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明面上剑术最高的人是龙阳君,其次便是纪嫣然。纪嫣然之所以能在魏国如此出名,仅凭美貌和琴棋书画还是不够的。王宫大臣们豢养的姬妾亦是能歌善舞。所以纪嫣然的出名,一大部分原因是在剑术上。
    “哦,这件事....,本公子还是头一次听说。”
    白贵正准备寻找座位坐下,闻言,讶然一声道。
    事实上,昨日门客送来请帖的同时,也送来了纪嫣然的情报。纪嫣然会剑术,且剑术超群亦在情报之中。
    只不过到了雅湖小筑做客,一些背地里阴暗的事,就不好道明了。
    “纪姑娘是打算和我比剑吗?‘
    白贵寻到了一个靠前的案几,跪坐在其后面的草席上,主动对纪嫣然采取了攻势。
    他是赵国第一剑客,纪嫣然是魏国第二剑客。他不信纪嫣然听到这话,不会不动心。纪嫣然也肯定是私底下调查过他,不然他声名传播的时间还不长,纪嫣然怎么可能见到他,就能知道他的厉害之处。
    “今日宴席过后,若立公子仍有雅兴,妾身愿与立公子比试一二。
    珠帘之后,纪嫣然话语停顿一下,答应了下来。
    “能看到纪小姐和巨鹿候之子比剑,也是一件乐事,老夫冒昧,想要见证此事,还请纪小姐和立公子答应。’
    信陵君眉宇一扬,拱手笑道。
    一个赵国第一,一个魏国第二。单是剑术比斗,就足以赏心悦目。更别说另一个人是才艺双绝的绝世美人。这种比斗,看头更足,
    纪嫣然有若银铃般笑了笑,答应了信陵君的请求。
    白贵等三人来的时间还是稍早的,等过了大概一刻钟,其他赴宴之人才陆陆续续的赶到,分别就座在席间。
    赴宴的士人,大概有四五十人。
    有老有中有少。有如像信陵君一样的贵人,也有布衣的寒门士子。这些人唯一的相同之点就是都是知识广博之人
    有几人亦是后世鼎鼎大名之人。譬如韩国公子韩非,齐国名士邹衍。
    眼看宾客就坐,纪嫣然一抚琴身,开口道:“今日妾身有幸能邀请到这么多的名士在雅湖小筑小聚,是列位给嫣然的抬爱。请列位畅所欲言,妾身为列位抚琴助兴
    这已是宴会开始的固定模式,众人并未对此惊讶。
    “敢问邹子,秦国算拥有天命吗?”
    韩非率先提问邹衍,邹衍是“五德终始说”的开创人。他沉吟一声,“秦之暴虐,众所周知,周为火德,尚赤裳,秦为黑水之德,崇黑服.,秦顺应天命,代周而行王道,这是邹先生为秦国统一六国而作的鼓吹之言吗?
    如今的秦国已经灭了周国,再加之赵国、魏国、楚国、韩国等四国都无力再抵挡秦国东出,所以有识之士已经看出来了,秦国可能有一统天下之兆。而邹衍此刻提出的五德终始说,更像是秦国为了统一六国而作的文章。
    拥有天命,和没拥有天命,秦国统一起来的难度不一样。
    韩非是韩国公子,韩国显然难以抵挡秦国兵锋,只不过秦国害怕步入齐国后辄,一直未敢吞灭韩国罢了。此刻韩非说出此言,不仅是要以法家的言论盖过邹衍这阴阳家的祖师爷,更是为了韩国的存亡而做出的一番努力。
    (齐闵王发兵吞灭宋国,当时还是秦国齐国并称东西二帝,因这件事情,列国恐惧齐国的强大,于是在乐毅的带领下五国伐齐,将齐国一度覆灭。在五国伐弃之前,齐国拥有城池一百五十余座,而后,齐国复国之后,只有七十二座城池。)
    “非也,非公子此言差矣。”见韩非攻击他的学说,邹衍也不着急,他是齐国人,是稷下学宫的名士,辩论自有一番心得,他笑了一声,“水德可灭火德,然燕国尚蓝,亦为水德。燕国乃召公之后裔
    两人论战,你来我往,但毫无疑问,韩非坚持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败下了阵。
    倒不是韩非不如邹衍,只不过因韩非口吃严重,着急之后更是言语不利,论战几番后,就不如邹衍的口舌厉害了。
    韩非止口,懊恼的摇了摇头,然后拱了拱手道:“邹子言辞厉害,非甘拜下风。”他不肯承认邹衍的五德始终说,只认为邹衍的言辞厉害。
    说完这句话,他目光又看向了上首处的信陵君,“....次....来魏国,是打算借魏国之粮,还请信陵君首肯。”
    他之所以率先和邹衍开场辩论。目的有二,一,辩论成功了,证明天命不在秦国,于韩国利好。二,辩论失败了,证明天命在秦国,以此对信陵君魏无忌施压,迫使信陵君魏无忌答应他的请求。
    韩国直面秦国兵锋
    若韩国亡,列国都不会幸存。
    “借多少?’
