷,心下也不知作何想法,看着何人觉看了好一会,觉得双颊越来越热,急忙扭过头。此举进一步刺激到濒临爆发的美貌仵作,他再度向前逼近,好巧不巧绊到自己宽松的衣摆,又恰巧去扶住放着花瓶的梨木花架,那花架子轻,受不住力,倾斜下来。
    其实有时候缘分真的很重要,像先前向捕头意外与楚大人跌成一团,除了被何仵作误会之外并没有发生什么意料之中的事情。而狗血一如楚何二人者,自然不同。也不知是何仵作无心,或者楚大人有意,总之,看他二人一个向前扑倒,一个顺手揽住腰带着对方转了一圈,最后摔倒在软塌上;花瓶哗啦一声碎成废瓷片,一个抬头,一个低头,四目交对,万千火花……
    烛光昏黄,但是楚江开还是看得出来何人觉微微发白的脸色。人好看怎么样都好看,或者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又或者说楚大人实在太会想,此时此刻,在楚大人眼中的何仵作,霎时间变得更加俊秀更加动人更加的……诱人。
    本来就系不牢的里衣松散开来,形状优美的锁骨一览无遗,一双冷厉的凤眼因为惊吓而显得波光粼粼,双唇也微微轻启……这叫人怎么忍得住?
    楚江开脸上火烧火燎,想扭头却移不开粘在何人觉身上的视线。
    算算算!楚江开从来不说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
    他奋不顾身地吻下去。确实是奋不顾身,这一吻的后果,谁都不敢确定盛怒之下的何仵作会做出什么事情。
    楚江开不敢深入,只在对那一双唇瓣无尽地爱 抚。如果他有勇气睁开眼睛,一定会看到何仵作眼中的不满,非常不满。
    何人觉可比楚江开干脆利落得多,直接翻身反压,在楚大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张嘴就啃上去。楚大人几时见过何仵作如此主动,一颗心快飞到九重天高。
    何人觉的吻并不似楚江开般温柔,跟土匪似,纯粹是掠夺性质的,牙齿还时不时碰到楚大人的舌头,微微的疼痛中带着难言的暧昧。
    但是很快的,楚江开就觉得不对劲了,原先点燃的小小火焰被撩拨得越来越热烈,铺天盖地朝他席卷而来。
    “唔……”何人觉似乎也察觉到不对,终于与楚江开分开,撑起上半身定定地看着他,头发垂到他脸上,有些痒痒的。
    楚江开似被蛊惑了一般,将他一缕如墨的长发执到鼻端,喃喃地说,“是玉兰花的味道。”
    何人觉眉头蹙起,拉回头发,坐起身,楚江开也随之坐起,注视着何人觉的侧脸,只觉得那轮廓优美得使人沉沦。
    何人觉突然转过来,凶神恶煞模样盯着楚大人看,楚大人背脊一阵发凉,心虚地问。“怎么,怎么了?”
    何人觉拿出一卷画,丢到楚江开面前,什么话也不说,只用那双细长的凤眼冷冷瞪楚大人。楚大人兢兢业业拿起,展开来。
    不看还好,这一看,恰似一道天雷劈下,将他楚江开劈成焦炭。
    那画上画的是什么,才叫楚大人震惊至此?
    那是一副春宫图。若是普通的男女交 媾也不至于如此。但那图不仅是俩个男人赤 身 裸 体纠缠在一起,重点在于这两个人一个顶着楚大人的脸,另一方个……是何仵作。
    那有着何人觉脸的人跨坐在有着楚江开脸的男人的身上,长腿圈住他的腰,头微微向后仰,一副享受模样,表情柔媚入骨。
    楚大人的嘴张大得可以塞入俩个鸭蛋,看看画看看黑着脸的何仵作,看看何仵作,再看看画,重复数次,将画中人与面前人重叠――那似被冰霜凝冻住的眉眼,若是真露出这样神情那该是如何妖娆如何妖冶……不想还好,一想楚大人就忍不住了,只觉得温热的液体从鼻腔中流出来。
    “楚江开!!!”
