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的岑修儒道:“如意王爷,你若真是万事如意,可算着此劫了?”
    刘吟靠在身后的假山石上,望着那池子里的小王爷,看看自己又看看太子,仿佛还没太明白似的。
    若是求饶一声,太子心情好了,说不准便是准了他上来。
    可那小王爷可能是才入京,就这么吓坏了似的站在池子里,除了委屈的抽了抽鼻子,不仅没有做什么,甚至连哭都不敢哭。
    什么如意王爷,这就是个傻子。刘吟想。
    最后还是太子解气了,“哼”了一声走了,刘吟站起来后脚跟着,在即将走出一道拱门时,才听见一声水声,回头便看到那浑身湿透的小王爷扒着岸,费劲的往上爬。
    他很快就会受不了宫中的生活,跑回他那陈州的温床了。刘吟又想。
    虽是这么想着,却是隐隐有些羡慕,想着这小王爷受不了还能跑,自己却是怎么都逃不掉。
    让劳顿的小王爷休息了几日后,来侍读的第一日,国子监讲课的就是王太傅,太子与刘吟两人本来可讨厌这王太傅,因为他凶巴巴的,还喜欢拿竹板打人。
    太子自然是打不得的,因而之前但凡太子犯了错,就是刘吟挨打,可如今名份上的太子伴读已是淮阳小王爷,两人便又商量了一肚子坏水,美其名曰此计为“借刀杀人”,满怀期待的等着王太傅来。
    不知被惦记着的小王爷一早就坐在书案前温书,兴许是前些日落水受了寒,时不时的小声阿嚏。大概是记着被踢下池的事,见两人有说有笑的,他露出些许羡慕神色,却是不敢靠进来。
    太子的脑子其实灵光的很,读书天资极高,今日却凡是王太傅发问,都是装着不会直摇头,然后便是撑着脑袋和刘吟对视一笑,听着耳边小王爷的呼痛声。一堂课下来,小王爷的手掌打得通红通红的,几见血丝。若不是那王太傅也是知道了俩小鬼在捣什么名堂,之后没当真打,还不得被打的皮开肉绽才是。
    每一竹板下去,小王爷都会压抑着声音喊出来,一堂课都是眼眶通红通红的,下堂之后,便捧着手哭了。听见压抑的哭声回头,见那人垂着头掉眼泪的样子,刘吟突然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扭头看太子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情,刘吟嘴角虽还挂着笑,心里却闷闷的,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那天晚上他终于是想通,睡到一半惊坐起来。他终于明白太子与自己到底有什么区别了。
    王太傅的竹板高高抬起,再重重抽下来的感觉是多痛,太子可没有体会过。
    但他却试过,那种无端受罚的心情,那种火辣辣的痛觉。
    尽管不愿再想,今日课上的情形却是历历在目,不停盘旋在脑袋里,刘吟有些烦躁的躺下拿着枕头捂住了脑袋,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在黑漆漆的夜里他毫无睡意,睁着眼,望着窗外的星辰发呆。
    王太傅打小王爷的竹板可真轻啊,高高抬起,却是轻轻落下。他忍不住揉了揉自己毫发无损的左手,那敏感的手心上似乎还记得王太傅重重抽下来时的痛。
    如意王爷是不是许了愿,才让王太傅这么轻轻的抽他呢。
    他可真幸运。刘吟有些嫉妒的想。
    刘吟真想弄明白,这小王爷是不是真的有与众不同的能力。他是不是真的与自己不同,能逃过自己逃不过的,得到自己得不到的。
    第二日他反常的早早到了国子监,坐在书案前等着小王爷来,过了约莫两刻钟,那小王爷便抱着几本书推门走了进来。似乎是没料到房里有人,他低头翻着手里的书,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忽一抬头便见到坐在自己书案边的刘吟,当即便是一怔:“……呃。……刘……刘侍读。”
    刘吟双手撑着脑袋坐在书案前笑吟吟的看他:“太子侍读如今不是世子您吗,叫我刘吟便是啦。”
    这一连几日都是见皇伯父,见皇后,却始终没有在王府时那样与人亲近,如今能有个同龄的人同他问好,岑修儒虽然还是记着他的捉弄,心里却还是隐隐的期待着,腼腆的笑了笑,攀爬到书案前,挨着刘吟坐下。
    “世子在读什么书?”
