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的并不知道江陵府的上层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见到了很多事情在他们的生活之中发生。
    首先是一个什么所谓的工业区,沿着长江一线展开,江南来的大商人不断地招工,在那里大兴土木,据说要在这里开设诸多的工厂。
    其次是大批的码头被兴建起来, 原来的码头越来越繁忙,已经不敷用,所以得建设诸多的新码头;
    再次是长江上的行船变成了原来是的十倍不止,江陵府涌进来大批的外地人,比起之前多十倍还不止。
    江陵府的百姓感觉生活变得容易起来了,做生意的发现生意越来越好做, 不做生意的也可以去务工, 工作的机会越来越多, 自然不愁挣不到钱。
    这一切的变化自然是源于陈宓筹划的荆湖开发计划。
    荆湖开发计划,始于江陵府。
    江陵府能够作为荆湖北路的治所地,自然是因为位置使然。
    这里位处要冲,有这荆湖北路最好的位置,也有这最好的土地,自然有着荆湖北路最多的人口,所以,要发展荆湖北路,自然最好的选择便是先发展江陵府,以江陵府为引擎,作为荆湖北路乃至于整个荆湖地区的心脏!
    陈宓的做法也没有太过于复杂,便是在江陵府最好的位置,也就是府衙所在的地区里,划了一块最好的土地,将其作为工业园,以容纳从汴京南下的商业。
    这个举措对于江陵府的驱动是立竿见影的。
    三个月的时间,沙市工业园中工厂拔地而起, 第一批工厂已经开始生产,大批的产品被生产出来,涌向市面,而大批的人被招募培训成为工人,在工厂里面辛勤的劳动,而更多的人在为了更多的工厂的建造而劳动。
    大批的资金通过工人招募、各类物资的采购、工人们的消费等等流向江陵府,江陵府的经济瞬间活跃十倍不止。
    更大的改变是,沙市工业园的规模非常大,因而对于工人的需求就像是无底洞一般,江陵城的闲散人被招募一空之后,继而向江陵府周边的州县招募,更有向整个荆湖北路招募的。
    大批量的人涌向江陵府沙市,将整个江陵府变成一片火热的宝地,更多的人看到了这里做生意的好机会,更是跟着汹涌而来。
    而陈宓要做的事情便是做好官府的服务功能。
    “……咱们官府要做的事情有很多,比如说帮助商家招募工人、帮助他们落足、维持治安、帮助工人们来了之后的落足问题,衣食住行咱们都要操心。
    需要咱们做的事情有很多,也无法一一列举,但总而言之,江陵府府衙的工作,是服务企业, 而不是敲诈勒索, 给他们设置关卡麻烦,这一点本官是特别要强调的;
    秦推官和冀书记,这个你们切切要注意,一定要管束好胥吏,告诫他们一定要做好服务商家的工作,不要将自己当成官老爷!
    告诉他们,本官这里已经设置了投诉箱,一旦他们做得不好,商家自然会将投诉意见给到本官,本官一定会查清楚真相!
    谁让本官查到了,革职都是小事,非得一挖到底,看看他们之前做了什么腌臜事情!
    桑参军,你们曹官要将法治给负责好,商业发展起来了,一定会有大量的民事案件发生的,一定要秉公处理,既要维护这些商家的利益,也要保护工人的利益,一切都要以经济发展为核心!
    治安一定要抓紧,这么短的时间内,涌进了这么多的人,一定会有人浑水摸鱼,若是有人要破坏这种来之不易的好局面,一定要抓起来,好好地教育,若是胆敢有作奸犯科的,却是要严惩不贷的,大宋的法律威严不是开玩笑的……”
    陈宓在佥厅中给推官秦长年、节度掌书记冀相东以及桑参军等人开会,着重强调各类问题,这些时间,他最关注的便是经济发展的问题,工作的重心便是围绕着沙市工业园来,一切都是围绕着经济发展的工作来展开。
    秦长年苦笑道:“大人,您是不是过于严格了,你让官府去给这些商人服务,那官老爷的威风是不是就要扫地了?”
