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学堂的小娘子们倒是多了起来,也算一个好现象。
    季南嘉在阿钦的搀扶下逛着热闹的街道,之前还寂静的湘阴郡,如今人声鼎沸,往来的客商络绎不绝,街道时不时有巡逻的衙役,五人一小队。
    一间接着一间开起来的酒楼食肆,花样繁多,一溜儿的菜名和色香味俱全的卖相就令人食指大动,这是只有在湘洲才能见着的的菜色。
    东城则是玻璃瓷器的主场,随着季南嘉的大力投入,外加不断地人才涌入,靠着考试的方法又收纳了许多人才。
    朱章一出马,那一番威逼利诱季南嘉自叹不如。
    至于烧出的陶瓷与以往的灰扑扑的陶罐不同的是烧制的原料不同,由芬合公主牵线运来越州的陶泥,加之匠人不断地摸索,终于制出了一批完美的白瓷器具。
    季南嘉不是吝啬之人,但凡部下有研制出新物件并且得到她点头的,大方拨研究经费不说,还有奖励,每个发明者都能享受到发明之物后续带来的利益,承技术股百分之十。
    但凡湘阴郡内,各村各庄必定都有一架高大的水车。
    本来学院那些自视甚高却因战乱被迫无奈留在湘阴教学的老学究也有部分向现实低头,加之确切的体会到了那些东西的好处和带给百姓的实在利处,也不再私下说玩物丧志。
    有些闹事的都被揪着在城内大广场上通告批评,外来商客但凡有不守规矩的都会被衙役叔叔请去衙门喝茶谈心,再交些罚款。
    有严重违反者还会在城门牌匾处登记此人所犯之事,禁止入城。
    季南嘉开心的抱着肚子这里好吃的买一点尝一口就丢给身后跟着的一串小萝卜头,没错!
    季南嘉闲的发慌,季夫人怕她出事,什么事儿都不敢让她沾手,导致她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好容易季夫人松口允许她出来逛逛,带了一大帮子人跟着。
    她便跑去学堂,正巧是甄俞的课,便趁着快要放学之际借口甄俞带孩子们体会一下城内繁华,实则是自己嘴馋。
    一大群萝卜头前呼后拥,季南嘉不在越府,又加之怀有身孕便肆无忌惮,想吃的想玩的都推给孩子,稚气的很。
    若不是那个大肚子,旁人都以为这是未嫁小娘子呢。
    甄俞黑着脸,身后的婢仆身上挂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甄俞自然也没有幸免。
    不仅要顾着季南嘉这个祖宗,还要照看一小帮祖宗,真是焦头烂额。
    若不是湘阴治安绝佳,他就是死都不会放任季南嘉在街上晃悠。
    曹谙随着徐琮找到季南嘉的时候就看见她和一群孩子眼巴巴的盯着糖人小摊,那时不时咽口水的动作和身旁的小萝卜头无二,纯真又稚气,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棠棠!”曹谙扬声喊道。
    “嗯?”
    扭头回眸的女子眼里的笑意还未散去,带着些许疑惑。
    声音娇软惹人怜爱之情骤起,以前小巧的脸庞如今有些肉嘟嘟的,以往的疏离冷淡如今却充满少女的纯真感。
    曹谙那一瞬,他清晰听见了自己胸腔怦怦跳动的声音,以至于多年后他依旧庆幸来湘阴的这个决定。
    季南嘉听闻棠棠便回想了近日做了一个梦,先太子也是经常这样喊原主,梦中的她和先太子嬉闹从稚童到少年。
    听闻有人唤棠棠不自觉就应声了,回过神才发觉不对,竟然是曹谙!
    季南嘉慌乱的捂着肚子后退了一步。
    而曹谙此时也看见季南嘉的肚子,突然就想起二人在木屋的种种,又见她避自己如蛇蝎心生不快。
    徐琮咳嗽一声:“此地不宜闲谈,莫若回府一叙?”
    季南嘉拧眉看着曹谙,既疑惑他为何知道南嘉公主的乳名,又怀疑他来湘阴的动机。
    “既然如此,那便回府吧!”季南嘉把买的零嘴一一分给了跟着的孩子,让甄俞带回去等家长来接。
    “先闰衙门事多就不必相陪,有事派人来说一声就行。”季南嘉给徐琮使了个眼色,徐琮了然一礼便带人走了。
    季南嘉被阿钦扶着上牛车,肚子属实太大了些,有些艰难,曹谙一手托在她腋下,提着上了牛车。
    待回到府内,婢仆上了茶水便被退了下去。
    “曹参军此次前来所为何事?本宫记着离下次送粮还有好些时日?”季南嘉扯起一抹笑,扶着椅子边缘慢慢落座。
    曹谙上前扶着她落座。
    “你这肚子这般大,莫不是双胎?”曹谙答非所问。
    “可不是嘛,大夫说可能是两个小姑娘呢。”
    季南嘉高兴的摸了摸服气,骄傲的说着。
    曹谙忍俊不禁,这般傻气哪里还像那清冷孤傲的南嘉公主?
