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朝惊呼:“糟了,要坏事。”说完奔出了帐,贺毕也疾步跟上。
    吕朝刻意加大步子,唤道:“堂主快走,趁他们还在盘问,先灭口。”
    二人赶到大营北侧,果然见到一人被捆了,跪在地上,周围围满了兵,宋宽在旁,正在拷问。
    吕朝、贺毕拨开官兵,刚出现,宋宽就喝道:“把这两人给我拿下!”说完就迎上几个兵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
    吕朝看了一眼跪着那人,道:“将军,这是我们的人,他这是要逃走还是...”
    宋宽蔑笑道:“逃走?出营就往东面去了,你们可是打南边来的,说吧,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吕朝辩道:“将军,此人跟我相熟,半夜出逃也许是想回乡了,我们初来乍到,这四面又是乌黑的,谁分得清东南西北啊?”
    宋宽哼声道:“还想跟我狡辩,你们身份不明,本打算再暗中观察几日,没想到这么快就露出马脚了。东面就是车力图的鞑靼部,他是你们派去送信的细作吧!”
    吕朝急道:“将军,无凭无据,万不可就此断言啊。”
    宋宽冷道:“无凭无据?”一边拔刀走到那人跟前,比划了两下,厉声问道:“说,是不是给鞑子报信去了?”
    跪地那人畏畏缩缩,也不答话。宋宽一刀砍下,刀紧贴那人鼻尖落下,“铛”的一声斩在地上。宋宽随即一吼:“说!”吓得那人身子一颤,瘫软在地,怯怯抖声道:“我是...”才吐出两个字,横空飞出一把刀来,破体穿过那人胸膛。
    宋宽想着假戏作真,反正南面的人已经放出了,不料有人竟敢当他面杀人,厉声高问:“是谁?”
    虽然选的两人都是心腹,贺毕也生怕那人抖出实情,见他要开口了,就从身旁夺把刀掷了过去,杀了以绝后患。贺毕回道:“是我杀的!将军,他是我的人,管教无方,胆敢通敌,该死。”
    宋宽怒道:“在我军中,要杀也是我杀,再敢坏我军规,我定不饶你!”说完拂袖走了,也遣散了众士兵。
    贺毕冷笑一声,暗道:“饶我?你先活过明天再说吧。”
    众人各自回帐中歇息,但却是孟奂、贺毕、吕朝、宋宽、葛辅国,几人各自一帐,但都熄灯在暗中静坐,只等寅时到来。
    宋宽细数着帐中计时欹器,满覆了几次后,轻步跨出帐去,见营中各处火把只朦胧可见,轻轻一笑,道:“当真起雾了!”
    孟奂也在此时出帐,看到营中摇摇闪闪的火把,细声惊叹:“果真是大雾!”
    话音才落,静中军营被一声大叫划破:“鞑子劫营了!”接着营中“乒乒”作响,脚步声、兵戈声次第渐起。火把也瞬时加了不少,但因雾大,未见点亮多少,只多了一些红影而已。又一会儿,杀声四起,两军已经交兵。
    葛辅国、宋宽早在昨日就调出一千兵出了营地,刚听到喊声一起,二人齐齐行动,调兵御敌。
    贺毕一听到响动就马上窜出,跟孟奂一起直奔将营,正好见二人出帐往营东侧去。宋、葛二人只顾往前,全不顾身后,贺毕觑准时机,抄了两步,挟掌而出,直向二人背后。
    贺毕出招太急,孟奂一时不知是该先救人还是该先杀人,未及出手。
    一士兵正好前来报知战况,见二人受袭,当即飞身挺上,一边喊道:“将军小心!”。重重挨下贺毕这掌后,跌飞出去,撞翻了宋、葛二人,在地上扑腾两下,当场毙命。
    宋、葛二人反应也快,迅速翻起,拔刀对敌。贺毕全力一击未得手,怒气上冲,招招重手。宋、葛二人善打仗,武功却算不得一流,才斗过两三招,葛辅国就被打折了左臂,宋宽硬挺两招后也见败。
    贺毕杀心大起,也不管孟奂是否帮忙。孟奂侧身躲在一旁,就在等他自得之际,再杀他个措手。忽见宋宽被一脚踹飞,孟奂运足内力,一掌拍出,正中贺毕背心。
    贺毕猛地噗出一口血,凌空翻了两转,才卸力站稳。正此时又窜出三人,护着宋、葛二人,退到了一旁,正是徐掸和雷家兄弟。
    贺毕一脸难以置信盯着孟奂,龇牙骂道:“无耻!”。
    莫名被摆了一道,自知以孟奂这掌之狠辣,显是直欲取性命,不待多想,强忍内伤,抬掌拍向孟奂。已得先手,孟奂已是不惧,沉着应招。
