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州的战斗其实早就结束了。
    在迅速解决了州衙的金兵之后,武松、柳如烟和乔三水又兵分三路杀向了城门。考虑到姜望伤还未痊愈,由武松带兵驰援东门。
    城门处的金兵有一半尚在睡梦之中,白马山的人马就已经突袭而来。
    城墙很快就被攻陷,双方开始短兵相接。
    金兵虽然在慌乱中很快就回过神来,但打着打着便发现,来袭之兵不仅人多势众,领头之人更是个个勇不可挡。
    战不多时,三处城门的百夫长就已经被斩杀了六人,其中东门的五名百夫长中,有三人已经死在了武松刀下。
    作为金兵中的骨干军官,百夫长俗称兵头将尾,乃是一支军队战斗力的缩影。而眼看着百夫长纷纷被斩,金兵的心理防线也在逐渐瓦解。
    不到一柱香的工夫,金兵已开始出现溃散的之象。从东门到南门,再至西门,不少金兵纷纷向城中街道退去。
    喊杀声也早已惊动了驻守北门的金兵,可为首的将官却很迷茫,
    一方面,他不知道是敌兵是来自城外还是城内,另一方面,他也不知为何自己这里没有任何动静。
    思量再三之后,他一面命人加强城墙上的戒备,一面派出数骑快马前去打探。
    约摸半柱香的工夫,有一骑快马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队狼狈不堪的金兵。一问才知,是从东门败退下来的。
    不多一会儿,又不断有成群的金兵从街巷中奔来,西门、南门的守军皆有,足有数百人之多。
    可就是没见到有百夫长,哪怕一个也没有。
    百夫长悉数战死,既凸现了金兵将官素来身先士卒的优良传统,也是武松等人的刻意为之。
    因为,即使是在败退过程中,金兵也是且战且退,必定会留下断后的兵力,而组织断后的正是这些百夫长们。
    这也是金兵早已养成的败而不乱,退而不溃的习惯。
    只是这些百夫长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今日会遇到如武松、柳如烟和乔三水这般的绝顶高手。
    东南西三处城门共十三名百夫长,其中东门的五人尽皆死在了武松刀下;南门的三人死在了乔三水枪下,一人死在了韩岳蓉的剑下;西门的四人中,三人被柳如烟以剑击杀,最后一个本已脱身,却还是被柳如烟一箭封喉,死在了逃脱的路上。
    更令北门这位将官吃惊的是,败退下来的金兵之中没有驻守州衙的——他喊了好遍:可有州衙的守军?却一直无人回应。
    望着群龙无首的金兵,北门的这位将官心里明白,自己恐怕已经是这城中金兵的最高指挥了。
    究竟何去何从,他必须要尽快做出决断。
    他思量了片刻,然后高喊道:“打开城门,随我速速退出城外!”
    随着城门被打开,金兵鱼贯而出,向着范茫的黑夜中奔去。那金兵将官策马向前,他其实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但他知道,留在城中只能是等死。
    武松立在城头,望着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金兵,他心里突然涌起一阵追杀而去的冲动。但他也知道,更大的恶战还在后头。
    战报很快就传来了。
    经过清点,这场城中的夜袭共斩杀了九百余名金兵,包括州衙的三百余人。而白马山的人马也阵亡了二百余人,还有不到二百人挂了彩。
    这个结果令武松稍稍松了口气,己方的伤亡人数不算大,整支军队的战力应该未受太大影响。
    “传令下去,留下三百人随我在北门城头戒备,其余人等抓紧时间休息、疗伤。”武松道。
    接着他又将乔三水叫到身边,“乔兄弟,烦劳你带五十人小队在城中巡查一遍,防止有金人的漏网之鱼在城中作乱。”
    待乔三水领命而去之后,武松又将叶荣锦叫了过来,让他待天一亮便点燃烽火台上的狼烟,好向金兵“报警。”
    安排完毕之后,武松直接走到了北门的城门楼前,然后往门边一靠。
    “哥哥你不去歇息一会儿吗?”此时,柳如烟轻轻地走了过来,将一件披风披在了武松身上,然后倚着武松坐了下来。
    “睡不着啊。”武松不无忧虑地道,“不知道吕张二位那边情况如何了,万一破袭金人石砲不成,怕是会有一场恶战。”
    “恶战”两个字,武松咬得很重。柳如烟自然也听出了他的心声。
    “哥哥也不必过虑,吕张二位有勇有谋,只需布置得法必定会有所斩获。”柳如烟道,“只要能有效杀伤金人,对我等的守城之战总是有所帮助的。”
    “听烟儿之意,似乎也对他二人信心不足。”武松道。
    “也并非是对他二人信心不足。”柳如烟道,“只是哥哥你要知道,金兵有万余人马,要想伏击如此庞大的一支敌军,还要寻准其石砲等辎重下手,又谈何容易。不仅要有合适的地形,出击的时机与方式也需仔细思量,稍有差池恐怕连全身而退也会很难。”
    “你是担心他二人脱不了身吗?”武松不由地眉头一紧。
    “那倒也没有。”柳如烟接着道,“吕中郎向来行军沉稳,心思也细,是个未料胜,先料败之人。他必会事先安排好退路。只是能否彻底毁掉金人的石砲,奴家也不敢保证。”
    “毁掉那石砲真有那么难吗?”武松又问道。
    “确是不易。”柳如烟又道,“哥哥或许忘了,金兵之强并非只在悍勇,其行军布阵也颇有章法。就算他们仗着大军兵力众多,不惧有人伏击,我想他们也不会将辎重集中在一处行军,以免被一网打尽。尤其是石砲、粮草这样的重要物资。而以吕张二人的手中兵力,怕是会力有不及之处。”
    “如此说来,我等依然要做好迎战石砲的准备喽。”武松道。
    “两军交战,总是要料敌从宽才是。”柳如烟道。
    “那若是果真要面对金人的石砲,烟儿可有何良策?”武松连忙问道。
    柳如烟并未马上回话,而是站起身来,盯着地上的石砖,然后用脚尖戳了戳石砖上一滩血迹。
    天寒地冻之中,地上这滩血迹早已经冻成了冰块。
    “哥哥可还记得岳将军在黎县城墙前设下的竹阵?”柳如烟问道。
    “当然记得,你是说再设一次竹阵,以阻挡金人的石砲吗?”武松道,“可此地哪来的竹子啊。”
    “哎呀,你笨死算了。”不知何时,亥言突然蹿了出来,“柳娘子说的不是竹阵,而是冰阵!”
