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陈醉再次重塑成曹峻,回到当铺。
    这次来,是做最后的抄底。
    账房先生立刻迎上来,禀报道:“东家,您可算回来了!长公主大发雷霆,问您昨夜……”
    “我自己跟她解释!”陈醉打断他的话,匆忙问道:“陈醉是不是把药留下了?”
    账房拿出药交给他。
    他装出如释重负的样子,再次嘱咐账房,“我让陈醉配药的事,不准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长公主!还有,裴松挑战他失败,弄不好会出大乱子,这件事你也要保密!”
    说罢,不等账房回答,他按当日记录的那套流程,去将曹峻的钱库洗劫一空。
    之所以选择在此时,他特意返回来一趟,而非提前拿走所有钱,是要给账房造成一种假象,曹峻刚下定决心私奔,回来拿药的过程中,顺手卷走了钱财。
    这个时间点很重要,将确保整套逻辑严丝合缝,毫无破绽。
    片刻后,假曹峻又匆匆离去。
    至此,整套计划大功告成!
    又半个时辰后。
    陈醉以真面目来到当铺。
    他走到账房先生面前,神色严峻,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先生,你把这个锦囊交给长公主,就说陈雄之子前来拜见!”
    锦囊里装着的,是属于他的绣衣使腰牌。
    账房知道他的身份不一般,不敢迟疑,立即前去通报。
    果然,账房很快回来,将他带到长公主居住的那个房间里。
    青纱遮掩,光线阴暗。
    太平长公主坐在帐内,没有露面,隐约能看见那妖娆的身姿。
    隔着帷帐,她淡漠的话音飘出来,听不出任何情绪,“陈雄死后,你接了他的班?”
    陈醉站在外面,躬身行礼,答道:“禀长公主,这是我们老堂主的安排,从我接手到现在,还不足一个月时间。”
    这几天,他一直在想,不管曹峻和陈雄是不是真的结义兄弟,以曹峻的驸马爷身份,愿意很尊重陈雄,就足以说明,陈雄的来历也不简单,绝非只是小小的绣衣使。
    曹峻两口子,很可能知晓更多有关的内情,甚至包括宿主本人的身世。
    因此,他决定赌一把,以陈雄之子的身份来拜见太平,并且主动亮明绣衣使身份。这双重身份,应该能赢得太平的信任,让她相信自己接下来所说的话。
    太平冷冷地道:“如果我没记错,绣衣坊只对陛下一人负责,无需向我汇报。你亮明身份,主动来见我,不仅没必要,还违反了你们绣衣坊的规矩!”
    那枚腰牌被扔出来,丢到陈醉面前的地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
    她态度强硬,看起来,丝毫不给陈醉面子。
    陈醉并不意外,躬身捡起那枚腰牌收好,沉声道:“属下牢记规矩,如果是在正常情形下,绝不敢打扰您。但现在,小镇由驸马爷掌舵,他又出了大事,我不能告诉旁人,必须来找您!”
    他不卑不亢,话音掷地有声。
    “曹峻出事了?”
    帷帐内的那道身影,明显一僵,命令道:“你把话说清楚!”
    太平当然清楚,畏妻如虎的曹峻,昨日竟敢夜不归宿,这本身就不正常。此刻,陈醉又这么说,很可能他真的出事了!
    陈醉似乎有些怯意,试探道:“无论我说什么,请长公主先赦我无罪,不追究我的责任。”
    太平脾气暴躁,冷哼一声,“快说!”
    陈醉说道:“我刚接手天街后,就发现驸马爷……跟街上的孙梦瑶私通!前几天,他找上门,不仅对我威逼利诱,勒令我不准泄密,还让我帮他配制一副安胎药!”
    本来是堕胎药,却被他说成安胎药。
    这是他在曹峻身上布的局!
    “你说什么?!”
    哗的一下,整个青纱帐被掀开。
    太平勃然大怒,从帐内箭步冲出来,锐利的眸光直盯着陈醉,眼里快喷出火来,“驸马爷跟人私通?小子,污蔑皇族贵胄,这是诛灭九族的重罪!”
    她不敢相信,那个整天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连气都不敢喘的曹峻,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背着自己,在外面包养情妇!
    天下谁不知她太平长公主的赫赫威名,曹峻敢干这种勾当,难道活腻歪了不成?
    她怒目而视,盛气凌人,企图以威压震慑陈醉,令这少年露出破绽,证明刚才的话是假的。
    出于地位尊卑,陈醉躬下身,却话音坚定,听不出丝毫慌乱,“属下所说,句句是实情。一个时辰前,我刚把安胎药送来,就在回家的路上,遭人挑战逼迫,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驸马爷授意,想杀我灭口!”
    太平娇躯前倾,伸出一只细手,挑起他的下巴,跟她近距离对视。
    两人的面容如此之近,以至于他不仅能看清她那纤细的睫毛,甚至能感受到她呼出的气息,透着令人燥热的芳香。
    “你说这些,有什么证据?”
    太平美眸圆瞪,从红唇间吐出这句话,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迸出来。
    她的身躯微微颤抖着,显然,已经愤怒到极点。
    陈醉直起腰,脱离她那只无礼的玉手,答道:“驸马爷为了养好他跟情妇的孽种,不惜耗费千金,购买名贵药材,让我帮他配药。这些事,都是柜台上那个账房经办的,我配好药后,也是把药交给了他!”
    他每次进出当铺,之所以坚持跟账房打招呼,就是为了今天。
    他相信,那账房畏惧长公主的淫威,不敢撒谎,必会一五一十地汇报。
    “很好!”太平负着手,如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般,走到门口,咬牙切齿地道:“曹敬,立刻滚过来!”
    那名账房先生,原来叫曹敬,是将曹峻看顾长大的心腹。
    曹敬慌忙跑过来,跪倒在太平面前,浑身瑟瑟发抖,心里已经预感到什么,“请长公主训示!”
    太平站在门口,头也不回,对屋里的陈醉说道:“把你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让曹家的人听听,他们到底养出来一个什么样的畜生!”
    陈醉见状,复述完刚才的话,继续说道:“我跟裴松素不相识,无缘无故,他不可能挑战我,非要进行生死战。我思来想去,这朝阳街是驸马爷的地盘,他人脉极广,只有他,有动机、也有能力请北唐的人来杀我。”
    曹敬匍匐在地上,肝胆俱裂。
    他原先只知道,东家确实是不惜代价,让陈醉帮忙配药,而且事后派人灭口,却根本不清楚,东家竟色胆包天,在外面跟别的女人偷养孩子,给长公主带绿帽子!
    这件事干系太大,如今已被陈醉检举,东窗事发,即便他想隐瞒,也瞒不住了。
    事已至此,他唯有老实招认,争取将功赎罪,不能再陪着东家一条路走到黑,越陷越深。
    意识到这点后,他浑身抽搐着,哀声道:“陈公子说的,都是事实。半个时辰前,东家曾匆匆回来一趟,拿走了那副药,并且嘱咐我,不能告诉长公主。我哪知道,他如此大逆不道,拿的竟是安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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