    贺毕内力浑厚,掌风犀利,孟奂硬接两掌后,发现他出招刚中少劲,强沛不宣,定是受伤太重,难再久支,也不再心有顾忌,一式“捻土焚香”,使出三个虚招,分攻两肩及面门,又猝然收招,直攻下盘。
    贺毕躲开虚招,跃身半空,想避开攻势,未料孟奂先他一步,似箭离弦,斜飞袭来。
    贺毕不及应招,刚要旋身躲过,就被孟奂一掌顶在胸口。贺毕又喷出一大口血,身形委顿,从空中跌落到了帐顶,又压到了军帐,摔在了地上,被军帐一裹,再无动静,生死不知。
    孟奂拾起方才士兵掉落的刀,走到贺毕面前,见军帐正好裹住他的身子,独留了脑袋在外面。孟奂也不管他是死是活,手起刀落,砍下贺毕的脑袋提在手里,向宋、葛二人喊道:“二位将军,鞑子的内应已伏诛。”
    正当这时,又一士兵匆匆来报:“将军!鞑子有四五千人,东面已经攻破,守不住了。”
    宋宽吼道:“放他们进来...兵呢?弓箭手准备。”士兵领命去了。
    又一士兵来报:“禀二位将军,营外一千兵已经把鞑子军打散了。”
    宋宽令道:“发信号。”
    士兵向天发出信号弹,瞬时杀声震天,似从四面八方响起。
    柳奉年接到宋宽去信,即带秦明、康巡领了五千兵增援。为保护柳奉年,杨青羽特意安排殷阔随军。
    鞑子大雾天掩夜劫营,难明虚实,若能诱敌深入,再乱其阵脚,可获全胜。按约定,鞑子来劫营时,先示其无备,让贼以为内部空虚,放松警惕。再引一路奇兵突袭,使其暗中生乱,再趁乱以援军围打。
    为防军中有奸细,葛辅国只调了两百兵候在大营东侧。鞑子一来,发现官军防御一冲即破,自认计划得逞,几百骑兵掠头阵,猛往营地中心突击。宋宽别遣两路各八百人,沿路抵挡,又四百弓手隐在重重雾里,只等鞑子靠近。
    营外一千兵见鞑子军已进到营中一半有余,即从侧面杀出,直捣后方。鞑子后军遭袭,猜到可能中计,叽哇大喊,提醒前军。前军也顿觉有古怪,明明官军也有不少,但就是不做强力抵挡,反而能轻松进营。
    听后军这一嚷,前军也乱了,一边大喊大叫,一边慌忙择路。营中自然是官军最为熟悉,浓雾里,官军趁乱已退到一旁,四百弓手渐渐摸近,葛辅国一声令下:“放!”。
    箭雨“嗖嗖嗖”破空而出,鞑子人马惨叫不绝,射倒无数,想要逃走,又识不清路,刀也乱挥乱舞,还伤了不少自己人。冲锋在前的,几乎都已中箭不起,侥幸逃脱和稍靠后的也不敢再冲,摸索着从原路退回。
    柳奉年看到信号发出,令秦明、康巡各引两千军两侧绕道包抄出击,自带一千军与殷阔直奔营地东侧。鞑子时刻想要突围,但官军紧咬不放,布网密不透风。
    两军鏖战两个时辰,鞑子伤亡惨重,天渐地亮了,雾也散去不少。
    鞑子还剩两千余残兵,看到密密麻麻的官军,兵力气势均悬殊甚巨。生死一线,看到官军围阵中有两处豁口,兵力稍显单薄,难得生机,鞑子军全力相搏,死命冲杀。
    虽兵力占优,但以围剿之法对敌,四正六隅各个方位就难确保兵力布法得当。鞑子突击又急又猛,官军两翼驰援未到,防线已被冲垮。一出包围圈,鞑子夺路狂奔,逃出升天。
    穷寇勿迫,柳奉年也下令无需再追,命令清点伤亡,修整军营。此战惨烈,营中到处尸首横陈,官军伤亡不多,受伤的安排送治,殒命的都上报李须,由朝廷派出抚恤。
    贼军死的太多,柳奉年下令,及时用板车把贼军的尸首拉过河,由鞑靼部自行处置。又整整五日,才将营地营栅、军帐、械架等修复如初。为防鞑靼部再犯,柳奉年日日巡检,又让宋、葛二人加紧操练士兵。
    等一切安妥,柳奉年这才想起此战大胜,全赖宋宽信中提到的献计人,就叫上殷阔去寻到宋宽要见见此人。
    贺毕一死,其追随者群龙无首,又逢两军交战,一干人无所适从,根本不敢妄动。吕朝在他们心中有些威望,借此良机,吕朝顺势把这些人也聚到了麾下,共候孟奂调遣。杀贺毕、救宋宽和葛辅国,吕朝已得孟奂绝对信任,现在又送一人情,孟奂大喜,信心倍增,觉得只要有吕朝相助,必可大展宏图。
    吕朝此次献计几无纰漏,宋宽看在眼里,战事一了即派人把吕朝及其所带义军重新做了调整和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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