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立足未稳便被董虎一个顶心肘重伤,当他被陈宫搀扶着走出太师府时,守在外面的一干将领大惊失色,齐齐上前搀扶、询问。
    “将军您这……”
    吕布不开口,众将又齐齐看向陈宫,换来的却是摇头叹息。
    “此处人杂,还是回去再说吧。”
    宋宪、魏续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听了陈宫话语也只能寻了辆马车,直至回到住处方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全一副见鬼了模样。
    宋宪疑惑道:“难道夫人真是那董虎的阿姐?这不对啊?夫人颇受太师宠爱,若夫人真的是董虎的阿姐,应当暗中相助那董虎才对,而不是……”
    吕布眉头微皱,人却看向沉默不语的陈宫。
    “先生以为如何?”
    陈宫思索片刻……
    “此事太过蹊跷, 陈某以为当是那董虎认错了人,或是自认为貂蝉就是任三之女。”
    陈宫解释道:“其一是王司徒不可能将二十五六之女送入宫中, 其二是任氏离开临洮时,董虎年仅三岁,距今已有二十余年,如此之长时间,又如何记得其母容貌?三岁之女长大之后,他又如何认得?”
    宋宪、魏续等人齐齐点头,正如陈宫所说,谁他娘地能记得三岁的事情?更别说女大十八变,哪里可能一眼就将人认出?
    吕布很是认同陈宫的话语,心下却没由来的生出股怒火。
    “什么阿姐……故意骗人的鬼话!定然是那该死的混蛋贪图貂蝉的美貌!”
    听他这么说,宋宪、魏续等人心下担忧不断,陈宫却皱眉不悦。
    “若貂蝉今日开口,说自己就是董虎的阿姐,就是愿意跟着董虎离开太师府, 而那董虎就是蛮横的要将人带走……”
    “敢问将军,太师会不会将貂蝉送与他?”
    吕布心下没由来一阵怒火, 刚要大怒, 胸口却一阵刺痛,差点又一口鲜血喷出,大手却指向陈宫……
    “将军无论承不承认,若那董虎是将军,今日就是要带走貂蝉,任谁阻止都不行,太师还能否按的住他?”
    吕布张了张嘴,陈宫面无表情再次开口。
    “那董虎隐忍狡猾,几乎毫无破绽,不贪财不好色不恋权,能征善战且有谋略,想要击败他极为困难,然……他却自幼丧父丧母!”
    “将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真以为太师愤怒是因为董虎耍横?你真以为太师不希望貂蝉是那个妞妞吗?”
    “愚蠢!”
    陈宫大怒,吕布却诡异的冷静了下来,强忍着胸口疼痛,深深抱了一拳。
    “是……是吕布鲁莽了……”
    陈宫将吕布搀起,叹气道:“朝廷在十年前就奈何不得临洮董西宁,就是因为他几乎毫无破绽,而现在……他却露出了破绽, 就如骄傲不逊的猛虎被戴了枷锁,再如何桀骜不驯也要低头。”
    “那董虎如此,将军又何尝不是?大丈夫生当鼎食死封侯,沉迷于儿女情长……又岂是大丈夫所为?”
    “昔日太祖不顾妻儿父母生死,方有四百年大汉,楚霸王与虞姬儿女情长,却自刎乌江,将军虽勇冠三军,比之亡秦楚霸王又当如何?”
    吕布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轻声叹息,再次向陈宫抱了一拳。
    “先生教训的是,布……布受教了。”
    见吕布低头,陈宫心下暗自苦笑,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也没有太好的法子,嘴唇微张还要劝解,可一想到王允的算计……
    “那董虎颇为悍勇,将军不宜与他生死相斗。”
    “……嗯。”
    吕布善骑战,即便步战输了,他也不会有太大的挫折感,但他知道,董虎是与他同一级别的武将,感受到了陈宫担忧后,许久方才默默点头答应。
    宋宪、魏续等人的级别太低,只能在太师府门外等候,并未看到两人争斗情景,可看到吕布胸前甲胄的凹陷,就知道那董虎的悍勇,心下没由来的生出些敬畏。
    《三国》将吕布神话了,说的董卓好像极为畏惧他的武勇,或是离开他后,董卓就一败涂地一命呜呼似的,事实上吕布与典韦、许褚、赵云等人差不多,都是大将身边的保镖。
    当然了,能成为主将身边的保镖、亲军统领,个人武力值肯定是不弱的,与典韦、许褚、赵云唯一不同的是,吕布并非是简简单单的保镖,他在丁原手下时也统领兵马,只是他杀丁原时太过干脆,即便董卓极为自信能按的住他,也需要打压一二,更何况,里面还夹杂着凉州一系将领满意与否的问题。
    被陈宫大骂了句“愚蠢”后,吕布也冷静了下来,可董虎与貂蝉的事情闹得太大,董卓就算想捂也捂不住,仅半日,王允便得知了此事,大惊,忙令儿子王盖寻到吕布府内了解情况,甚至将陈宫请到了司徒府……
    陈宫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微笑道:“董卓贪财好色,司徒大人不仅巧使美人计,更是用了一桃杀三士妙计,陈宫极为敬佩大人智谋。”
    “只是……”
    “陈宫想知道,那貂蝉是否就是任三之女?”
