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
    身体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出车祸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在痛,元晓安不可自抑的抽搐起来,他原本还有别的方式说服关山还回晓宁的,可是不知为什么,看到关山捧着花盆冷漠的欲绕过自己的那一刻,脑海中就只剩下这一个想法:打败他!夺回来!
    而此时,仅仅承受着自己那汹涌回潮的力量,他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周身都在发涨,鼓动着的冰冷的灵气流窜全身,他觉得整个自己都已然僵木,下一秒仿佛就要爆炸!
    ――“你太弱了。”
    ――“没有人会一直帮你的。”
    是谁?!
    是了,是关山,又是他的声音!
    ――“我不会一直这样的!”
    是的,不会,不会!
    他还不能结束,不能就这么结束!
    他牢牢的抓住这个念头,只剩下这个念头!
    这念头仿似一只手,奋力的扯拽着在身体内横冲直撞的灵气源头,灵脉被这股力量不断的挤压冲撞,纤细的脉路被艰难的撑开,豁然开朗!
    关山眼见着少年不断的抽搐抖动,刚欲上前帮助他稳住灵力,然而下一秒少年的状态却让他惊得顿住了脚步。
    元晓安就那样蜷缩着自己的身体,双手紧紧的抱住头贴压着胸腹,一动不动,周身笼罩的灵气如重云般翻涌鼓动,渐渐的汇入身体。
    竟将在打斗中过分激发出来的灵力稳定的吸收了吗?
    所能感受到的灵力正在慢慢的稳定柔和,不再似刚刚的激荡,关山冷冷的看着眼前渐渐挺直身子已然入定的少年,转身坐到游廊边,靠着廊柱闭目养神起来。
    放到地上的晓宁不安的颤了颤,关山闭着眼,喃喃道:“不必担心,你选的人,看来还不错。”他这么说着,微微的勾了勾嘴角。
    晓宁更加不安的颤了颤。
    天色整整阴了一天,当夜幕降临,天空飘下第一片雪花的时候,元晓安缓缓的睁开了眼。
    体内所能感受到的灵脉比以往拓宽了许多,他抬手虚晃,几枚跌落于地的钢针瞬间飞起,在半空中绕成一圈,元晓安心下暗喜,灵力用起来顺手了好多!
    他双指御针,几枚钢针一会排成人字,一会排成一字。
    “灵脉初拓,还是不要过分用力的好。”关山凉凉的声音传来。
    元晓安吓一跳,刚刚太过专注,天又黑了,竟没发现关山还在旁边。
    他赶紧将钢针收回,循声看去,关山已然拍了拍衣襟站起来:“下次想要找人陪练最好提前说一声。”说着看都不看脚边的花盆,转身进了屋。
    这是一直陪了他一天吗?元晓安呆呆的看着已然关上的房门,早前关山冷冷的责备声仿佛又出现在耳边,正因为如此自己才敢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逞强斗狠吧,知道自己不会被趁虚而入,不会被伤害。
    这么想着,心中便莫名的涌上一股酸涩的暖意,他转动轮椅来到花盆前,弯腰将晓宁抱起。
    经过早上的一番折腾,晓宁如今又长了些,主干渐渐粗壮,并抽出了更多的枝条。
    “对不起今天让你受惊了,下次不会这样了。”
    晓宁微微摇了摇表示知道,又呆呆的不动了。
    累坏了吧,元晓安抬手轻轻抚了抚。
    现在想想白天一定是魔障了才会不管不顾的出手,幸好关山没有还手……元晓安抬头看向正房,屋内烛光如豆孤影盈窗。
    私下里他曾经问过汪伯关于关山的事,但汪伯也不清楚关山是怎么知道种子的秘密的。以汪伯那么糊涂的性格倒也可以理解。
    只是关山早晨为什么忽然那么生气?他要种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虽然到目前为止能让晓宁成长的人是自己,但如果他真的是为了一些值得去做的事,连自己都觉得应该去做的事,那时候,自己会不会把晓宁让给他?