    “……没什么。只是一些《周礼》《左传》。”
    刘吟笑着歪头,打量着这小王爷:“想不到世子年纪轻轻,看书却是这么深呢。”
    岑修儒一贯都觉得自己有些愚笨的,受到如此谬赞有些窘迫,羞赧道:“没有,其实修儒看不大懂,但父亲说要看,才学着看的。”
    “为什么?”
    “父亲说要学那种君事臣以礼,臣事君以忠的思想。”
    什么君事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啊,一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让刘吟感到恶心,脸上却是眉毛弯弯,笑意不减分毫。
    “那我也要学,我陪世子一起看吧。”
    岑修儒眼睛有些闪亮,难掩激动神色,一时没有说什么却立刻是点了点头。随后,那本打开的厚厚的周礼便被岑修儒推过来了一些。然后身边的那个少年也挪了挪屁股,挨得更近了一些。
    刘吟向来天资聪颖,一目十行,岑修儒却是低着头逐字逐句看的认真,半会儿才是翻上一页,没有事情做的刘吟目光自又是转到了他最好奇的岑修儒身上。
    十四岁的岑修儒的个子虽然已是高于同龄人一些,坐在榻上双腿仍是离了地,可刘吟见他低头看书的模样格外安静,连离地的脚都不晃晃,一开始还觉得安安静静的满耐看,过了一会儿便不禁觉得有些无趣。
    岑修儒虽是认真看着书,过了半天,还是迟钝的留意到了身边刘吟的分神,抬头见刘吟的目光早已不在字里行间,也不禁露出了些过意不去的脸。
    “修儒自知乏善可陈,刘侍读一定是觉得无聊了。”
    “没有的事。”刘吟立刻笑嘻嘻的否认了,但顺势却是凑了上去,见对方下意识的后倾身子,他笑了笑,随手便将岑修儒手中的书合上了,“只是久闻世子在陈州名声在外,不知能不能让我开开眼界。”
    岑修儒脸一热,看了看刘吟期待的神情,虽是深记得父王嘱咐他低调行事,但他是一门心思想交这个同龄的朋友,见四下也没有别人,便点了点头。
    国子监太子书房的耳房旁有一棵大桃树,刘吟跟着岑修儒来到树下,见他四下张望了一会儿,而后便抬头盯着一撮桃枝。
    刘吟从来自恃极高,哪能信这种邪门歪道,站在遮蔽烈日的回廊下正无趣的打着哈欠准备瞧岑修儒出糗,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刚打开的嘴再也合不上了。
    那六月的盛夏中桃树正结着将熟未熟的青色果子,刘吟眼看着那一小撮桃枝上的果子如活物一般泛出了成熟的诱人色泽。在岑修儒伸手摘下后,霎时落叶枯黄,又是重新抽芽开花,满枝桃色,一年间的自然变幻,竟在不过短短一瞬便演绎了完全。
    他是神仙。
    从来不信鬼神之说的刘吟一瞬间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看着那捧着熟透桃子的岑修儒在那一小撮桃花下回眸一笑,刘吟自此便完完全全的陷了下去。
    岑修儒回到刘吟身边,将桃子递了过去,略带歉意道:“如果让它满树开花,可能今年会撑不过冬。”
    “……”刘吟接过桃子,毛茸茸又柔软的手感加上那芳香四溢的果香如此真切,让他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幻觉,他不知该说什么,低头看了看果子,正在此时,耳边便传来了太子的声音。
    “阿吟你在这儿啊!”
    “方才在书房见不到你,还担心你是病了。”太子满脸喜悦,兴冲冲的从回廊另一头疾步走来,直至走近了,见到方才被柱子遮挡住的岑修儒,脸上立刻是一沉。
    “你怎么也在。”太子的音调立刻是变了,低头看看刘吟手中的桃子,正皱着眉思忖,眼尖立刻瞧见了回廊边那一撮不和谐的桃花,顿时不知哪里窜起来的无名火,几步过去便将岑修儒推倒在地。
    刘吟方回神想阻拦已是晚了,岑修儒惊呼一声,失去平衡从三级台阶上跌了下去,好在是一屁股落地,手肘擦破了些皮,没磕着要害。
    “你若再在这里故弄玄虚,当心本宫告诉父皇治你妖言惑众之罪!”
