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却不打算要说出来,或去处理。
    收回视线,“你还在伤悲?”
    还在思念那个让他爱入骨的妻子,所以他不愿接受o漓。
    “活著就是一种恩赐,何来伤悲?”欧阳莫收回视线,对上我的眼。那是一双深邃的眼眸,看不到清澈,看不到底,一片漩涡。
    不自觉地抓抓自己的手,“你……要把小井送到哪里?哪位高人收他为徒?”如果真送上山,以留井那身娇肉贵的,能受得了那苦吗?他愿意离开他敬爱的爹爹吗?莫大哥是不是准备做一些非常危险到不能把儿子留在身边的事?
    “一位隐世高人。”欧阳莫说,“到时定下来再告诉你。”
    “嗯好。”望向院中还在打著颤扎著马步的留井,心中非常不舍。
    摸摸自己的肚子,如果孩子出世长大,他也会被池中寒送去学这个,习那个吗?他的未来,会不会过得很苦?
    还有,他要面对自己有两个爹,没有娘这种举世少有的惊世骇俗之事,他会不会因此而自卑?会不会因此被人孤立?会不会怨恨我们?
    怀上他,是对,是错?
    没坐太久,我便离开了,路过o漓他们住的东西厢时,我还是驻了步,看著站在廊前,对著院池中开得正美的花发著呆的o漓,而南条寻就趴在廊凳上,打著瞌睡。
    我慢慢地踱过去,o漓都未有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望著廊桥下的池中之莲,里头还有许多鱼儿,斑斓好看,它们永远都那麽知足无忧,自由自在地游动著身体……
    “……我就要离开了。”
    “啊?”没料到身边发愣之人突然开口,我有些回应不过来,转头看他,他还是面向池莲。
    “莫……欧阳公子说,我若还留在王府,迟早会给你带来灾难,他让我离开王府。所以,我就要离开了。”他话中,带著茫然不知所措。
    我也有些不知所措,“他,为什麽……要这样说?”刚才欧阳莫只字未提过。
    摇摇首,“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是认真的,他是真心担忧会发生那种事……小拖,我的过去是什麽样子?为何会给你带来灾难?”那一双勾魂的眼,尽是无措与彷徨,完全找不著头绪。
    我拉他坐下来,一边的南条寻睡得倒还是挺沉的,这样有人说话也吵不醒。
    “莫大哥也许只是多心了,你别放在心上,你就是你,怎麽会给我带来什麽灾难呢?”笑了笑,“我堂堂的凤王妃,哪能轻易就有灾难,那是迷信。”
    第218章:芙蓉楼的掌柜有东西交给我
    我笑得一脸喜庆,也许有些傻,却稍稍地感染o漓,那双好看的眼,终於恢复些润气,他看著我:“小拖,我们以前是很要好的朋友吗?我如今失忆,对过去完全不记得,可你犹记得我们,不理会尊卑接我们入王府,为我们请医就诊,还处处为我们著想。”
    一愣,我笑了,“是啊,我们是朋友。不计较这些,你也无需太过放在心上。王府不管何时,都会欢迎你。”我说。
    o漓脸上,这会儿才有些喜色,“……就算,就算以後我……真的给你带来灾难,你也还欢迎我,当我是朋友吗?”
    握住那比纤线柔软白皙的手,“朋友,自然是一辈子的,怎会因为一些事就能断呢?”
    大家这个时候都不知,友谊的宿名,也是注定的,不管是烟火一瞬间永恒,还是永恒的瞬间。
    後来的几日里,一边让人查证,我一边处理著那块地的事,最後还是在价钱上有些谈不笼。那些个混蛋咬著那地儿好,不想放过大捞一笔的机会。
    那片地,我给他们跟购入价一样低,这些贪心的奸商,好不容易弄到一块可发大财的地,又怎麽会就这样放过?