    陈宓呵呵一笑:“给商人服务怎么了,只要他们能够给江陵府带来利益,我给他们端茶倒水都不怕!
    经济是核心,商人来了,他们需要雇佣工人,百姓有了工作,他们便能够吃饱饭,穿上衣服,百姓有了钱,便会有更多的需求,便会促进经济的进步,咱们便能够收到更多的税收。
    江陵府有了钱,难道还能够亏待府衙里干活的这些人?
    现在沙市工业园便是聚宝盆,只要好好地呵护它,以后大家便都能够过上好日子。
    若是那么短视,见了商人便想要敲诈勒索,谁敢来江陵府做生意,这是杀鸡取卵,反而咱们越是好好地服务商人,这里的便会发展越好,那便是咱们的政绩了。
    陛下可是盯着咱们呢,若是干得好,以后大家的官职都小不了。
    想一想,现在是江陵府,大家都是参与这里的工作的,到时候其他的州县也要发展,需不需要有懂行的州官,那么秦推官、冀书记、桑参军你们这些懂发展经济的,会不会被派去州县当知县、当知州?”
    陈宓这话一出,秦推官等人顿时笑了。
    桑参军笑道:“大人说的是,您怎么说,我老桑便怎么做,若是能够去当个知县,那可是了不得了,若是能够当上知州,那老桑家祖坟都要冒青烟了。”
    陈宓笑道:“也别只盯着这个看,荆湖地区大得很,说不定,还能够混个知府当当呢,甚至再往上,还甚至能够够一够什么转运使安抚使之类的。”
    众人笑得更欢乐了。
    当然,他们也不敢有那么大的期待,当转运使安抚使什么的,那是真正的封疆大吏,他们何德何能能够当上,但若是想一想,或许也可能够一够?
    众人心中火热,干起事情自然也就有干劲了。
    这是每天的常规早会,开完之后,大家便都各自去落实去了,自从沙市工业园开起来之后,府衙的所有的衙门都变得繁忙起来,即便是开早会,大多时候陈宓也是言简意赅,今日这般的,还是比较啰嗦的了。
    不过没有办法,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涌入进来,出现的问题便越来越多。
    首先出现的便是治安上的问题。
    原本的江陵府治安也不太好,那是因为水匪以及其他各种原因存在的贼匪,虽然经过了陈宓的一番整治之后基本扫空,但只要人群聚集的地方,治安的压力还是不免会增大。
    不过这与之前的不同,之前的大多是有组织,带着巨大暴力的组织在闹事,现在却是零散的,没有组织的,临时起意的犯罪为主,这对于府衙来说,其实执法难度更高。
    没有办法,陈宓只能依照后世的方式,组建起来大批的治安人员,以维持街上的治安情况。
    但大批的治安人员也会带来麻烦,那就是这些治安人员没有专业的素质,却无师自通学会了敲诈勒索,出现了各种乱象,幸好陈宓早有准备,狠狠地整饬了一番,才算是刹住了歪风邪气。
    其次是胥吏的治理问题。
    偌大的州衙,实际上算得上官的也就是只有知府、通判、推官掌书记,以及几个曹官,其余做事的都是胥吏。
    宋朝有一个大问题,便是官与吏之间的权力分配,官大多是流水官,但吏却是地方吏,所谓铁打的吏员流水的官,看似官员管理一切,但实则权力却被吏员掌握在手上。
    现在虽说是陈宓掌握了江陵府的权力,但实则上权力的行使却全在吏员的手上。
    虽然陈宓整治了江陵府的大族,逼得他们俯首帖耳,但吏员却是在阳奉阴违,在沙市工业园建设的过程之中,陈宓便发现了府衙的工作效率不高,问题便是出在吏员的身上。
    陈宓刚开始之时催促,但情况却是不见好,于是陈宓下定了决心整治胥吏,前段时间,借助这一个企业投诉胥吏吃拿卡要,发起了廉政活动。
