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第一条,要审问窦威岐是意料之中的,那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祸害,不过要审问薛绶,又是为什么?
    李长明想的却是,为什么人人都要审问,偏偏就不审问他和赵应荣,这是歧视他们吗?
    他梗着脖颈问了一句:“司使大人,小人和大哥一个是青云寨的大当家,一个是青云寨的二当家,就不用审问吗,大人就这么信得过小人吗?”
    听到这话,姚杳险些笑出声来了,为啥不审问他们俩,他们自己心里没数吗,还能为啥,不就是因为他们脑容量不够,审问他们是拉低了内卫司的平均智商吗?
    韩长暮偏着头望着李长明,那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这得是有多蠢,才能问出这种话。
    半晌,李长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似乎问了个不该问的傻问题,至于为什么不该问,又为什么是个傻问题,他却想不出来了。
    赵应荣紧跟着李长明的话,问道:“司使大人,为什么要审问薛先生,他有什么不对劲儿吗?”
    姚杳绝望的叹了口气,还能为什么,因为他没脑子呗,没脑子的人想不出这么多阴招呗,那就只能是薛绶这个有脑子的挑唆的了。
    她一言不发的望向韩长暮。
    看过了这么蠢的人,再看到猪都觉得是天才,这么没脑子的人,当真可以肩负起传递消息的重任吗?
    韩长暮察觉到了姚杳的目光,似乎猜到了她心里在想什么,又好气又好笑的淡淡道:“传递消息不用有脑子,嘴严就够了。”
    听到这话,赵应荣和李长明恍然大悟。
    哦,原来不用审问他们,是因为他们蠢。
    想明白了这点,赵应荣顿时气了个绝倒,不过他转念一想,韩长暮这话似乎又有些道理,他们若非不是傻到了家,又怎么会被窦威岐这个细作耍得团团转。
    说来说去,还是太傻。
    赵应荣索性不再纠结傻不傻,有多傻这个问题,小心翼翼的问道:“司使大人,小人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能不能在内卫司谋个差事?”
    韩长暮淡淡的瞥了赵应荣一眼,似笑非笑道:“既然知道他是个不成器的,那就不该生出这种非分之想。”
    赵应荣顿时哽的脸色铁青,唇角动了动,骂人的话没敢说出口。
    他懂不懂什么叫客气!!什么叫谦虚!!
    看着赵应荣气结,姚杳已经忍不住要笑出声了,赶忙转过头,无声的狂笑两声,才又转了回来,眼帘低垂着,自顾自的盯着自己的脚尖。
    李长明看了赵应荣一眼,很不屑他的不识时务,轻咳了一声:“大人,这些都是后话,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尽快离开此地。”
    赵应荣终于反应过来了,连连点头:“对,对对,司使大人,小人们是没脑子的,想不出什么法子了,还得仰仗司使大人。”
    韩长暮抿唇不语,似乎是在冥思苦想,半晌才道:“大当家和二当家可知道北侧的下山之路?”赵应荣和李长明对视一眼,这个时候再装聋作哑,就是自绝生路了,二人齐齐点了下头。
    韩长暮凝神片刻,坦然问道:“不知二位当家的可信得过本官?”
    这话问的,事已至此,他们还有的选吗,不信得过也得信得过。
    赵应荣和李长明齐声道:“信得过,当然信得过。”
    他们嘴上是这样说的,可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就不一定了。
    韩长暮挑了挑眉:“既然信得过,那此事就好办了。”他指着王显离开的那个方向,漫声道:“本官知道一条密道,是在山腹之中开凿出来的,十分隐秘,又有些难走,但比现在这条路要节省一半的时间,请二位当家的将这数百人按照年龄分开,我和姚杳带着青壮年在前头开路,清理掉密道中的碎石,大当家和二当家在断后,在所有人进入密道后,将入口封堵起来,拖延羽林军搜山时发现这条密道的时间。”
    这一席话就像是晴天霹雳,劈的赵应荣和李长明二人目瞪口呆,都快想不起来今夕是何年了,心里漫出无数个疑问。
    韩长暮是怎么知道这条密道的,这条密道是什么时候挖的,是谁挖的,他们在山里待了数十年,怎么就从未发现过有这条密道的存在?
    难道真的是他们太蠢了吗?
    韩长暮才没有心思去琢磨这二人得知这条密道的存在后,会想些什么,会如何的震惊,淡淡的又问了一句:“如何?二位当家的不说话,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赵应荣赶忙告罪:“没有没有没有,小人哪有什么别的想法,小人没长那个脑子,司使大人的这个法子极好,说的极是,小人没有意见。”说着,他望了李长明一眼:“二弟,二弟没有意见吧?”
