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在一楼停下来,南希没有犹豫,大步朝外走去。
    小艾已经取了她的大衣,见她出来,连忙将大衣披在了她的肩膀上:“南姐……”
    一边说,一边下意识的瞟了眼站在旁边的唐斯年。
    这两人能乘坐同一部电梯下楼,也算是一件异事。
    “你最近要是有空的话,就多去看看维尼!”
    唐斯年在旁边,不紧不慢的说:“长时间见不到你的话,我怕它会忘掉谁才是它真正的主人。我住在临溪的别墅里,门卡和入户密码你都有,随时可以过去。”
    南希不动声色的嗯了声,因为一条狗而跟这个男人扯上关系,南希多少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想,或许自己应该抽空将维尼接回来,亲自照顾。实在不行,请人专门照顾宠物也是可以的——
    总之,因为维尼而再三麻烦唐斯年,实在不是长久之计。
    “我最近会把维尼接回来的”,南希想了会儿,又说:“一直让你帮我照顾宠物,让你受累了啊……”
    这倒是句良心话!
    唐总日理万机,他的时间约等于金钱,所以花在维尼身上的时间和精力,折现之后,都是一笔可观的数字。
    感情的事儿先放到一边,在维尼的事情上,唐斯年的确帮了她。
    唐斯年眯着眼,似笑非笑道:“南小姐感谢人的方式,就是免费发放好人卡?”
    这话听着就不怀好意,大有挟恩图报的味道!
    南希白了他一眼:“爱要不要!”
    说完,踩着高跟鞋,大步离开了酒店里。
    唐斯年看着她的背影,无声的笑笑。
    他也准备离开时,身后的电梯忽然开了,江蓉蓉从里面走出来。
    她看到唐斯年,仍旧像以往一样打了声招呼:“唐总。”
    唐斯年冲她点一点头,问道:“这里的工作能适应么?”
    江蓉蓉抿了抿唇,说:“无所谓适应不适应,我只想找一份工作,让自己忙碌起来,也充实起来——不过,眼下这份工作,也不知道能做多久!”
    唐斯年哦了声,道:“为什么?”
    “我今天见到南小姐了!”
    江蓉蓉说:“南小姐的脾气,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唐斯年靠在身后的一根罗马立柱上,双手插兜,略微垂着头,盯着跟前的大理石地面,缓缓说道:“你想多了,南希不是个喜欢找麻烦的人!”
    而且,江蓉蓉对她而言,还不配被称之为一个麻烦!
    南希不喜欢多管闲事,对江蓉蓉。她的骄傲与尊贵,从来不是靠着去霸凌别人得来的,这次属实是江蓉蓉在给自己加戏。
    不过,他很快岔开了这个话题:“你哥哥最近好吗?”
    江蓉蓉勾了勾唇:“你说呢?”
    唐斯年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江行止因为妹妹的事儿,跟他闹掰之后,便从医院出来了,也不肯再接受唐斯年的任何接济,彻底跟他断了往来!
    可是他现在身体都还没有好利索,而江蓉蓉一个女孩子,现在还没有拿到学历,也赚不到多少钱,兄妹俩的生活水准可想而知。
    尤其是江行止,他一个沉睡了五年多的人,早已经跟社会脱节了。
    这五年多的时光,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够弥补的。
    唐斯年想了很多办法,让他们兄妹生活得好一点,但无一例外,都被江行止给挡了回来。
    江行止是他多年的朋友,所以他也清楚江行止的个性:一旦认定的事情,轻易不能转圜。他说要绝交,就不是轻易肯回心转意的。
    “回头我跟这里的老板说一声,先让你坐上管理层的位置!”
    唐斯年说:“到时候你就和你哥哥说,你涨了薪水,然后换一个好一点的地方住。我在二环内有一套公寓,你到时候搬过去……”
    江蓉蓉打断他:“我哥不可能同意的,他又不是傻子!”
    她低头,忽然就想起了南希,那个美丽,却又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女人。或许这辈子,她都不需要像自己这样苦心钻营。
    哪怕没有了唐斯年,她也依然是盛家的大小姐,是风靡娱乐圈的美人,依然有着花不完的金钱,和大好年华,光明前途!