    王允心下一惊,他没想到陈宫竟看出了他的计策,面上却极为郑重。
    “董贼欺君篡逆、祸国殃民,堪称我朝四百年来从未有过之巨贼,此贼不杀,我大汉危矣!”
    “只可恨……董贼势大,老夫就算有心杀贼却垂垂老矣,只能借他人之手为国除贼……”
    王允苦涩叹息,又一脸坚定看向皱眉的陈宫。
    “公台当面相问,老夫亦不敢欺瞒,老夫敢保证,貂蝉绝非任三之女!”
    见陈宫低眉不语,王允上前道:“老夫曾听闻过那董虎年幼之事,任氏之女离去时,那董虎年仅三岁,今时已有二十余年,他又如何记得任氏之容貌?又如何可能一眼认出貂蝉与其养母相似?”
    “哼!”
    “以老夫看来,那董虎乃凉州一粗鄙羌胡,定然与董卓、吕布一般贪慕貂蝉之美貌。”
    陈宫心下叹息,这种事情太过诡异,别说王允开口否认,就是当面承认,他也很难相信,毕竟没人能记得三五岁的事情,就算记得,事情都过去了二十余年,记忆怎么还能清晰如初?更何况三岁娃娃长成亭亭玉立女子,样貌也大不相同,怎么可能一眼便认出?
    得不到确认,陈宫也是无可奈何,与王允又客套了几句后便抱拳离去。
    王允很是给陈宫面子,亲自将人送到了大门口,可当他转身时,面上顿时阴沉,儿子王盖低头跟在身后,一路上父子两人不言不语,直至进入书房……
    “父亲,貂蝉他究竟是不是任三之女?”
    王盖一脸的急切,当年王允得了张让勾结张角信件后,张让便因此事将王允关入雒阳狱,而且还是这边放出来那边就又关起来,若非三公一再替王允求情,王允肯定死在牢狱中。
    王允害怕十常侍杀他,出了牢狱后便跑去了豫州,直至皇帝刘宏病死后,他才重新回到雒阳,而貂蝉就是在豫州收下的歌姬。
    半路收入的,不是自幼养着的家生奴,王盖也很难确定貂蝉是不是董虎的阿姐,但他知道,貂蝉不是十五六少女。
    王允沉思良久……
    “唉……”
    “为父也难以确定此事,只是此事着实怪异,那董虎是不可能记得二十余年的事情……就算记得,二十余年已然物是人非,又如何可能一眼认出其阿姐?”
    王盖默默点头,可王允又紧皱眉头低喃。
    “除非……除非貂蝉主动开口相认。”
    王盖一惊……
    “貂蝉若是任三之女,离开临洮之时也仅三四岁,她是不可能记得当年之事,唯一能知晓此事的……只有其生母……”
    王盖忙说道:“父亲所言不错,若貂蝉是任三之女,其母肯定会与她言及当年之事,貂蝉也肯定知道那董虎便是其生母养育之子,可……可那董虎自十年前便被世人所知,若貂蝉心下早已知晓,为何……为何不去寻他?”
    “糊涂!”
    王允瞪了儿子一眼。
    “貂蝉心下就算知道那董虎,其母也仅是养育了他三年的奶娘,不言凉州人性子凉薄,就算那董虎愿意相认,貂蝉又如何证明她便是任三之女?即便任三便是任昂,难道开口说出任昂、孙氏之名,貂蝉便是任三之女?更何况……貂蝉如何可以走出高墙大院?”
    王盖张了张嘴,最后也只能低头抱拳退了一步。正如王允所说,董虎无法记起三岁以前的事情,任由貂蝉说的多好,也很难验明正身,而且貂蝉是大户人家豢养的歌姬,只因黄巾军造反时,这才流离失所,才被躲避十常侍暗害的王允收下。
    名门望族豢养歌姬是这个时代的风气,是为了招待客人的奴婢,自然不会允许逃出家院,而且中原世家豪门皆厌恶董卓、董虎叔侄,貂蝉就算是任三之女,也绝对不敢告诉他人,除非她想死。
    王允沉默良久……
    “让人与貂蝉说一声,就说为父身体不好,让她回家一趟。”
    王盖忙低身抱拳。
    “诺!”
    不用王允解释,王盖也知道此事太过重大,必须确定貂蝉是不是董虎的阿姐。
    别说他人难以确定“董虎与貂蝉”的关系,王允、王盖父子同样难以确定,但父子两人很清楚,貂蝉绝对不是十五六少女。
    董虎大闹太师府,还把吕布揍了一顿,事情闹得如此之大,董卓就算想捂也捂不住,唯恐因董虎的“大闹天宫”影响到了自己的威望,不仅狠狠训斥了浑小子,更是把他赶去堳坞工地。
    惹了偌大的事情,回到家后,虽然三丫一句埋怨话语没说,董虎也成低头犯错了的孩子……
    “那个……咱……咱没想着把事情闹大,可……可那吕布拿着大戟与咱拼命,咱……咱若不开口貂蝉是阿姐,叔父……叔父肯定会想歪了,以为……以为咱与他抢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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