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8章 心有怨气暗恨生1
    “救命!救命啊!”
    “老天爷!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们!”
    “救命!救命啊!有没有人能来救救我们!”
    “我不想死……我不想这样死……救救我……求求救救我吧!”
    城中百姓的哀嚎声从不间断。
    因为病症无从医治,尸体不敢存放,一具一具的尸体被推进火堆,空中升腾着浓浓黑烟,弥漫的全是绝望。
    不过半月光景,原本繁华热闹的京城街上再无行人,街面萧条,分布在京城的各个诊治营却人满为患,随处都能听到求救声,哭喊声,嘶吼声,人们的身体被恶症困住,心灵被恐慌,害怕,失望,绝望的情绪束缚,人人想活,人人卑微,人人跪在地上祈求,祈求上天能降下恩泽,祈求能够得到救赎。
    戚染染惊骇司白羽说出的话,更是鄙夷他的无耻,居然在这个时候让宇文宸做选择。
    果然,在司白羽出声之后,宇文宸有一瞬凝滞。
    司白羽牵动唇角,道:“你的答案,我知道了。”
    说完,他隔空将琉璃瓶掷了出去,不再多言直接带戚染染离开。
    宇文宸欲追,一声笛声来,空中顿时飞来万千毒蜂困住前路,凡是被蜇伤的均是捂着眼睛倒地不起,等宇文宸再追,早已不见司白羽身影。
    远处姜离见人脱险,一个转身跳下城楼。
    扁舟子等人闻讯赶来时看到一地伤员,待诊断过,扁舟子开了解毒的药方,道:“这蜂尾被涂了毒,中毒者会出现双目暂时性失明,意志昏聩的状况。”
    扁舟子查看了毒蜂,心想,用控制毒蜂的方式来掩护逃走,尤其这用毒的分量把握得精准,伤人于无形,若非是站在对立面,他只怕真会忍不住叫号。
    “听闻国……”扁舟子话至此处止了声,改口道,“听闻留下了解药?”
    宇文宸将司白羽留下的琉璃瓶交给扁舟子,面色凝滞。
    扁舟子接过后道:“待我研究后,会尽快制出解药。”
    京城病者哀嚎遍野,已有数万人染疾,谁能想到受万民敬仰的国师竟是这始作俑者,扁舟子与数位医者尝试了数种药方均是无效,如今司白羽竟然将解药交了出来,这实在是让人不得不防备,为安全计,还是先尝试之后再大型医治更为妥当。
    宇文宸转头向李公公道:“传朕旨意,全国通缉司白羽,誓要找到皇后,务必保证皇后的安全。”
    李公公道:“……是!”
    直到现在李公公还处于惊懵状态,想到方才的那一幕,拍了拍自己的腮帮子,才让自己醒过神来。
    可禁不住一颗心往下沉。
    国师……那可是国师啊……
    是北虞一直敬奉的国师!
    国师一直清心寡欲,不理俗事,从未有过不敬之举,为何……为何却如此大逆不道,竟然掳走了皇后娘娘!国师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在宇文宸发号施令后,从京城的方向派出人开始追捕司白羽,然而,司白羽早已踏上事先规划好的行动路线。
    在离开京城后,司白羽替戚染染解开穴道。
    戚染染能够恢复行动,当即甩手给了司白羽一巴掌。
    她用的力道不小,司白羽直接被打得侧过脸。
    姜离见状已然出手,在即将扼住戚染染脖颈时被司白羽呵斥:“出去!”
    姜离一噎,手在半空略停,随即收手离开。
    戚染染没有想到竟然连姜离都是司白羽的人,在见到姜离的那一瞬,她除了震惊,还有恐惧!她没有忘记姜离是为何出现,可再之前呢!姜离出现是因为宇文宸中了凤千裳的蚀心蛊,凤烟烟一直在通缉凤千裳,凤千裳却在京城藏着毫无声息,若非为了报复主动现身,旁人难寻到她的踪迹,可这一切显然与司白羽是脱不开关系。
    先前她就觉得事情蹊跷,如今再看,只觉得恐惧。
    既然凤千裳藏匿复仇不是巧合,那么宇文宸的失忆,或许连凤烟烟遇险都跟司白羽脱不开关系。
    她越想越觉得心冷。
    在她身边的究竟是什么人啊!他悄无声息做了那么多,甚至还有许多她不知情的事!