    一边怕著我的身份,一边又死咬著不放,到是让我一时伤了脑筋。
    “王……主子,不如让属下带人去恐吓恐吓那些不识好歹的家夥吧,让他们自动松口。”无心在一边给我献计,我看看他。
    听多了‘王妃娘娘’,我有些‘耳疲劳’感,前两天命令他们改口,只要出门在外,就给我改口。因著池中寒不在,他们也不能不听我的。
    “你打算怎麽做?”这恐吓也得有手段才能。
    无心嘴角扬起微微的得意,“属下会做得滴水不漏。”深深的一鞠。
    我含笑看看这年纪比冷无言要轻一些的男子,再转头看看守在我身边的冷无言,最後才出言:“准了。”
    “谢主子。”说完,无心便退下去。
    等无心退出去之後,冷无言开口,“主子因何不用王府之名来打压对方,依那些奸商,估计都很心虚,要让他们放手还是可以的。”
    依冷无言之说,倒是方便快捷得很,毕竟没有人不想巴著当今唯一的“王妃娘娘”。
    “那样做,日後就定会落人口舌了,我倒是无防,只是要是连累王爷就不好了。”
    我端起茶,如果不是对方求著我去收购那块地,等真的伏法之时,免不是那些人为了保命而拉我下水。
    “……”冷无言也觉得自己想的不够妥善,於是含首不再多言。
    我倒是抬首看他,“王爷上哪儿,你应该是时候知道了吧?还有绯雪之事,你也应该知道情况吧?”
    就算当时池中寒出去得极紧迫,但都这麽多日了,必定有风声传回来,身为第一护卫的冷无言,必定先知道了。
    冷无言也不隐瞒,“的确有传书回来,但只提到王爷在池水城停留过一夜。”他顿了顿,继续道:“绯雪受了刑罚之後,被送白羽宫,目前伤还是恢复当中,没有王爷之命,不能离宫。”
    “这样啊……可,怎麽会在池水城呢?”池水城在池国的南边,如果是走四分之一官道,还会路过我们村的那个镇口呢。
    “属下不知。”冷无言含首,我看他一眼,继续自己的思虑。
    “不对,南边……边境有战祸,池中寒去那里做何?”大脑一清,我急声道,觉得事情好像越来越不简单,可又拿不著头绪。
    “这,王爷此行并未带有军队,甚至只带了四个护卫。”冷无言道。
    “那,他不是为了战祸而去,那是为了什麽?”我又坠落思绪中,脑子一时半刻也静不下来。
    支著下巴,我望著酒楼下头人来人往的大街,深夏了,这日头能逼著让人上火。不知池中寒这大热天的,紧急赶去南边,所谓何事,会不会很辛苦……
    “还真热。”我喃著。
    不一会,面前就多碗冰镇的糖水,我有些奇怪地看冷无言,他开口:“这家酒楼有自北国运来的冰块。
    “哦……”那得花费多大的人力物力?
    “想来,这一碗倒是不便宜吧?”
    一般凉的话倒是不怎麽贵,平民百姓也饮喝得起,但加了冰镇就不同了,那不是达官贵人绝对吃不起啊。
    “不,这是掌柜送的,他说王……主子大驾光临,那是他们的福气。”
    轻轻舀口送进嘴里,甘甜冰爽,让人全身一震,全身通透的凉爽起来,“嗯,味儿倒是不错。”
    “主子,那掌柜的想上来见您一面。”冷无言在听到我的赞美之後,便开口了,只是还是用冷淡的语气。
    我好奇地看他一眼,又垂首喝我的糖水,“什麽时候,你变得如此热心了?”当然,我也不相信有人能拿金钱财物收买得了这个冷酷的男子。
    “那掌柜拿些东西,说要亲手交给主子您。”冷无言倒是不卑不亢。
    垂首慢慢饮著冰凉的的糖水,心情倒是舒畅的,一碗下肚之後,我才摆了摆手,“让他上来吧!”
    “是。”冷无言得令,转身人影就不见了,我心咧嘴笑了笑,心道这冷无言终於不冷一回了。
    跟著冷无言上来的,是个中年,一个长相普通的中年男子,有些拘谨。
    大概是被冷无言提醒过了,他没有下跪,在我面前深深地鞠了鞠,恭敬地唤了声:
    “【芙蓉楼】掌柜,陈阿思见过公子!”
