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气氛好像已经冰封到了极点。
    原本驻台的小妹正在擦拭着乱腾腾的桌面,时间似乎已经到了夜幕时分了。
    只是从脸上的表情就可以猜测出女孩们正忙着下班,
    楼辙的眼睛正对着对面的经理,对方有些犹豫,通过添上茶水来避免与眼前的少年对视。
    说实话,他心里没有底气。
    在这样的一个区域,找到一个能够拥有两个世界经历的人其实并不容易。就算对方坦言,他就是整个平行区一直在寻找的玩家,但这样还是太冒险了。
    一方面,他不清楚眼下的少年是否能够承担起这一份重担,如果冒然推荐的话,到时候事情搞砸了,那可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再者就是,就算正如对方所说的那样,但其实其中隐含的条件远比三言两语说出来的情况来得苛刻。
    只是他没必要说得那么清楚,他只是想劝阻对方继续打听平行茧游戏的消息,而不是像每日早上派送鲜奶的派送员,将平行茧投递到对方的收纳空间。
    他们搞错了事情发展的方向,就跟自己搞错了说出这些话的缘由一个道理。
    “很抱歉,就算你真的是那名独特的玩家,我也无法帮你引荐。这件事在一开始确实备受关注,但现在热度已经降低了,我是个中年人,已经没有想要冒险的冲动了。你能明白吗?”常远说。
    眼前的男子虽然只有三十岁出头,但是由于长期熬夜轮班的缘故,看起来确实比一般的男人要来得苍老一些,也是在刚才,他才向楼辙与小波段凌介绍起了自己的姓名。
    这种感觉很像楼辙看过的一篇文章,里面有这么一段话:“人的性情总是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说在这里开一个天窗,大家一定是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天窗了。”
    常远要的也是这样的效果,他通过介绍自己的姓名表达了自己愿意开天窗了,但如果你强行要拆掉屋子的话,那他是无法同意的。
    话到了这里,双方的需求已经无法达成共识了。
    楼辙示意天天饮尽对方为自己准备的茶水。
    在临走时尽量将茶水喝完,这是一种礼仪。
    要知道,饮茶是一种文化或文雅的活动,从饮茶之始,便需要注意每一个环境,在这样的场景下,客人方可感受到主人的热情与尊重,而客人临走时将茶叶饮完,亦是对主人的尊重。
    “时候也不早了,那我们就暂且告退了。”楼辙说道,在起身时,将获得的图鉴名录顺手放到了柜台,现在他已经找到一些问题的答案了,这本书籍对自己的价值已经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地步了,就把其留给更需要的玩家吧。
    作为一名资深网瘾少年,他可太明白攻略对于玩家来说到底有多么重要了。
    你让他复习三个小时的课本,他会说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吗?你让他好好看看通关的攻略,他把整个图册当四库全书彻夜捧读,轻而易举就达到了书我合一的高深境界。
    在最后的送客之中,常远依旧表示出了对自己的尊重。
    但越是这样楼辙越不好强迫别人做出不符合他一员的事情。
    “怎么办?听起来就是非常适合你的游戏。”天天踢踏着脚尖,亮堂堂的街道中唯一给楼辙留下的,就是这个情绪鲜明的女孩。她非常清楚平行茧对楼辙意味着什么,当然也知道,在通往未来的道路上它所发挥着的巨大作用。
    “头疼,我很想把刀架在对方的脖子上的,逼迫着他带我去到我们想要去到的地方。可那个家伙太奸诈了,他表现得很诚恳,同时也在话语中袒露了作为一名成年人的难处。按照我所接收的教育,当一个男人没有立刻对你提出的要求应声答应的时候,就表明,其实他压根就不想答应,他在想拒绝的措辞。”
    楼辙感到无奈。
    逼迫男人在他看来是三流混混才会做的事情,跟自己受到的虎式教育背道而驰。
    可事到如今,如果再这么拖延下去的话,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有能力救出波段凌。
    只依靠目前的实力,想要在强者如林的圣托里心带走波段凌简直就是一种冒险的伞兵行为。落地成盒不说,也可能还搭上了小波段凌的安危。
    他不想这样,机会如果只有一次,他希望做到的情况是,就算在未来也永远不会后悔。
    从那时候失去泠的时候开始,他就做过无数次失去伙伴的噩梦了。
    身体对这种情况无比的抗拒,因此,他不可能再鲁莽了。
    他已经十六岁了,在古代,他甚至已经担任起光荣家族的重任了。
    “忘记告诉你了,波段凌中过融弹,那时候她为了保护我,也可能是为了唤醒我,被对方用融弹集中了脑部的位置,按照圣托里心缉拿科科长的描述,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偏侧投息肯定会受损的,她甚至已经忘记了我。”楼辙没心没肺地说道。
    他可不是打退堂鼓,他这么说只是想让小波段凌了解到,如果在战场的时候,所谓的另一个你没有认出自己,其实也是情有可原的。
    “所以呢?你准备放弃了是吗?”看来小波段凌果然是误会了。
    他把自己的手搭在小波段凌的脑门上,细腻的秀发让他不免得思绪万千。