    “那棠棠当真是厉害。”曹谙捏了捏她吹弹可破的白皙脸颊,还顺带捏了捏。
    季南嘉自打怀孕反应力跟注意力直线下降,实在是费神太多她自己也吃不消。
    被季夫人管着,加上事情初定,除了太后那处,实在是人手也多,无需她过于费神,渐渐也放开了怎么舒适怎么来。
    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此人是曹谙,也极有可能就是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不由一把拍开他的手:“曹参军烦请自重!”
    曹谙见屋内无人,抱起季南嘉跨坐在自己腿上,大大的肚子顶着他的腹部:“自重?殿下那晚这般坐在在下身上时候可不曾让我自重!”
    季南嘉气的直捂他的嘴:“瞎说些什么,孩子会听到的!”
    说着曹谙便发现腹部被踢了一下,惊奇的拉着季南嘉摸向那处:“棠棠你瞧,她踢我了。”
    季南嘉翻了个白眼:“满打满算五个多月了,还能不会动吗?”
    曹谙把手放在季南嘉温热的肚皮上,一向懒的动弹的孩子突然就在季南嘉肚子里欢腾起来,曹谙的手贴上去她就欢快的踢一下,好像在跟曹谙打招呼一般。
    季南嘉气鼓鼓的,本来是想和曹谙拉开距离桥归桥,路归路。
    这厮脸皮厚也罢了,偏生肚里的孩子也投敌,难不成真是父子天性?
    这个时候的诊断技术只能说个大概时间,又不像现代准确到多少天,季南嘉是真不确定这个孩子是越祁还是曹谙的。
    曹谙心看着满脸不高兴的季南嘉不由暗叹命运弄人,手下隔着肚皮跟他欢快打招呼的动静令他素来冷硬的心也撕开一道裂缝。
    二人的身份应当是不死不休,结果她却怀上了自己的血脉。
    曹谙直觉这个孩子就是自己的。
    曹谙突然有一瞬就想这辈子就她,再有几个孩子便足够圆满了。
    “曹参军来该不会就是来看我肚子的孩子吧?难不成还要向大都督上报添丁之喜?”季南嘉挣扎着从曹谙身上下来。
    曹谙听闻陡然清醒,看着一脸排斥的季南嘉不由揉眉轻笑:“你说这是明公的孩子?”
    季南嘉挑眉:“本宫和大都督是夫妻,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
    曹谙逐渐放声大笑:“好!希望殿下得偿所愿,可别最后连夫妻的名分都捞不着。”
    季南嘉冷着脸:“那就不劳曹参军费心了,既然曹参军无事还是速速离开公主府为好,毕竟夫主不在,本宫也不好留你。”
    二人不欢而散。
    曹谙此来湘洲却有要事,起义军出现了一位略有才能之辈。
    从刚开始的试探放水,反倒激出了这位隐在幕后的人,而那位也知道腹背受敌,要么直取京都挟天子以令诸侯,要么跟越祁的十万大军硬扛。
    他自然选的后者,切断京都的粮路与货物通道,越祁阵下将领与此人对战几个来回各有输赢。
    倒是令越祁见猎心喜,想要收服他。
    京都被围困一月有余,粮价堪比金价,台城发出数道暗旨,封越祁为列侯,命越祁清剿叛军。
    数十万大军压境,粮食消耗不是个小问题,周边城郡粮食绝收,只听闻湘洲与西江大丰收,故而他前来求粮的。
    季南嘉示意徐琮不必看在夫妻情分上,湘洲百姓也要吃饭的,按平日市价来。
    各地粮价飞涨,唯独湘洲境内粮价一如往常,全靠谢覃等人强力镇压,倘若有哪家豪强敢抬高粮价,立马有人送他们出城。
    几番强压之下,即便那些想发国难财的人也不得不歇了心思,不对着干还能保全家族老小,如今这兵多匪多,还有胡寇横行,对着干可能就直接一家人都送命。
    没看前几个都销声匿迹了?
    谢覃也收到季南嘉的书信,待曹谙到了潭南扯皮半天也没能压下粮价。
    湘洲百姓大多丰收,家里有余粮心不慌,府衙组织收粮童叟无欺,有些人家里人口不多的都选择在这个粮价大赚之际卖掉家中大部分,留下一家人嚼用的足够撑到下一季的粮食。
    曹谙几经奔走终于凑足足够的粮秣,回程前去公主府拜见,却正赶上刘秉平安归来。
    两个男人对坐在屋内,气氛肉眼可见的紧张。
    “不知足下在哪位大人麾下高就?”曹谙闲若如自家后院,摇晃着骨扇,端的风流倜傥。
    “西江刺史。”刘秉撇了一眼对面的曹谙一眼,白嫩瘦弱,一看就是酸儒。
    曹谙依旧笑意盈盈,一点儿也不介意刘秉的冷淡:“殿下就是这般娇气,加之怀有身孕难免觉多了些,劳将军久等,还望将军见谅。”
    刘秉眉头一皱:“她并不娇气,是我见过最坚韧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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