    摆摆手,“出门在外,不必多礼,坐吧!”我用下巴指指我的对桌,这陈掌柜一脸惶恐地看看一边站著的冷无言,只见他抹了一把冷汗之後,就又鞠了鞠:“公子这是折煞小的。”
    然後也不闲著,四处张望一下之後,打怀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布包著的东西,双手递给我:“小的只想把这本子与一些证物交给公子,望公子能为民主持公道。”
    我没有接,只是看了看他,“何物?”
    第219章:购地成功我得意地笑
    陈阿思一懵,有些犹豫才道:“小的知道公子之前有去过城西那片山旧址,见过那些受压迫的平民……”
    “哦,你怎麽知道的?”我轻声打断他的话。
    “……这,这,当时小的正好过去要给他们通风报信,张员外正派人要去对付他们。看到公子您在,小的有罪,竟然躲起来,请公子责罚!”说著就跪了下来。
    “起来吧。”得到我的示意,冷无言才接过那布,查了一下本子没问题才放我面前。
    “这些是那些奸商的罪行证据?”我问。
    陈阿思还是有些惶恐,起来得不是起利索,一听我问话赶紧就点头,“是、是的。小的趁他们在这楼里聚首时收集下来。”
    悠然地打开本子,上面记录一桩桩令人发指的事,连人证都有,物证也在布里。
    我没有看,又摆回桌面,抬首轻描淡写地瞄了陈阿思一眼,“你一个掌柜,没事收集这些证据做何?你又是怎样做到?”
    “这……”陈阿思也许早知道我会这麽问,也就只犹豫一下,“不瞒公子,在旧址那儿,有……小的妻子的一表亲家,他们现在被逼得走投无路了,小的没办法,也就只能多留个心,所以这些证据都还残缺不全。”
    “嗯……说得还算通,怎麽不直接交官府?这正物给我这小小一妃子,能有什麽用?”
    陈阿思这倒一脸愤怒郁闷了,“官?能管什麽?能管就没那麽多事儿了。”忽觉自己的语气不对,陈阿思又愧疚地垂下首。
    “也罢,这东西我就收著,以後有什麽事,你直接找这位。”抬下巴指他身边的冷无言。
    “是是,那小的就下去了,公子要有吩咐,随传随到。”陈阿思的脸上马上就染上高兴与感激,连连点头鞠躬,步步退下去。
    看著桌面一堆证物,心中也不知是什麽滋味。看似和平的池中,处处都是这种失於民心之事,那岌岌可危的错觉越来越强烈。
    “……希望,真是我多虑了……”望著楼下的一片闹街,心中起了悲凉。
    俗话说得好啊:恶有恶报!当那总挺著大肚子如今憋扁不少的张大地,异常惊慌惧恐,还著那麽些魂落破邀我到酒楼时,我心中笑了。
    无心这小子,还真有招儿。
    “多日不见,张员外这是如何啊?怎的如此模样?”我表现得非常关怀。
    抹了一把汗,张大地说话都有些不稳:“王……公、公子,草民能再次见到您,真的是、真的是……天大的感动啊……呜呜!”
    这货说到最後竟然哭起来,吓得我差点从位置上起来,好生安慰,“这、这是怎麽了?张员外你先冷静冷静。”
    张大地情绪很不稳,哆嗦好半响才缓慢地,半真半假道了一些原因,我倒是能听出个端倪来,却还是装作非常吃惊,听得好生难过。
    “……照这麽说,那块地,我也要不得了。”我听完,脸带著丝丝的害怕、为难。
    一听我的话,那张员外就急了,“王……公子,这可不行啊,您当时不是很想要吗?为了您,草民一直没让别人去看啊!”