    元晓安捏了捏自己的腿,虽然如今已然可以御车而行,但那又如何能跟自由行走的感觉相比。
    关山啊关山,如果你有一天真的坦诚告诉了我原因……
    游廊外的雪扑梭梭的下着,他看向寒窗上那抹孤独的剪影,轻轻的叹了口气。
    关山静静的站在窗前,远远的望着窗外的少年,少年看着这里好久,方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小家伙时而呆傻时而通透、时而莽撞时而深沉,如今又不知在胡思乱想什么了,关山转身进入里间,本不欲再管,只是不知怎的,眼前又出现上午这少年强忍疼痛冲破脉关的神情。
    “唉。”他顿住脚步,回身走到门口,轻轻的打开了房门。
    原本站在窗前的身影消失了,应是休息了吧。元晓安回过神来,雪下得愈发的大了,自己也该回屋了,他将手放到轮子上刚欲用力,
    “吱嘎……”门开的声音。
    拉开的门扉一时惹来飞窜的风雪,那人背着光,就在那如絮清雪中,冷冷挺立。
    元晓安的心跳,莫名的一颤。
    “雪下得这么大你还有心情坐在外面,看起来身体很好,要不要现在出去飞几圈?”
    “……”就不能好好的表达关心吗。
    元晓安莞尔一笑:“这就回去了,你也休息吧。”他转动轮子,打算经游廊回东厢,然而卜经过关山身前时,不防雪天路滑,轮椅在湿滑的路面上刺溜一下,眼看便要向石阶处滑去!
    元晓安精神一紧,反射性左手手环住晓宁,右手稳住轮椅,还不待他默念咒语,只觉右手一暖,一只有力的手掌罩住他攥着扶手的手一把拉了过去!
    轮子在地面上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元晓安只觉眼前雪影一晃,待到稳定下来时,关山已然紧紧的贴在身侧,而右手,正牢牢的攥在,他的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回
    风雪呜咽。
    元晓安的身侧被关山紧密的占据着,覆盖在手上的手掌湿润温暖,和它冷冰冰的主人完全不同。元晓安微微动了动手指,关山立刻自然的将手收了回去。
    “所以说下雪天呆在外面就是在给别人找麻烦。”头顶响起淡淡的声音。
    元晓安抬起头,关山正微微皱眉瞧着他。
    “多谢。”他冲关山笑了笑:“我这就回去。”说着转动轮椅向旁边移了移,又向关山点头施了一礼:“晚安。”
    说罢,不待关山有反应便越过了他,一下一下的转动着车轮,缓缓的穿过游廊向东厢滑去。
    关山目送着这抹清瘦的背影渐渐远去,刚刚紧握那少年的手掌微微的攥了攥。
    元晓安轻轻的阖上房门。
    一路上绷着的神经蓦地松懈下来,他无力的靠在椅背上,头微微后仰,呆呆的看着上面。
    在关山面前,他总是想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可却总是会出现各种状况。
    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在意?
    元晓安闭上眼,回忆着之前跟关山交流的一点一滴。
    可能是因为种子吧,同样以种子为目的,他比自己要强得多,各个方面。
    所以,他才会这么在意自己的表现。
    他不想表现的太差劲。
    是的,应该是这样。
    他睁开眼,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变强吧,变强就好了。
    他将晓宁放到旁边,自怀里掏出那套钢针,钢针的表面已然被他抚摸得非常光滑,他捻开十二枚钢针,手指轻甩扔到半空,钢针在空中绕成一圈,元晓安紧闭双眼,脑海中回忆着之前在那本《奇门遁甲》上看到的阵法,他手指微微划动,钢针随着手指的动作慢慢的排列成阵法的形状,元晓安缓缓睁开眼,双指御针:“镇!”
    且见那针与针之间霎时连成无形的光线,一副五尺见方的光阵顿时显现在半空!
    远在正房的关山微微一震,他缓缓走到窗口,看了看东厢的方向,摇头喃喃:“这小家伙,可真够能折腾的。”
    转日来便是腊八。元晓安这日起得有些迟,前一晚又练功练到很晚,但睡得却格外香甜。
    因着前日修为精进,元晓安心情很不错,特意找了一件月白色的棉袍穿上,发髻也难得的仔细梳理一番,哼着小曲便出了东厢。
    天空依旧阴沉得紧,却并不影响元晓安的好心情,他轻轻的阖上门,打算去找关山,一抬头:
    “咦?”
