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我,要……好、好地……活著。”要为我而活著,“答、答应……我。”
    “……”握著我的人,不知为什麽,没有出声,只觉搂著我的身体不断地颤抖著。
    “还、还有……书、书院……留、留住……”那里可是有一千多的学生呢!他们与我非亲非故,都原意到法场为我请命,那麽善良的孩子们,那是国家的未来呀!
    “……我、我知……麒、麒麟……为、为何……他、他没入……入池氏……族、族谱……所、所……”所以,他没有受到池氏的诅咒。不是因为他生在都城外,亦不是因为他没到年龄,只是因为,池氏所有子嗣,一生下来,就会取血入载族谱,而独独他却没有。
    “……”张嘴,张好几次,可还是说不出话来,双眼越来越重了,呼吸,也越来越上不来。
    使尽了全力地握著男人的手,“……刨、刨开……肚,取、取……孩子……”
    现在,我还能感受到孩子还活著,他还在跳动著,即便我真的活不成了,我也想让我的孩子,陪著这个男人,陪他好好地活下去。
    “……答、答……应……”
    “不要说话!”忽然,池中寒大喝一声,不顾一切地给我体内输入内力,一股又一股,就是不让我安息。
    “……”我张著嘴,我想说话,我想告诉他,不要浪费时间了,不要浪费内力了,没用的,没用的。可是,池中寒不管不顾,一味地将他的内力往我身体里灌,根本就没想过我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他的过强的内力。
    对不起,等不到他的答复,我已经抛弃了他,抛弃了我们还没有出世的孩子,抛弃了我们的感情。
    对不起,我没有遵守承诺,没有一生一世地陪著你,注定让你孤独一生……寒,我们这一生,才跨出了几步而已……而我,却自私地收住步伐,只能停在这里,看你远去。我仍在原处,没有过多的期盼,即便很漂浮,却也只能如此仓促。
    寒,对不起──
    我爱你。
    第283章:五百年前的恩恩怨怨
    那,是五百年前的事了。
    那时的池国,强大而富饶;那时的池氏一族,个个美丽而强大。
    对於美貌,池氏有著非人的执著,生得不美貌,便直接弄死,即便是亲生,也连同母体一起弄死,死法各种各样,只要死法很美就行;只要是美貌,不管是什麽样的人,都有可能被掳进皇宫,或王府。
    不管对方是有夫之妇,还是有儿之母,亦还只是十来岁的少女,只要被看上,就必须接受命运。
    如果重罪,当时的池国却没有颠覆,只因他们有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知前闻後的──国师。
    也就是巫师。
    被选中的巫师,都是十分了得之人,都是天定的国师之命。他们为池氏一族知灾解难,於是池氏一族有恃无恐。
    然後,也因此,国师巫师一族,也受到天谴,他们开始生病,开始生各种奇怪无法医治的怪病,然後,他们开始短命……
    所有人都知道,那是泄了天机;那是抵了池氏的罪孽。
    巫师,都是忠贞不二,他们即便受了天谴,还是义无反顾地为池氏一族造孽,然後受孽。
    到了不知多少代,这个巫师长得极为美丽,甚至比天下最美的池氏一族的所有人都要美上千万倍。
    她还是位女性。
    她还有个非常美丽的名字──羽。
    巫师是没有姓氏的,因为大家都称呼他们为──灵觋。所以,都说她叫灵觋羽,这就是她的名字。
    她很美,她的心更美!她不忍看天下苍生受水深火热之苦、不忍黎民百姓於难。於是,她总是劝谏当时的池帝勤政爱民,不要再实施暴政、暴行了。
    灵觋羽的确是长得很美,所以她的美貌遭来别人的妒忌,与垂涎。自古都有皇池不可夺巫之规矩,而当时就有池氏的王爷不信天命,不信恶谴,夺了那美丽女巫的贞洁。
    面对女巫眼里的纯净,那个王爷心中的残忍便上来,他觉得自己也许犯错,犯了可能会触怒天帝的大错,於是,他让许多池氏的男子,或不是池氏的男子都去玷污这神圣而纯洁的女巫。
    那是非人的折磨,就因为她太美好了。
    灵觋羽那颗纯美的心,渐渐受了污染,她开始变得污浊,她开始懂得憎恨,她恨使她不再纯洁的所有男子,特别是池氏一族。
    於是,她开始诅咒池氏,各种各样,残忍的诅咒。
    池氏终於自识恶果,他们也开始遭到天谴,他们开始得怪病,他们开始没落,他们开始绝望──
    即便如此,仍解不了灵觋羽心中的恨,她临死前仍诅咒著池氏,和池氏的後代──他们若要活命,生下来就必须饮父母之血!五岁起便不得离池都,不然会全身碎骨,却死不去!十五岁之後不与同姓交合,便会不过十八,全身就会萎缩而死;一生中未寻得真爱之人,必无後,无疾而终。
    这样的诅咒是恶毒,是霸道,必也会受到天谴。
    於是,灵觋羽的後人,代代无女,有男也必与池氏交合方能活过二十,永生得不到真爱……大概,这就是她不愿再看到巫觋一族再与她一样遭受同样的残苦命运吧!