    岑修儒抱着磕破的手肘,虽是痛却不敢叫出来,刘吟见他眼里泛着水汽,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似是希望自己能为他解释几句。
    刘吟感到气血上涌,脑子发热,直想将太子也推翻在地抡起拳头痛殴一番,可不知为何,最后,只是挂出一丝笑来。
    刘吟的心性从不像个孩子,之所以能在太子身边如鱼得水,那是早将太子那孩子脾气摸了个透彻。太子自小娇生惯养,喜怒无常,该顺着的时候顺着,该玩笑的时候玩笑,什么时候摆脸色,什么时候去讨好,其中尺度,偏差分毫都可能招来祸端。
    那股火气窜到头顶,最终却是灰飞烟灭,无影无踪,他就像惯性似的,笑得明媚:“太子殿下,不用理他。咱们回去吧。”
    太子这才是“哼”了一声,狠狠瞪了岑修儒一眼,便拉着刘吟离开了。即将走出边院时,刘吟有些担心的回头望,却是未料对上了对方满是失望与不再信任的眼神。
    长大之后再回想起来,刘吟常觉得自己的感情大概也是在萌芽的第一天就注定了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熊孩子啊熊孩子你为什么这么熊。/p
    正文 26番外?熊孩子篇(二)
    完了。刘吟有些魂不守舍,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彻彻底底的完了。太子拉着他气冲冲的走回书房,回头见他还捧着那桃子,当即便是气炸了:“还不快将这脏东西丢掉!也不怕沾染了那妖物的邪气!”
    刘吟这才是回神,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桃子,见太子说着便要来夺去丢掉,下意识的便藏在了身后。
    举动在思考之前便做了出来,抬头见太子被他惹火了,刘吟立刻又是笑嘻嘻,开着玩笑道:“这种脏东西怎么配放在宫里,就让我带回府去喂猪。”
    原本气的脸通红的太子听他这么讲,终于是狠狠的“哼”了一声作罢,虽是消停了下来,却还是委屈道,“先前不是你说,这家伙万事如意是因为生在王府,如今又怎讲!”
    刘吟还是头一次在太子面前感觉被问住了,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这只是些障眼法罢了。”
    太子爷这回却也不是好敷衍的,气急败坏道:“……最好是!六月都能开桃花了!”
    刘吟有些担心,太子将岑修儒太当回事,到时皇帝皇帝毕竟疼他耐不住他百般恳求,真改了主意将那人赐死可怎么办。
    越想越糟,情急之下,刘吟便是道:“……即便那小王爷是能让桃树开花,又有什么用?他要能对人发号施令,让人对他千依百顺,那也不必挨那许多的竹板子了呀。”
    “你又怎知道他不能!说不定他只是藏着掖着,他……他就是没安好心!”
    “他要是真有那本事,哪能让咱们这样捉弄。”刘吟有些着急起来,反常的跟太子据理力争,但随即又想到太子的脾性此时最受不得的就是同人争辩不过,忙是换了口风,“不如咱们再试试,一会儿等他回来了。我气力大,我压着他……他要是。”
    刘吟话说到一半便是停下了,因为他看见那太子的眼神突然从他身上,冷冷的落在了他的身后。
    顺着太子的视线,回头见到扶着门框的岑修儒,刘吟真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倒霉过。
    岑修儒扶着门框还有些站不稳,俨然已是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但他听见了方才那些话,好歹还是没忘记逃,拖着还有些一瘸一拐的双腿刚缓慢的转过身,太子爷见他要逃,也不等刘吟反应,便一个箭步上前,将百般不情愿的岑修儒拖进了书房,按在了地上。
    岑修儒在王府里虽然被严厉教导,却也没人待他如此刻薄,害怕之下终于是哭了出来。他个子长的比太子高,虽然不像太子一般学骑射,拼了命反抗却也让太子有些压不住,扭头便对刘吟怒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他压住!”