    所以,她把唐斯年给抢过来,大概就是相当于从公主殿下的首饰盒里,盗走一颗玻璃珠子吧——
    对,就是这样的!
    她只是从南希那里抢走了一个唐斯年,仅此而已!
    公主少了一颗玻璃珠子,也仍旧是公主,仍旧还有大把的珍珠钻石。
    可她只是一个小乞丐,一颗公主看不上的玻璃珠,也能照亮她的整个人生!
    江蓉蓉深深吸一口气:“唐总,你不要怪我哥哥——他其实也只是在为我抱不平,他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妹妹了,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我可以过得幸福快乐,可是我偏偏……”
    她有些哽咽,像是有些说不下去了:“都是我不好,给你惹了麻烦,也让哥哥失望了!”
    江蓉蓉缓缓蹲下身来,双手抱住膝盖,埋头下去,声音里都带了些许的哭腔:“我真的不想变成你的负担,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唐总,你说我该怎么办?”
    唐斯年略微弯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道:“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时候不早了,我让人送你回去吧。早点休息,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
    江蓉蓉抬头看向他,泪盈于睫的样子,颇有几分楚楚可怜之意。
    唐斯年跟她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可是两人的位置,使得他的一切都带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派头:“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后天你应该就可以升职了。”
    很快,唐斯年的司机来了,带着江蓉蓉上了车子。
    江蓉蓉现在跟哥哥一起租住在城中村,一个念头很久的旧楼里。
    江行止生性执拗,认定的事情决不能轻易更改。在他眼中,自己舍命相帮的好兄弟,将自己妹妹害成这样,是绝对不能够原谅的!
    他拒绝了唐斯年的所有经济援助,也不允许妹妹再和他有任何的瓜葛——
    仿佛他的心性还保持在五年前的状态:关系好时可以为兄弟两肋插刀,但是既然决裂了,那就彼此老死不相往来!
    他宁愿带着妹妹一起住在破旧的居民楼里,宁愿每天辛辛苦苦从六楼爬上爬下,也绝对不肯与唐斯年和解!
    少年人,骨气最重要!
    江蓉蓉到家时,江行止正在沙发上看电脑,他最近也在找工作,不能把养家的任务交给妹妹一个人!
    “还没睡啊!”
    江蓉蓉进门,一边换鞋,一边将一包药放到跟前的鞋柜上:“你的药,我帮你取回来了,得按时吃!!”
    药是唐斯年让司机给她,让她转交给江行止的。
    江行止以前在私立医院时,吃的都是昂贵的进口药,效果很不错。只不过两人决裂后,江行止就不肯继续住院了,他也没有这个经济条件。
    唐斯年就按时从医院开药,把进口药的外包装换成普通廉价药的包装!
    普通的处方药没有这么贵,江行止似乎也从未对这件事起疑。
    江行止应声,之后才问:“又加班了?”
    “是啊”,江蓉蓉说:“刚刚到一个新单位,不好意思早走。而且,我那位上司看上去很器重我,所以我想多表现一下!”
    江行止坐在那里出神,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只是静静看向外面的寒夜,说:“咱爸的生祭快到了……”
    江蓉蓉不由愣住,随即又有些恍然:是啊,日子过得可真快!
    生祭,就是逝去之人的生日。
    在榕城的风俗里,也算是很重要的一个节日呢!
    -
    南希联络了几个家政公司,终于给自己招聘到以为还算是满意的保姆,日常主要是照看自己的宠物。
    快到圣诞节了,外面还下着小雪。
    南希从家政公司签完合同,出来时,地面上的积雪已经有了厚厚的一层。
    听专家说,今年是个冷冬!
    南希搓了搓手指,直接进了附近的一家甜品店,准备给自己点一杯热气腾腾的拿铁。
    下雪天,又是工作日,甜品店里的人并不多。也正因为此,所以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会给人留下颇为深刻的印象。
    靠窗的座位上,陆湛穿着一身浅灰色绒线衫,正在优哉游哉的喝着茶水。对面的女人穿着一件白色毛衣,纯黑色羽绒服外套搭在椅背上——
    南希起初以为是金岑,但是她又马上想起来:不对,金岑此时人在欧洲,正在为新片选景呢,昨天刚刚在直播间里和粉丝们一起分享了那边的阿尔卑斯山!
