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周懿愣住。
    目光凝滞地与正前方的一处路灯大眼瞪小眼。
    那处地方光痕逐渐模糊,眼里失了焦距。
    她恍惚了有好一阵子,才讷讷地回:“……同意。”
    深夜的车内,静谧地似乎只能听到双方的呼吸声,通过手机互相传播,有种很奇妙又亲密的牵连感。
    他好像在笑。
    若有似无地。
    因为高烧的缘故,他音色更沉了,咬字难免拖腔带调地,特别性感,他轻嗯了下。
    静默两秒后,短促的淡笑漫出来:“那我,是她的了。”
    沈周懿:“…………”
    她握着手机的手在不断的收紧,指甲不轻不重地抠着皮肉,不疼,但是心情却在沸腾,血液也在喧闹。
    好像隔空被轻挠了一下心脏,说不清是兴奋还是紧张的情绪占据思维,最后变成了没有收敛的喜悦。
    先是浮在嘴角。
    又蔓延至眼尾,最后整个面部肌肉都牵动起来。
    她下意识去照了照后视镜。
    果然笑的很傻。
    她抬手压了压眼角,再笑,眼角纹都要出来了。
    男人果然是一个危险的生命体。
    “你可以说了。”他大概是听到了她笑了的声音,又慢悠悠地说了句,耐心好像不错。
    “嗯?”
    她现在的脑子是有些木讷的。
    “不是说跟男朋友才说晚安?”裴谨行应该是翻了下身,被子布料在摩擦,隐隐约约,她还听到几声响动,好像撞着哪儿了。
    她启动引擎,嗔意娇柔:“哦~”
    “嗯?”
    “快说。”
    沈周懿忍不住笑,逐渐变得肆意起来。
    最后也不逗他了,对着听筒说:
    “男朋友,晚安啊,多想我病好得快。”
    他在笑,“好。”
    沈周懿耳根都麻了,荷尔蒙被他的笑勾的四下乱窜。
    她能不能现在就冲上去非礼他?
    *
    *
    病房。
    挂了电话后。
    裴谨行淡定的将手机放在桌子上,好像旁边没什么活人似的,他心情好,也不计较刚刚陈聿臣孤寡老人恼羞成怒踹他病床的事情,只不过,现在他精神不太好,神情里藏了倦怠,薄唇泛着白,在冒汗,看起来并不是很好受。
    病的声音都哑了,还不忘提醒一句:“把床挪回来。”
    陈聿臣:“…………”
    狗畜生。
    他心里叫嚣着,动作还是乖,把刚刚他自己踹开的床又扯回去,“行了吧?”
    裴谨行又掀开眼睫睨他:“去送她。”
    陈聿臣跨起个批脸:“……”
    真他妈把他当司机了。
    他可是国内权威脑科专家。
    一台手术起码几十万起。
    他身价很高的好吧?
    先是听他谈恋爱屠狗,看他恋爱谈的飞天入地。
    又得替他做回护花使者。
    裴谨行真他妈有病!
    “快点,一会儿她走了。”裴谨行慵倦催促了句,闭着眼,眉心拢起,一手紧紧压在胸口。
    陈聿臣偏头骂了句,也清楚裴谨行现在可能是又出现症状了,所以才没让沈周懿呆在这儿。
    “别死,一会儿回来给你添一剂药。”
    说完,转头就走。
    走的那两步,带了个人情绪,几乎快把地都跺塌。
    裴谨行睇过去一眼。
    啧,酸豆角。
    *
    沈周懿将手机扔在副驾驶。
    最终还是打消了计划。
    唉。
    弟弟生着病,她不能太禽兽。
    正欲启动车子。
    她视线却莫名往窗外一睇,医院这个时间段也很安静,周围没什么人影走动,但是她却有种被人盯着的诡异感觉。
    观察了一阵。
    沈周懿便转动方向盘离开。
    陈聿臣下楼还算是及时,追上了沈周懿的尾巴。
    只需要看着人安全到家即可,就自己开车跟过去。
    沈周懿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墨府江南,而是饶了路去了下画廊,在凌晨两点。
    陈聿臣远远的看了一眼,今天他下了一台十一个小时的开颅手术,本就挺困了,一边打哈欠一边看她。
    沈周懿去了趟保安亭放下了什么东西,之后又开车离开。
    一直到,抵达墨府江南。
    亲眼看着她进了门后。
    陈聿臣才离开。
    他车也进不去,要登记什么的,挺麻烦,人确保回家就行了,现在他得去看看裴谨行情况。
    *
    *
    沈周懿停好车。
    小区里其实灯火通明的。
    她刚走到了单元门口。
    身后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有脚步声、有呼吸声、有恶毒的谩骂声、都集中的涌过来。
    她回过头。
    看到了一张在夜色里格外狰狞可怖的面孔。
    几乎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
    迅速捂住了她的口鼻,呛鼻的味道直冲肺腑,麻痹了神经,她感觉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昏迷前。
    听到人说:“贱人,你得给我儿子偿命!”
    沈周懿听出了这道声音。
    但她甚至没多挣扎,眼里幽暗不明,就那么陷入了昏迷当中。
    深夜万籁俱寂,偶尔掠过一阵风,拂动了枝桠,一切又恢复了原样,熟睡的人们好像做了个不好的梦,听到了什么动静,起身掀开窗帘看了一眼无边夜色,仍旧是一派安然,又倒头睡去。
    ——
    ——
    天蒙蒙亮。
    六点半,雾气正浓,遮盖了大半个城市,湿漉漉的水汽落在皮肤,冷的发颤,入骨七分寒。
    飞机经过几分钟的滑行。
    终于安稳停在廊桥。
    vip通道开启。
    男人穿着一件黑大衣长腿迈的频率不慢,旁边助理跟的紧,手里捧着一ipad,“隆盛科技方在报价方面提了两个百分点,仗着自己有国内芯片最先进技术,收购计划时间怕是延误,现下我们合作的律所已经着手准备,对方较着劲儿,不愿意让步。”
    沈召卿情绪平静,温疏的眉目瞧不出什么端倪来,话音却生杀果断:
    “最迟这周内,如果他们不愿认可这个开价,那一年内,科颐研发团队会研究出自己一套更成熟芯片技术,他们不出两年衰败,让他们自断。”
    助理心神一震,连连应下。
    沈召卿这次赶回来,也是为沈周懿。
    他看了下时间。
    沈周懿这个时间段大概醒了,他离开vip通道,便给她拨了个电话过去,但她关机了。
    他轻蹙眉头。
    也没多想,“回沈家。”
    ……
    沈周懿是被冷醒的。
    睁眼后,发现自己躺在粗粝的水泥地上,冷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她身体早就僵硬了,好一会儿才找回点控制感。
    她头疼的厉害。
    手脚被捆绑着。
    没办法行动。
    就连想要坐起来都废了好一阵子力气。
    抬眼。
    她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肺里抽痛,她蹙了下眉后,淡淡的笑:“你们怎么这么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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