    我瞥他一眼,微冷。
    “那是以前,你如今请了有名的法师都没办法,我区区一凡人又怎敢要那地儿?你这不是在害我吗?”这人真是。
    “不会不会!大法师说了,如果是一位尊贵无比的奇人,方能治得住那妖气。您可是堂堂的寒妃娘娘,又是天下第一美人,真真就是尊贵的奇人啊!放眼天下,能震得住那块地,又能救、救草民一家老小的,也只有您了!您、您……”为了说服我不後悔,张大地口若悬河,把我夸得那可真是只有天上有,地下无了,最後连苦肉计都用上了。
    想著,无心那小子定是用了不少损招才整得这地往不利的老奸商怕成这样,我还以为这样的人,为了钱财早就天不怕地不怕了呢!
    端著茶杯,我又望了望楼下外头的大街,‘心中矛盾’。
    “张员外,不是我不肯要啊!我也有我的难处,王爷他可真不知我想要那片土地,这几日我思虑不少,迟迟未再找你,也是拿捏不到主意啊!”
    “你想想,我与王爷大婚也没多久,如果我现在就花这麽大笔购买那块地儿,王爷要怎麽想我?远一点,皇太后与圣上又会怎的想我?我现在都还没想好到时要怎麽解释……”
    我的一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就盼他能明白我的苦处,好生为难地看著一脸著急的张大地。
    “公子,这价是可以谈的,真的!”张大地拍胸,一脸慷慨。
    “这……其实,你可以跟别的人合作,想必价格会高出许多的,何必在我这处……”
    “公子,那怎麽成?那地是您先看上的,草民是个言而有信之人,自然不会做这种脚踏两条船的恶行!”原本还哀求著的人,马上就变成慷慨激昂,正义万丈。
    “……”鄙视地瞅那暴发商一眼,‘脚踏两船’是这麽用的吗?
    不知道的,不知。
    最後,我们磨了四个时辰,实在受不了,才不得已购下那块土地,明明还有那一棘手的四合院。
    任那张大地堆著感激笑脸目送我走了好远之後,我才露个笑容,据冷无言後来形容,那是个诡异又叫人不寒而颤的笑容。
    “其实,我还是嫌贵了,我得跟池中寒借好几万两呢。”我说。
    冷无言只是瞥了我一眼,带著重重的鄙视。
    我心情甚好,不与他计较,高高兴兴地回到王府,可一入屋就见到在屋里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的男人,而外头集了几个我鲜少见到的护卫时,我有些愣住了。
    “……寒?”他回来了?为何一脸著急痛苦的模样?
    那高大挺拔的身影一顿,他转头向我,原本恐慌的双眼一亮,二话不说就扑过来,那力度大到我险些就往後摔了。过於震惊,我一时回不过神来,只闻耳边传来声音:
    “……你、你还在……”
    他说。
    第220章:命悬一线的是那个我心挂的男人
    声音微弱无力,这时我才发现,这人所有的重量都压在我的身上,搂著压我身上的人,我皱起了眉,“寒,你怎麽了?别……耍性子。”
    不知是不是因著夏日,著的衣服太薄,竟然觉得胸前有些湿感。
    “王妃娘娘!”一道严肃而著急的声响,屋里冲进一个刚毅的男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般冷无言跟著我的时候,跟在池中寒身边的,就是这个男子。
    “王爷他重伤在身,必须马上治疗!”刚毅男子甚至来不及给我行礼,一声“属下失礼了”便把压我身上特别安静的人架走。
    这一刻我才发现,池中寒已经……晕过去了?!
    “怎、怎麽……可能?”我立在原地,五雷轰顶,大脑一片空白。
    一向霸道唯我独尊的男人,一向冷傲无敌的男人……怎麽可能如此脆弱毫无反抗能力地任人架著?
    这时,我才看到,我的手上,湿黏湿黏的,一片暗红……
    眼睁睁地看著别人把似乎没知觉的池中寒架到榻边,轻摆在上面,然後身後闪过一道风,韩沫雕已到了榻边。
    阵阵的风吹进脑海里,清醒不了思绪,已不知过了多久。
    韩沫雕仍在雷厉风行地在那里‘挥霍’著他的医术,还能用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指挥著榻边的人为他所用。
    身边进进出出,端著清水进来,红著血水出去的下人们,地上堆著凌乱的血布块……还听到有细微的呻吟声,轻到让我觉得只是自己的错觉。
    是啊,必定是错觉!