    只见院的正中摆着一个香案,香案上瓜果一碟,沉香一柱,香已燃了大半,关山站在香案前,敛身闭目。
    这是在祭奠还是供奉?元晓安好奇的端详关山一番,没有穿平日里从不离身的黑色大氅,只着一身黑色暗纹棉袍,原本一直披散的头发也难得的束了起来,显得他整个人更加凌厉逼人。
    元晓安不禁停止了自己的动作,直等关山结束。
    半柱香的时间很快过去,关山缓缓睁开眼,向香案施了一礼,转头看向元晓安:
    “终于醒了?”
    元晓安微笑:“昨日睡得迟了些,你这是在……?”
    关山挑了挑眉:“今日腊八,你忘了?”
    “腊八?”元晓安还真的忘了,确切的说是没有留意,上辈子腊八给他留下最深的印象也就是腊八粥了,关山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古人在这天,是要祭神的,只不知关山作为一只很有修为的不知原形的大精灵,这是在祭哪路神仙?他自己就算大仙儿了吧……而且话说回来,他看了眼香案上唯一那小碟瓜果,这祭得仿佛也简单了点……
    “你上辈子没过过腊八?”关山问。
    “过过,当然过过。”元晓安赶紧回神:“我娘亲在世的时候,每年都给我煮腊八粥的。”话音刚落,他就有些后悔了,眼见着关山的嘴唇抿了抿。
    “呃哈哈”元晓安索性破罐破摔:“既然你已经祭神完毕了,那我煮些粥来吃好了,你吃不吃?”
    “我倒是无所谓。”关山随意的将手背到身后:“只是汪伯不在,似乎得你自己出去买米粮才能做了。”
    “……”这倒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元晓安愣了愣,昨日因着练功,就简单吃了几口干粮了事,没注意到这件事。汪伯不知哪日才能回来,看来得赶紧出去觅点粮啊。
    他看了关山一眼:“那你去不去?”
    “不去。”
    果然。元晓安不无在意的点点头:“那我去去就回。”说着便转身欲进屋拿些银钱。
    “等等。”
    元晓安闻言转身:
    “唔!”
    一只沉甸甸的灰色包袱如箭一般嗖的砸向自己!元晓安赶紧伸手抱住,被包袱撞得向后移了好几尺!
    入手的包袱非常重,摸上去颗颗粒粒的,元晓安心下一喜,赶紧打开包袱:“粮食?”包袱内,盛装着做腊八粥会用到的各色材料,大米、花生、红豆等等应有尽有。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元晓安惊喜道。
    关山耸耸肩:“要吃就赶快做吧。”说着一挥衣袖,将香案和香鼎送回原来的位置,自己背着手进了屋。
    元晓安真的很高兴,这一路颠簸,虽说也会做些吃食满足口腹之欲,只都没有这样安定下来觉得舒坦,他赶紧抱着食材来到西耳房。
    然而一入西耳房便又是一惊,灶台上,一个足有大灶锅那么大的包袱堆在那里,他赶紧上前查看,只是不打不要紧,包袱的结扣一开,里面蔬菜鱼肉如塌方般倒了出来,元晓安盯着满满一灶台的食物,满脸黑线,关山这是一包抢回来的吗……
    但不管怎么说,食材都很新鲜,元晓安将各色米粮果仁清洗干净,按着次序一一下锅,待见米花绽开之后,撤了些柴火文火熬着。这边挑了棵白白净净的白萝卜,用刀切成小块,加了糖醋盐酱腌了放到一旁,又剥了些花生盛盘,炒锅烧热倒油,凉油倒入花生米,翻炒浸炸片刻后出锅。
    一番忙碌之后,元晓安捧着食盒进了正房。
    关山正躺在外间的榻上闭目养神。
    元晓安刚将食盒放到了榻上的小几上,关山便睁开了眼。他扫了一眼食盒,又看了看榻下的元晓安:“你怎么吃?”