    可她不明白,司白羽为什么要做这些!
    她一直视为好友的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竟然做了这么多事,那么还有什么是他做过而她不知道的?她一直相信他,从不怀疑他,即便对他怀疑仍会先反思自己的怀疑行为是否合理,她是真的相信他,真的把他当朋友,可这样的人,她真心真意相信的人却做了这样的事。
    为什么?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个样子!
    司白羽面上不见恼怒,他转头看过来,黑白分明的眼显得格外幽深,他感觉到她的愤怒,感受到她的失望,脱口而出的是:“你讨厌我。”
    “是!”戚染染回答得毫不迟疑,信任崩塌后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失望,“我从未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司白羽低声喃喃重复了她的话,问,“‘这样的人’是哪样的人?”
    戚染染充耳不闻,只问:“你要带我去哪里?”随即拧眉,本能防备,“你不要妄想利用我再做坏事!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不会利用你。”司白羽回答得很快,他道,“我从没想过利用你。”
    戚染染得知眼下处境对自己不利,于是不做挣扎,只想休养生息保存体力,找到合适的机会逃出去,然而,很快她的想法就落空。因为在行过一段陆路后,司白羽带她出海乘坐了船。
    大海无迹,没有方向标,连沿途留下记号都成了奢望,不知道前方目的地,联系不到外人,戚染染心中沮丧不愿多言,终日闷在船舱中不发一言。
    戚染染闻到空气中有饭菜的香气,再看房间有道身影。
    是姜离。
    戚染染出声:“你为什么要帮他做事?”她想过,司白羽绝对不可能一开始就有现在的势力,有人帮他。在这里的这些时日,她看得出姜离对司白羽言听计从,帮司白羽的人是姜离。
    姜离没说话。
    戚染染明白了:“你喜欢他。”
    姜离在她面前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无论戚染染说什么她没有丝毫反应。
    戚染染到:“既然你喜欢他,难道不该放我走?”
    姜离在戚染染的逼问下,说,“我没资格。”
    这是姜离仅说出的四个字。
    戚染染看着她,心想,这人冷漠起来的时候真像一块没有生气的石头,偏偏这么个人却对司白羽忠心耿耿。
    可……姜离说,她没资格?
    什么没资格?
    没资格放她离开?
    还是说没资格对司白羽有感情?
    姜离不再理会戚染染,自从遇到司白羽她只认定一件事——从他救起她的那一刻,她的命就是他的。但凡他想做的事,她都要为他做到。
    戚染染冷面:“你喜欢他,不代表所有人都喜欢他。”
    姜离不理会她恼怒地情绪,回怼:“你对他无情不代表所有人都同你一般。”
    戚染染道:“所以,这就是你们随意践踏别人的生死的理由?”
    姜离麻木:“别人的生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戚染染闭眼,想到司白羽的行径,心道,果然,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时间一点点过去,放在房间的饭菜渐渐冷掉,姜离换下冷掉的饭菜从房间出来转头看到司白羽。
    司白羽看了眼原封不动的饭菜,道:“她还是不肯吃东西?”
    姜离点点头。
    自从跟他们一同上路,戚染染便像个哑巴,不肯说一句话,自从上了船之后更像是被抽掉了生机的傀儡娃娃,不肯吃东西,不说话,不见人,饭菜姜离都是按时送来,可每次都是冷掉的饭菜,姜离见饭菜冷掉又是前来更换。
    司白羽抬手表示知晓,示意姜离可以先离开。
    在姜离离开后,司白羽没有立时去见戚染染,他折身提了一壶酒,又准备了新的饭菜,这才去见人。
    听到叩门声,戚染染没动,恹恹的根本不看来人是谁。
    司白羽径自在八仙桌边坐下出声:“来吃些东西。”
    无人理会。
    司白羽再次开口:“我知道你想离开,可你水米不进,没有体力,如何逃离?”