    “啊?哦。”
    这说到底还是自己的提议,刘吟怎么也是推辞不得,忙上前去拉住了他的手腕。他力气本就大,岑修儒那些反抗在他手里可有可无,更何况又是身处下方,双腕轻易的便被按在了地上。
    有了刘吟的帮忙,太子终于是松开手,叉腰喘口气笑了笑。
    他想起方才刘吟的话,见岑修儒这么被压在地上只有哭的份,哪里有本事从自己这里夺去什么。安下心来,气便也消了一半,眼珠子一转,便见到了书案上的一小碟墨汁,伸手便取了过来,想在岑修儒脸上画点东西。
    刘吟见太子的举动,知道他只是起了玩心,并非十分的恶意,心里松了口气,忙是准备解围道:“太子殿下,您看吧,这如意王爷也不过如此。”
    [您无需这般担心]
    他真正想说的,是这一句。
    就在他试图平息局面的瞬间,谁也想不到绵羊会咬人,岑修儒淌着眼泪忽然瞪着通红的双眼,冲压着自己双腕的刘吟大喝一声。
    “松手!”
    刘吟一瞬间像失去了自主的意识,随之而来,是一声清脆的“啪!”
    挣扎中的岑修儒只是随手一挥,便误伤到了太子,这一下虽是没什么气力,但太子这等金贵的身子,从小到大又何曾挨过一个耳光,方才还是兴致勃勃的欺负着人,这一耳光简直是被他打懵了,墨泼了一身。
    “你敢打我!!”
    太子气得快哭了,随手将砚台一丢就伸手对着身下的人胡乱掐了过去。
    低头看空空如也的手中,和只知道捧着脸哭个不停的岑修儒,刘吟感到事情愈发的棘手了。
    听见打闹的宫女太监急急的赶来,忙是喊着祖宗将混乱成一团的三人拦了开,好在安太傅也及时赶来,才阻止了一场闹剧,岑修儒虽是衣衫凌乱灰头土脸,但挨了一耳光的却是太子,岑修儒领了罚,跪在国子监外头挨了杖责,十下,小惩大诫。
    ――――――――――――――――
    十下杖责,对一个文弱的孩子来说也许还是太重,第二日那岑修儒便没能来上课,刘吟失眠了两夜,第三天好不容易见到岑修儒了,对方却早已是将他划分在了敌人的区域,将距离保持得远远的。
    过了几天,打扫房间的下人见他房里的桃子开始招果蝇,便问要不要拿去扔掉。正在洗漱的刘吟忙冲过去夺了回来,那天他抱着桃子坐在院子一口一口的啃了,甜美的汁液弥漫在唇齿间,心里却酸酸的。他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捏着那桃核端详,思来想去了半天。
    第二日,他手腕上就多了一串雕刻精美的菩提桃核手串。
    如果说太子原本还只是因为众人的传言对岑修儒心有嫌隙,如今却是记了仇,处处针对,稍有不顺心,便让岑修儒去面壁罚跪罚站。刘吟知道,若是当时不懂得如何怎么迎合讨好这太子,自己这些年的时日也大概就是如此。
    一日下课后,太子去见皇后自行离去,刘吟收拾好书具,见岑修儒颓然从书房外进来,也是准备收拾收拾离开。他刚是在外面罚站了几个时辰,连口水也没得,口干舌燥,精疲力尽。
    自那日之后,岑修儒便不再早早的来国子监,往往来的比太子还晚,总是到了时辰,才无可奈何的出现在门口。太子每见他姗姗来迟,都忍不住冷哼一声,指责他架子真大。
    因而这些天刘吟每日早早候在国子监,也是没有独处的机会,如今四下无人,从来自信的刘吟忐忑了许久,终于是将书往桌案一丢,大步朝他的书案走了过去。
    岑修儒听见动静,抬头见对方朝他来了,忙是躲在了书案的另一边,战战兢兢的看着。
    “刘侍读。”
    “你就是不懂得揣测太子的心思才会受苦。太子的心性贪玩,本性却不坏,你若是知道他何时想要人哭何时想要人笑,也不至于如此。”