    抚了龙逆鳞,也不过如此罢。
    “卫归!卫归!!你出来!”楚江开提着一杆银枪,煞气冲天地到卫画师的住所。
    在他蓦然发现自己最近频频被何人觉误会之后,楚大人终于爆发了。第一个被找麻烦的自然是害得他昨晚被何仵作大骂,暴打,摔门的罪魁祸首――卫归。虽然似乎赚到一个吻,咳,那个先忽略!
    楚大人手上的枪可是大有来头。楚江开九岁时候父母亲双双亡故,一位私塾姓乔的先生见他字写得好,留下他抄书,给他三餐温饱,又教他枪法,也算是退他的再生父亲,楚江开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那乔先生原来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魔头,最让人惊叹也最使人害怕的就是枪法――回眸枪,惊得雁回眸。
    闲话休提,正说到卫归在画画,正画到重点,楚江开突如其来一声喝,让他的笔尖一歪,宣纸上的美女下面多了条[哔]。
    于是继楚大人之后 ,卫画师也爆发了。冲到门边,也不管人家楚大人手中握着回眸枪他手中握着的是杆空心竹子做成的毛笔。
    孰胜孰负一目了然。旁边几个好事围观者当着楚大人的面聚赌。
    “买卫画师赢的一赔二!买楚大人赢的一赔十!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压黄瓜十根赌卫画师赢!”
    “压萝卜五个赌卫画师赢!”
    “压茄子三只赌卫画师赢!”
    向捕头不明就里,说:“我看楚大人那枪使得好,怎么兄弟们都压画师赢?”
    那做庄的小衙役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虎牙,说“捕头有所不知,卫画师有绝招。”
    “什么绝招?”向迁崇看着那一身书卷气,手无缚鸡之力般的画师,心想难道这画师是绝世高手?江湖上以笔作武器的也不少,诸如判官笔之类。顿时对卫归刮目相看。
    见这恶战一触即发。
    楚江开长枪一抖,似银龙探头。卫归手中宣纸亦是一抖,展开似牡丹初绽。
    枪舞带风,笔走生云。
    生死只在一瞬间!
    楚大人的枪停了,堪堪是停在距离宣纸一分的地方。宣纸只是普通的宣纸,宣纸上画有画。
    围观的向迁崇向捕头瞪大了眼。
    “我就说嘛,楚大人一定赢。”
    宣纸上的画,寥寥几笔而以勾勒出个青年,衣裳不整,露出小半个肩头,凤目微眯,双唇轻启,那脸,赫然是何人觉。
    楚大人倒退三步,一口血喷在宣纸上,连枪式也偏了。被带动的气流从卫归身侧袭向他房间中,然后倒卷而出,将桌上的画全都卷出来,漫天飞扬。
    那有虎牙的小衙役无意中拿到一张,却有些愣了,“哎,这不是……”
    声音被淹没在树叶的沙沙声里,只有向捕头听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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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卷四 张小乙大闹四色坊
    向捕头:楚大人吐血了,没事吧?
    张小衙役:他肯定是咬到舌头了 哎,向捕头,你怎么也吐血了?
    卫画师:那是鼻血吧!
    就衙役这个行业来说,张小乙是个新人。
    他才十六岁,就来这滨州府一年,这一年也没什么事情。楚大人有两个朋友,从查案到抓人样样在行。于是小乙就和其他前辈衙役一样,除了偶尔被何先生差去搬搬尸体之外,都很闲。
    张小乙有个小爱好,这爱好对于他这个吃朝廷饭的人来说,其实不可取。但是没有人会注意到他这个小衙役的,所以他也就偶尔……好吧,是三天两头就换了便服,往云 雨梦泽,对面的四色赌坊跑。当然每次他都很小心,不被人发现他是吃朝廷饭的。
    于是乎,张小乙的口头禅便是那句有名的――小赌怡情,大赌才伤身!
    其实事情巧合在那日卫画师欺负……与楚大人比武的时候,楚大人枪式一歪,漫天画作飞扬,那画有据说是经常去赵家的男子的画飘到张小乙脸上,张小乙拿下来一看,说:“哎,这不是那个小白脸陆过么?”
    向迁崇瞪大本来就很大的大眼,说:“你知道他是谁?”
    “知道知道,他叫陆过,前几天在四色赌坊里还向我借过钱……”张小乙说到一半,连忙捂住嘴巴。
    糟糕,说漏嘴了!衙役怎么能赌博呢!