    几百年下来,大家都不知道池氏是怎麽存活下来,亦不知巫觋一族是怎麽存活至今。
    而这几百年的孽,终难以修补。
    到了这一代,池国,国破衰弱,更加的民不聊生;国边境又有外敌来犯,残害许多无辜百姓。
    尽管池中寒与池懿二人合力治道有道,爱民如子……可,在池氏心中,都明白他们祖先所犯下之罪,重其又重,他们的後代也必要遭受著天谴。
    池中寒从懂事开始,便知道一切,於是,他一直隐隐约约觉得,池氏早就不该存在这个天地之间,早该灭亡,不然怎对得起天下黎民?
    十五岁就被自己的父亲占有,以为了他的命为由──
    他是不恨,不恨父亲所做的,亦不恨母亲眼睁睁地看著却未有帮他。他恨只恨自己也姓池。
    於是,他设计,让护贤军杀死自己的父母,却没想到自己的亲妹子却意外的活下来,那是他唯一失算。
    他抱著才八岁大的妹妹,下不了手。
    本是打算接下来,该下手的便是当今的皇帝,还有姓池的其他人。他想亲手把这罪孽给绝了,於是,他明知道辰轩墨有谋反之心,便一直在栽培他,希望他有朝一日成王……
    可後来,他慢慢发觉,辰轩墨虽然谋之意,却未有做帝之心。於是,他把计划推迟了,还四处派人追杀另外的池氏──当年的贤王。
    他可以轻易杀死池帝,却不想池国大乱,天下苍生受灾,民不聊生,所以他一直在等,等一个能做好皇帝之人。
    於是,他平定天下,富强池国……
    然後,他遇到了他的命定,他爱上这个看起来美得叫人窒息,却总活泼可爱又十分善良的人,他明明聪明绝顶,明明厉害非凡,却未真正地逃离自己……
    等他发现自己宁愿意放弃自己十多年来的计划,放弃池氏继续受苦受罪的灭绝,就只为好好地去爱那个人的时候,自己却一掌将自己最爱之人打死。
    苍天,该是有眼的吧?