    岑修儒听得莫名,不知刘侍读到底在对他说什么,更是害怕又中了他的圈套,被戏弄的更惨。
    刘吟见他压根没什么恍然大悟的神情,叹了口气,语气嘲讽道:“罢了,谅你这榆木脑子也想不透,我只教你一样。”
    “……”
    “下次见太子爷生气,你就记得说一句话……”
    ――――――――――――――――
    “太子殿下,修儒知错了。”
    从第一次说这句话起,这话便伴随了岑修儒近四年,甚至等到太子登基,这口头禅还一直保留着。
    高高扬起的手顿了一顿,太子脸上飘过一丝讶异,一怔之下却只是放下手,将他肩膀一推:“让开!”说罢,便是绕开他,领着刘吟走进了书房。情急之下闭上了眼的岑修儒见没有被打,稳下脚步才是恍恍惚惚的睁开眼来,半开着嘴,便见到进书房前的刘侍读,偷偷朝他比了个拇指,扬眉一笑。
    有用。这句话真的有用。岑修儒开心得不知如何是好。
    岑修儒终于算是开了窍,之后再逢太子要发火,只要这么一认错,太子的火气便是消了大半。这句话对太子的确是非常的管用,虽然脸上仍是没什么好脸色给他,却已不再成天成天的罚他了。
    刘吟也是得意洋洋,他没有想错,太子的心性就是个孩子,虽然性子直来直去,却也是敏感的,他感受得到来自旁人的善意。岑修儒那模样本就生的低眉顺眼,再服软的认个错,太子也是无法再下重手。
    但刘吟没有想到,这句话太过有用,以至于过了几个月,太子便有些迷茫的对他倾诉。
    “阿吟,你说,本宫先前是不是待岑修儒太刻薄了。”
    “嗯?”
    盯着棋盘的刘吟讶异抬头,怀疑面前的太子还是不是一直以来那个张扬跋扈的太子。
    “我现在觉得……他也没有什么野心。也不记仇,人也听话,老实。”太子脸上有些窘迫,垂着眸子,平日里目中无人的神色,竟显得有些腼腆,“……而且,他的模样还挺好看的。”
    “……”听见最后那一句话,刘吟那些喜悦顿时是荡然无存了,他直盯盯的瞪着太子,心里五味陈杂,真想跳上去左右开弓给他来俩耳刮子。
    岑修儒是他先发现的宝贝。太子凭什么来抢??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感觉在刘将军的脑海中,太子每天都在挨打。/p
    正文 27番外?熊孩子篇(三)
    “……”听见最后那一句话,刘吟那些喜悦顿时是荡然无存了,他直盯盯的瞪着太子,心里五味陈杂,真想跳上去左右开弓给他来俩耳刮子。
    岑修儒是他先发现的宝贝。太子凭什么来抢??
    这只是骗自己的话……刘吟其实比谁的清楚,对方是当朝太子,未来的皇帝,若是真要同他抢,那自己是什么也得不到的。
    “那……那很好呀。”
    “是吧?本宫先前待他这么针对,现在想想真是太不像个兄长所为了。”得到了刘吟的肯定,太子似乎松了口气,含笑点了点头,便又专注的望向了棋盘。
    刘吟心中七上八下的,脑子里再也塞不进那些黑白子和棋局,控制不了局面被太子杀得片甲不留。
    自那日起,每见着岑修儒,刘吟便下意识的观察太子殿下的神情。
    一样的趾高气昂,一样的目中无人,全然看不出与先前有什么不同。连刘吟都没看出端倪来,岑修儒自然也还是那么小心翼翼的,不敢同他太过亲近。
    刘吟观察了几个月,觉得自己也许只是多虑,可就在放松警惕的某天早上,他打着哈欠来到国子监,却透过那书房的窗,见到在书案边并排而坐的两人正在说些什么。
    “太子殿下,您还懂狩猎?”