    信陵君挑眉,有点意外。
    “不多,一万石!”
    韩非回道。
    一万石粮食于个人来说,太多太多。可于一国而言,这一万石并不多。当然,也不少了。给一万石,魏国也会肉痛。
    信陵君“哦”了一声,不为所动。
    韩国国事衰微,借六国的东西多了去了。现今魏国也是多事之秋,风雨飘零,他哪肯再借给韩国一万石粮食。说好听点是借,难听点的话,这一万石粮食就是打水漂。
    白贵见之心中微喜
    他正欲在列国之中传播名声。剑术什么在其次,真正能传播名声,还是在于插手到列国的国事之中。就如魏无忌窃符救赵一样,哪怕做此事之前,魏无忌籍籍无名,但做了这件事之后,就会立马一跃成为列国名流。
    韩非的一万石粮食,正是他扬名的好机会。
    他身子微微向前斜倾了一下,“自赵、魏、韩三国分割晋室自立以来,三国乃兄弟之国,同心戮力,如今韩国有难,立愿意私人助韩国一千石粮食。至于我赵国,待立回到赵国,必定奏请大王,陈说利害,为韩国而奔走,以挡暴秦。’
    -千石粮食,于巨鹿侯府不是一个小数字。但还在能承受的范围之内。以他如今在巨鹿候心目中的地位,白贵确信,巨鹿候会掏这个钱财的。哪怕巨鹿候不愿意,他也有让巨鹿候愿意的方法。
    至于奏请赵王....,他现在是赵使,有一定的自主权。
    韩非闻言,垂丧的神色顿时为之一振,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白贵,“敢问阁下是?”一千石粮食不是小数目,也唯有巨富才能白送。
    “巨鹿候之子赵立,奉我王之命出使魏国。”
    白贵拱手,言道。
    此言一落,在场的宾客瞬间就对白贵刮目相看起来了。如今列国的主旨是什么?是抗秦白送一千石粮食给韩国,这着实算是抗秦的义举。更何况白贵是赵使,说话的分量在这里。(秦国禁百家之学,百家对秦国自然没有什么好感可言。)
    “立公子
    “多谢立公子。
    落定之后,韩非心里激动,说话有些结结巴巴起来了。
    赵使说的话,岂能有假。赵使又不是秦使。韩国也没有赵国可以贪图的东西,相反赵国需要韩国挡住来自秦国的压力。
    “无碍,赵魏韩三国本就应当同心。
    白贵笑了笑,言语挤兑了一下信陵君魏无忌,
    纵然信陵君魏无忌的名声、威望比他高,可他如今做的是列国人人称快的大好事,借助抗秦之义,相当于携大势,哪怕是信陵君也不可在这件事上压他一筹。
    帮助韩国之余,踩信陵君上位
    至于得罪信陵君魏无忌什么的,他则是全然不在意。先不提他这个天仙何须忌惮一个凡人哪怕以今世身的身份,他是赵国人,根本无须担心得罪信陵君之事。得罪也就得罪了。
    当然,这得罪也是十分有限。总不能信陵君不答应借粮,他赵国就不答应此事了?赵国还没到沦为信陵君的附庸。
    “立公子慷慨解囊,为立公子贺!”