    “我一会回去吃。”元晓安边说边将给关山准备的碗筷取出。
    “一起吃吧。”关山坐起身,轻轻弹了弹手指,自外面便飞来了一张三尺见方的饭桌。
    “放这就可以了。”
    “……”为什么自己老忽略掉关山会变戏法这个事实。元晓安盯着眼前的饭桌,无奈的点了点头。
    将做好的饭菜布置妥当,两人相对坐了下来。
    熬得汁稠米烂的腊八粥,搭配清脆爽口的腌萝卜、酥脆咸香的花生米,虽不是什么珍馐佳肴,但作为早饭非常的暖胃舒服。
    元晓安昨日练了一天,又没有正经吃什么东西,如今粥一摆桌,才觉得腹中空荡荡的很,他给自己和关山各盛了一碗,道:“你尝尝,应该还不错。”
    关山优雅的喝了一口,冷冷的点点头:“嗯,是不错。”说着又不急不忙的抿了一口。
    元晓安上辈子因着身子不好为了养胃,吃饭从来都不疾不徐的。
    于是静日绵绵,两个人对着端坐桌旁慢条斯理的一匙一匙抿着粥,若有汪伯在旁,一定急的直蹦高了。
    眼见着碗中的粥见了底,元晓安又盛了一碗。
    关山一边喝着所剩不多的粥,一边随意道:“嗯,你是应该多喝一些。”
    “嗯?”元晓安抬头瞅了一眼,这么直白的表示关心好像还是第一次!
    “吃完了咱们好出去练练。”关山轻描淡写的将话说完。
    “……!”
    是夜,关山拍了拍身上的浮尘,背着手悠然的走进了正房。
    庭院中,元晓安瘫坐在轮椅上,早上精心挽系的发带已然松动,将掉不掉,手动都懒得动的挂在扶手上,放在旁边的晓宁不安的抖了抖,伸出枝条要抱抱。
    元晓安头靠在椅背上晃了晃:“晓宁,没事,我就手,手酸的有点抖……”
    作者有话要说:  晓安: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在意关山的一言一行呢?
    作者君:因为爱啊晓安!还不是因为爱!┗|`o′|┛ 嗷~~
    晓安:一定是因为种子的原因,嗯!
    作者君:∑q|?Д?|p
    ☆、第十四回
    自腊八后,天气阴沉沉了三天,仿似还在酝酿一场大雪。
    这日天色将晚,关山坐在屋顶上,时不时的看看下面认真练功的元晓安,少年目光如炬,手御钢针排布着一个个由简到繁的针阵,针阵中散发的破魔灵力正不断的增强。
    这小家伙的功夫,已然逐渐由能保护自己向能除妖的方向转变了,而这些,他自己也许还并不清楚。
    关山轻轻叹了口气,小家伙是个好孩子,尽自己所能教他一些傍身之术,待来日他取走果实时,也许会好过些。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看了眼摆在一旁的晓宁,如今已抽出了若干枝条嫩叶,摇摇摆摆的在那里看得很开心。
    依旧是那么傻气。关山皱了皱眉,不忍再看。
    又过了片刻,元晓安收了式,抬头看向房顶,关山正呆呆的看着远处那片松树林。他发现关山好像很喜欢看着那片松树林发呆。
    恰好关山一回头,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撞个正着。
    元晓安笑笑:“上面的风景应该很好吧,空气是不是很新鲜?”
    “你要不要上来看看?”
    “……”
    元晓安低头看了看腿,虽然现在不用米帅的铃铛也可以很自如的操纵轮椅了,但,自己飞上去?他还真没试过,而且,一想到要脱离轮椅,不知怎么的竟还有些没有安全感。
    关山见元晓安呆呆的盯着自己的腿看,微微皱了皱眉,他蓦地站起身,足尖轻点便向元晓安飞去。
    元晓安只觉眼前一黑,身下一紧,回过神时,自己已然在关山的怀里了!
    竟!然!还!是!公!主!抱!!
    元晓安整张脸顿时热胀的发熟!两只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流动的风绕着周身呼啸而过,满耳都灌满了呜咽的风声,元晓安的心砰通砰通的跳,不待仔细看清地面的情形,人已然被放在了屋顶。
    关山将他安置在脊兽旁,自己依旧在他身侧坐下,抖了抖大氅,道:
    “怎么样,空气是不是很新鲜?”
