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锦衣卫指挥使司大厅,指挥使徐开英和指挥同知马运山,坐在桌子两边的椅子上。
    大厅中央,是微躬身子,低着头一脸沮丧的千户张金。
    “你这出去也有六七天的时间了,无论是固安县还是保定府,真的就没有找到东厂办案过程中的一点点纰漏?”左胳膊搭在桌子上,徐开英对张金此行的结果,显然是很不满意。
    “无论是固安知县,还是保定府知府,他们对于东厂的办案过程,都是了解不多,一问三不知的。大宁都司倒是一直协助东厂办案,可是。。。”张金停住了话语。
    “别吞吞吐吐的,马同知是自己人,但说无妨。”见张金有所顾虑,徐开英道。
    张金抬起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那大宁都司都指挥使王正,说话处处维护东厂,一副不将我们锦衣卫看在眼里的样子,属下根本从他那里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不将我锦衣卫放在眼里?”徐开英有点吃惊,“锦衣卫出去办案,和东厂一样,单单锦衣卫三个字,代表的就是皇上。大宁都司这是想要造反,不将锦衣卫放在眼里?他们也不将皇上放在眼里么?”
    “他们没有明说,不过,每一句话都是高高在上的样子,尤其是属下说自己是从固安过去的之后,那王正居然当面质问属下,是不是在寻找东厂办案的破绽。”
    “混账!”徐开英抬起左手,在桌面上狠狠的拍击了一下,脸上更是一片怒色,“就算是手握重兵,那也是朝廷的军队。大宁都司这几年没被敲打,已经忘记了锦衣卫当年的诏狱里面,也有着不少地方都司的高层么?”
    当年锦衣卫的诏狱,由锦衣卫北镇抚司署理,可直接拷掠刑讯,取旨行事。刑部,大理寺,督察院等三司均无权过问。
    自从皇上成立了东厂,其成长速度势如破竹,见风就长。更是拿下了北镇抚司的镇抚使,使得百官惧怕的诏狱形同虚设。
    即便如此,皇上并没有下诏削弱锦衣卫的权力,对于那些有问题的官员,锦衣卫依旧有着先行拿下再上报的权利。
    这大宁都司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用这种态度对锦衣卫,是不是没穿过小鞋,不知道小鞋穿着难受?
    眼睛瞪向张金,徐开英满脸的怒意:“即便他王正是朝廷的二品武官,单单这句话,你就可以以污蔑锦衣卫职责之罪将其拿下。锦衣卫办案,从来都是奉旨行事,一名都指挥使而已,还真的以为锦衣卫办不了他。”
    张金低着头,不敢反驳。
    指挥使大人说的没错,当时自己若是用这种态度质问王正,对方定然会三思而行。毕竟,在外办案的锦衣卫,和钦差的权力一般无二。
    还是自己到任锦衣卫时间太短,对于锦衣卫三个字的分量,不能正确的认知。想着以恭敬的态度,换取大宁都司同样的以礼相待,却不想被人看的更低。
    想着张金信誓旦旦的出发保定府,无功而返,心中也是一定不好受。而今,又被徐开英这般的指责训斥,只怕是对其今后办案的积极性打击不小。
    一边一直处于观望态度的马运山淡淡一笑,端起桌上的茶碗,对着徐开英:“指挥使大人消消火,此事也不能全怪张千户。喝茶,喝茶,消消火。”
    徐开英端起面前的茶碗,鼻子冷哼一声,仰头喝酒般将茶水倒进了嘴里。
    在天津卫的时候,张金就是自己手下的得力千户,也是自己的亲信。自从自己被皇上调任锦衣卫,出任锦衣卫指挥使之后,便征得皇上同意,将张金也调到了锦衣卫。
    可东厂的崛起,一直压得锦衣卫喘不过气。加上东厂厂公林尚礼乃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自己更是处处觉得低他一等。
    现在,皇上给锦衣卫安排了一名不太支持东厂的指挥同知,想用锦衣卫反过来牵制东厂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想着安排张金去保定府,寻找一些东厂办案过程中的差池,对东厂稍微的还以颜色,也让锦衣卫扬眉吐气一番。
    却不曾想,他不但无功而返,竟然还在地方都司那里受一肚子气。
    张金的办事能力,着实是让自己太失望了。
    “张千户是指挥使大人从天津卫带过来的?”放下茶碗,马运山笑呵呵的看着徐开英问道。
    “嗯。”
    “这就对了。”马运山笑了起来,“那王正,身为大宁都司都指挥使,乃是朝廷的二品武官,千户才是几品?面对王正,张千户心生胆怯也属正常。”
    “锦衣卫办案,眼睛里哪里有对方的官品高低?”徐开英反驳了一句。
    “大人说对了,这就是东厂和现在的锦衣卫的区别。”马运山的表情严肃了起来,“长时间被打压,加上张千户以前在天津卫就职,锦衣卫的权力在他身上没有充分的体现出来,这很正常。东厂之所以外出办案,走到哪里都顺风顺水,与当地衙门对他们的全力配合,息息相关。”
    “东厂之人,只要外出办案,眼睛里除了皇上就是自己。单单这份气质,地方上就是想不配合也得思量再三。我们当下要做的,不是针对东厂,而是要针对我们锦衣卫自己。”
    徐开英一怔,看向马运山的眼神里带着不解:“马同知这句话颇有深意,可否详细的说道一下?”
    “从根本上说来,锦衣卫和东厂本质上并无区别,都是皇上直属的机构,都有独立办案的能力,都可以越过朝中其他部门,直接对皇上负责。但是,一个勇往直前无所畏惧,利刃一般替皇上披荆斩棘;另外一个畏手畏脚,做事瞻前顾后左右考虑,以至于忙活半天没有任何的功劳,您若是皇上,会更喜欢谁?”看着徐开英,马运山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徐开英点点头,沉思了一下:“马同知说的很有道理,若是一直这样发展下去,锦衣卫恐怕是永远也恢复不了原来的地位,迟早沦落为只会站岗放哨,摇旗呐喊的普通卫所。”
    “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要让锦衣卫重新拾起信心,有着和东厂一样,甚至超过他们的那种英勇无畏目中无人的气势。”马运山道。
    “我也想这样,我一直想和东厂争个高低。可是,皇上最近并没有交给我们锦衣卫三明大案,想立功,无奈没有机会啊。”徐开英一脸苦相。
    “大人此言差矣。”马运山呵呵一笑,“我们锦衣卫现在需要的不是大功,而是需要战斗。”
    “战斗?”
    “对,战斗。”马运山转头,又看向大厅中央低头站着的张金,“像张千户目前的这种状态,对大宁都司都指挥使的畏惧,就是他的心病。想要让张千户重拾信心,我们只有搬倒大宁都司都指挥使王正,将其踩在脚下。”
    “嘶。。。”徐开英倒吸一口冷气,“搬倒王正,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怎么,徐指挥使心中也有顾虑?”马运山微笑着转过了头。
    “我到锦衣卫以来,还真没办过这么大的官员。”徐开英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
    “连指挥使大人都心有畏惧,锦衣卫怎能一往直前?东厂紫衣校尉,可是当众斩杀了礼部尚书。重病还需重药医,只有多办几起朝廷大员的案子,锦衣卫往日的信心,才能找回来。”
    徐开英沉思一番:“可是,这大宁都司,我们该如何去办他?总不能现在又回头去说他对锦衣卫不敬?这个理由未免太牵强了吧?”
    “东厂外出办案,暗中拉拢地方军队。将这个意思传给皇上,还怕没有全面查办大宁都司的理由?”
    马运山双眼微眯,脸上浮现出一丝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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