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说啥也不愿听董虎话语了,唯恐真的弄丢了美人似的,毫不犹豫把浑小子轰了出去,自己却坐在床上皱眉不已……
    “来人!”
    伺候的仆人忙弓着身子上前。
    “立即将奉先唤来。”
    “诺!”
    仆人退出房门,董卓眉头愈加紧皱,一旁的貂蝉刚要犹豫开口就被董卓看了一眼。
    “你是要替袁隗老儿求情吗?”
    貂蝉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知该承认还是辩解,她很清楚董卓是如何信任那小子,偏偏那小子还当面胡言乱语。
    见她低头揪扯衣角……
    “哼!”
    “虎娃是胡闹、浑了些,但他是个极为精明的小子,叨叨咕咕的越多,越说明咱有了危险。”
    “是那袁绍, 还是王允老儿, 或是……吕布!”
    貂蝉心下大恐,抬手就要抓住董卓手臂, 却被大怒的董卓猛然抬臂甩开,但他终究生病在床,最后还是被貂蝉扯住了衣袖。
    “夫君……”
    “闭嘴!前日你是不是又与那不孝子在一起——”
    董卓大怒,貂蝉此时是真的慌了,抓着董卓衣袖不撒手……
    “老爷,妾身冤啊……当日吕将军送三公离开,奴婢见老爷要与董将军说话,奴婢不敢倾听,这才回返了后宅……”
    “老爷……呜呜……”
    貂蝉不敢再用“夫君”字眼,更不敢开口“奉先”刺激董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梨花带雨……
    “怎么说着还哭了……”
    “老爷……妾身冤……”
    “好好……咱信你,信你……”
    ……
    董卓手忙脚乱,用了很大力气才把貂蝉哄好。
    “唉……”
    “虎娃就是太浑了,你明明比他小了许多,竟他娘地叫你姐姐……”
    “老爷……董将军……”
    “不说了……美人别哭……咱不说了……”
    ……
    一句话语没有说完, 董卓又手忙脚乱起来, 也不敢再提此事。
    “唉……”
    “美人你……算了, 都是虎娃的错,下次他再跑过来,咱一定狠狠打他!”
    董卓又说了一句不知说了多少回的话语,心下却犹疑不断,他是看着董虎长大的,对浑小子的性情最是了解,根本不相信浑小子会贪恋貂蝉美色,可他却明言讨要貂蝉……
    董卓了解董虎性情,董虎对他同样知之甚深,知道董卓远比看着的要谨慎、狡猾,若不是心下已经确定了貂蝉与奶娘任氏的关系,他是绝对不会与董卓说出那样的话语的。
    董卓心下不知道吕布不可靠吗?牛辅、李傕、郭汜、张济、胡轸、樊稠、段煨……甚至包括董虎自己,董卓不知道这些人没有了约束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吗?不知道凉州一系将领同样很危险吗?
    自然是知道的,但他敢用!这与曹操有着很大的不同,曹操一旦发觉哪个家伙危险,立马清除掉,绝对不会让心有不安的家伙靠近自己,而董卓敢!
    凉并边地人的性子都差不多, 仅以造反的凉州羌就能看出端倪,而且董卓死后,凉州一系将领大多都死在了自己人手里,这样的人怎能说是安全无虞的?
    可董卓在边地做了二三十年的将领,自然而然拥有着强大的自信,自信到了即便手下将领有些不妥,只要他不死,就一定能镇压的住!
    董卓极为自信,但他却忘了,善于奔跑的马儿也有失蹄的时候。
    若没有见到貂蝉的样貌,若没有嗅到刻在骨子上的熟悉味道,董虎绝对不会开口提醒董卓。
    刚走出太师府,迎面数十骑走来,最前面的不是别人,正是冷脸的吕布,两人也再次冷目对视……
    “哼!”
    两人同时冷哼,董虎不愿与他打招呼,带着五百骑离去,吕布也不愿主动示弱,一旁的陈宫却停住了脚步。
    “将军。”
    “你知道太师因何如此信任董西宁吗?”
    陈宫突然开口,吕布转头去看,见他还在看向远去的高大背影,冷哼不屑。
    “谄媚蛊惑之徒,自是易于被义父喜爱。”
    “谄媚蛊惑之徒?呵呵……与董西宁相比,将军你一文不值!”
    “你……”
    “两日前,三公离去时,将军你在何处?”
    陈宫面色冷峻,吕布突然间有些不知所措……
    “董西宁尚是束发之龄便统兵数万,至今已有十载,十年前娶妻女大丫、三丫,娶一个被人当狗养的苦娃,被迫娶一个白马羌女阿结,娶一个马匪幺娃……十年来,董西宁娶了五女,以董西宁的性子,他真的会被一女子美色迷住?”
    “……”
    “他知道将军在哪里,知道却没有挑破,换了将军,将军会怎么做?”