    元晓安已然无暇在意关山的公主抱了,他一手紧紧攥住脊兽,一手抠住屋顶的沟棱,屁屁牢牢的贴在屋瓦上,高空的风呜呜的吹着,总觉得眩晕得要仰过去。他闭上眼睛狠狠的稳了稳胡乱跳的心,待逐渐习惯了屋顶的状态,方缓缓睁开眼。
    视线所及之处,左前方是一片片零零落落的青砖绿瓦,巷道街集,右面,被雪覆盖的茫茫大地上,稀稀疏疏的一片松树林,广袤雪原覆雪青松,最是让人心胸开阔的景色。
    怪不得关山那么喜欢看。
    元晓安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窜入口鼻,仿佛连胸腹中都盈满了青松的干净气味,元晓安开怀的扬声笑道:“哈,果然痛快!”
    眼前的少年眼中,透着难得一见的轻松豁朗,仿佛镀上了一层晶莹的光,关山的视线不经意的扫到元晓安瘫放在屋瓦上的双腿,心下微微一酸,如果可以动的话,这双腿此刻一定会自由自在的晃动吧。
    “我上辈子住的地方房屋都很高,即使站在高处也从没这样视野开阔过,后来腿坏了,就更加没有机会了。”元晓安望着那片松树林,略带感慨的说。
    “以后这样的机会会很多。”关山淡淡道。
    “嗯”元晓安点点头:“你说得对。”他灿然一笑:“怪不得你喜欢坐在这里看那边,这一片景色看在眼里,真让人心胸舒爽很多,人说‘枝拂行苔鹤,声分叫砌虫。如今未堪看,须是雪霜中’(杜荀鹤),果然这松树在冬天看着最好。”
    “你这么觉得吗?”关山顺着元晓安的目光看去,沉声道:“过刚易折,松树这品性如此不合群,未必是件好事。”
    元晓安一愣,犹疑的看了关山一眼,关山依旧淡淡的,只是眉眼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元晓安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这松树在关山的心中,可能占据着某些不好的回忆。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元晓安想了想:“没有人能完全了解另一个人,想来生物都是一样的,你又怎知这松树在想什么,也许它没有杨柳婀娜,没有槐树香雅,但仅这傲然雪中一点,就足够让它为之坚持了。”
    关山愣了楞,怅然的勾了勾嘴角:“说的也是。”
    元晓安偏头看他,敏感的想,这回忆,跟他想要种子的果实有关系吗?他看着又恢复到波澜不惊状态的关山,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想问问他,能不能告诉我你要晓宁的理由,如果理由合理,他可能真的会……真的会……
    然而,仅仅是那一瞬间,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陪着关山默默的坐着,直等到有雪花落到身上的时候,关山才轻轻的说道:
    “下雪了。”
    他看了看元晓安,虽然披了件厚厚的披风,但看上去依旧冷得很,鼻子冻得红通通的,难得的,带了些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可爱。
    “回去吧。”
    他站起身,轻轻的飘到元晓安身前,微微蹲下身:
    “上来吧,我背你。”
    元晓安大窘:“不用,我可以试试自己来。”说着便要运功施力。
    “上不上来?”关山回头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
    “嗯?”
    “上。”
    元晓安破罐子破摔的抬起双臂挂在关山的肩膀上,关山向上耸了耸,双手兜住元晓安的腿,毫不费力的将少年背了起来。
    元晓安的手微微的用力扶住关山的肩膀,不就是被关山背吗,有什么,就当他是猪八戒好了!哦,不对,他是猪八戒,那自己是什么?
    元晓安兀自的胡思乱想时,关山已然飘到了地面,他将元晓安轻轻的放回轮椅,道:
    “一会吃了晚饭,便早些休息吧。”
    说罢转身便走。
    元晓安连忙问:“你不吃?”
    “嗯。”头也不回的已然走到正房门前了。
    元晓安目送着关山进了屋,方松了口气的窝进轮椅里,他偏头看了眼摆在旁边的晓宁:
    “总是这么冷着脸会冷到没朋友的,你说是不是。”
    晓宁拼命的点了点。
    “嗯,果然你才是我的好基友。”
    晓宁偏了偏枝条――基友是什么意思?