    两人坐得很近,连及腰的长发都在书案边的软榻上混到了一起。模样有几分相似的两个孩子一个生得粉雕玉琢,一个长的儒雅清隽,如此坐在一块,简直是比画还美。可刘吟却没有什么赏画的心情,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眼见冬天来临,想必这两人是说道了春日将至的狩猎大会。太子双手横胸,一脸的傲慢,正在道:“那当然啦,本宫从小就跟着任将军学骑射,每年狩猎大会,父皇都是赞赏有加的。”
    省省吧。刘吟腹诽。老皇帝除了夸你还有其他儿子可以夸吗。
    其实平心而论,太子的骑射的确是上乘,也是归功于他聪慧的资质,但如太子那种科班出身的程度,又怎么能和自己这种出身将军世家的人相提并论呢!岑修儒看着太子那景仰的眼神,简直让站在外面的刘吟气得发疯。
    被这憧憬的目光看着,皇帝心里面美滋滋的,却做出副不屑一顾的模样来,上下打量了岑修儒一番:“……你连骑马都不会,怎么有资格去狩猎大会呢。”
    岑修儒听得一脸向往,忙道:“我可以向太子殿下学。”
    太子的脸红了红,却立刻皱眉扭头到一旁:“我凭什么要对你这么好。”
    太子的性子一向是如此别扭,若是刘吟在旁,定是泼皮般和他嬉闹一番,也就行了。岑修儒却是当了真,觉得太子殿下是真在嫌弃自己,又立刻露出悲切的神情来了。
    而太子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回头发现他的神色变化,心下也是一慌。“好了好了。”他也是开始受不住岑修儒这套,忙是丢了个台阶过去,“你要是做本宫的宠物,听本宫的话,本宫自然就会待你好的了。”
    “做殿下的宠物?”
    “嗯,就像欢欢那样。”
    欢欢是皇后养在宫里的一只雪绒狮子狗,太子待它确是比一般人还要好。岑修儒低着头思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脸颊却是染上了红扑扑的粉色。
    深思熟虑后,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丢人,只是抬起通红的脸来,眨着眼睛不说话,却是急促的点了点头。
    太子也还不知情滋味,哪里明白他的心思,只是大笑:“你脸怎么红了。”
    “……”这一提醒之下,岑修儒才是大惊失色,立刻用袖子盖住了发烫的脸,又埋下了头去。
    在他脸红的时候,刘吟却是脸都黑了。
    再不做些什么,他觉得自己一定会后悔的。
    ――――――――――――――――――――
    “太子殿下。”
    “嗯?”
    “岑修儒的能力,太子殿下可是有定论了?”
    闲来无事的午后,太子正闲散的逗着笼子里的鸟儿,漫不经心笑了笑,回了句,“没有定论,但本宫看他是没那心思的。”
    “最近,可又总听宫女们说……”
    “诶――”几个月前还被气的够呛,如今的太子对这些闲言碎语不仅是不信,甚至连听都不屑听,直接出声打断了,“那些不就是她们闲的没事,东拉西扯嘛。”
    “……”
    “对了!”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好玩的事物,太子突然关上鸟笼,一脸幸福的神色,从宽袖里取出一串檀木佛珠,转身示在刘吟面前,“这些日子岑修儒跟着母后一起修行诵佛,给朕刻了这串佛珠,每一颗都是刻着经文,看起来花了好一番心思。”
    刘吟淡漠的垂眼看着,甚至连接过来瞧仔细的勇气都没有,只觉得眼眶发干,衣袖下的手腕被那脑纹桃核木手串咯得生疼。
    “说是要提前谢谢本宫肯教他骑马呢。”
    感到再待下去,情绪就会失控,刘吟举止反常,猛的转身一言不发的扭头就跑。
    “阿吟?”