    所以,池氏一族如今人丁凋零,互相猜疑。所以,灵觋一族亦越来越没落,甚至到辰轩墨这一代,已经找不到活著的意义了。
    他们要承受著非人的折磨,明知道那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妹妹,却与自己无血缘,明知自己的母亲,或是族里的女性伤风败德,却有口难言。
    苍天,亦是无眼。
    折磨著这两族已经整整五百年,只因当时两族当年所犯下的过孽,这样的惩罚,太重太重了。
    看著那个柔美得叫人一生难望的人,推开自己,迎向自己的爱人,生生葬送性命,辰轩墨无悲无痴,只是傻傻地倒坐在那儿看著,一眼眼也不眨地看著,看著他们活著抢救,看著他们怒痴慎恨……
    大概,这个时候他明白什麽,却又不明白什麽。
    第284章:求你救救我的拖儿
    凤祁倾冷著脸在给被震碎半边身子的儿子急救,目前首要的便是先救自己的儿子,帐以後再算,来日方长,该算的都跑不掉。
    “必须马上剖腹取子,不然胎儿会在里头闷死。可是,以拖儿现在的情况,绝对经不起剖腹,而且还施的药会直接杀死胎儿。”
    凤祁倾简单扼要,是对身边胎儿父亲的池中寒说,要他马上下决定,而池中寒想都未想,毫不犹豫就开了口:“不管胎儿,救拖儿。”
    别说一个胎儿,就是十个、百个,他都会毫不犹豫救他的拖儿。
    这时候,已经赶过来的,还有欧阳莫、那假扮池懿与总管的韩沫雕兄弟、还有为了‘劫囚’而来的孟青丝、武成等人,一听到池中寒的答复,都怔了怔。他们都知道这男人对小拖的感情,却不想他会毫不犹豫就放弃自己的子嗣而要救小拖。
    “这不行,小拖醒来必会恨你。”韩沫雕马上出言相阻,他太了解小拖的性格,就是一陌生人因自己而死他都必定伤心难过,许还会记一辈子,更何况是他的孩子如因救他而不出世,他必定活不下去。
    这时,凤祁倾也开口,“是的。而且,小拖……也救不了了。”如此平静说出这些话,还是当爹的,叫所有人都震了。
    “不!不可能!拖儿不会有事的,他绝对不会死!你快救他!”一直抱著凤小拖的男人马上就跳脚 了,粗声地吼著,他脸红脖子粗地模样,似乎谁还敢说一个‘死’字,他必会跟谁拼命。
    “中寒……”韩沫雕忍不住出言,却不知要说什麽好,他是从一开始就看著池中寒对小拖的感情,从厌恶排斥到如今刻骨铭心,许多事都知道,也自知就是说什麽,也劝不了眼前这个男人。
    “不会!不会的!拖儿怎麽可能丢下我?你们骗我!你们为什麽要骗我!”池中寒怒吼,然後将近身的人都推开赶走,紧紧搂著怀中之人,生怕别人跟他抢人似的,谨防地瞪著所有人。
    在众人都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从天而降了一道白色身影,就这麽直直地落在池中寒抱著凤小拖的身边,在众人一片震惊与不解中,他朝愣愣仍却防著他的池中寒微微一笑。那种笑容,是绝美的,比池中寒,比凤小拖的倾国倾城还要美上几分,看痴一旁所有的人。
    他伸出手,摸在了池中寒怀中,凤小拖的身上,便见一块非常不起眼的黑石缓缓升落在他的掌上,落掌即全碎。
    那白衣人挑了挑眉,“连命玉也都碎了……”那口气,好生惋惜。
    然後,白衣人敛了眼中的惋惜,朝直直盯著他的池中寒笑了笑,“我救他,不是为了你,只是为了他有这一劫。”
    他的话,让人捉摸不透,听不明白。
    然後,他又道:“为了他,你可愿意放手?”
    池中寒这才回过神来,他没听清这人说了什麽,却听明白了此人有办法救他的拖儿,於是他瞪大双眼,“求你救他!”
    只要能救拖儿,他说什麽就是什麽,就是要取走自己的命亦可以!
    大家还来不及阻止,便见那美得只有天上有地下无的白衣男子,手中瞬时多了把似刀似玉的东西,然後轻轻在凤小拖的身上一滑过,血还未来得急喷溅,他已快手地自腹中取出胎儿,然後扯断两根发丝,不穿针却缝起肉皮──
    整个过程快得好比眨眼,在大家都还未明白所见之事是否真实之时,两声划天际的破啼哭声,震得半边天都变色。
    “哇──”
    那是刚出生的婴儿哭声。
    所有人都盯著那白衣男子手中托著的两条极小的小生命,每人只哭一声之後,便安静下来。
    “接去。”白衣男子也不管自己的手血淋淋,将手中的婴儿往前一伸,刚好是绯雪与凤祁倾面前。
    二人虽仍愣著,却自然地接过初生的婴儿,好半响才醒悟过来,赶紧从身上扯上丝衣布块,包起婴儿。
    那白衣男子转首向仍抱著凤小拖的池中寒,轻轻地摇了摇头,一声叹息,“冤孽呀!冤孽……”
    然後便起身,急得池中寒险些就跳起来大叫了,只得著急喊:“这位仙人,求你救拖儿!”