    “冰阵?”武松此时也注意到了柳如烟脚下的那块血冰块,顿时恍然大悟,“烟儿说的是你当日所讲的那个评书《杨家将》里法子吗?”
    “哥哥你居然还记得。”柳如烟莞尔一笑,“正是这冰封城墙之法。”
    “此法真能有用吗?”武松也站了起来,在地上查找着冰块。
    “此时正是腊月末,应该是可泼水成冰。”柳如烟道,“奴家以为不妨一试。”
    “就是嘛,试试又不打紧。要是成了呢?”亥言道,“反正水又不值几个钱。”
    “好,那就试上一试。”武松说着就要去召集兵士。
    柳如烟连忙拉住了他,“哥哥莫急,要试也不是眼下。”
    “那该在何时?”武松道。
    “当然是深夜,最好是子时之后。”亥言道。
    “正是。”柳如烟也道,“过了子时,正是一日中最冷之时,那时才会有泼水成冰之效。”
    “哈哈,想不到这寻常之水也能成为护城利器。”武松连忙笑了两声,以掩饰尴尬。
    “哥哥可不能小看了这水。”柳如烟道,“弱水三千也可化作千军之怒,何况水滴亦可穿石,奴家之剑名秋水亦可杀贼。”
    “是是,娘子这如水般的美人,一旦出手,那金兵也是如见鬼神。”亥言马上接口道,“不晓此理者已经去见阎王喽。”
    “你这小和尚,又口无遮拦了。”柳如烟娇嗔道。
    “不敢,不敢。”亥言连忙道,“你二位先聊着,小僧我还是干点正经事去了。”
    “你要去何处?”武松道。
    “你二人方才不是担心吕张二将的安危吗?”亥言道,“我这就去打探一番,好让你这位主将大人放心啊!”
    “嗯。这才是正经事,你速去速回。”武松道。
    “得令。”亥言特意朝着武松行了个礼,然后纵身一跃,直接从城头上飞了下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
    完颜宗哲接到后军遇伏的线报时,刚刚准备拔营继续向北追击,而此刻他所率的骑兵已经甩开后军近三十里了。
    听闻石砲半数被毁,云梯也损失了好几座,完颜宗哲气得悖然大怒。
    不过他很快冷静了下来,思量着还要不要继续率领骑兵先行追击。毕竟,若是石砲再出什么意外,攻城的难度便会大大增加。
    正在犹豫之时,后方又有快马传来了最新的线报:宪州方向升起了烽烟。
    这个消息顿时惊出完颜宗哲一身冷汗,一旦宪州有失,便意味着退路被切断,自己将陷入双城夹击之中,纵使自己拥兵过万,一旦失去了补给,也会不战自乱。
    完颜宗哲低头思量着,他此番出征,全军只带了十日的粮草,不可久战。而且后军遭袭,粮草是否有损失尚还未知。
    是继续北进攻取五台县,还是回师救援宪州?他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汪先生,你以为眼下该如何?”完颜宗哲扭头问道。
    “回大王,在下以为应当火速回师南返,与后军会合之后再驰援宪州。”汪准回道。
    “为何?”
    “大王你想,我军粮草只够十日之用,必务要仔细计算。而此地距五台县尚有百余里之遥,而距宪州却不足八十里,自然不可舍近求远。”汪准道,“况且,若是宪州有失,我军怕是会陷入进退维谷之地。”
    “可是那批富贵就不管了吗?”完颜宗哲又问道。
    “此事大王不用担心。”汪准又道,“我军尚有石砲在手,又兼有万人之众,就算宪州已失,回师重夺此城绝无问题。到时候再以宪州为据,补充好粮草再去攻打五台县也不迟。”
    “难道五台县的贼人不会跑吗?”完颜宗哲追问道。
    “大王放心,那贼人所据无非只是五台县和白马山而己。”汪准道,“向西他们过不了代州和雁门关,向东更是我大金之地,这伙贼人又能逃往何处?”
    完颜宗哲点了点头,然后在马上喝道:“传令下去,即刻起营,兵发宪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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