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都要从后海赶回广院、往复走夜路的林意,并没有给赵老师母女造成心理阴影的同情自觉。
    关于《新聊斋》片头曲造成心理阴影这种事,他已经有了抗体。
    而从十一月下旬开始,四九城也开始进入到一波更为严寒的气候里。
    以往后海两侧的树植还尚有些绿叶,此刻也在寒冬里缴械投降,更有城管队对一应枝条进行了剃头作业,林意在裹着羽绒服大衣低头顶风走时,就能看到一溜水的光秃枝干矗在黑夜里。
    同行很不少。
    大深夜里,在后海两侧街道上,最不乏背着琴盒往回走的身影。
    林意是他们中的一员。
    赶路很辛苦。
    可又有些不一样。
    因为经过一些日子的发酵,有了一首虽小众、但颇受年轻人喜爱的原创曲打底,林意的名气在后海一条街上算是小有了起色。
    从驻场费上来看,他现在拿到的是后海这条街道里所有唱手们里的高价,人流翻番的赌约实现后,当下他拿到的基本驻场费就达到三百一晚,放在二零年后,也不过如此。
    更何况,还有酒客们的打赏费加持,虽然来听林意唱歌的大多是些年轻人,消费能力有限,但架不住量多,集腋成裘。
    所以,驻唱的这些日子里,在收入上还是颇为可观的。
    钱和气氛的推动,让林意也有唱歌的激情,基本是多样风格的歌都唱。
    尽管缺少了一些惊艳了青春旋律的人物,但更多的人是在的。
    在林意驻唱的歌单里,情歌里诸如有《勇气》、《约定》、《至少还有你》;伤感的诸如《十年》;高嗓音的诸如也有《离歌》、《暗香》等等,这些歌都已经是传唱度很高的大众熟知歌曲了,在洞窟酒吧里唱这些歌的时候,林意心里会涌出一些渴望:渴望与这些人同台。
    这敢于各种风格的尝试,还是得益于酒吧里驻唱有种特别的自由,年轻的酒客并不会去约束这首歌一定要怎样唱。
    当然了,作为每晚的必唱曲目,与当下这些主流音乐风格不相同、且歌名巨长的《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间》,已经成为林意一种小有名气的成名曲了。
    甚至于,有不少闻风而来的年轻人,等一个晚上,就为了听到一句:“明天周几,可以把我们一起去玩,改成我们去约会吗?”这样的一句话。
    而这样的一句话,也成为林意身上的一个标签。
    月朗星稀,寒云孤悬。
    再一次下午出、深夜归的林意,在推开寝室房门之后,正玩着仙三游戏的室友刘晓夏调侃道:
    “老林,你现在是脱离咱们宿舍越来越明显了。”
    “就是,基本下午四点后,就看不到人影的。”
    “班里今天还说要不要组织个班聚,老林你这忙碌样,估摸着玄。”
    室友的语气里,也并不全是调侃了,还不乏有种羡慕。
    如果说,林意在后海年轻人里是小有名气的话,那么,广院就是他的大本营!
    表演系颜值、玩得一手好键盘、吉他也扫得飞起、原创传唱度也颇高,这实实在在的,林意是已经成为一名可以玩原创的风云人物。
    在这个女孩表白还会以送信形式表达的网络觉醒前年代,3614寝室的五位室友,几乎都或多或少往寝室带过情书。
    扎心的是,信书传情并不是给他们的。
    五位室友,成为飞书传信的信鸽。
    “咳,都是为了生活,口袋里空空如也啊。”
    林意脱下鞋说道,然后啪一声,将鞋扔到阳台上散味儿。
    对此说法,室友们并不信,他们曾因好奇林意的现场,去过洞窟酒吧,见识过有人指名道姓打赏的场景。
    但林意说的却是实话,驻唱所得的每块钱,都有其用处。
    就如二十八号前夕的下午。
    在收到侯律师发来商标申请程序走完的短信后,林意按照时间约定,再次来到金融街精诚律师所楼下的咖啡店。
    自然是准备付钱。
    靠窗座位上,林意在翻看着商标文件书的时候,视线里忽然看到几个穿得跟侯律师一样制服和气质的西装人,领着一群衣着打扮都挺时髦的中年夫妇们走过。
    时髦的中年夫妇们脸上明显带着焦急、愤怒,脸上就差写着“我要走法律程序!”的字样。
    看着一行人明显往律师所的电梯而去,于是,林意挺好奇的问道:“这什么情况?”
    “嗐,还不就是鹏润家园那档子事儿。”
    侯律师显然对此门儿清,这事儿在金融街可以说已经是家喻户晓了。
    “怎么了?”
    林意隐约对“鹏润家园”四个字有点儿熟悉,但这股熟悉感从哪里来,又一时抓不住头绪,就下意识的问道。
    “是黄国美要完蛋了嘞,鹏润那边的房子卖不动,资金链条要回不拢,已经传言尚在动工的楼盘要先停下来了,这些先期付款付款的客户,就有些急了,要求拿回预定金。”
    侯律师解释道,自己工作的金融街作为汇集诸多银行和金融机构所在地,风吹草动都逃离不过他们的耳目。
    而在侯律师的对面,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林意终于想起自己对于“鹏润家园”的熟悉感自哪里来了。
    原来是那位人生颇为传奇的黄首富啊!
    在另一个时空里,自己可是听了不少关于这位老炮儿的故事。当年在黄老板一进宫后,全国可都是在议论他,话题度一度爆表破圈。
    而引发其一进宫的导火索,就是耗资巨大的鹏润家园不卖座这件事!
    楼盘不叫座,资金拢不回来,黄老板资金捉襟见肘,那怎么办呢?
    于是这位大佬想出一个奇招:让旗下职工身份证上缴,用职工买房名义,向银行办理统一住房按揭贷款,被贷款的银行就不乏金融街的狗大户们。
    仅此一招,资金一下收拢。
    此刻,黄老板应该还没有走到这一步吧?
    按照侯律师的描述,这应该才仅仅是鹏润家园市场预期出乎黄老板意料的初级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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