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溥确实势单力孤。
    他是异地任职,属下基本上都是本地人。虽然是知府,但是府衙的正常运作,实际上是靠府衙下属的府堂、经历司、照磨所、司狱司、吏房、户房、礼房、兵房、刑房、工房、铺长房、承发房这些基层机构来维持。
    恰恰是这些实际办事机构,在张镰担任知府的时候,都被张家集团的人控制。
    实际上,包溥就是被人架空了。
    下面的人,遇到不利于张家的事情,就阳奉阴违,拖延推诿。实在顶不住了,或者歪曲政策、执行走样。或者官僚主义,形势主义,公文旅行。嘴上喊得热闹,就是不做实事。
    遇到对张家有利的事情,就竭尽全力去执行,有过之而无不及。
    包溥所能依靠的,只能是自己从家乡带来的,他自己私人支付报酬的几个幕宾和八个长随。
    靠着这点班底,能够洁身自好,不跟张家同流合污,还能搜集到张家不少罪证,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等虽然势单力孤,但是张家也并非铁板一块。张家虽然人多势众,但是整个泉州府和各县,也有很多不是张家的人。这些人被张家欺压,早就心怀不满,只是敢怒不敢言。”
    “这两年,我等也在暗中联络这些人。如果张家敢于聚众闹事,我等可以发动这些人,跟他们叫板。”
    葛长生的办法,就是采取对等战术。你张家能发动人闹事,我也能发动人反对你们闹事。
    你张家是被朝廷查办打击的对象,我们是站在朝廷一方,有朝廷的兵马支持。
    这就是用魔法对付魔法的战术。
    哈哈哈……,陈达开怀大笑。
    “不错,不错,你张家有民情支持,我也有民情支持。你有百姓请愿,我也有百姓请愿。你有万民折,我也有万民折。你有弹劾,我也有弹劾。”
    “哈哈哈,一场混战,乱中取胜。葛长生,你的计策不错,就照此办理。”
    “这不是我的计策,是包明府的计策。”
    “这个……,这个包溥还行,没有辜负皇恩。”
    “包明府让我转告将军,动手之前,最好师出有名。可以发布布告,言明铲除倭寇的用意,号召投案自首和举报,分化瓦解张家。”
    “与此同时,大军在城里游行,以壮声势。一是震慑张家的附庸,让他们知道,咱们就是要铲除张家的决心。如此一来,他们自然就会盘算追随张家的后果。”
    “见到朝堂的声势和决心,被张家欺压的人,也会增强信心,勇于站出来,检举揭发,支持朝廷。”
    “好,此计甚妙。就照此执行。来,咱们好好商议一下。来人啊,给葛先生上茶。”
    过了一个来时辰,葛长生悄悄离开文庙。
    天已经黑了,看着夜空闪耀的星辰,葛长生尽情地吐了口气。
    终于等到这一天,可以出头了。
    陈达这边,迎来了锦衣卫李百户。
    “张家那里有什么动静么?”
    张家里面,有锦衣卫潜伏的探子,李百户就是刚刚见了探子回来。
    “表面上没什么动静,但是暗中谋划大事。张汇带了一万两银子去京城,用了三台马车拉着。今日中午已经出发,准备去京城找朝中大臣为他们出头。”
    “一万两?还真省得下本钱啊。”
    陈达都感到吃惊。
    “不全是张家的钱,还有惠安阮家3000两和南安郑家3000两,三家加在一起一万两。张汇还要去郴州联络张镰,要他联系同乡、同年官员,一起上书弹劾将军和包溥。”
    “呵呵,弹劾我什么?我到如今还只是把贾石原他们关进大牢,还没动他张家呢。”
    “张家可不是这样看的,这么多年张家屹立不倒,谁敢质疑他们。有人挑战他们,就非常生气了。”
    “呵呵,真是够霸道的。看来真的把同安和泉州当成他张家的。还有什么动静?”
    “张源正在联络士子、商人、工匠,准备请愿、罢工、罢市。还联络百姓签署万民折,为张家辩护。只要咱们一对张家动手,所有人就立刻发动。”
    这个情报是从张家内部得来的,跟葛长生的情报正好能够对上,证明情报真实而准确。
    “好,就怕他们不闹,闹得越大,罪行越重。参与的人越多,抓的越多,铲除得愈加彻底。”
    “林家祥去了南安县,可能是跟那里的官员暗中联络,准备到时候联名上奏,弹劾将军和包溥。”
    “也有包溥?包溥对他们一再忍让,这两年无所作为,竟然也不放过?”
    “包溥虽然无所作为,但是也不跟他们同流合污。送给包溥的钱和女子,都被包溥退回。这样的人留在泉州当知府,他们自然不放心。终究是换上一个跟自己沆瀣一气的人,才能安心。”
    “哈哈哈,包溥啊,包溥,如果你知道张家这样对待你,不知道作何感想。”
    包溥现在是既高兴又意外。
    高兴的是,陈达接纳了他,这意味着他可以彻底跟张家切割,站到了皇上一边。
    虽然这两年在泉州无所作为,但是也不会追究自己。相反,还可能被视为忍辱负重,跟张家作斗争的人。
    即使不能升迁,起码也不会贬黜,保住知府位置没问题。
    一旦铲除了张家这些豪强势力,这个知府就好干了。
    意外的是,王守仁和陈达还握有杀手锏。
    “王守仁手里真的有尚方宝剑和皇上的手谕?”
    这是让包溥最感到意外的。
    “陈达信誓旦旦说有,只要他行文给王守仁,王守仁同意,五品以下,便可就地杖毙,先斩后奏。”
    包溥激动地身体发抖,心里快速盘算。
    陈达给王守仁行文,从泉州到杭州,五天时间就能回复。
    这么短时间,便是京城那里有人愿意出头,也根本都来不及。
    等到京城那些人出手,张家这边恐怕已经灰飞烟灭。
    人没了,家产也抄了,张家再也没有什么价值,谁还会替他们出头?
    若是按照正常程序,从陈达这里开始办案,然后是按察司、刑部、都察院,甚至大理寺,死刑的还要皇上勾决。一年时能走完程序,都是快的。
    这期间,如果张家使了银子,找人干预,中间就很可能出现变数。
    现在,从抓人到定案,再到最后处置,有个把月就结案,张家根本都来不及反应。
    此战必胜。
    “长生,明日一早,你们所有人都出去,联络各地百姓,听候命令。”
    “好,一定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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