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末却想听个缘由:“干大侠,你且说说。”
    干戎看一眼皇羽:“你刚才说的这两人,一个都半截入土了,还杀什么人...还说‘凤婆’,都不知道?她是孟南山的姘头!”
    皇羽有些无措:“即便如此,又何以说是少主所为?”
    干戎笑道:“要说用剑,他金玉楼可是一流高手,孟奂真要有宝贝,他去抢不也说得过去。”
    杨青羽心里直打鼓,他二人与金玉楼本也私交不错,却不知干戎为何把线头引到了他的身上。金玉楼本是商人,见宝起意也是常情,杨青羽见他说得在理,也就索性一旁看着。
    皇羽显然有些慌乱:“少主一直都在京城,不可能分身又到别处。”
    沈末接话问道:“你如何知道他就没出过京城?”
    皇羽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倏儿缓道:“金家富有四海,他孟家能得来什么宝物可让少主瞧得上。”
    沈末有些不悦:“金家是趁些家业,你可别忘了,他金玉楼好货成性,也是天下尽知。”
    本按他所想,只需应付几句便可,量他们也问不出东西。眼下这话头又转到金玉楼身上,确让他始料未及,正当思忖,沈末又道:“燕镖头一家横遭灭门,孟奂深受重伤,一直传言在他身上的宝贝也不见踪影。你我同出一门,若能相助查清此事,那自然也就不会无故冤枉他人,况且...若无线索,也只能胡乱猜度了。”
    沈末这话说的平淡,却让皇羽听得心中震动。当初燕家灭门案也是线索全无,不过嫁祸慕缺时,也不过眨眼之间。倘若沈末也照施此计,那金玉楼岂不是惹祸上身。念及此节,顿感焦急。
    杨青羽见沈末、干戎二人这一搭一合,也有奇效,又看皇羽闷声不语,以为他在犹豫该如何应答,正暗里高兴。
    皇羽突地道:“线索兴许还有!”
    等得便是这句,几人紧紧盯着皇羽,杨青羽急问:“什么线索?”
    皇羽看向杨青羽、干戎二人:“你们可还记得梧州知府?”
    杨青羽脱口道:“你说刘大人?”皇羽点点头,便不再做声。
    沈末不知情由,疑惑的看着二人。
    杨青羽解释道:“燕家清宅,便是他主办的...他是孟南山的人。”
    沈末一愣:“那他现在何处?”
    杨青羽道:“梧州之时,他便已有告老之心,只怕眼下已经走了。”堂内陷入沉寂,仿佛又没了方向。
    水瑶一旁轻声问道:“那我们要去梧州吗?”
    沈末淡淡道:“去是不去?去了,人或许已经不在了,若是不去...”
    话未讲完,杨青羽和干戎同时道了声:“去!”
    说完二人相视一笑,似是心意相通。
    沈末道:“那就事不宜迟,赶紧出发。”
    未等几人挪步,皇羽出言制止:“且慢...刘大人就在京城,往东有处刘家村,他该在那里。”
    杨青羽也不称疑,旁人倒还罢了,皇羽看家本领便是跟踪,知晓刘宜的下落,合该在情理当中。
    杨青羽拱手笑答:“指路之恩,容当后报,告辞了。”打过招呼,四人匆匆出了门。
    转眼便是十五日之期,当日顾长空的许诺,也是甚嚣尘上,人尽皆知。
    孟家门前,方甫破晓,已人满为患。
    只一会儿,大门“轰”地开了,一人走出高声道:“行主邀各路英雄进庄内议事。”
    近前几人刚跨半步,便被人拉住:“他孟南山不会瓮中捉鳖吧!”
    他这一说,身后几人纷纷议论,说起那日钱虎之事,尚有余悸,一时犹豫,推搡起来,硬是无人敢进。
    突听一人哈哈一笑:“瓮中捉鳖?陆川,你倒真会说话,你道众人都是乌龟不成?”众人这才想起刚才陆川刚才失语之言,笑将起来。
    这人继又笑道:“既然是乌龟,那头缩着也好,龟壳倒是硬朗,行走江湖,保命第一嘛!”
    这边话音刚落,也有性烈之人骂嚷起来,愤愤之余就听一人道:“宁枉!上次来找孟南山时,可没见出头啊!”