    看他刚才那一瞬的手法,池中寒知道眼前此人,不是仙也快成仙了,正常人怎麽可能做得到?只要他能救拖儿,要他何等低声下气求人,他都愿意的。
    那白衣人,回首,还是一脸的无奈,“我已救过他了,奈何他伤得太重,怕是难活过来。”
    顿了顿,“不过,你们可以想办法护著他,留他最後一口气,等我回来。”说完,那白衣男子竟然顺著一团轻烟而消失在了边天……
    只要守住……最後一口气,就还有机会。
    所有人都有这个意识,特别是池中寒,他脑里只有这个意识。
    於是,凤祁倾拼了命,使了毕生所学,努力地保住凤小拖的最後一口气,尽管这儿子上半边身其实已经碎了。
    池中寒日夜守在凤小拖的床边,连眼都努力地不眨,守著他,不断地给他灌输著真气,只求能保住他最後一口气,等那个白衣男子。
    尽管大家都不清楚,那是什麽人,亦不知是否那人就能救小拖,更不知那人会不会因此消失无影无踪。所能做的,就是照他的话,守住小拖最後一口气。
    池中寒已经绝望地发觉,小拖早就断了气,可他还不断地输送著真气,不断地给其内力……
    第七天,那个白衣男子出现了,他手中多了一棵草,极其普通的草。
    几天几夜没睡,或没睡好的人,都守在屋里,看著那白衣男子朝床边走去,捧著那一棵普通的小草。
    “这是最天边的一株【断情草】,有起死回生之功效,凡人倒是可用,我们就尚且试一试吧!”边说边坐到床边,想了想,可却又停了下来。
    第285章:我只是渡他一程,并不是救他
    他看著一脸著急的池中寒,继续缓缓悠悠地说道:“此草虽有起死回生之功效,却如它的名字一般,是断情之草,服食之後,服食之人会永生忘却动情之人,爱得越深,忘得越彻底,永生不会想起那份情爱。”
    “你,可愿意?”白衣男子似乎认定眼前妖美的池中寒,便是小拖极爱之人,问得直接。
    听罢,池中寒也只是怔了一下,眼里全是坚定:“救。”
    “你不能这麽做!如果你这麽做了,你会死的!”倒是旁边的韩沫雕大叫起来,冲过来就要阻止。
    他太了解池中寒,如果没有小拖,他必定活不成;如果凤小拖不再爱他,永生不再爱他,他亦活不成。
    “不,我是在救我的拖儿。”池中寒非常坚定,可谁都看得出这男人眼里的绝望与伤痛。
    “可是,这药服下去,他必定会把你忘得彻底,你怎能受得了?这不是自寻死路吗?”韩沫雕还是想阻止,他不能眼睁睁看著池中寒慢慢走向死亡。
    “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他死。”池中寒不动摇。
    “你要想清楚,【断情草】服下後虽可以救他之命,可,他爱得越深就忘得越彻底,他会完完全全地把你忘记,忘记你的感情,忘记对你的感情,忘记你们有过的种种,忘记你的一切。”这时,白衣男子也淡淡地说出这一番话,他中手的草药,动了动,似乎就是活著一样。
    “我知道。”池中寒没有别的表情。
    韩沫雕很难受,“我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不会再有什麽别的办法,他的医术已很高,却自知救不活小拖,谁能救活半边身体已经粉碎的人?除非大罗神仙下凡。
    “没有任何办法,现在只有【断情草】可以救活拖儿。”池中寒是个明白人,他知道眼前这个,与大罗神仙无异的白衣男子,就是救拖儿的最後方法。
    “中寒……”韩沫雕有些痛苦地闭上眼,似乎这样就能看不见这些人的痛苦了。
    池中寒不再说什麽,直是异常坚定地看著白衣男子,“请你救他。”
    那是他的决绝,不後悔,也没得後悔,他只要拖儿活著,只要他的拖儿能活著,即便自己一生都不再得到拖儿的爱,即便自己一生痛苦,又何妨。
    白衣男子也不多说什麽劝慰的话,那草也不经磨炼,就这麽放到凤小拖的嘴边,那根草似乎是有生命,自己这麽往嘴里爬进去,看得众夥人都瞠目结舌起来。
    这天下,竟还有这等草物!
