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来要她应得的的,彭城不能连他答应的那些也赖掉。
    模样像保镖的人得到指示,正迅速向她靠来。
    她攥紧拳头,权衡着是大声尖叫揭露他丢脸,还是被保安架走丢人。
    保安离她仅几步远,她还没想清楚,就在这时,一股红酒香栖近,也就是眨眼的功夫,陈未南一张被酒气熏红的脸放大在她眼前。
    “谁让你乱跑的,跟我走。”陈未南打个酒嗝,醉眼朦胧。
    啊……
    林梦没来得及惊诧,人就被陈未南拖远了。
    走廊的角落,几盏水晶壁灯悬在斜上方,林梦的表情异常愤怒,她想歇斯底里尖叫咒骂,却很快被陈未南捂住了嘴。
    “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不过像个女疯子一样大喊大叫显然不利于你想做的任何事。”
    林梦眼中的愤怒从炽烈,到减弱,再到绝望的平息。最后只得认命的点点头。
    陈未南松开手,目光柔和同情,“说吧,怎么了?”
    林梦还没来得及回答,一声包涵愤怒轻蔑的声音便从走廊另一边压抑的传来。彭城压低声音,不时回头看眼身后,确认没人跟来后才生气地说:“林梦,你是怎么回事!”
    他几步走到近前,后知后觉发现林梦身边竟然还站着人,近乎扭曲的脸在灯下晃了下,瞬间又成了聚光灯下迷人帅气的彭城。他一点不觉得尴尬,冲陈未南点头示意,复有转向林梦:“你怎么来了?”
    “我来要钱,最近给西朗找了家新医院,治疗费用高,你的钱还没到我账上。”林梦眼睫低垂,灯光打在脸上,留下刷子一样的暗影。
    “怎么会?”彭城面露尴尬,拉起林梦的手,二话不说朝外走。
    他们渐行渐远,陈未南听到彭城安抚的话:“结束了我就要经纪人给你打钱,空了我去看儿子。”
    他微笑迷人,态度却是明显敷衍。陈未南攥紧拳头,朝地毯上啐了一口。
    “随地吐痰,罚款五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近处的柴焰环臂,从暗处走出来,她身旁跟着栾露露。灯光打在曳地裙摆上,金线映着水钻,无比光鲜,和穿裙子的人表情略微不搭。
    柴焰不理会她的沉默,在手包里翻了翻,“咦”了一声,“没零钱。算了,给你这个吧。”
    陈未南瞠目结舌的看着柴焰掏出支票本和笔,随意挥了挥。
    你要干嘛!陈未南伸出手,想阻拦,却看到一张填写好的支票飘飘然落在地上,遮住了那块“泥泞”。
    被黏住的长条纸上,字迹秀丽的填写着人民币伍元整的字样。
    他扶额。
    一张支票成本还几毛呢!
    收好东西的柴焰没理会陈未南,她看向栾露露:“你们这位作家,人品你也看见了,我的意见,你考虑考虑。”
    栾露露没吭声,站在原地,静若雕塑。
    柴焰理解栾露露的思虑,毕竟彭城是她家的当红作家,正常人都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舍弃掉他的。
    拍拍栾露露的肩,柴焰挽起陈未南的手臂,离开。
    ***
    夜风清凉,少人的院落一片空荡,高高悬挂的灯将人影拉得老长,柴焰和陈未南并肩走向停车的地方。
    柴焰的呼吸有些凝滞,她不时放缓脚步,停下来看陈未南一眼。
    终于,她忍不住开口:“陈未南,我刚刚看见了。”
    “啊?”看见什么。陈未南眼皮跳了跳,心里不住回忆着是左眼跳灾还是右眼跳灾,等他想起来了,又倏地忘记刚刚是哪只眼睛在跳了。
    “看见什么了?”他结巴地问,也不明白自己在紧张什么。
    “看见你拉着林梦离场,还把她逼到了墙脚。”
    “柴焰,我对灯发誓,我对她没意思,刚刚是……”陈未南一副要当即跪下的表情。
    可他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被那抹突袭而来的香唇封缄。柴焰紧张的阖着眼,舌头忍不住淘气的舔了他一下。
    她脸颊绯红,片刻就撤退逃跑。
    羞涩的吻却撩拨了春/情。几米外,柴焰的车的月光下褶褶闪光。柴焰才跑到车前,手便被用力扯住,她一回身,身体抵在了车前盖上。
    情/欲这东西,似乎一开始,就再停不下来,他们抑制不住快速的心跳,仿佛只有不停纠缠、厮磨才能消磨掉身体里不停外溢的渴望。
    终于,陈未南放开被他吻得唇色血红的柴焰,觉得世界上再没有比此刻更美好的时光。
    “我喜欢这样的你。”喜欢会偶尔胆小的你,喜欢会在别人危急时刻挺身而出、极具正义的你,喜欢会因为我的话紧张无比的你,喜欢你的所有,包括和我细致亲吻的你。
    她抚着陈未南的鬓角,看着他眼神倏地变化。
    陈未南遮住柴焰的眼,压抑不住内心的惊惧。
    他眼前,宽体车带有弧度的前视玻璃上凝结了密实的水雾,月光照亮大地,玻璃上的字迹清晰骇人——
    我活得不好,我想你,你想我吗?