    本来宁枉话语嘲讽,正自得意,现在却被人以“出头”来比乌龟,被这反唇一讥,立时大怒,笑容顿敛,冷道:“你若嫌命长了,小爷便送你一程。”
    一干人都知宁枉手段,大多也都噤声不语。
    又听一尖涩声道:“一群鼠辈!孟南山算什么,要不是老子追臭老鼠去了,哪会错过这等热闹。”
    宁枉笑谑:“孙前辈,咱们是老鼠没追到,现在又被这些自称乌龟的人瞧不上眼,看来今天非得要挽回点脸面才是。”
    孙塘笑道:“这自不消说,可不能在小辈面前折了威风,既然没人敢进,那就老子先来。”说完,大摇大摆进了去。
    宁枉一个起身掠步,也跟了过去。余下众人这才鱼贯而入。
    进了庄内,孟南山已领一干人当庭处等候。
    待人站定,孟南山朗声道:“诸位!今日便是十五日之期了,燕镖头一家灭门案拖延至今,按说也该有个了结。但阳尊前日奉门主令已经回山,只临走之时留下口信,授意让老夫代为通传。”
    顿了顿,继道:“燕家灭门案事关重大,牵连甚深,实非三两句之由可堪彻清。自门主继位,天下太平,江湖友睦,罔顾性命者亦不能容,岂纵如此宵小作祟。燕镖头一家上下忠纯质良,无有恶端,此番受难实乃大不幸。逝者已矣,当宽慰以报,十五日之期已至,凶犯顽劣在逃,缉凶之责,不容有缓,凡我门下弟子须当助力,勘破此案,以平天下之愤,以慰逝者之灵,只是此案胶着,更需时日,然乾坤朗朗,除恶定在朝夕,我辈当诚心以待,祈天佑之。”
    说完,叹一口气:“当日阳尊许下这半月之诺,并非有意拖延,只是未料这幕后凶手如此狡猾,还请诸位英雄多许时日,并且襄助破案才是啊。”
    众人议论一阵,一中年汉子开口道:“孟行主,此事事关江湖安定,若有吩咐,我关山万死不辞。”
    孟南山将这汉子打量一番,看神情该是不认得此人,随即道:“关老弟有心了,江湖出了这等大事,我等本责无旁贷,又安敢不戮力同心。”
    孟南山本来名声不好,但这话语说的恳切,也引得一些人附和,誓言此事愿以其马首是瞻。
    另有大部分人似看出孟南山有作秀之嫌,只是冷眼旁观。
    正当时,孙塘长笑一声:“一别数十年,师弟可是长进不少啊!”
    他这话语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惊异,纷纷侧目而视。
    孟南山循声看来,见是孙塘,先是神色一顿,倏尔便笑道:“原来是师兄大驾光临,师弟招呼不周,还请师兄勿怪。”
    孙唐嘿笑道:“堂堂行主,又岂会把我放在眼里,虽说你我同出一脉,但你若想当着众人瞒天过海,怕也不成。”
    孟南山笑道:“师兄言重了,长幼尊卑师弟可不敢不从,只是这瞒天过海...话从何起啊?”
    宁枉一旁接过话道:“师伯当真贵人易忘事,难道您忘了我们可都是为孟师兄而来的?”
    孟南山认出宁枉是水天柏徒弟,笑道:“怎么?你也是来查案的?”
    宁枉嘴稍一抿:“为门主分忧而已。”
    孟南山见这两人一起,知是来者不善:“各位无需多心,小儿从梧州回来,早已将此事相关事由经过尽数告知阳尊了,既然此事门主已交与阳尊全权负责,我等听候差遣便是了。”
    孙塘笑道:“阳尊又不在此处,还不是任你说来。既然是破案,那阳尊可以知道的,我们又如何不能知道,合众人之力岂不更好。我看师弟还是让孟奂出来,把此事说出来大家听一听,断一断。”
    宁枉也和道:“孙前辈言之有理,群策群力自然胜过单人匹马,还请师伯让师兄出来再辛苦说上一说。”
    话到此处,关山似觉有理:“孟行主,在下也觉如此甚好,既然此事只与孟大少有关,又何不让他出来说个清楚。”关山这话恰到点上,引得不少人认同附和。
    孟南山面色一僵:“小儿身受重伤,眼下伤势渐重,一直卧床不起,实有不便。”
    孙塘冷嘲:“孟南山,你道天下没有明眼人么?都知道孟奂拿了燕家的宝贝,到了你这儿,推得个一干二净。我看是你把宝贝私藏了,索性让孟奂也躲起来,以免说错话,授人以柄吧。”
    孟南山冷笑道:“一派胡言!孟某人行得正坐得端,自问心无所愧,以你这般污言诽谤,是何居心?”
    宁枉顺势接话:“师伯凛然大义,着实让人佩服,只是这悠悠之口难免语出不正,我等正是难明真伪对错,这才恳请孟师兄出面对质,绝非无理取闹。”
    孟南山见如此下去,实难收场,喝道:“罢了,诸位,等小儿伤势好转,谁若有意,自可再到府上,孟某绝无二话。”
    本以为孟南山会一赖到底,却不料这突地让步,到让众人始料未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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