    等那草药进入凤小拖的身体,那白衣男子伸出一只手,那动作极其优雅,手中似乎带著光,从凤小拖的头部开始,一路缓缓地滑下,至过脚跟。
    屋里静若寒蝉,个个都摒住呼吸,震惊到无与伦比。
    白衣男子起身,似要离开了,也不交待什麽,池中寒一急,跟著起身追问,“不知如何称呼恩人?不知可否留下,以留察拖儿的伤情?”
    第一次,他用如此和善且低声下气的口气对著一个外人说话,他的骄傲,他的至尊,在这里都如粪土。
    白衣男子回首望了望池中寒,那淡淡的表情里,看不到笑容与情绪,“我与他有缘,所以我渡他一程,不是救他。”把视线投往床的那边,手中多块白玉,“九天之上我会偶尔看看,这白玉,你且为他收下,黑玉已替他挡了灾,白玉方可保他一世劫。”
    收回了视线,也收回了空手,“你,往後也好自为之吧!”
    说完,轻步出了屋子,影子在院里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目前那白衣男子离开,池中寒垂头看了看心中清透的白玉,若有所思。
    懿文一十八年,五月,懿文帝怒斩寒凤妃,全城百姓请命饶寒凤妃不死;七月,乱臣谋反,将士死伤万余,百姓六十七人;同月,寒凤妃为池氏诞下双世子,关且昏迷不醒,皇帝下旨还予其清白;同年八月,懿文帝自知因听信谗言,使天下动荡,池都将士死伤无数,引咎退位,让予贤王之子,麒麟为帝;十月,池麒麟登基为王,改国号为──凤麟,寒王为摄政王;次年二月,寒凤妃无故失踪……
    凤小拖没有死,的确是活下来了。
    他足足晕了半年之久,半年间,池中寒每日为其轻擦身,每一寸,从不假手於人;还要一日一小按,三日一大摩,这按摩,是助他渐渐长回的筋骨利於生长;这力度少一分无用,多一分会过重长不出来,所以池中寒的力道把握百精其极精才行。
    这种事,不是至爱,又怎会做得来?又怎会坚持得下?
    每一次按摩之後,凤小拖才会像个活人一样,渗出细细的一层薄汗,其馀时候,除了那细微的呼吸,与死人无异。
    凤祁倾是恨池中寒的,毕竟是这个男人亲手造成他的爱子如此生不如死,所以前几个月他都不在王府。後来时不时偷回来看看小孙子时,见到那男人一日复一日地那样细心照料著完全不似活人的小拖,这恨才渐渐地消下去。
    当半年时间过去,凤小拖第一次睁开双眼,看到池中寒过於惊喜而傻住的脸时,问了一句:“你是谁?阿爹,你在哪?”之後,池中寒站起来都不稳,险些跌落在地,那摇摇欲坠,痛苦的模样,才让凤祁倾对这个孙子们的爹没了恨意,并且也为他心疼。
    大概是半年多不清醒,凤小拖一开始说话有些结巴,好半响才说完一句。他对池中寒,莫名的就打心底排斥,特别是从这男人的眼里捕捉到一些痛苦神色之後,他就更不喜欢了。
    为了养身,凤祁倾带著凤小拖离开王府,去了【天灵山】,山上有天然的药泉,每日让他泡上两时辰,对於他的恢复有相当大的好处。
    池中寒没有说‘不’的权力,他只得眼睁睁地看著那个人儿欢快地离开自己,去到一个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重新开始──
    第286章:平白被个小毛孩认作爹爹
    三年後──
    “阿成!你在干嘛?”大街上,我不顾形象地咆哮起来,那个武成也忒……那什麽了,难得下山一次,他竟然不是调戏这个,就是逗逗那个,不分男女,不管老少。
    武成边嘻笑边往我这边靠过来,还神秘兮兮地拉著我的衣,“小拖,你有没有发现,那边有个小孩子好像一直跟著你?都跟了有一个时辰了。”
    听罢,我怔了怔,朝他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到一个小小身影立在那儿,身旁也无大人,在人群中显得特别突兀。最奇怪的便是那双大大的眼黑溜溜的就在那儿盯著我,见我望过去了,竟然咧嘴就笑,可爱得无法无天的模样,立刻引得周围的大人都喜滋滋地看著,忍不住赞著这孩子是谁家的,长得可真玲珑。
    我暗叫一声,转身拉著武成就想跑,谁知那小孩子竟然大叫一声:“爹爹!”然後蹬著小腿就跟著跑过来了。
    听不见,听不见……我一直催眠自己听不见。
    可是,前方的路人都拦了我们的去路,还有人责备,“你这当爹的怎麽这样,放著孩子在那儿追也不管?”