    这一次廉政活动,将诸多吏员查了个底朝天,府院在这个过程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府院在之前便被陈宓整治了一番,队伍的力量被大大增强,便是为了今天而准备的。
    在府院的大力支持下,陈宓将一百多个老吏革职,甚至有严重违法渎职的,被陈宓送进了牢狱之中,但陈宓也不全是强硬,他大力地提拔一批有知识的,有能力的年轻吏员,还给一些操守较好的老吏颁发荣誉。
    这种手法倒是寻常,便是所谓的党同伐异,拉一批打一批罢了,被他提携上来的年轻吏员们,自然对陈宓感恩戴德,陈宓的命令自然也能够被执行了。
    在陈宓看来,无论是做什么都好,归根结底都是人的问题,所以,他来到了江陵府,第一件事不是建工业区,而是先搞人事工作。
    先把权力拿到手上,又压服江陵府大族,继而剿匪,之后才顺势引入商户,在引入的过程之中,继续整理人事,将吏员给换了一批,至此,江陵府才算是焕然一新了。
    陈宓做的这些事情都落在秦观的眼里,对他也是颇多的启发。
    这一日早会结束,众人离开,只留下秦观与陈宓两人,秦观感慨道:“常听说治大国如烹小鲜,但实际上哪里有那么简单。
    便如同江陵府这般,若不是静安来做,这什么荆湖开发计划,或者什么变法,一件也是搞不成的。”
    陈宓笑道:“情况也是不同的,倒也不用勉强牵扯到一起。“
    秦观却是若有所思道:“看到了静安的做法,却是令我有些启发,近来王相公的变法颇为人诟病,韩相公、司马光等人抨击王相公的变法,说是变法将国家弄得一团糟了。
    青苗法一开始便走了错路,若不是静安后来的补救,恐怕也是要酿成大祸的。
    而且今年颁布的这些新法,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我游历过来,这些新法便没有好评的。
    比如那保甲法,便给保丁们带来非常深重的苦难,不仅严重影响家庭的农业生产,还受尽保正、保长、巡检、巡检部属的指使和提举保甲司的指使、勾当公事的欺凌和勒索。有些保丁自毁肢体,以求免于教阅,逃亡的事件更是层出不穷。
    还有那水利法,按理来说,这水利工程广为修建是好事情,因为不仅保证了灌溉,也让耕地面积增加,农业生产发展,但一旦兴修水利数量逐渐成为官员政绩考核标准,一些地方官府强制百姓修建水利,加重人民负担,其余的新法也大多如此。
    一开始我还想不太明白,那些新法本来是好的,为什么执行起来却变成了害民法,这是为什么呢?
    到得我看了静安你的施政,这才算是明白了,原来是人的问题。”
    陈宓倒是高看了秦观一眼。
    秦观苦笑道:“静安,你别这么看我,我并不笨,你做的这些,的确是十分高明的。
    你常常说,当官便是管理,管理便是人事,所以你要搞开发,你先做的便是先把人事给搞好。
    无论是掌握府院也罢,掌握府衙也罢,还是后来的整治大族以及吏员都是同一个道理。
    只有用的人能够执行,愿意听话,才能够将你的决策贯彻下去,否则便是再好的政策也是没有用的。”
    秦观非常感慨。
    陈宓笑道:“少游兄能够悟出这个道理,以后必然也是个治世能臣了。”
    秦观笑了笑道:“不过还不够,这些事情那些名臣都能干,但我观静安,却是不同凡俗的。”
    “嗯?”
    陈宓倒是有些好奇秦观的观察了。
    秦观眼里颇为钦佩:“其余的皆是政治,一般的名臣也能够做到,但在所谓的经济上,却是静安的一大创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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