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知灏当面以官位相压,严词以告,叫停联合法庭之事,换了别人,恐怕要阵脚大乱,但陈宓却只是一笑。
    “鲁通判,按照典章制度来说, 判官为幕职官之长,掌裨赞郡政,总理诸案文移,斟酌可否,以白于其长而罢行之,其中里面的长,乃是官长之意,也就是咱们的府尊大人。
    至于通判您么, 当然有“监州”之名, 有权监察知州,但得是“知州有不法者”,才能够“得举奏之”,换句话说,您要是觉得下官这做法不对,您就写奏折捅上去,去朝廷那里告去,至于下官这……您管不着。”
    陈宓笑眯眯将这番诛心之论娓娓道来,鲁知灏只感觉须发具张,有怒发冲冠之意,正待发火,身侧的推官秦长年却是先行施压了。
    “大胆小儿!竟然敢冲撞官长!你这是丝毫没有官场尊卑之心, 信不信本官立即叫人打杀了你!”
    秦长年剑拔弩张。
    陈宓还是不慌张,斜睨了秦长年一眼道:“官场尊卑?你也配说这话,你还记得你自己的身份么?”
    秦长年怒道:“本官乃是堂堂推官, 如何不记得自己身份, 如何就不配说话!”
    陈宓笑道:“推官是为幕职官,排名在本官之后, 要论尊卑,你见到我,也得称呼一声上峰,怎么就敢对我大呼小叫?”
    秦长年一时语塞,辩驳道:“你随是排名在我之前,但俱都是幕职官,只算的是同僚,算不上尊长,而且本官年纪比你大得多,尊老爱幼,这点品德也该是有的吧?”
    陈宓哈哈一笑:“知府、通判、佥判乃是州府三大,佥判虽然接受知府通判考核,但并非要俯首认命,若称同僚,本官与府尊、通判三人才算得上同僚,你一介推官,算什么东西!”
    秦长年被气得满脸通红,捏着拳头便要打人。
    陈宓见状一喜,撸起了袖子笑道:“秦推官想要动手啊, 这也算是大宋官的优良传统了, 秦推官尽管来,看看本官能够挨得住秦推官几拳头,嗯,要不通判大人也一起来嘛,还有冀书记,一起一起,本官年轻,抗揍!”
    秦长年这才打量起陈宓的身材来。
    好家伙!
    足足比自己高了一头多,身体虽然被官服裹住,但光是看外面,便知道其身材很是雄壮,只不过是那张脸太嫩太白,又十分的秀气,以至于令人忽略他是个雄壮的汉子!
    秦长年顿时泄了气。
    鲁通判心下也是暗暗教坏,赶紧道:“说什么胡话!大宋官什么时候可以打架斗殴了,这不是有辱斯文么!
    陈签判,你年纪小,也没有什么工作经验,所以才将朝廷典章当成金章玉律,实际上每个州府都有自己的情况,咱们江陵府自然有自己的情况。
    齐知府因为身体抱恙,因而日常管理工作并不太理,俱都委托给了本官,所以本官是代理着这些工作,所以啊,你该听本官的。”
    陈宓呵呵一笑:“不知道此事有形成文件么?”
    鲁知灏赶紧道:“这等事情怎么会形成文件呢,只需口传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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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宓摇摇头道:“这等事情若是没有形成文件,那么本官便只认朝廷典章,通判若是想要喝止本官所做的事情,便去找知府,让知府来与本官说,若是不然,本官不会认这些东西的。”
    “你!”鲁知灏被气得脸色发白。
    双方不欢而散。
    陈宓回去将事情一说,秦观苦笑道:“静安你这也太莽撞了,他毕竟是通判,虽说不那么名正言顺,但终究是掌权的,这下子咱们做事情可能要处处受掣肘了。”
    陈宓笑道:“不必担心这些,若是由着他来,那才是遭大祸呢。
    齐稽中是怎么被架空的,不就是没有一件事情能够干成,让人看透了底细,于是便没有人听话了。
    咱们只要逆着通判将这事情给干成了,你说这偌大的府衙里,便没有想要反抗他的人?
    只要咱们将大旗立起来,到时候投靠咱们的人便会越来越多,与其分庭抗礼也就理所当然了。
    当然,我这是在等一个人。”
    秦观想了想道:“齐稽中?”
    陈宓笑着点头道:”齐稽中虽然被架空了不假,但毕竟只是日常政务被架空了,但他手上可有调拨兵权职权,这个权利鲁知灏即便是再跋扈也是不敢碰的。
    齐稽中有这个权力,更有大义的名头,他才是这江陵府堂堂正正的知府。
    只要咱们掌握了一部分的力量,再加上他的大义,到时候鲁通判有再大的力量,也不敢炸毛,到时候才是做事的时候。”
    秦观颇为惊叹陈宓的勇气,更加赞叹陈宓的谋略,感慨道:“静安,这些权力争斗你是从哪里学的,是从令师那里学到的么?”
    陈宓摇摇头道:“这种东西从来都没有成文的东西,教是难以教会的,政斗这种东西,便如同兵法一般,所谓兵无常法水无常形,在比较讲规矩的地方,便以规矩破局,在没有什么规矩的地方,估计便只能以蛮力破局了,江陵府这地儿……嘿嘿。”
    秦观没有听懂陈宓所说的意思,还是有些担忧道:“鲁通判在这当地势力太大,若是到了那等地步,我怕他恐怕要狗急跳墙,你的安危恐怕……”
    陈宓脸色微敛,点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我会注意的,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秦观摇头道:“我这没什么的,我叔父虽然只是一小吏,但也有几分人面的,他们不敢对我怎么着的。”
    陈宓笑着点头,并没有说太多。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当地势力太大……哈,他们不盯上我,我也要盯上他们的呀,不将这里彻底清扫上几圈,以后这田地从哪里来,那些生意即便做起来,恐怕也要受这些坐地虎的钳制……
    只是这些话却是不方便与秦观多说了,秦观虽然在后世有大名,但他的叔叔也在这当地,在这些纠葛还没有彻底解决之前,陈宓也不会彻底信任秦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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