    “咦?难不成是父子在玩儿?看这小孩子玩得多开心──”路人甲乙丙丁自顾地在那儿论著。
    这头,那娃儿已经追上来,笑呵呵地搂著我的腿,怎麽蹬都蹬不掉,我脸上挂著黑线,觉得自己今日出门又忘了看黄历。
    忍著开口就骂的冲动,我尽量扯出来个和善的笑容:“小朋友,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爹爹,你家人呢?”
    我觉得我这麽说,围观的人该是明白吧?该是明白都误会我了?我才多少岁数啊?哪能有这麽大的孩儿?
    可,这小家夥竟然朝我一笑,口水就快要流出来的,指著我的鼻子,“你就是璇儿的爹爹呀,爹爹!璇儿可是找到爹爹了!爹爹!”小家夥边清脆著声音嚷著,边往我怀里挤,那幸福满满的模样,看得旁边的人都动容了。
    当然,不包括我。
    我一脸青色,这是谁家的孩子呀?没事乱认什麽亲戚?
    一把将孩子扯离我的怀,往前推开两步,瞪他一眼,“谁是你爹爹了?别胡乱认。快说,你爹娘呢?我送你回去。”
    这年头,难道连小毛孩子都来欺负我了麽?
    这边,路人开始对我指指点点,说我竟然没良心,这麽可爱的孩子都不肯认……我正黑著脸要发飙,一边沈默许久的武成开口:“小拖,这事咱们到安静的地方再说吧,这儿人多倒不方便,看样子也不好处理。”
    我看了看,觉得也是,若这孩子的亲有在这一堆人中,也不会由著这娃对我乱认亲认故,於是拎起小家夥的衣领就要跟武成走。
    一边的老大娘可急了,拍著我就大叫:“哎呀作孽了!你个作孽的,哪能这样拎孩子的?你个作孽的!”
    我被打得心烦,可看著那小家夥正用可怜兮兮的黑彤彤的双眼盯著我看,被拎著的小身影跟个小动物似的缩弓著,心一软,就改成抱了。
    这小家夥倒是聪明得眼,赶紧就死搂著我的脖子,生怕我真会丢弃他似的,完了还呵呵地笑著,这回真把口水给口流出来了,心中更是一阵厌烦。
    本来我就不喜欢小孩子,对小孩子有一种莫名的排斥感,可越是这样就越招惹那些不相识的小孩子喜欢,不管大到十多岁,小到几个月,一见到我都笑呵呵地往我身上挤……
    边走我边抱怨,“老子又不是娘们儿,怎麽就这麽招惹小毛孩?”
    武成对我笑了,“你长得和善,自然招小孩子喜欢。再说你也心善,就是刀子嘴。”他倒是了解我。
    横他一眼,被他说中我也不再争,回看搂著我脖子不放的小孩子,心中也没刚才那麽烦了,便开口:“你搂这麽紧做甚?我又不会摔你下去。”
    话中还是带著些恐吓。
    小家夥却不畏惧,朝我继续笑得天花乱坠,“爹爹抱抱,爹爹好!”
    “……”我额抽两下,跟个屁大的孩子我讲个啥理?
