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正同王子腾说话,却听脚步声响起,回头一看正是贾瑞挽着紫鹃的手进来了。
    王子腾想也没想便站了起来。
    王夫人不由得一愣,王子腾这是怎么了?不应该等着贾瑞给他问安吗?
    一时自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脸上又是惊恐又是尴尬。
    还不等贾瑞说话,紫鹃已经冲到了王夫人跟前,一口啐在她的脸上骂道:
    “好你个黑了心的贱人!怎么不接着苛待我们姑娘了?怎么不打我了?怎么不卖我了?
    杀了我们姑娘的兔子,还熬汤给她喝!你怎么这么恶毒呢?
    赶明儿就让二爷杀了贾宝玉煮熟了让你吃!”
    说到气处竟然跳起来给了王夫人两嘴巴。
    王夫人脸上的唾沫也不敢擦,也不敢直视贾瑞,只得委屈巴巴的偷眼看着王子腾。
    王子腾也不好装作看不见,只得硬着头皮说道:
    “天祥啊,你这二婶娘她也是一时糊涂……”
    贾瑞便对紫鹃道:“紫鹃,怎么这么没规矩呢?没看见舅老爷还在呢?怎么就大口啐二太太?还动起手来了?”
    “二爷……”紫鹃这才住了手,那泪珠却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贾瑞又对王子腾道:“叔叔,经营的兵都收回来了吗?”
    王子腾只能答道:“是……都收回来了,该拿的人也都拿了……”
    贾瑞点点头:“那叔叔是不是应该进宫去跟皇上交差啊?”
    “正是,我就要去呢……”
    贾瑞拱拱手说道:“那叔叔慢走,我这还有些话要对二太太说,就不送了。”
    “不用送,不用送,那我便去了……”王子腾说罢灰溜溜的去了。
    王夫人傻了!这是什么情况?平日里王子腾在贾瑞跟前不是挺有叔叔架子的吗?
    怎么今天反过来了,好像贾瑞成叔叔了?
    紫鹃也傻了,怎么贾瑞三言两语就把王子腾给打发了?
    贾瑞看着一脸懵圈的紫鹃笑了笑:“傻丫头,还等什么?这会子没外人了,随便啐!
    要是觉得不过瘾就用鞋底子扇她!不过别用手了哈,看手疼,咱们得以德服人!”
    说着将手摸像腰间,这才想起来这些天都没上朝,自己早就不随身带着小片鞋了。
    无奈只能将脚上穿的靴子扒下来递给紫鹃:“先用这个吧!”
    紫鹃被王子腾一打岔又见贾瑞打发走了王子腾,一时倒也没了接着骂王夫人的兴致,因说道:“二爷替姑娘和我出气吧。”
    “也行吧。”贾瑞又把靴子穿好了,突然爆喝一声:“你还有脸坐着?”
    王夫人吓得出溜一下就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坐到了地上。
    “跪着!”
    王夫人又是一机灵,极不情愿的跪下了说道:
    “瑞哥儿,瑞二爷,我……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杀林丫头养的兔子,我是想给她补补身子来着……”
    紫鹃一听这话又来气了,啐道:“还在这里放屁!你都做什么来着?
    天天指使婆子在门外头说些风凉话给我们姑娘添堵,病了也不给请郎中抓药……
    二爷,赶紧炖了贾宝玉,咱们给这贱人也补补身子!”
    王夫人又恨紫鹃怎么这么狠心,又怕贾瑞真拿宝玉出气,只得赔笑道:
    “二爷,到底是我糊涂,这也不干别人的事,是我对林丫头不好了,我认罚……”
    贾瑞冷笑道:“只是对她不好么?你是想要她的命呢!
    她到底哪儿得罪着你了,你这当舅母的就这么狠心?”
    王夫人忙说道:“二爷这是什么话来?我哪里敢害人性命?”
    贾瑞深吸了一口气:“罢了,到了这会子你还嘴硬!你看看,这是你写的吗?”
    说着便从袖子里取出了王夫人写给马道婆的欠条。
    王夫人见了才知道贾瑞已经都知道了,不由得面如死灰,哭着磕头道:
    “都是我一时糊涂,听信了那道婆的谗言,还请二爷饶了我这一回……”
    贾瑞冷笑道:“饶你?也简单。贾宝玉和你,死一个就行了!”
    “这……”
    “二哥哥!”门被推开了,却是探春冲了进来。
    原来探春听说贾瑞回来了就怕他再来找王夫人的麻烦,便一直留心着。
    方才见王子腾走了就悄悄溜进来,已经在外面偷听了一会儿了。
    贾瑞见了皱眉道:“三妹妹,你来做什么?这里不干你事,出去!”
    探春却好像没听见,走到王夫人旁边也跪了下来说道:
    “瑞二哥,俗话说父债子偿,太太是我的嫡母,她有了过错我这个当女儿的替她偿了吧,瑞二哥要杀要剐我甘愿代太太受罚。”
    见探春跪下了,紫鹃也不好再在那里站着,忙退到了一边。
    贾瑞道:“三妹妹,你不知道其中缘由,我并非是无缘无故的对二太太如何,实在是她做出来的事也忒缺德了。
    你看她平日里面慈心善的,却不知她背地里能做出什么事来……”
    探春哭道:“二哥哥不用多说。
    方才你们说话我在外头也听到了几句话,大概也知道了二哥哥为什么生气。
    父不为子隐,子不为父隐,于理顺邪?瞽瞍杀人,舜窃负而逃,遵海滨而处。
    当是时,爱亲之心胜,其于直不直,何暇计哉?”
    贾瑞道:“什么狗屁道理?她可不是偷只羊那么简单!
    她是要谋财害命!再说了,她是你亲娘吗?
    三妹妹,赵姨娘才是你亲娘呢!”
    探春道:“虽非亲生,也是嫡母。
    教养我这么大,我只念着太太的好。如今太太有罪,我甘愿替其受罚。”
    贾瑞叹了口气。
    探春这丫头哪儿都好,人也漂亮,有才气还有能力,就是同赵姨娘不亲近反而与王夫人亲近这一点让贾瑞有点受不了。
    探春也有她的苦衷,毕竟是宗法社会,赵姨娘这个妾只算是个奴才,探春却是真正的主子小姐。
    从礼法角度上来说,王夫人这个嫡母才是探春的娘。
    而且赵姨娘蠢笨,若是探春跟着贾环一样同赵姨娘亲近只怕在贾府里头也会猫憎狗嫌。探春那要强的性子怎么受得了?
    可就因为探春求情贾瑞就饶过王夫人?哪儿有这等便宜事!
    正这会儿,却是翠缕来报,黛玉醒了。
    紫鹃到底心里挂念黛玉,听了这话便要去看。
    贾瑞指着王夫人的鼻子道:“今日暂且饶你一回,改天再和你清算!”
    说罢带着紫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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