    那个霸道厉害的男人,怎麽可能晕倒在我怀里?怎麽可能全身都是血?怎麽可能躺榻上任人碰他的身体?怎麽可能……呻吟。
    不断地催眠自己,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这一切只不过是个奇怪地恶梦……快醒来,快点清醒!
    明明,有心中呐喊著。
    可,似乎一切都停在这个空间当中,停在自己的瞬间,一瞬难行。
    过了多久?一瞬间?半天?一月?
    不记得了,只记得──韩沫雕来到我跟前,那严肃的脸,缓和不少,满是担忧地看我,那是出於真心的关怀。
    “他没事了。”那声音,一改往日的严谨死板,带著叫人动容的温柔与呵护。
    他用‘他’,而不是王爷。
    这个大夫在告诉我,我的他,没事了……
    我知道,我懂他。
    这一刻,我的世界才算活过来,艰难地跨出脚步,一步一步走近榻边,榻上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依旧绝美冷w,天上地上,独一无二。
    “……寒……”
    我不知道自己唤出声没有,而床上之人,一动不动,连胸口的起伏都微不可见,叫人心惊胆战。
    “……寒。”我唤出声,可声音还是那样小得几不可闻。
    “王爷的伤,需要休养,小拖别这样。”耳後是韩沫雕带著关怀的安慰声音,甚至第一次唤起我的名字。
    没有去理他,不是不想理,而是已没有多余的心思。我坐在榻边,握起榻上男人的手,十分冰凉,似乎这炎热的夏日都难以暖化似的,好生叫人心疼。
    “寒,我最近每日都有去散步哦!你说多散步对胎儿与我都好……寒,我每日都在喝冷总管亲自给我送来的安胎养身的汤药哦,因为这是你交待过的,你的话我一定会听的……寒,我想你,真的好想你……”
    你睁眼,看看我,好不好?
    可是,我的哀求,他听不到,他躺了很久,睡了很久……韩沫雕进进出出,连阿爹不知什麽时候也加入医治阵容我都记不清了,只知道日落而烛起,日出而烛灭,一天又一天……
    期间,那个尊贵无比的皇帝出现过一次,大家纷纷下跪,而我仍坐在塌边,对其视而不见。
    他说必定会救起他唯一的皇侄,他说他带来宫里最好的太医,他说叫我不必太挂心,他说让我好好顾著自己的身体……可他,一次都没说,我的寒为什麽会变成这样!
    我带著恨意的目光,使得这个天之娇子微微一愣,最後拉下脸,摆驾回宫,留下惶恐惴惴不安的一堆太医。
    不眠不休的我,也不知熬几个日夜,直到阿爹与韩沫雕联手,给我服了一碗带著迷药的药汤之後,我浑浑噩噩地睡了一觉,非常不踏实。
    醒来之时,已是次日了吧?
    望著榻前还未醒过来的池中寒,又看到守在一边的韩沫雕,他愧疚著等著我降罪。
    “他……好些了吗?”许多日来,我第一次开口。
    韩沫雕一顿,守在屋里的其他人也跟著一愣。
    回了神,韩沫雕平板的脸,微微松了口气,“王爷今日的气血好了许多,脉象也平稳许多。”
    只是,还未有清醒的迹象,对吗?
    “那就好。”我说,走过去,握著榻上男人还是非常惨白的手,轻轻地揉著,然後检查著绑带是全都没错之後,我才缓缓地开口。
    “告诉我来龙去脉。”
    我看著榻上的男人说,而屋里响起别人的回禀──池中寒忽然被传入宫,皇帝给了他密旨,让他马上带人赶至南方边境,将趁军乱而四下烧抢打杀的一个匪窝发起剿灭。
    可是,皇帝根本未有派发一兵一卒!
    池中寒出发之後,把自己的一百精兵死士招集到南方集合,待他赶至之後,才开始商量著如何剿匪。
    “一百精兵?呵。”听到这里,我冷冷地笑了一声,把回话的那个刚毅男子都吓得微哆嗦一下。
    那个匪帮,足足有八千馀人啊!他没有得到一兵一卒的增援,就靠著自己那一百精兵!以一敌百!