    回到了我们临时投宿的客栈,我让武成下去给我们弄些吃食上房间来,小家夥虽然好不容易让我哄下去了,可还是粘著我,我坐床上他也爬上去,我坐椅子,他就爬上桌……
    “你好好的不坐,爬来爬去做甚?”我看著就累,便瞪著他语气也冲了些。
    小家夥倒是不在意的,还是朝我呵呵直笑,“爹爹,爹爹!”叫得特别的顺口,然後两只小手一伸。“爹爹抱璇儿。”
    我瞪他,没有伸手,“你叫璇儿?姓什麽?你的家人呢?比如爹爹,娘亲,哥哥姐姐之类。”
    小家夥见我不接,就坐在桌子上,与我大眼瞪小眼,“你就是爹爹!”然後又想了想,“娘亲是什麽?”
    我一愣,难道这孩子是没娘的,然後爹爹又不见了,才看到我就乱认?
    一想到这孩子跟我一样,都是没有娘亲的,便心软了,“那,你家里有什麽人?你怎麽一个人在大街上?”
    小家夥歪著小脑袋想啊想,那认真的模样,配上他粉雕玉琢的小脸,真是可爱得紧。倒是谁呀,这麽可爱的小孩子到处丢!
    心中开始咒骂起那些个没责任心的大人。
    “啊,有!有父王,有王兄!还有王姑和爹爹!”小家夥似乎想通了‘家人’的意思,大著一双眼望著我,笑得非常开心。
    父王?
    莫不是皇室子弟?
    不由得打量起这孩子,一身量身订做一般的锦衣,头上小小束发的还是看著非常名贵的玉冠;小腰间还挂著块同样透亮贵气的玉块。
    怎麽看都是富家子弟,我莫不是捡个小世子回来?想了想,当今皇室也没多少人,他不会就是那摄政王的世子吧?
    “你全名叫什麽?”我这回问得谨慎了。
    小家夥一仰首,非常神气,“我叫凤璇羽,这麽写的。”然後在桌上,一笔一画地写著自己的名字。
    第287章:带著小家夥前往池都城
    “然後,王兄叫池泽羽,这麽写。”
    小家夥一边说,一边写得辛勤。
    姓凤的?那就不是世子了。可是,他说王兄叫池泽羽,莫不是表哥?所以也唤哥哥?
    我转头就朝外喊:“阿成!你死哪里去了?弄个吃的你能去半天!”喊完之後,我转头向小家夥。
    “我说……小羽啊,你的家在哪呀?”
    小家夥不乐意了,“不是叫小羽!王兄名字也有羽字,所以父王都是喊我璇儿,喊王兄泽儿。”
    “好吧,璇儿呀,你家在哪呀?”我觉得我的耐心都快被磨光了。
    “家在王府!”小家夥答得倒是乾脆,然後卖乖似的还敢朝我呵呵地笑,笑得我的脸又黑了几分。
    “那,你父王呢?你怎麽会一个人在大街上?”是什麽样粗心的大人,把小孩子都弄丢了,也不见来找。
    “父王带著璇儿和王兄出来,可是,璇儿看到爹爹,就追过来了,然後,父王跟王兄就不见了。”说著,有些难过地嘟了粉嫩的小嘴。
    看著这模样,我也气不起来。叹口气,“好吧,我带璇儿去找父王和王兄可好?”我还是头一回这麽热情地哄小孩子。
    “嗯,好!”小家夥忽然就高兴起来了,拍著那嫩嫩的小掌,也拍不出声音。
    所以说我对天真的动物完全没有好感,都一样幼稚。
    等了半日,才见武成终於把食物给弄上来,他说见这小家夥也不是一般人,於是就到外头也弄些点心回来,才耽搁这麽久。我见他说得合理,也就没有疑他,便与小家夥一人一口,吃得倒是挺香。
    咬了满满一嘴,我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开口了,“阿成你说,这孩子要怎麽办啊?他会不会真的是个小世子?”
    我已经将刚才问来的话给他说了,他蹙著眉,“小孩子这麽小也说不了谎,他大概真是个小世子,至於为什麽不姓池,这就不得而知了。”
    也是,这麽小的孩子不可能说谎。
    “那,怎麽办?”世子耶,若是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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