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海看了眼熟睡在自己身边的小研同学,心生怜惜之感。
    这种感觉,他很少出现。上一次出现,都是数周之前了。
    他先是替小研同学盖好被子,然后蹑手蹑脚去往客厅。
    他直接打电话给老葛,“葛校,怎么了?”
    他还以为, 演讲的事黄了呢?如果真是那样,那就好比蓄势待发,结果刚脱就一泻千里啊!
    不至于吧,就算是一中,能请到他这个级别的企业家,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
    他这主动开舔, 难道还吃了闭门羹?
    “凌总, 还没睡啊!”老葛的声音有点沧桑。
    这时凌海才想起,老葛快六十了,可能再两三年就退休了。
    在凌海的潜意识中,总是将老葛当作昔年那个精力旺盛的中年大叔。
    那时候,大家都叫老葛为“魔君”。
    学校里的抽烟据点,约会据点,打滚据点,老葛那是调查得一清二楚。
    有时候,你在悠闲地吞云吐雾,老葛突然出现,黑着脸,怒道:“跟我来。”
    有时候,你和一个姑娘在悄咪咪亲嘴,老葛也能神出鬼没出现,“你们俩,都跟我来。”
    但要是你在图书馆后面打滚的话,那老葛出现的时候,一般男的都直接跑路,只剩下小姑娘头发凌乱, 眼神迷茫。老葛会说, 现在看清了吧,以后别这样了,好好读书,更好的在前边等着你呢!然后,就挥手让小姑娘回去了。
    ……
    “葛老师,你叫我‘凌总’,我有点不习惯。”凌海笑道,“你还是叫我小凌同学吧!”
    平心而论,老葛除了严厉,好面子,好名声等一大堆缺点外,其实也没啥大毛病。勉强能算是一个优秀的教育工作者吧!起码,老葛负责,且有底线,有原则。
    老葛道:“之所以叫你凌总,是因为有事相求。”
    这现实的老葛啊,短短一日,称呼换了几拨了?
    这要是再待几日, 是不是得准备叫贤婿了?
    虽说凌某人立志不婚, 但可以各论各的?红颜知己的爸爸, 就不能当作岳父一样尊敬了?
    等等,老张?嗯……
    “葛老师,您不用这么客气,有什么事就直说嘛!只要我凌海办得好的,一定义不容辞。”
    看凌海这么豪爽,老葛却噎住了!
    “唉……”
    看老葛这么为难,凌海已经猜出了十有八九。
    “葛老师,四中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也不算什么困难,就是设施有点落后。”
    凌海顺其自然地引出了老葛的话,继续道:“葛老师,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
    “小凌,如果你有余力的话,能不能帮助你的学弟学妹改善一下学习环境。”老葛这话说得小声极了,宛若细蚊。
    “葛老师,就为这个事啊,没问题。”凌海回答得相当豪迈,“这是好事啊!身为一个极富有责任感的公民,最喜欢做的就是好事。葛老师你忘记了,读高中的时候,我就很热衷做好事啊!那时候晚自习下课后,谁最经常送女同学回家的?我啊……”
    葛老师:???
    “嗯……”一时之间,葛老师都有些无言以对了。
    “小凌同学,你有这样的思想境界,老师真的很高兴。”老葛都有些感动了,“老师以前对你有诸多误解,这边先跟你道个歉。”
    误解?凌海想了想,心道,老葛,你对我的那些认知,也不能说是误解。只能说,理解得有点片面。
    老葛你以前总是批评我早恋会耽误学习。殊不知我那是为了更好地培养交流能力和人际关系能力。学习固然重要,但其它方面的技能,同样不能忽视。老葛你当初多少有点片面和狭隘了。
    “葛老师,你帮我整理一份四中的设备改进名单,好吧?”凌海道。
    “当然没问题。”老葛兴奋道。
    他很欣慰,看到凌海不仅成长为一个有本事的企业家,还成为一个有担当、有爱心的大好青年。
    如果这小子能踏实一些,苗苗和他,也不是不行?
    可惜啊,这小子野惯了,估计这辈子都很难收心了。
    ……
    第二天,校长听了老葛的汇报,喜笑颜开。
    “他要一份设备改进名单?”校长低声呢喃,“说白了就是想根据这份清单确定捐赠数目嘛!”
    校长自以为是老江湖了,对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看得很透。
    “老葛啊,制作名单的事,就交给我吧!”
    老葛道:“这种小事,安排器材室的老师去做就好了,何须校长你亲自……”
    校长挥了挥手,直接打断老葛的话,“这种事,还是要认真一些。”
    “校长,你忙于公务,对学校的设备不是那么了解。”老葛还在尽力阻止,他是清楚这位校长的喜好的。
    校长看老葛如此执拗,心生不喜,但也不能将不满表现得太明显,毕竟捐赠者是老葛的学生,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何况老葛是四中的老人,颇受四中老师的尊敬。而自己只是个空降的,根基不扎实,没必要跟老葛撕破脸。
    “那你叫贾老师来帮我。”校长吩咐道。
    贾老师一直负责四中的设备事宜。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老葛也没理由再反对下去,只能崔头丧气道:“好吧!”
    他叹气不已,凌海的捐助,能有几成是用到实处的?
    好在,贾老师是个实在人,应当不至于和校长同流合污。
    ……
    贾老师走进校长的办公室时,校长急忙招呼道:“老贾,过来喝茶,这是最新的岩茶,一斤好几千呢!”
    老贾受宠若惊,今日校长咋这么客气?
    “谢谢校长。”
    “老贾,你在学校几年了?”
    “校长,我在这工作二十多年了。以前我是镇中心小学的。”
    “老贾啊,我们学校最宝贵的财富,就是你们这些老一辈的工作者。”校长笑呵呵道。
    “哪里哪里?我做的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校长你才是做大事的。”老贾小心翼翼。
    老贾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了,经历过很多东西了,他的处世哲学是“明哲保身”。
    在很多人眼中,他的器材室油水很多。事实也是如此。
    但老贾从来不多占一分。他就踏踏实实拿他那份工资,养家糊口。
    器材室交给这样的人,大家都觉得放心。
    但老贾至今还有个心病,那就是他儿子,由于文凭太低,始终找不到一分稳定的工作。
    他忧愁无比,却无可奈何。他只是个小人物,能有什么办法?
    校长此时也问到他儿子了,“老贾啊,你儿子几岁了?现在从事什么工作?”
    老贾尴尬道:“快三十了。去年失业了,现在还在家待着。”
    “啊?”校长一脸讶异,“年轻人不工作可不行,在家待着,是会把人待废的……老贾啊,你莫不是还想着养他一辈子?”
    老贾道:“哪里,如果他能有一份稳定点的工作,那我死也瞑目了。”
    “这是什么话?”校长摇头,随即挥手道,“我看你家那小子块头挺大的,完全可以来我们学校当体育老师嘛!就是现在编制卡的严,我没办法。但占一个代课名额的话,这事我还是能直接拍板决定的。以后,慢慢进来,也不是不可能。”
    老贾听此,顿时呆住!
    “校长……我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了……谢谢……”老贾有点结巴。
    校长哈哈大笑,“一个学校的,就应该互相帮助嘛!”
    校长得意至极,又攻克一个了。
    除了老葛那个死脑筋,他没觉得有谁是不能摆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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