    将跟来的太子甩在身后,他飞快的冲出回廊绕过花园,最后停在一池深潭前,拔下手腕上的东西就狠狠的摔了出去。
    “噗通”一声水声后,他扶着小桥的木墩喘着气,感到心里也清净多了。
    没错,他暗暗想,岑修儒那个笨蛋算老几,他刘吟压根就不需要岑修儒对他另眼相看。
    正在这么想着,准备离去时,一抬头便见到岑修儒抱着什么站在湖边的小径上,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想来是方才的一幕都看在了眼里。
    他是来特意寻刘吟的,看见这一幕虽并不知刘吟扔的是什么东西,只是觉得刘侍读这会儿火气很大,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前了。
    刘吟面容带着怒色,却是皮笑肉不笑的招呼:“哟,这不是世子嘛。”
    “……刘侍读。”见刘吟喊他,岑修儒才是搂紧了手里的镂空盒子,沿着小径走了过来。
    刘吟站在小桥中央不动,见他也走上桥来,像是特意来寻自己的,不禁便又在意的看了看他手里的盒子。
    岑修儒将盒子放在小桥的宽敞扶手上,便将盒盖取下,放在了一边。里面摆着的竟是各式各样的糕点。
    “这些糕点是皇后娘娘赏我的。都在佛前供奉过,说是吃了就会有好前程。修儒不喜甜,便给刘侍读拿来了。”
    岑修儒说完,便是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似是希望他收下或者尝上一口。
    “……”刘吟皱眉,看了看早已平静无涟漪的湖心,忍住那种后悔的心情,冷漠道,“无缘无故,干嘛送我糕点。”
    似乎觉得有些羞涩,岑修儒局促的低头绞着手指,过了一会,却仍是道:“因为修儒十分感激。若不是刘侍读的那一句指点,太子定然是不会对修儒改观的。”
    话还没说完,岑修儒便听得“啪”一声,抬头便见那食盒已被打翻,直直落进了湖中。他忙探出身去够,但远远已是晚了,看着那湖中浮沉的木盒和星星散散飘着的几块糕点,岑修儒既可惜又委屈。
    自己分明是怀着好意来的,为什么刘侍读要如此做。他便是不喜欢,让不必这样啊。
    “我可不吃狗叼过来的食物。”
    并不理会岑修儒的哀怨神情,丢下这句话,刘吟便是扭头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刘吟表示他不吃狗粮。他是吃猪食的。【啃着桃子/p
    正文 28番外?熊孩子篇(四)
    太子虽然还是同以往一样,成天只和刘吟厮混在一起,只不过每每在国子监见了岑修儒,太子都会装模作样的偷看上几眼。但太子越是没有行动,刘吟便越是生气,他觉得只有自己有喜欢岑修儒的资格,太子根本对他丝毫没有了解,凭什么和自己比。
    而且,凭什么岑修儒又会喜欢太子多一些?那个太子有哪里好,骄傲,霸道,又幼稚,整个人都透着不成熟的气息,岑修儒是不是瞎了狗眼。
    刘吟真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岑修儒,连一开始抱着偏见的皇后,在岑修儒陪同修行了一阵子之后,也开始待他如亲儿子似的了。
    刘吟想一定是他对大家都用了能力,但奈何在旁如何煽风点火,太子也只是将信将疑。太子是听不进任何挑唆的话了,但他看刘吟一提到岑修儒脸色便格外阴冷,似乎是觉得刘吟不喜欢他。他待刘吟一向是如亲兄弟的,既然刘吟不喜欢,那他也可以尽量不去和岑修儒来往。
    当他还没能想出搅局的法子,没有什么心事的太子倒是自己说了件事,斩断了后路,坐在国子监与刘吟闲聊时,太子道:
    “母后说年内想为本宫定一个太子妃。趁早为咱皇家开枝散叶。”
    一听见这话,刘吟当即便看向了另一旁翻着书的岑修儒,果不其然见他手一顿,长长的睫毛翻起来,垂在书本上的视线便落向了交谈中的二人。
    看着岑修儒委屈的小模样,刘吟心下莫名觉得畅快,却佯作吃惊道:“太子不觉得此事尚早吗?”
    太子依然是目无旁人,全然没留意一旁岑修儒的反应,只顾自说道:“本宫也是这么说的,但母后说,父皇也是十五岁便娶了太子妃的。大婚之前,还得跟年长的宫女行房,学御女之术。”
    刘吟睨着岑修儒,而后者也是撞见了他的视线,连忙低下了头去。这反应让刘吟忍不住弯起了嘴角来:“这可真是有趣啊。”
    太子脸上神情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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