    这句话对戚染染有所触动,可她没有立时动作,而是反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初时她见司白羽带她离开,以为司白羽是想利用她来威胁宇文宸,可他并没有这么做,不仅远离了京城,还带她来了海上,真有种要销声匿迹的架势,看不到回去的路她心生无望,但也真的不解司白羽到底想做什么,她原本以为司白羽闹出这样大的灾难是想取代宇文宸的位置,可他并没有那么做,难道毁掉自己的威望就只为降下一场灾难,毁去别人生的希望?她不懂,也真的不明白司白羽的意图。
    司白羽不回答她的问题,却问:“你对我心存恼怒是因为我让你看清宇文宸的真心?”
    戚染染:“……”
    司白羽道:“危急关头,他选择的不是你。”
    他看得出,在万千人的生死和戚染染之间,宇文宸在选择时犹豫了。
    戚染染气极反笑:“你在说什么疯话?”
    “难道不是吗?”司白羽语气平静,“你将他视为最重要的人,可在危急关头,他宁可选择那些与他无关紧要的人却没有选择你。”说完,他又嘲讽地补充了一句,“是了,我险些忘了,他失忆了,他对你又怎会真的好。”
    不提还好,旧事被提及戚染染更觉得愤怒:“做了那么多卑鄙事,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为耻?”司白羽问,“我为何要以此为耻?我凭能力做到我想做到的一切,不以此为荣难道还要向我的手下败将看齐?”
    戚染染道:“这就是你与他最大的不同之处?他选我,是因为私情;他不选我,是因为责任和信仰,无论他做出怎样的抉择,我都会支持他,同他站在一起。手下败将?不,他比你已强得太多太多,因为他是个堂堂正正的人,而你却只是背地里算计的阴谋家!”
    宇文宸是个怎样的人?他容易傲娇,总心口不一,嘴硬心软,吃醋的样子很幼稚,他有缺点,但他却从来没有失去过自己的担当,他从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即便面对再凶恶的人都愿意给一次机会,宁可自己受伤也会顾惜百姓,他坐在那个位置上,他把责任看得比任何事都重,他亦在竭尽全力履行着自己的承诺,尽可能地保全每一个人,从不抱怨,他在认认真真地当好一个皇帝,为他的百姓谋福祉,可这一切全都司白羽变得千疮百孔。
    司白羽道:“你此时对我充满憎恨难道不正是印证了他的无能?”
    “无能?”戚染染嗤笑,“你居然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
    利用北虞现有医术的不足之处制造疾病,司白羽引以为傲的无非是那些现代知识,这是十足十的降维打击,好比对付一个还处于冷兵器时代的人,比拼的方式却是直接扔了一颗原子弹,双方在任何条件都不在公平对等的基础,明明是胜之不武,可司白羽此时却冠冕堂皇义正言辞地职责旁人的‘无能’。
    司白羽似是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直言道:“这世上从没有公平。难道宇文宸身为皇帝出身皇室就公平?与寻常百姓相比,他不过是比旁人会投胎。旁人是平头百姓,他出身在皇室,就有成为皇帝的机会,与他相比,旁人连问鼎皇位的机会,这难道公平?有的人出生在罗马,有的人穷尽一生都到不了罗马。自出生的那一刻,这世间就注定了没有公平。”
    戚染染冷笑:“所以,这就是你肆意伤人的理由?”
    司白羽摇头:“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这世上多的是无用之人,多一个,少一个,并无区别。”
    戚染染被他清淡的态度气得恼怒,呵斥:“你说无用,那你凭什么来判断旁人的生命于你而言有用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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