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坐在裴弘元旁边的桌子,姿态闲适,很是风流倜傥。他俯身靠近裴弘元,“世子好酒量,哥哥请你去凤鸣楼喝酒如何?”
    裴弘元脸色淡漠,也不看他,只独自喝着酒。
    这个半路认回来的堂弟素来冷漠,成王已经习惯了,他斜睨着他笑道,“你不会还没逛过花楼吧?”
    裴弘元又喝了一杯,拾著夹了一块烤鹿肉放入口中,味道……有那么好吗?
    一张妖孽脸从后面凑了过来,宁郡王拿桃花扇拍拍成王的肩膀,“王爷消息不够灵通啊,世子他连侍女都不用,怎么可能去花楼那种腌臜地方。”
    成王不搭理宁郡王,继续跟裴弘元搭腔,“要不去一品香,我有那里的黑金卡,上好的雅间。在那里时常还能碰到韩院长,说不定你还能讨教一二。”
    韩院长是一品香常客,京城有不少文人去一品香制造偶遇,韩院长吃完饭,往往发现账已经被哪位热心人结了!他还是挺高兴的,毕竟,他也不富裕。这张卡还是秦先生友情赠送的,若是用完了不好意思再让人帮着充值吧!
    不过韩院长也没有吃人嘴短的自觉,人家找他搭讪,若是看不顺眼,该不搭理还是不搭理。
    世子也是文人,正在科举,定然也是韩院长的拥趸者吧。
    宁郡王又拿桃花扇拍了拍他肩膀,“王爷此言差矣,世子秋闱时韩院长给开了三日小灶,他需要制造偶遇吗?”
    成王恍然大悟,拿扇子拍了拍手,“是了!是我糊涂了。不过一品香的饭菜,也是一绝啊。只为了口腹之欲,去那里饮酒畅谈也不错。”
    桃花扇第三次拍了上去,宁郡王叹了口气,“王爷你又错了。世子他自己就有一品香的黑金卡,他又不缺银子,还用你请了?”
    裴弘元有侍卫在庄子上盯着,自是知道幼菫和秦先生要合作开酒楼。所以一品香第一天开业,在其他人还不明所以观望的时候,他已经派人去办了黑金卡。算是除了内定的那两张黑金卡,最早办黑金卡的人。只不过他去的次数并不多。
    饶是成王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此时也是被搓起火来了,这宁郡王是来找茬的吧?
    整个皇室宗亲里,成王最怕的就是宁郡王,两个游手好闲的人,互相看不上,互相觉得对方肤浅。
    他嫌弃地拿开肩膀上的桃花扇,黑着脸说道,“宁郡王闲的很。”
    宁郡王打开桃花扇摇着,一双桃花眼笑眯眯的,“这句话你说对了,我的确是闲得很。世子还要上衙,还要准备殿试,很忙的。你若是想找人喝酒,还是请我吧!”他露出一副我去是给你面子的表情,“只可惜你没有好酒,我就凑合一下吧。”
    成王很不想跟这个人说话,没见过硬要人请吃饭还嫌弃人家没好酒的。
    ……
    裴弘元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身边二人的争执似乎也没入他的耳。
    不知不觉,一碟烤鹿肉吃光了。
    --
    宫宴散了。
    萧甫山脚步沉稳,压着步子走的缓慢。他小心翼翼扶着幼菫,有“身子”的人,自然是要谨慎些的。
    慢到什么地步呢,所有的皇室宗亲都走到了他们的前面,远远地把他们甩开。
    但他们也不是最慢的,韩修远夫妇跟在他们后面。
    韩夫人似乎不太舒服,韩修远扶着她。
    幼菫回头看了一眼,韩夫人皱着眉头,弯着腰,很是难受的样子。
    幼菫关切问,“韩夫人可是身子不适,要不禀了皇后娘娘请太医看看?”
    韩夫人摆摆手,“不用,就是吃撑了。走走路消消食就好。”
    她说的直白坦然,丝毫不觉得难为情,就连她身边的韩修远也是一脸淡定。
    幼菫:“……”
    四个人就这么在宫道上慢慢走着,谁也不说话,只韩夫人偶尔发出呻吟声。
    在幼菫以为大家就要这么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韩修远开口说话了,“听闻国公夫人有喜了,恭喜二位。”
    萧甫山也未回头,“多谢韩大人。”
    韩修远问道,“冒昧问荣国公一句,你已有一嫡子,夫人若是再诞一子,爵位该谁来承袭?”
    萧甫山神色淡淡,反问道,“韩大人觉得呢?”
    韩修远脸色严肃,“继室有先后,前者为尊,子凭母贵,六少爷自然更尊贵些。再分长幼秩序,六少爷是长。如此一来,六少爷无论是论尊卑,还是长幼,都该他来承袭爵位。”
    萧甫山轻轻捏了捏幼菫的手,似是在安抚,“现在他们尚幼,说这些为时过早。等他们长大了,若是永青不成器总做些混账事,把他赶出家门都是轻的。荣国公府百多年的祖宗基业,西北军二十多万将士的性命,总不能断送在他手里。”
    韩修远冷笑,“荣国公府历代都是嫡长子袭爵,却又是为何?”
    幼菫在一旁听的明白,这是在讨论嫡长贤呢,不愧是韩老太爷的儿子,以小见大,以家论国。
    幼菫叹了口气,“国公爷,听说净空法师出游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他那般大年纪了,在寺里乖乖呆着不好吗?”
    嘁,若论嫡庶,净空当年也是皇后所生,承恒太子死后,也该是他来继位。若论长幼,先帝前面还有几位皇兄。
    至于当今皇上,也是非嫡非长,否则也不会借助老荣国公和英国公的兵马来夺位了。
    韩修远闻言脸色严厉起来,净空法师是皇室子弟,乃皇家秘辛,知道的人不多。她一个闺阁女子,竟知道这些。
    “自古以来女子不得议政,荣国公怎可如此纵容?”
    萧甫山沉声说道,“韩大人不若回去问问令堂,内子和净空法师的渊源。”
    一提父亲韩修远就有些头疼,一大把年纪了,跟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成了忘年交。有她这个忘年小友比着,他这个当儿子的,就跟不是亲生的一般。
    就说老太爷画的那些画,给荣国公夫人的都是精挑细选一送一大堆。到了他这儿,他想挑一副送皇上,推三阻四不情不愿,最后挑了幅没画好打算扔掉的给他了事。
    他若是在老太爷面前露出质疑荣国公夫人的意思,还不知要挨几棍子。之前他只不过是说了句,女子无才便是德,慧极必伤,就挨了七八棍子。是老太爷亲自拿着棍子打,下手丝毫不留情面。
    至于荣国公夫人和净空法师有什么渊源,他突然没那么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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