    简单的弄了些吃食,又将自己从里到外清理了一番,元晓安便依言早早的回屋休息了,说起来这几日一直在忙碌的练功,自己的劲头也足,所以休息得并不多,今日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吧。
    他将晓宁放到床头的小几上,慵懒的抻了抻腰,窝进了被窝里。
    外面又开始下雪了,他迷迷糊糊的想着,不知道米帅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雪下得渐渐的大了,万籁俱寂的黑夜里,只听得到雪花落地的簌簌声。
    时近中宵,原本就白茫茫的大地又覆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花,而就在庭院的正中,平地里莫名的卷起了一阵风,风携着雪花旋出一抹诡异的弧线,又飘然的落下。
    正房内的关山猛然坐起身来!
    元晓安今日睡得很沉,正梦到关山难得的特别温柔的教他练功,而自己竟然适应性很强的面对关山那张温柔得诡异的脸,果不其然,冷不防对面一个皮鞭甩了过来:“你又发什么呆,快给我醒醒!”
    元晓安蓦地睁开眼,手无意识的揉了揉露在外面的肩膀。
    “嘶”,所碰到的皮肤真的很痛!
    不是梦?!他激灵一下欠起身来!
    晓宁在旁边拼命的舞动,枝条不断的指向外面!
    刚刚抽他的是晓宁?!外面有情况!!
    元晓安连忙坐起身来,这感觉……是关山!!
    寂然无声的庭院中发出一声巨响,关山敛袖立于廊下,鬓发有些凌乱,双眉紧皱看向院中。
    白日里晓安练功的甬道正中,一位身披黑色斗篷的干瘦身影,正阴森森的站在那里。这人的风帽低低的压着,只露出半张形销骨立的脸,面皮仿似贴在了骨骼上,没有半丝血色。这人抬起他藏在斗篷下面的胳膊,露出如干尸般骨节分明的手,那手指之间,赫然夹着一张黄色的符咒。
    关山冷冷的扫了一眼,波澜不惊的轻哼:
    “镇妖符。”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晓安那,猪八戒背什么吖~
    晓安:孙猴子。
    作者君:o_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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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这里小小声的说:求评求收么么哒~
    ☆、第十五回
    原本飒飒的北风仿佛被冻结,在这偏僻的庭院中,只有落雪沙沙作响。
    干瘦人慢慢抬起他一直微微低着的头,露出一双阴沉的眼,未见他张嘴,嘶哑的声音已然响起:“鬼差办案,还不快快俯首。”
    关山稍稍向后退了两步,嫌恶的用袖掩住口鼻:“这么多年过去,地府的味道还是这么难闻。”
    “呵呵……”干瘦鬼差发出哈拉哈拉的笑声:“你等野妖,自然不会喜欢地府的味道!”话音刚落黄符已然涨大成数倍直奔关山而来!
    关山轻挥衣袖,自袖中散出一袭晶莹的水珠直泼向黄符!
    黄符被水珠泼洒之处顿时化为小洞,整张黄符不消片刻便化为一滩黄水!
    不待干瘦鬼差有所反应,下一波水珠已然袭来!原本温柔无害的水珠此时化为一颗颗利器,直射向鬼差的全身!
    鬼差不甘的向后退了两步,扯下斗篷抵御迎面而来的水珠!然而与那黄符一样,斗篷立时化为黑水!
    “再多来几次都一样,你最好速速退去,对你我都好。”关山拢了拢身披的大氅,冷冷喝道。
    “嗬啦……!”鬼差喉中发出愤怒的嘶吼,自腰间抽出一条通体漆黑的锁链,默念咒语一声高喝:“去!”
    这锁链犹如长蛇一般,周身透着阴冷的寒气甩向关山。
    关山皱眉,足尖点地飞至半空躲闪,水珠飞射!
    然而水珠滴落到锁链上,竟化为一缕轻烟融汇在寒气之中!
    锁链之威不减,直取关山!
    关山几番停跃,锁链步步紧逼,就在即将贴碰到关山衣襟的那一刻,一条银光自关山袖中一闪而出直将锁链牢牢定住!