    胡思乱想的功夫,那人已经站起身来,穿上外套,朝着外面走去。
    南希也在此时看清了那人的面孔,竟然是江蓉蓉!
    明星出街,都习惯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南希也一样。她今天穿着一件不甚起眼的白色羽绒服,头上带着一顶银灰色毛线帽,厚厚的羊绒围脖几乎遮住了她的半张脸。
    江蓉蓉似乎走得也有些匆忙,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就离开了甜品店!
    南希的呼吸微微一滞,看了眼江蓉蓉的背影,又看了看不远处坐着的陆湛。
    而此时,陆湛也已经打开了自己的平板电脑,开始工作了,同样没有注意到门口那个浑身上下包裹得像个粽子一样的女人。
    南希:“……”
    她沉默了会儿,才朝着陆湛那边走去,在方才江蓉蓉的位置上坐下来,顺便扯下了自己的围脖。
    “呀,南小姐!”
    陆湛抬起头,看到女人的面孔,稍微感到惊讶:“今天我大概很走运,居然能在非正式场合遇到南小姐!”
    南希勾了勾唇:“和我算是偶遇,那么,你和江小姐——应该是事先约好的吧?”
    “对啊”,陆湛倒是直言不讳:“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巧合呢?”
    他伸手端起跟前的拿铁,浅浅抿了一口,又问:“不过,你走上来特意跟我打声招呼,我倒是有些受宠若惊,怎么?有事儿?”
    南希:“你和那位江小姐,仿佛很熟?”
    陆湛点头:“是的,因为我们有同一个目标……”
    话没说完,南希已经替他作了回答:“你们的目标,我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都和唐斯年有关系,对吧?”
    除了这个,南希想不出别的答案!
    她和唐斯年的事情,陆湛看似毫不相干,但实际上,每一件事儿,都有他的影子!
    江蓉蓉就是他手里的一枚棋子!
    可悲的是江蓉蓉自己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又或许,她明知如此,而言甘之如饴?
    南希不知道,她也没办法探知别人的想法!
    陆湛笑笑,眉宇间倒是从容淡定:“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用多费力气!你想的没有错,我不喜欢唐斯年,也不想看他称心如意!”
    他在工作上可以和唐斯年拧着来,在感情上,同样可以摧毁唐斯年的一切!
    唐斯年对这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可谓是爱到了骨子里。
    所以,南希是他的软肋!
    俗话说,打蛇打七寸。
    人一旦有了软肋,便很容易被人拿捏!
    新婚小娇妻天天闹别扭搞冷战,想必唐斯年这段时间的日子也不是很好过。他不说,可是,从南希这里,也能看出些许端倪来!
    陆湛微微笑:“南小姐,你不必怀疑我的人品!你和唐斯年的事情,我一直都有参与——但是,也请你不要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南希目光灼灼:“什么事儿?”
    “那就是对你,唐斯年并没有做到坦诚相待!”
    陆湛一字一句的道:“江蓉蓉这个女人,对于他而言,是需要被保护起来的。一个男人,心不能分给两个女人!就算那个人是他的母亲,也会又婆媳矛盾的,更别提那是他老朋友的妹妹!换句话说:唐斯年欠江家的,这辈子或许都还不清!”
    既然还不清,那么,南希跟他在一起的话,就要容忍他对江家兄妹的照顾,容忍江蓉蓉这个柔柔弱弱的小绿茶,时不时地横在他们之间挑拨离间!
    公主都是高傲的,不屑于去玩儿一些小手段!
    南希也是,她不想,不愿意,也不屑于去和江蓉蓉争抢一个男人!
    “或许,你可以尝试着换一个角度!”
    陆湛又说:“我在帮助你,证明了唐斯年并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所以尽早止损,并不是什么坏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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