    “……”
    “且不言他的战阵本领,仅此等沉稳,此等心计,将军如何可比?”
    陈宫收回目光,看向冷脸怒视却一言不发的吕布。
    “董西宁深受太师信任,不是没有原因,盖因他一直为太师所虑所谋!”
    说着又轻声叹息。
    “太师病重,以段煨堵住潼关,即便是陈某,心下也以为太师自此以董西平为敌,结果呢?”
    “想要成大事,不宜儿女情长,今日将军是中郎将,身边是这样的女人,他日将军成了太师,身边又是另外一些女人……”
    说到此处,陈宫又想到董虎娶的妻妾,不由苦笑叹息。
    “董西平太过异类,但将军当知,若他愿意,即便公主他也娶得!”
    吕布一阵沉默。
    “嗯。”
    吕布大踏步走入门内,陈宫眉头微皱了下,但还是跟着进入太师府,两人没有停顿,一前一后来到董卓寝房前。
    “义父。”
    吕布在门外开口,过了数息才听到董卓烦躁声音。
    “进来。”
    吕布没有犹豫,大踏步走入房内,见到貂蝉正一手拿着个瓷碗喂着董卓汤水,眼中瞳孔闪过一丝愤怒、厌恶,但他还是默默跪坐在草团上。
    “王司徒已经答应。”
    “嗯。”
    貂蝉端着瓷碗退到一旁,董卓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了眼草团上低眉的吕布,又扫了眼他背后的陈宫。
    “咱最恨一再出尔反尔的袁隗老儿,袁绍小儿造反时,咱就该砍了那老儿的脑袋,但他们从三个方向围攻雒阳,二三十万人围攻咱,咱无法确定会不会有更多的人要砍咱的脑袋……所以咱才暂时留那袁隗老儿一命。”
    “可虎娃已经击败了袁绍小儿,咱也没有必要再留着那老小子。”
    “奉先,你说……咱该不该杀了那老儿?”
    吕布眉头动了下,知道董卓还趴在河南县时,私下里就已经与袁隗达成了协议,知道董卓因何恼怒袁隗……
    “义父若想杀那老贼,孩儿就去取他头颅。”
    吕布低头开口,董卓像是很满意他的回答,看向貂蝉笑道:“虎娃哪里都好,就这一点不如奉先,那小子犟的紧,若他觉得不好,非得与老子唠唠叨叨一大通!非得让老子听他的!”
    貂蝉忙说道:“老爷说的是,吕将军是忠心老爷的。”
    听到“老爷”时,吕布瞳孔猛然一缩……
    “呵呵……”
    “奉先是咱的义子,咱若不信他,咱还能信谁?”
    说着,董卓又看向陈宫,叹气一声。
    “咱要杀那该死的袁隗,虎娃却与咱唠唠叨叨,浑小子好像吃准了能说服咱,还要与咱对赌,让咱拿貂蝉与他对赌……”
    吕布猛然抬头,董卓停住话语,脸上也多了丝阴沉……
    “哼!”
    “咱太了解虎娃的性子,他既然开口与咱对赌,肯定是因为宰了袁隗老儿,咱就会倒大霉!”
    “咱一时没能想明白,按理说,就算咱宰了袁隗老儿,就算倒霉也当是虎娃,不应该是咱才对。”
    “陈宫,你可否为咱解惑?”
    陈宫面无异样,起身抱拳。
    “下官以为相国是对的,袁隗若死,必会激怒了袁绍、袁术等人,雒阳在长安三辅之前,一旦战火再起,与贼厮杀的也当是董虎将军。”
    “董虎将军虽看似鲁莽,实则精明至极,或许他知道太师对他极为了解,故而反其道而行之,故而用夫人让太师心生疑虑,以此避免激怒了各路反贼,董虎将军便可继续在雒阳休养生息,收拢雒阳民心。”
    董卓一愣,突然发觉陈宫话语很有道理,正如一个老实了一辈子的人,突然说了句谎话,他人会认为是谎话吗?
    陈宫抱拳道:“董虎将军虽出身贫寒,却精于兵略,兵法云: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董虎将军虽有五个妻妾,然却无有夫人一分美貌,下官也从未听闻过董虎将军有骚扰他人妻妾之事,更何况夫人是太师之妾室,董虎将军与太师亲若子侄,当不会贪图太师之妾室美貌。”
    “虚虚实实,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下官以为董虎将军并非贪图貂蝉之貌,实则让太师,心生疑虑。”
    董卓脑袋连点,心下更是气愤不已。
    “混账小子,竟将兵法用在了老子身上!”
    “哼!”
    “奉先,去把那该死的袁隗老儿的脑袋取来!浑小子想让咱倒霉……”
    “哼!”
    董卓很是气愤,正如陈宫所说,董虎根本就不是个好色的浑小子,董卓对此极为确信。
    “哼!”
    “英雄能本色,名士自风流……虎娃就是个小滑头!”
    陈宫瞳孔猛然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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