    “怎么可能,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抵达奥丁区的时候,另一个你记不得我了,你也不用太惊讶,她不是故意忘记我的,只是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情。”楼辙说,“我可没有任何欺诈行为,在这里事先声明一下。”
    “傻瓜——”小波段凌望着灯火通明的交易都市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有时候,她都不知道生命活着的理由究竟是什么,为了追求所谓的幸福吗?可一生到头来,却尝尽了无数不可预知的痛苦。
    刚刚过了一个马路,现在的大道上有着饮料贩卖机,楼辙数了数兜里的兑换券,这是小波段凌赏给自己的数量也不多,大概可以管两顿饱饭。
    只是现在,他想搞点饮料喝。
    他记得以前自己很少很饮料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都会慢慢接受一些一开始无法接受的东西的。不管是人还是事,不管是生命了还是没有生命,这都不重要。
    活着追求的东西如果在自己的内心变得渺茫,那其实也已经不算活着了。
    他放入了兑换券,选了一罐拿铁咖啡。
    这种带点苦涩的饮料非常似乎在这片寂寥无边的大地享用。
    “你还喝?你不要命了吗?”小波段凌抢先一步夺回了楼辙刚刚从出口处掏出来的饮料。
    “喝一下又不会马上死。”他试图争抢。
    “你还想不想跟另一个我在一起了,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会的。”
    楼辙很快地抓住了小波段凌手里的易拉罐,在清脆的拉环声中打开了。
    ——
    “嘀呤——嘀呤——”
    游戏厅前台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常远经理拿起话筒便听到了异常清脆的碎裂声以及喧哗声。
    “先生您好,这里是分部医院,您刚才送过来的病人,似乎对医疗分部有着强烈的仇恨情绪,他不仅不接受医务人员的治疗,还在暴怒的状态下,接连打伤了好几名护士以及主任医生,现在,我们这边已经无法控制病人的情况,请家属亦或者知情人员,立刻将其带离分部医院。”
    没等到对方讲完电话的时候,常远便可以跑到了店门口,用自己的波导启动了门口的快车。
    那时候他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不可以把他送到医院的,可恶,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呢。可这时候谁能控制得聊他呢?
    不对,有的,那个孩子。
    点燃的引擎发出强烈的气流轰鸣声,在热流的激荡中肆虐前行。
    ——
    原本安静的夜突然摇晃了一下,从歇业的店面前,可以看到两个人在镜子中的倒影。
    楼辙明明把饮料对准了嘴巴,却还是洒到了衣领的位置。
    “嘭——轰隆隆。”
    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没有站稳,但情况似乎并非如此。
    在自己的三点钟方向,有强烈的能量波动。
    “轰隆隆——”
    “哇呜哇呜——”
    急促的警铃声混杂在不断的震颤中,从远处的震源位置向四周扩散开来。
    “发生什么了?”楼辙眺望了一下,但没能看得清楚什么。
    “暴力事件?”小波段凌半信半疑地说。
    疾驰的车辆从两人的身边驶过,随即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庆幸你们还在这里?”从车门中弹出了常远经理的脑袋。
    “除了平行茧,我们也没啥地方可以去的。”楼辙又喝了一口咖啡。
    “那就上车,带你们去医疗分部,平行茧的制作人又在医院闹事了,我没有阻止他的能力,如果你可以的话,到时候就必须麻烦你了。”
    楼辙与小波段凌一脸懵逼地上了车。
    踩下的油门让车轮在地面疯狂地打转,常远看得出来很着急,这种样子就好像,儿子马上就要在医院出生了一样。
    “说说看发生什么事情了?”楼辙抢在上车前把饮料喝完,扔进了街道旁的垃圾桶。
    “我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我当时疏忽了,我把那个三十层的擂主送到了医疗分部,但我忘记了,那家伙最痛恨医院了,现在他正在医院里大闹,暴发的波导,能够让整栋建筑的玻璃全部碎裂。”
    “是吗?所以你刚才说的,原来这个家伙就是平行茧的拥有者?”楼辙原本低迷的心再次燃烧了起来。
    “是的,我不清楚他为什么来到了交易都市,他原本应该在时钟塔的,游戏厅内没人认识他,那家伙没有打理自己的时候,就跟路边的醉汉差不多。但我认得他,我作为他曾经的小弟可太认得他了。”
    急拐的入弯让后排就坐的两人身体偏侧了四十五个幅度,现在他们的车辆停靠在了医疗分部的大门口。楼辙可以感受到对方的气息,他很有把握。
    这一次,他一定会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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