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
    神骏的鹰隼翱翔于高空之上,掠过大地上徐徐涌动的赤红长龙,一路向北,飞驰了七八十里后,俯身冲入一片绵延无尽的山林之中。
    “啾
    帅帐之内的陈胜听到熟悉的鹰戾声,走出帅帐,打了一声响哨。
    在山林上方盘旋的的鹰隼,即刻寻着声音,收翼俯冲而下。
    “扑棱棱.
    陈胜抬起左臂,精准的接住了俯冲下来的鹰隼。
    “咕咕咕
    鹰隼一落到他的手臂上,就拉长了脖子,像条舔狗一样使劲的蹭着他的面颊。
    “哈哈哈,臭东西!’
    陈胜抬起右手轻轻抚了抚鹰隼的脑袋:“辛苦你啦,回头再多给你找两个婆娘!”
    “咕咕咕咕咕
    鹰隼呆了呆,旋即摇头如拨浪鼓,一边摇头一边张开宽大的羽翼、压低上身,对陈胜做出攻击状:铲屎的,本大王给你一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饿汉子不知饱汉子虚,老婆多的痛苦,谁多谁知道!
    陈胜毫不在意它的进攻姿势,一把抓住它的脑袋就是一顿狂搓
    “咕咕咕咕!’
    鹰隼努力挣扎着,好不容易才将脑袋从他的魔掌之中挣脱出来,焉头耷脑的垂着脑袋,像只斗败的公鸡
    陈胜满意的收手:“小样,还治不了你了!’
    他取下鹰脚上的竹筒,拇指与自食微微一用力,竹筒便碎裂开来,竹筒内承装的绢布却完好无损。
    他将其抖开,摊在手心中细细查看:‘姬列,豫州牧姬盛长子,豫州典军长吏,年三十四,好于坐谈、长于歌赋、极爱美姬,于安邑内广有才名,虽长居典军长吏,但常年混迹内闾(妓院),鲜入军寨....
    “啧!‘
    陈胜意义不明的歪了歪嘴,也不知是该感谢敌人对自己的轻视。
    还是该惊叹大周官府之糜烂,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宗室子弟竟都还想着捞功勋。
    “你见着敌人了?’
    他偏过头看向站在自己左臂上的鹰隼。
    鹰隼抓着他的手臂,歪歪扭扭的转过身,将屁股对准他,再一低头,将脑袋塞到了翅膀下边。
    “好啦,待会给你加餐,
    -只野兔怎么样?’
    鹰隼纹丝不动。
    “两只?’
    鹰隼仍不为所动。
    “那就三只!”
    “你再不同意,我就只有找其他毛毛去帮我看了哦?”
    陈胜笑吟吟的说道。
    “咕?’
    鹰隼一下子支棱起脑袋来,转过身拧着脑袋看他:铲屎的,你竟然还有其他小可爱?
    陈胜帮它理了理脑袋上杂乱的呆毛:“放心,无论我养了多少毛毛,你都是我最贴心的毛毛!’
    鹰隼脑袋一松:这还差不多!
    “咕咕咕.
    它连叫带比划的对陈胜形容着它在哪里见过那支军队,距离这里又飞了多久。
    陈胜很快就明白过来:“哦,七八十里啊!’
    难怪还没收到斥候来报,原来是还未进入警戒范围之内。
    “来人!’
    陈胜唤来亲兵,将手臂的鹰隼交给他,“取三只野兔给它。
    鹰隼蹭了蹭他的脸颊,顺从的跟着亲兵领它的奖赏去。
    陈胜回过身,看着前方平静如落日村落偌大军营,低喝道:“升帐!”
    不多时,营中所有营级以上的军官,齐聚帅帐之内。
    陈胜没有与他们废话,径直挂起特战局绘制的小殷河地图:“我们此次入颍川的作战目标,就是这支援颍川郡守的三万豫州府兵!”
    众将盯着帅帐上方的地图,眼神中皆有恍然大悟之意。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没有交头接耳。
    没有如临大敌。
    也没有一时激起千重浪!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盯着那张绘制着敌军行军路线的地图,静静的等待陈胜分配作战任务。豫州府兵?
    很强吗?
    陈胜将他们的脸色都看在眼中。
    他有心强调几句,想了想又作罢了。
    骄傲肯定不好。
    但总比恐惧好!
    若是他们能保持着这份儿骄傲,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那他们骄傲又有何妨!
    若是某天撑不住这份儿骄傲,战败了。
    这份儿骄傲自然也就没了
    省着点打击士气的言语,留待那一天鼓舞士气不好吗?
    反正慎勇如他,又怎么会让自己的部下陷入全军覆没之境?
    “此战我们的作战任务,是作为佯攻配合正在攻打颍川郡郡邑阳翟城的八团、九团,拿下阳翟城!”
    陈胜继续介绍任务。
    正所谓谋事在密,在今日之前,知晓他此行作战计划的,唯有范增一人。
    其余人,哪怕是他的亲卫出身的季布,都不知晓此行的作战任务。
    至于陈县之内,范增会替他掩盖他已领兵出征之事,用以迷惑各方势力安插在陈县的探子。
    “既然是作为佯攻,那么,在八团、九团拿下阳翟城之前,我们就不能胜,只能败!”“只有我们败了,阳翟的守军才会放松警惕!”
    “八团、九团才有机会,以最小的伤亡,拿下阳翟!”
    “但怎么个败法儿,也是有说道的!”
    “第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只是诈败,而不是真的战败,不能真将自家弟兄推去送死!’
    “第二点,即使是诈败,第一战也得趁着这个敌明我暗、出其不意的好机会,先打掉这三万府兵一部分兵马,否则三万府兵追着咱弟兄,难受的是咱们自己.....不过也不能把他们打得太疼了,真吓着他们,阳翟那边的守军不放松警惕怎么办?”