    干瘦鬼差面目狰狞的看向锁链尾端,一尾通体晶莹宛如冰炼的银鞭正紧紧的纠缠在锁链之上!
    而手执银鞭的关山此时清风盈袖立于檐尖,盯着干瘦鬼差波澜不惊道:“你竟然有能力动用噬妖索,倒小看了你。”
    “呸!”干瘦鬼差吐出一口黑浊的口水:“少废话,纳命来!”
    一时间院中杀机骤起风雪翻飞,两人你来我往战在一处,元晓安忐忑不安的坐在东厢窗前关注着院中的对决,关山看上去还是游刃有余的样子,他不能出去给关山造成不必要的负担。
    但,这鬼差,到底为什么来这里?
    是米帅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吗?
    然而就在元晓安兀自盲目揣测时,院中战局突变!
    关山一尾银鞭将干瘦鬼差甩至二门,门口的廊柱轰然倒塌!
    然而,就在干瘦鬼差和元晓安都以为关山会乘胜追击的时候,关山忽然猛的顿住了身形站在原地踉跄了两步!
    元晓安蓦地紧紧抓住扶手!
    干瘦鬼差自狼藉中爬起,暴突的眼睛紧紧盯住关山上下打量,发出桀桀的笑声:“哼哼哼哼……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手中噬妖索狠甩,甬道瞬时砖崩地裂,自噬妖索周身忽然蒸腾出一团团污浊的黑气,这些黑气汇至一处猛地向关山冲去!
    元晓安眼见关山面色微变向后退了两步,握着银鞭的手露出明显的骨节,电光火石间已无暇顾虑其他,双手猛地推开房门驱动轮椅便冲进战局!
    黑气已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关山,眼见关山动作迟疑不再如刚刚咄咄逼人,干瘦鬼差手握乌索桀桀冷笑志在必得!
    然而就在此刻,东厢房门处猝然“砰”的一声巨响!
    干瘦鬼差只觉一团黑影自房内奔逸而出,迅如闪电!还不及反应,便见自那团黑影之中飞射出无数光点!
    这些光点如箭一般分为两路,一路直奔黑气而去,在关山面前铺散成一张晶莹的大网,牢牢的挡住了黑气的去路,一路射向干瘦鬼差!
    鬼差只觉一波耀眼的光点如流星般向他坠落!他不耐的横甩噬妖索,锁链击飞钢针向着元晓安呼啸而去!
    元晓安早有准备,驱动轮椅迅速躲避,锁链击向甬道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而那边,被钢针汇聚的灵力之网牢牢封住的黑气因着干瘦鬼差注意力的分散顿时消散无痕!
    元晓安稳稳落到关山身前收回钢针,目光沉沉看向鬼差。
    “身为鬼差不该师出有名吗?阁下如此不说缘由妄动法器,就不怕地府追责?”
    干瘦鬼差满眼恨意的瞪向元晓安,这个一身天青色棉袍的清瘦少年神色凛然看不出一丝惧意,印堂处飘忽着一缕若隐若现的白光,明显是个还魂之人!而且,那少年双腿处,竟残留着因被怨灵挫伤而留下的特有的黑色伤痕!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刚刚竟然能发出那么灵力十足的攻击,抵御住地府的鬼浊之气!
    干瘦鬼差稍稍向后退了两步,手指一下下的刮蹭着锁链,发出吱吱的刺耳摩擦声:“邪妖扰世自然遇而除之,毋庸置疑!倒是你,不知是哪里的孤魂野鬼竟躲过地府追捕,如今还侵犯他人之身!遇到我不知躲避也就罢了,反倒巴巴送上门来!若我不将你缉拿回地府,岂不是枉称鬼差!”
    话音刚落便见两张黄符自其怀中飞窜而出直向元晓安!
    元晓安只觉看到那黄符红光一闪,身体忽然无法动弹!
    左臂忽然被关山紧紧攥住整个人被扯到了后面,只见关山越过他甩袖飞珠抵御黄符!
    耳畔,只闻关山难得阴沉的嗓音:“地府之过罪及旁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龌蹉!既如此……!”元晓安只见关山腾空而起,手中银鞭猝然爆发出一抹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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