    李长明回过神来,也赶忙摇头:“没有,没有,全都听司使大人吩咐。”
    韩长暮且走且说:“那,二位当家就先去抽调人手吧。”
    赵应荣和李长明唯唯诺诺的连声应下,赶忙往前头跑去。
    姚杳走了一步,低声问韩长暮:“大人,他们会听大人的安排吗?”
    韩长暮望着二人的背影眯了眯眼:“他们二人不足为虑。”他移眸望向变了脸色,不停的摇头的赵浮生:“姓赵的那个小子,蠢而不自知,才最是麻烦。”
    姚杳想了想赵浮生的那副模样,蓦然一笑,还真是如此。
    不知道赵应荣二人是怎样吩咐下去的,最前头的水匪一阵喧哗吵嚷,随着队伍缓慢的走动前行,有年轻力壮的水匪鱼贯而出,慢慢的挪到了队伍的最前头。
    原本杂乱无章的队伍变得整齐有序起来,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三段,第一段是四五百个年轻力壮的男子,而第二段则是三百多个妇孺,其中还混杂着众多方才在水匪的刀剑下死里逃生的姑娘,而最后一段只剩下了腿脚不够利索的老弱。
    “走吧。”看到这一幕,韩长暮淡淡道,背负着手极快的往前赶去。
    赵应荣三人就站在队伍的最前头,看到韩长暮二人走过来,赶忙行了个礼。
    赵浮生越众而出,抢先一步对赵应荣道:“父亲,二叔,浮生愿意随司使大人一同在前头开路。”
    赵应荣欣慰的呵呵一笑:“好,浮生是该历练历练了。”
    韩长暮的目光闪了闪,赵浮生这是信不过他,要伺机监视他们。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自顾自的转身,足尖在堆积如山的荒草落叶中轻点了一下,身形如风,悄无声息的往前掠出去一截,把赵浮生抛在了身后。
    姚杳挑眉,看出了韩长暮的不屑,低笑了一声,身轻如燕的穿林拂叶,飞身追了过去。
    赵浮生一脸恼怒,却又不敢过于表露出来,招呼了一声那四五百人,也追着韩长暮和姚杳而去。
    这一群人虽然人数众多,但胜在手脚利落身强体壮,行进的速度比方才快了许多,不多时,便与剩下的水匪拉开了一段距离。
    赵应荣和李长明对视了一眼,大喝一声:“快点,快点,快,跟上,跟上。”
    “咚咚咚”的脚步声随即凌乱的响彻林间,性命危在旦夕之机,什么老胳膊老腿儿跑不动都不存在了,这些老弱妇孺们全力逃起命来,速度也是很令人叹为观止的。
    如此一来,队伍不负方才那般混乱,行进的速度也不再拖拖拉拉了,一行人很快走出了密林,青云寨被远远的抛在了夜色中。
    姚杳藏身在密密匝匝的树冠中,极目远眺四周半晌,才身轻如燕的从高高的树冠跳下来,飞身追到韩长暮跟前,压低了声音道:“大人,羽林军已经始终在山崖边没有动。”
    韩长暮点头:“后头的人呢?”
    姚杳欣慰道:“他们都卯足了劲往前赶,速度比料想的要快一些。”
    韩长暮也暗自松了一口气,低声对姚杳道:“快到我和王显之前走过的那条矿道了,你注意找一下王显留下的标记,还有李胜进出的那个矿道的洞口。”
    姚杳丝毫不敢松懈的点点头,再度飞身而走。
    看到姚杳身姿翩跹,如同一片无根落叶,在山间飞旋,丝毫不见力竭之时,也没有触碰到树干草木,赵浮生的脸阴沉似水。
    一个下属身份的姑娘,轻功都这般高深莫测,出神入化,那么身为内卫司司使的那个人,身手该是多么的恐怖。
    这样一个人,身手,心机都深不可测,他的爹和李长明,是哪来的自信,相信这样一个人会保护他们,竟然心甘情愿的将身家性命托付于其。
    这简直,太不可理喻了。
    不行,他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这个人。
    念及此,他又疾言厉色的催促了水匪几句,身形轻快的赶到了韩长暮的身边,静了片刻,没话找话的问道:“司使大人,不知那处密道在什么地方。”
    韩长暮垂了垂眼帘,神情淡薄,权当没有听见。
    赵浮生深深抽了一口气,耐着性子继续打探:“司使大人从前来过青云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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