    他怯怯抬起头,看到楚大人和向捕头都露出似要将他拆吞入腹一般的表情看着他,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楚大人向前跨一大步,拎起张小衙役的小胳膊,说:“走吧!”
    “去哪里?”张小衙役惶恐不已。
    “四色赌坊。”楚大人正色道。
    “哈?”
    张小乙偷偷瞄了一眼楚大人。
    楚大人站在赌桌旁边,正气凛然。纵然四色赌坊内再乌烟瘴气,他依然是邪气难侵,犹如站在鸡群里那只鹤。张小衙役吞了吞口水,说:“楚……”楚大人斜瞥了他一样,张小乙生生将那个即将脱出口中的“大人”两个字噎下肚,急忙改口,谄媚地说,“公子……”
    “那陆过怎么还不来?”楚公子已经没什么耐心了。看着一群人聚赌,使些小手段赢个几两银子,身为滨洲的父母官,楚江开觉得自己有必要阻止这种欺诈行为。可是他现在在埋伏,光站着不引人注意就很难了。
    楚大人是俊美无铸的。四色赌坊对面是云 雨梦泽,白天云 雨梦泽不开门,姑娘们一无聊就会到四色赌坊来赌钱玩。姑娘们看到俊美无铸的楚江开,眼睛都直了。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来赌坊的还有这么号人物?看起来还挺眼熟,指不定是什么大人物!于是姑娘们纷纷往他身上靠。
    香薰混杂着汗臭,那叫什么味啊!还有这是在摸哪里啊!他好歹是滨洲的府尹啊,就这样任人乱摸?楚大人欲哭无泪,内心的呐喊又没有人听得见。
    就在楚江开濒临崩溃边缘,突然听见有人在小声讨论――
    “这个可不比那陆公子差。”
    “什么陆公子,那陆过说是只付了十两银子的定金,和玉姑娘喝了一次酒之后就没影了。”
    楚大人怎么会放过这点线索,连忙拉住那说话的姑娘。
    那姑娘转过头来,楚大人倒抽一口冷气,好个如花美人!如花一样的美人,就差拿根手指在鼻孔里捅来捅去。
    “姑……娘!”楚江开摆出灿烂如阳光的笑容,笑得眼睛都眯了――这样的话即使不看着那“如花”姑娘也不会被发现的。
    那姑娘眨巴着眼睛,睫毛一刷一刷的,娇羞无比地说:“公子您是在叫妾身吗?”
    “是……”楚公子第一次觉得要保持脸上笑容是多么艰难。
    周遭一群人讨论开来――
    “这样一个英俊后生,怎么就看中似玉姑娘呢?”
    “这目光未免也太惊世骇俗。”
    “指不定人家就好这口!”
    楚江开强迫自己忽略掉所有杂音,专心对那个叫似玉的姑娘:“敢问姑娘,是认识一个叫陆过的男子?”
    似玉姑娘依然娇羞万分;“奴家确实认识。不过那陆过我才看不上眼,即使像公子你这样的人材……奴家也……也……公子你,是个好人!”似玉姑娘甩着手巾内八字小跑开。
    楚大人石化,“我明明是想问陆过的事情啊……”
    张小衙役安慰道,“公子你就是太引人注目了。”
    楚大人泪流满面,“这又不是我的错。”
    张小乙叹一口气,卷起袖子,对楚江开说:“公子您还是看着吧,我来。”
    对于长期在着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皆有的赌坊里打滚的张小乙来说,打听件事儿只是举手之劳。楚江开边应付着几个围绕在他身边的女孩子,边看着张小乙行动。
    只见他凑到赌大小的桌前,将楚江开给的银锭往桌上一拍,颇有架势,说:“开大!”
    庄家一见是他,顿时摆上讨好的笑,说:“小张哥哥,您可来了。”
    “少罗嗦,快点开始。”这张小乙倒似换了个人,气势汹汹,说话不用说的用喝的。
    庄家竟然也不敢找他麻烦,喊道,“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然后摇起骰盅。
    “大!大!大!!”“小!小!小!”“六点!”“九点!”
    吆喝声此起彼伏,伴随着周边吵杂的其他声音,却似乎掩盖不了骰子在骰盅里来回摇动的特殊声响。
    那庄家玩了几个诸如抛盅等花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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