    宾客起哄。
    众人一起饮酒。
    等过了一会,信陵君神色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温和的笑了笑,“魏国前年受了水灾,收成欠佳,所以国库暂时缺粮,不过既然立公子愿意襄助韩国,无忌也愿意出资采购齐国之粮一千五百石,送至韩国,以缓解韩国告危。”
    五国伐齐之后,齐国无力西出,也不参合列国争斗。而齐国向来富强,经过多年的缓解,齐国并不缺粮。
    韩非又起身道谢了一下信陵君。
    此番他作为使臣出使魏国,尽管没有借到一万石粮食,但也借到了一半,这已经足可以缓解韩国的燃眉之急了。
    反正借粮...是无本买卖。
    接下来,众说纷纭,从列国的局势谈到列国的制度,几近无所不谈。
    “信陵君,如今赵国伐燕,不知魏国是否会出兵制止?”
    有人问到了时事。
    最近秦国暂息了出兵,而列国都在默默的舔舐伤口。本来赵国也是一样,只不过燕国入侵,燕军败的太快,让赵国兴起了灭燕补赵的想法。
    不仅赵国王公大臣们看到了魏国对此局势影响关键,在座的宾客亦是看到了。而之所以问信陵君,则是因为在魏国,信陵君比魏王更能决定魏国的走向。
    “或可!”
    信陵君深深看了一眼白贵,然后收回目光,笑道
    白贵这个赵使,出使魏国,为的就是让魏国安心,这点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赵使如何看?’
    众人目光又看向了一旁正坐的白贵身上。
    “赵伐燕,是唾弃燕国趁人之危,非是意在夺燕国之地。”白贵目光一闪,随口应付,岂能对这些人说真话,误导道:“如今秦国势大,正需我六国联合一心伐秦,岂能自作窝里斗。燕国背义,赵国只是略作惩戒。待燕王承认过错,我赵国自会退兵
    话音落下,众人摇头叹息。
    信陵君是个老油条也就罢了,没想到这看起来弱冠之年的赵使,亦是嘴里没个真话。不过看到白贵如此,他么也对白贵的评价拔高了一个层次。
    待到黄昏日斜的时候,众宾客散去。
    在场宾客除了白贵之外,只剩下了邹衍、韩非、信陵君、少原君这四人。
    “请立公子随妾身来庭外空地。”
    纪嫣然揭开了珠帘,露出了真容,她走进白贵身侧,屈身福礼的时候,暗香盈动。“此为何故?‘
    韩非、邹衍不明所以。
    “立公子乃是赵国第一剑客,纪小姐要与之比剑。”
    信陵君也起身,对二人解释了一句。
    国事是国事,私事是私事。他做到如今这个地位,还是分的很清楚。白贵为的赵国之利而来,定然不会事事顺他心意。他还没有度量小到嫉恨白贵这个少年的时候。
    “他是赵国第一剑客?’
    韩非吃了一惊,
    眼前的白贵模样偏嫩,一点也不像是剑道高手的模样。不过他又看了一眼纪嫣然,也不再疑惑了。纪嫣然手指析长,只有指尖有练琴起的薄茧,这般柔软如玉的柔荑也不像是能握剑的样子。
    几人尾随纪嫣然来到了庭外。
    庭外栽植了几颗桃树,旁边便是一泓方塘。
    “只做斗剑未免无趣,不若.
    白贵和纪嫣然立在场外,准备比剑之际,他忽然开了口,“不若增加一点赌约,算是雅兴纪小姐以为如何?’
    他的目的是拿走此界的干将剑,而不是和纪嫣然比剑。
    凡俗的胜利,他并不放入眼中。
    “哦?什么赌约?’
    纪嫣然一掠坠马髻的余发,行止间顾盼生姿。她已经对打赌之事司空见惯了。白贵此言,她并不意外。
    “我要纪小姐....”白贵笑了笑,先道出这么一句,见纪嫣然秀靥微微色变之时,又将话继续说了下去,“我要纪小姐手里的剑。毕竟以一场比斗决定纪小姐的归属,纪小姐是不愿意的,但一把剑,若能得之,也算不虚此行。’
    纪嫣然手里的剑并不是干将剑。
    干将剑只是纪嫣然的收藏。
    但他先要纪嫣然手里的剑,等取胜之后,再假意给纪嫣然一个台阶下,索取干将剑也便情有可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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