    那时候的他,是不是焦急又无奈?是不是无措极了?
    一百精兵,是池中寒的死卫,平时都散在各处等著授命,那是他最後的势力。他堂堂的一亲王,半分军力都没有,王府的五百护卫军他一人都没带,原因只是为著,我在王府里,他把所有的势力都用在护著我身上。
    第221章:以一敌百,是太厉害还是太无奈
    一百精兵,再厉害,哪里能完全毫发无伤地敌得过八千於穷凶极恶的匪徒?他的一百精兵,最後只剩一半不到,那是他毕生训下来的死士护卫啊!那是他最後的命脉啊!
    没有那一百精兵,他的安危,该由谁来保护?
    本来就是双拳难敌众手,虽然这一次剿匪任务算是完成,那八千匪徒就靠他一百精兵一举歼灭,可──代价也是沉重的。
    就连池中寒自身,也受了重伤。
    他被那些不要脸的混蛋偷袭,一次两次不成功,那些人多啊!足足八千人,总有那麽几次能成功。
    尽管还带著伤在身,他仍一刻不耽误,甚至随意包扎一下那些可见骨的伤口,便日夜兼程地往回赶。
    不为别的,只为尽早赶回来,回到我身边──
    离池都城不足一日的路程,那是一片无人山涧地段,只带了几名护卫的他,中了埋伏。那都是些有备而来的敌人,都是些非要至他於死地的高手啊──
    几名护卫,最後只剩下一个,就是那刚毅的男子。
    池中寒就算身中刀箭之伤,甚至伤口上有毒,还是一人歼灭那几十个武功高强的黑衣敌人,他甚至一改往日留活口好好折磨的习惯,直接歼灭。
    据传闻而起,那是罗刹所为,仅仅一个人,半日杀死几十名高手,江湖从未有过……
    只因,他急著赶回王府──
    於是,当他带著重伤又赶了一夜一日回到王府之时,摇摇欲坠的他,在屋里寻著我的身影──
    “王爷……那时已经没有知觉了,可看不到王妃娘娘您,他不愿意倒下。”
    最後,那刚毅的男子说出一句。
    握著池中寒的手,又紧了几分,手心都是汗水。
    已知没有意识的他,一心还系著我吗?不见到我一面,他死不肯晕倒下去……因为,他不放心我,放不下我啊!
    艰难地咽口气,我转向那刚毅的护卫,“你的伤也不轻,就下去好生休养吧!”看他跟榻上的池中寒一样惨白的脸,唯一不同的就是他还支持著清醒著,而池中寒还昏迷著。
    “……是。”看他已支持不了多久,韩沫雕虽然为他治疗过,不听吩咐好好休息,也难好起来。
    看著御医把那男子扶出去之後,我又收回视线,放在池中寒那张还是惨白无色血的脸,尽管还是那般绝美妖娆。
    “寒,我有没有同你说过,你真的很厉害……你给我撑起一片自由的天空容,你用你所能,撑起一片,别人无法做到的宁静……”
    屋里,总会响起我的喃喃细语。
    池中寒,到了第九日才缓缓清醒过来。
    那长长的翘眉毛,微微地颤了一下,我以为自己错觉;那薄美的眸皮里滑动了下,我以为自己眼花了……当他缓缓睁一双绝美的眼看著我时,我的泪水落下来了。
    九日来忍著的泪水,终於如破了堤,泪流不止。
    苍白而冰凉的手,缓缓地举起来,轻轻地拂去我脸上的泪水,那声音很温柔:“我的拖儿……是在为我落泪吗?”
