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不欲直接要他性命,一则有些交情,二则他毕竟是正九品官员,若他遇害干系重大,故而只想让他油尽灯枯后自然暴毙,可不想,两月前,他又去了青云寺巡视……无法,我只能让孟氏提前施术,引发他体内的妖种。”
    说到这,葛元长叹一口气,脸上神色复杂。
    “既然是以妖术杀了周兴,那他房内意识的白玉棋盒和银两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白日黄昏,我便让孟氏令葛林去偷,葛林那厮不敢亲自动手,故而让阳庆和尚欠赵六去,赵六熟门熟路,很快就的手里,加上妖种滋生出来的头痛之症,周行走也没有发现那棋盒失窃了,只是可惜,他到底……不想居然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棋盒,让我也着了道,偷走的那个盒子里,什么都没有,呵呵。”
    葛元最后自嘲的冷笑。
    李石心中恍然,原来如此:“所以是你夫妻二人控制葛林,葛林控制青云寺,青云寺的阳庆和尚再控制赵六?”
    “是这样的。”
    李石又问:“那你夫妻是如何控制葛林,阳庆和尚又是何以钳制赵六的?”
    “葛林此人心性异常,他……他对孟氏言听计从,凡是孟氏所言,奉若天理,难以用常理衡量。”
    “至于阳庆和尚如何钳制赵六,则是更为下作的手段,那赵六之妻多年未有所出,去青云寺求子被阳庆和尚认出来,特意把她领到那间佛堂作恶,事后以此威胁,让其引赵六结识,又以女色钱财诱惑赵六,加上枕边风,赵六没经受多少考验,便上了我们的贼船。”
    “杀赵六,用的是和杀周兴一样的手段……我又让孟氏把棋盒交给葛林,让他趁验尸的时候找机会拿出来,把一切往赵六身上引,想栽赃他贪图钱财,且把一切都归咎到莫须有的‘鬼妖’身上。”
    “可是万万想不到,行走心思缜密,碰见了夜里去偷周兴留下证据的孟氏不说,居然那么快就怀疑到了青云寺,甚至……甚至还在青云寺山下发现了有为的棺……唉,时也命也。”
    李石不理唏嘘的葛元,径直问道:“我一直想不明白,你等为何会把棺椁存在青云寺山下……”
    说到这,李石停住了,他想到了什么,刷的一下站起来,严肃地道:“莫非你说的那个地方是那处?”
    葛元点头。
    李石来回走了几步,吩咐道:“王参军,你去审赵六家未亡人,其余人也都出去。”
    就在此时,有衙役来报,孟氏断气了。
    听到这个消息,葛元脸上到没有什么神色变化,只说了一句:“望行走能给我留具全尸。”
    葛元所犯罪行虽较孟氏稍轻,但也已经是十恶不赦,若按仙周惯例,当处极刑。
    极刑较普通死刑更重,不再视之为人,其中最常见的极刑为“五马分尸”。
    李石平静道:“此案重大,本官无权应答你,但我会在案卷上写明你今日的一言一行,当有立功酌情之便,若上官依旧判为极刑,我当为你收尸……届时可要与孟氏葬于一穴?”
    葛元摇头:“那就先谢过行走了,不用葬于一穴,让他母子同葬便行。”
    李石颔首,朝袁进道:“袁主簿,你去给孟氏准备一具棺材,他日好与堂上这一具同葬。”
    其余人离开之后,李石慎重问道:“那废弃庄园内真存在有九阴鬼窟?”
    “其余罪行我都坦白了,又何必在这事让欺瞒行走,那庄园后院中有一枯井,其井底别有洞天,有古阵镇压阴气,故而不曾泄露半丝,哪怕你站在井便,也感知不到异常……行走只要下到井底,自然就会明白,不过我劝行走白日阳气炽烈时再去。”
    “你且细说井底情形。”
    两人交谈半日,李石仔细询问了井下所有细节,一丝一毫都不放过,哪怕地上铺了几块砖,也想弄清楚。
    葛元叹道:“行走心思之细堪称恐怖,在下佩服。”
    李石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过去查看了一下锁铐脚镣,又输入几道真元,加固他丹田中的禁制,扫除他任何逃走的可能性。
    最后还亲自把他关进行走衙门最坚固的牢房里。
    从牢房出来,李石没有立即去青云寺脚下那座废弃庄园查看,而是根据葛元的供述,开始验证其中的诸多细节,比如审问赵六之妻,比如审问青云寺诸僧,比如逮捕和审问葛家的几位管事和掌柜,比如审问葛林一个知晓他与孟氏关系的亲戚……
    一直忙到天亮,最后把诸多新的供词汇聚,结合之前的供词证物,形成新的证据链条。
    全部理顺后,李石松了口气,确定葛元所说确实是实情。
    当即下令,查抄葛家!
    葛家乃陵夷县第一等豪商,店铺营生众多,查抄葛家,自然牵连甚大,为防止引发物价风波,李石特意许可葛家店铺可以继续营业,只需把财务登记在册就行。
    同时他还和县令郭友德通气,两人同时签署公告,警告那些想图谋不轨,借机生事者,凡兴风作浪者,一旦发现,定斩不饶!
    到了傍晚,又出告示,说青云寺与前任行走周兴被杀一案已经结案,首犯孟氏已经死亡,次犯葛元自首在案,葛家几位管事掌柜为帮凶,也捉拿在案,将统统押往柏山府镇守衙门等候发落。
    这张告示一出,围观者里十层外十层,百姓议论纷纷。
    主要是昨日夜间公审只开了个头,如今告示里也没把案子说清楚,故而大家对案情对非常好奇。
    有那胆大之人,特意到行走衙门去打听,李石知晓后便让力士衙役放出风去,说此案涉嫌鬼妖,不宜宣之众口,否则难免不详。
    这个风声一出,百姓们果然不再议论了——大家都怕鬼。
    夜色渐深,李石去牢房里又给葛元加固了一次禁制,出来后先回到自己住处,修行了半个时辰,这才悄悄地出了行走衙门,直奔青云山。
    忍了一个白天,总算是要去探一探传说中的九阴鬼窟了。
    那葛元劝他白日阳气炽烈时再去,可白日眼多人杂,哪有晚上行事方便呢?
    再说,自己有幼鲲分身,白日夜晚其实无所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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