    “第三点,既是诈败,那么总得装得像一点,你说咱们一万弟兄囫囵的冲上去,再囫囵的退下来,那敌人能相信咱们是战败吗?搁你你信吗?可要是所有弟兄都知道这是诈败,個个都打得假模假样的,对面三万人,三万人都是瞎子?所以说,诈败只能是咱爷们知晓,不能让低下的弟兄们知晓!”
    “综上所述,此战,我们得让底下的弟兄们都按照正常的战法去打,但你们这些做军官的,可都得把耳朵给我竖起来听仔细了,只要我撤兵的命令一下达,你们就算是快要杀到中军帅旗之下了,也得立马给我撤回来!’
    “还有,自己提前安排好的托儿,让一部分弟兄鸣金收兵之时,倒下装死,让其他弟兄扛着回来,要让对面觉着,咱们伤亡很大!”
    “这样,诈败才装得像!‘
    “放心,我会留下预备队,接应你们撤退!”
    “好了,对于作战任务,大家还有没有问题?’
    陈胜一拍双手,问道。
    帐下众将面面相觑,最后诸多目光尽数落在了季布身上:你曾是上将军的亲卫统领,你上
    诸多目光射得季布头皮发麻,只好起身抱拳道:“回上将军,诈败没问题,但何时才能战而胜之?弟兄们自追随您征战以来,未尝一败,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败于这么一支二流军伍之手末将实无颜面对麾下的袍泽弟兄!’
    帐下众将听言,盯着他的目光才齐齐一松:好兄弟,委屈你了!
    陈胜想也不想的说道:“八团、九团拿下阳翟城池之日,便是我等反击之时!’
    说完,不待季布再开口,他接着说道:“你们在稷下学宫进学之时,我便教过你们,战略高于战术、战术围绕战略,眼下就是一个很好的实例!‘
    “覆灭这三万豫州府兵,对我们陈郡有意义吗?”
    “没有!这么大一个豫州,男丁没有两百万也有一百万,咱们就算是将这三万豫州府兵都留在这里,豫州牧姬盛也能轻而易举的再拉扯出三万府兵!”
    “拿下颍川,对我们陈郡有意义吗?’
    “不但有,还很大!‘
    “颍川富庶,有的是粮食和耕地,拿下了颍川,咱弟兄就再也不用省吃俭用的为郡中父老乡亲们节省那一口米汤!我们能顿顿吃饱、郡中的父老乡亲们也能顿顿吃饱!”
    “另外,颍川与陈留乃九州东南部连接司州中枢之地的门户,只要拿下这两郡,朝廷就不敢逼我们陈郡太甚,真将咱们逼急了,咱们爷们随时可以一拉杆子,直接冲进京城、杀入朝堂,砍他一个人头滚滚!’
    “拿下颍川郡是战略!”
    “打这三万豫州府兵是战术!”
    “所以,是我们配合八团、九团打!”
    “所以,我们得等到八团、九团得手之后,再发动反攻!”
    “你们,听明白了吗?’
    帐下众将齐齐起身,高呼道:“明白!’
    他们是真的听明白了,明白得个个眼神里都燃起了一团火。
    “冲进京城、杀入朝堂,砍他一个人头滚滚?
    “这可不就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终极目标吗?‘
    陈胜一见到这群犊子眼珠里亮起绿光,就觉得脑仁隐隐作痛,不由的板起脸呵斥道:“你们这帮夯货,可别忘了刚刚我怎么跟你们说的,我们得诈败!诈败懂吗?”
    “谁要敢装聋,装听不见我的撤退军令
    “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战场之下,我是你们的教长、也是你们的袍泽弟兄,关起门来,咱们什么话都可以说、什么问题都可以商量着办,除了婆姨我不能给你们找,你们就是要认我當爹我都不拦着!”
    “但只要上了戰场,我就只是你们的上将军!
    “我的话,就是军令!
    “违者,皆斩!’
    “听明白了吗?’
    众將挺直了身板,齐声高喊道:“明白!’
    只是他们嘴里呼喊着“明白”,双眼中的火光,却越发的炽烈了。
    ‘上将军只说了听军令而已。
    ‘又没说不能冲进京城、杀入朝堂,砍他一个人头滚滚.....
    ‘再听听上将军说的,关起门来,什么话都可以说,什么问题都可以商量着办。
    ‘上将军分明是拿咱们当作一家人啊!
    “好了,都下去准备吧!”
    陈胜看着他们眉宇间不加掩饰的狂热之色,无力的摆手道:“敌军距我们还有五十余里,算时间与路程,他们今晚会夜宿小殷河畔,明日清晨渡河,我们等到他们明日渡河渡到一半从他们后方发起进攻,稍后我会将撤退路线,下发到你们团部....都激灵着点,我等着回家给你们摆庆功宴!”
    “庆功宴?”
    “启禀上將军,未将想要先预定一鼎牛肉
    陈婴突然笑呵呵开口问道。
    七团所有营官尽皆将目光递向陈胜。
    陈胜皱了皱眉头,呵斥道:“混账!怎么敢当着我的面提吃牛肉!”
    他一皱眉,帐中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十几度。
    看着陈胜的诸多七团营官,尽皆垂下了了目光,不敢再直视他。
    唯有陈婴依然笑呵呵的看着陈胜。
    陈胜装模作样的呵斥了一句后,话锋一转,轻笑道:“不过你若是能将你麾下的弟兄,都给我囫囵的带回家,我可以去帮你们找找,看看哪里有累死的老牛
    诸多七团营官齐齐抬起头来,目光急促的在陈胜与陈婴之间移动。
    陈婴收起笑容,肃穆的抱拳下拜:“末将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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