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有私兵,那皇上设计下毒的事差不多八九不离十了。
    幼菫顿时觉得,她能不能长命百岁还真不好说。
    即便躲过了这一任皇上,还有下一任皇上呢?
    萧家只要有私兵,皇上便安心不了。可萧家没私兵,萧家便安心不了。
    这个问题似乎无解。
    无论私兵解散与否,萧家都要终日在刀尖行走,阎王殿前徘徊。
    能让皇上忌惮的私兵,必然是以万计,想养这么多私兵并保持其强大战斗力,可不是件容易事。每年的军费开支定然是个庞大数字,也不知他是怎么赚到这么多钱的。
    幼菫看萧甫山一脸严肃的样子,不再追问,心里却有了一些计较。
    “这些都是您的推测,或许,有别的可能。皇上未对您下手,却是为何呢?”
    萧甫山见她不再纠结私兵之事,松了口气,她若纠缠着非要问,他若不说,她生气了怎么办。她哭起来可真不好哄。
    “现在吐蕃虎视眈眈,皇上又怎舍得我出事。当年父亲,若不是吐蕃边患未除,怕也不会多活那十几年。”
    幼菫不禁齿寒,最是无情帝王家,大抵便是如此了。
    那么早上皇上派人前来探望,是心虚了,来探虚实?
    抓住萧甫山的胳膊,眸子里满是担忧和不安,“国公爷,您一定要小心身边人,别再重蹈父亲覆辙。还有那些太医,也不能用了。”
    萧甫山覆上她的手,“放心,我不会有事。这些事情,我会一一查清楚。”
    这有怎么放心的了,他之前说过,跟着他的日子不会太平,可没想到是如此不太平。
    萧甫山用了午膳,就又去前院书房了。
    他一直脸色沉郁,不太说话。
    这件事太大,除了父仇子仇,还有整个萧家以后该如何与皇室共处,都是沉甸甸的问题。
    整个下午木槿园的下人被约束在后面两进院子里,不得到前院。永青也被从厢房抱到了正房的大炕上。
    幼菫也有些期待,那个让宁郡王抓狂的小贼,到底是何方神圣。
    她想等着看热闹。
    可到了晚上就来月事了,小腹痛的厉害,躺在床上滚来滚去。
    素玉给熬了浓浓的姜汤,还未端进门萧甫山就接过去了。
    她上次来月事他就不在身边,还跟她闹了别扭,让她受了委屈。他不在身边,竟不知她会疼成这个样子。
    巴掌大的小脸惨白,手脚冰凉,额头却出着汗,蜷在被窝里,很是可怜。
    刘太医给开的药,说是能暖宫调经,他看也没甚用处,幼菫每日平白受那么多罪,早晚喝着苦药。
    他扶着幼菫坐起来,嗓音低沉温和,轻声哄着,“乖,喝了就好了。”
    幼菫挺爱喝姜汤的,热热辣辣的,喝了肚子暖烘烘的,不明白他为啥还要哄着。
    她调羹都不用,端着碗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下肚,小腹瞬间冲进一股热流,舒坦!
    萧甫山见她眉头都不皱一下,还很舒服的样子,眸子里闪过一丝尴尬。他接过空碗,看了看干干净净的碗底,手顿了顿才放到了床头小橱柜上。
    幼菫又钻回了被窝里,软软蜷着,娇娇小小的,眉尖紧蹙。
    萧甫山蹲到床前,探手到她小腹,运内力到手掌,缓缓揉着。
    幼菫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似有源源不断的热量,从他温热的掌心传输进来,醇厚舒缓,驱走着疼痛和寒气。
    “国公爷,您累了就歇会。”
    “不累。闭眼,不要说话。”
    幼菫闭上眼睛,怀里似抱着一个太阳,暖暖的,不知不觉昏昏睡了过去。
    夜色漆黑如墨,阴沉沉地压下来,漫天里不见一点月色星光,唯有乌云滚滚,狂风阵阵。
    这样的暗夜,遮住了声响,掩住了行踪,是梁上君子最爱。
    国公府一片沉寂,整座府邸陷入了沉睡,就连那巡逻的侍卫也是无精打采,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打盹。
    一道黑影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几个兔起鹘落,便到了外院的库房附近。似狗一般到处嗅着,循着味道摸到了酒窖。
    酒窖门口只两个侍卫,已经抱着酒坛子睡着了,空气中有股浓郁香醇的酒香。
    黑影轻手轻脚走到二人身边,往他们鼻子前撒了些药粉,戳了戳他们,见没动静,这才小心翼翼地拿起酒坛,晃了晃,似乎很失望,又放下。
    他从侍卫腰间解下钥匙,打开酒窖大门,悄悄溜了进去。他寻到壁灯,用火折子点亮了一盏。
    黑衣人黑巾蒙面蒙头,只露一双眼睛,露出兴奋贪婪的光芒。
    酒窖很大,摆满了大酒缸,大大小小的酒坛,一层摞一层,摞的高高的。
    他穿梭在酒缸酒坛中,又挨个酒坛嗅着,这般嗅了不知多少酒坛,似乎没有尽头一般。
    他似有些迷茫,不再嗅酒坛子,开始顺着窄道走,却怎么也走不出来。
    他紧张起来,脚下的步子加快。从外面看来,他就似一个陀螺一般,在一个逼仄的空间里转来转去。
    他猛地住脚,去搬动酒坛,手里正抱着一个坛子,惶然转头,发现身后站满了侍卫,个个黑巾蒙着口鼻。
    在他放下酒坛撒药粉之际,几人便出手向他攻来。
    他逃不出去,只得在原地跟他们打斗,动作敏捷武功高绝,几人竟一时不能近他的身。
    混乱之下有酒坛倒地碎裂,他心疼地大吼一声,“酒都撒了!不打了不打了!”
    他竟就此停了手,侍卫们却不停手,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绑了起来。他嘴里不悦地喊着,“我都说了不打了你们还绑我!”
    听声音分明是个老头。
    周围便爆发出一阵大笑声,有人高声戏谑道,“不绑你难不成还要放你走?”
    萧东一把扯下他的面巾,果真是个老头,鹤发童颜,红光满面,嘴巴周围的白胡子把嘴都遮住了,一双眼睛骨碌乱转。
    萧东笑道,“居然是个老贼。”
    “小贼”变成了“老贼”,这让众人很是惊讶。
    这老头功夫实在是不一般,若不是有阵法困住他,还真不见得能捉住他。
    他愤愤喊着,“狡诈!居然设八卦阵!魏丘那老东西呢,让他出来见我!”
    萧东笑呵呵道,“魏丘回家喝好酒去了,你是见不着了。”
    他吩咐侍卫,“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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