    是迟秋成吗?
    ☆、Chapter 10不分(4)
    r104
    灰白崎岖的盘山公路上,银色车子转过第三个弯道,面前是段平直舒缓的下坡道。孤独矗立的路灯发着昏黄的光,随着车速,层叠成跳动起伏的黄色光带,映亮车里人半张面庞。雨刷扫过的玻璃留下两块交叠一起的扇形空白,悚人的字迹不复存在。没有人声的车内,发动机嗡郁低吟,性能良好的不带一丝杂音,接连变了几次档的陈未南有些懊恼,哪怕发出个咯噔声也好啊,至少能打破此刻这让人恼火的沉默。
    他撇着嘴,手随着变道的山坡转着方向盘,远方,明灭在斑斓霓虹中的城市离他们又近了些。
    “不是迟秋成。”
    陈未南诧异的侧头,看了眼说话的柴焰,复有目视前方,山道上唯一一段险要的路段,他不能分心。
    最后一丛树影被车子远远抛去车尾,前方是轨迹和缓的入城公路,陈未南把车停在了路旁,肘支在方向盘上,侧目望向柴焰,“你怎么知道?”
    “他如果活着,会直接来找我,不会这样缩手缩尾的试探,刺激我……”柴焰垂眸,回忆过往,那个潜在暗处的人所作所为无不是想让她同情、愧疚,这一切怎么会是善良温柔的迟秋成做的出的呢?
    “人会变。”陈未南言语讥讽。他告诉自己,他的阴阳怪气是因为柴焰的天真,可内心里那个小小的声音却不停在他耳边轻声说陈未南,承认吧,你希望他活着,他活着比死了好,你无法把一个死去的人从柴焰心底挖掉。
    他默默叹息,这就是人,宁愿选一个品行糟糕手段高明的人做对手,也不愿选一个看不见摸不着软弱无力到让你无从下手的人对手过招。
    陈未南自私的希望迟秋成活着,以一个小肚鸡肠一心报复的姿态活着。不是他多善良,他是为自己考量。
    空旷的路面,风扬起微沙,击打车窗。柴焰声音轻缓地答:“不会。”
    陈未南撇嘴,侧头看去窗外,星辰满天的夜晚,他们因为立场的不同,思想奔忙在背道而驰的两个方向上。
    ***
    装修关系,刺耳粗糙的电锯声透过tinybar精致多过实用的圆形玻璃门持续了近一个小时。柴焰坐在街对面冷饮店的条纹阳伞下,打着哈欠,她在那里坐了也足有一个小时,在断续渐进、时强时弱的电锯声里昏昏欲睡。
    初夏的下午,趁着工人们休息的空隙,一身木屑尘土的木头推开tinybar的门,手随意在身上掸了两下,便迈着大步走到马路另一侧。不同于陈未南偶尔才表现出来的男子气,无论举手投足、举止言谈,木头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硬汉,沉默寡言、面无表情。
    他站在柴焰身侧,随手丢了个文件夹在柴焰桌上,“你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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