    他的声音,轻微无力得比轻风还要飘渺。
    我重重地点头,回应著他的问题。声音卡著咽喉里出不来,也无法阻止破堤的泪水不断地滚落,模糊著一双眼,死命地想睁到最大,好看清眼前的这个男人,捕捉那双总是炽热注视我的视线。
    “再哭,就真要泪流成河了。”池中寒笑著说,声音比刚才要有力气些。
    抓著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我吸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来:“……我、我没哭。”
    池中寒的手,在我的脸上轻轻地抚摸著,他的眼,一瞬都不曾离开过我,带著感伤的眸里,是我看不懂的东西。
    “……我梦见,我们一直挽著手。”他说,他轻轻地说,他随著思绪而温柔又忧伤地说。
    “我们,还挽著手。”他如释重负。
    我看著他,泪忘了流,脑里一直在盘旋著他那张忧郁的脸,还有那忧伤的话语──我们,还挽著……手。
    我抓著他的手,“会的,我一辈子都不会放开你的手,绝对不会放!”不知为何,我害怕起来,我害怕得用吼地把这话说出来。
    而,池中寒那张惨白而妖冶的脸上,溢著浅浅的笑容。
    池中寒,又陷入晕迷之中,韩沫雕赶来重诊时,说他只是身体虚弱,并无大碍,明儿个就能清醒了。
    大半夜里,我把韩沫雕送走之後,折回屋里,望著塌上睡得不是很安稳的男人,心中莫名其妙的悲凉。
    “寒,你到底遇到什麽事……我们,是不是要面对什麽事……”
    日子如骏马过隙,飞快流逝。
    池中寒的精神也在慢慢地恢复当中,而他的伤好得飞快,原本几个月的伤,他一两个月就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对於中途清醒过一次的事,他完全不记得。
    我心有不安,总有些忐忑,找机会问他是不是会有什麽事,他总是笑眯眯地搂著我,吻得我把想问的问题都忘怀,他才留恋不舍地松开我。
    他,果然还是有事情瞒著我,有事不愿让我知。
    人,怎能才做到──笑看世俗痴怒?
    我,不能啊。我还深深地沉在红尘之中,无法自拔,执迷不悟著。
    “寒,那个长得很刚毅的护卫叫什麽?”无聊中,我随口问了句,他是陪著池中寒一起面对八千馀匪徒而幸活下来的三十七人之一;他是池中寒八个护卫中,唯一幸活下来的。
    我对他,多少还是抱著感激。
    “问这个做何?”池中寒直接从床上跳起来,一阵风似地朝闪来,语气不善。翻个眼球,“你的护卫,我连名字都不知道,不会太奇怪了吗?”
    可能觉得我的话有理,池中寒才答:“他叫无痕,四护卫之一……你平时见到他也没见你打听,怎麽这个时候才起了兴趣?”池中寒似乎犹未放心。
    “四护卫是指绯雪、无言、无情和这个无痕吗?”身为四护卫,都可以允许姓冷。
    第222章:有你无微不致地呵护,我怎会累
    城西那片地,已经开始动工,前阵子我一直守著池中寒,所以未有去看过,最近几日我总会找时间过去瞧瞧,原本的破房烂瓦清得八九了,地基也开始建了。
    我让冷无言派人到迎月馆通知,我阿爹在王府,迎月比过去通知的人回来得还快,东西厢成了灾难之地,我就是在【寒轩】也能看到那儿‘轰隆’的响起,还有烟尘滚滚。
    “那个迎月,最後也不得不对阿爹的进攻回手吗?”垂了眸,其实我心系的,却是池中寒隐瞒之事。
    “……”有人在身後搂我入怀,那是个宽厚结实的胸膛,很温柔。
    明明是在这炎热季节,我还是觉得,这个怀抱很温暖。
    寒,你到底……瞒了我什麽?
    “拖儿在想什麽?”身後搂著我的男人,把脸埋在我的脖间,轻轻地问出口,声音慵懒低沉,很好听的。
    被那含著暖气喷散在敏感的耳脖,身体不由得微微一颤栗,我回神,轻声回一句:“在想你。”
    想你,瞒著我的事。
    感觉耳垂被轻咬,脖子被亲吻……氤氲起了的气氛,被一道声音打断──“王妃娘娘,城西工地那儿,出了点事。”
    来禀的是冷无言。
    看到池中寒黑了脸松开我,我也没去安抚他,对他一笑,便带著冷无言出了王府。他最近对我很纵容,也不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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