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陈y气得都要吐火了:“什么??”陈y猛的站起来,从袖子里抽出一沓纸,都是大字描摹:“魏师父,这是什么?”
    陈y往地上一贯,把魏池狠狠地吓了一跳。
    幸好,当这些纸缓缓飘到地上的时候,魏池心中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个。
    陈y暴跳如雷:“魏大人,朕请您来教太子写字……还是请您来教太子作弊的?”
    东窗事发,魏池写的那些字虽然自觉天衣无缝,但是不幸遇到了行家。陈y本来没察觉,但是巧合的是皇太妃把太子写的字拿给了个入宫的女师傅看了。女师傅是来给皇太妃抄福帖的,民间出高人,是个行家中的行家,把魏池填补的那些都拎了出来。其实此刻都还没有事情,哪个做奶奶的要为难孙子呢?皇奶奶甚至还觉得魏师父聪明,帮他的宝贝孙子偷了懒,有点得意呢。谁知到不知哪些好事的人东传西传传到了皇上那里。皇上顿时大怒,甚至都没深究到底是真是假,就跑到后宫把那些描摹都拿了过来。就想着立刻要把这个姓魏的拖到午门去一顿大板子伺候!正怒气冲冲的去找皇后,哪晓得还在半路上就看到甬道里一群奴才在忙活,居然是合德宫的!陈y想陈熵和玉祥可能都在书院,于是想着把玉祥支走,直接抓了儿子,带去皇后那里问罪!
    没想到一上楼就遇上了主谋,而且好像还在勾引他的宝贝妹妹!!
    陈y吃了他的心思都有了。
    陈y杀气腾腾的看着魏池,魏池慢慢的起身,捡起一张仔细看了看,然后――抬起头傻乎乎的笑了:“……皇上。”
    陈y被这一笑气得心中一片空白,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魏池没有下跪,也没有辩解,收敛了笑容,严肃的说:“皇上,太子的课业太重了。”
    陈y咬牙切齿的砸了手边的茶碗:“竖子!这是你该说的么?”
    魏池这才跪在了地上:“皇上,太子每天要读五个时辰的书,别说是这样年龄的孩子,国子监那一帮大人也才一天五个时辰。更何况即便这样久,太子还经常不能完成。”
    “以前太子也是这么过的,魏大人没来之前也是这么过的!”陈y指着魏池的脑后勺:“这些事情用不着你这个小子来说三道四!你有什么资格!”
    魏池抬起头:“臣是太子的老师,这是其一;臣十五岁就参加了京试,这是其二。既然皇上一心要太子少年成才,那么多少应该听听臣的想法。”
    陈y不理会魏池的狡辩:“你从来没有对朕说过!”
    魏池笑了:“皇上,神童都特别会玩儿,会偷懒。”
    陈y见过许多不怕死的,但是这种不怕死又不要脸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居然被气笑了:“……”
    魏池知道扭转时局的时候到了:“皇上,臣的家乡有个卖油老头的故事,讲的是,有个乡间卖油的老头总是给一家举人老爷府上送油,举人老爷家有个儿子,这个儿子每天从早到晚都在念书念书,像念经似的,但是总是不见长进。有天刚好卖油的老头来送油,老爷正和少爷从外面回来,正好遇上了。做儿子的便问:父亲,这是什么,又是做什么用的?父亲呵斥道:这干你读书人什么关系?难不成明天师父会考这个?不学无术!往后和读书无关系的都不要问了。正说着,隔壁的少年拿了油瓶出来量油。只见这孩子年龄很小,但是人却很精,十里八村的油价都知道底细。一番讨价还价才做成买卖。举人老爷在一旁冷笑:瞧着,这小子不过是个市井之人,哪里有个读书的样子,你可不要学他!卖油老翁笑而不语……”
    陈y冷笑了一声:“……后来这个市井之人中了探花……是不是?”
    魏池捋了捋袖子:“倒没这么快,不过是中了秀才罢了。中探花是后面的事儿了……”
    “油嘴滑舌!”
    “皇上其实一定知道,臣并不是什么天资卓越的人,除了自己努力,也还真亏了老师的教导。老师教臣每天辩理不得低于一个时辰。所辩的便是这乡间的事情和天下的事情。这么做是为了以防今后做起文章空洞无物。所以,每天都要带臣到四周的村镇走一遭,每一个月就要带臣去他山间的朋友那里去拜访,这些游历的经历都是可辨的素材。如此才能思理,而穷究其理。单读书,可以去搏功名,但也仅仅是功名。臣都不稀罕这些,皇上会稀罕太子搏这些么?隔壁举人老爷的儿子每天尚有一点时间和邻里的小伙伴们玩耍,太子可真是被填得满满的,每天只剩了睡觉的时间。”
    陈y铁青了脸:“你这是在讽刺朕?”
    魏池把头埋在地上:“臣不敢,太子还小,臣在封义的时候其实也才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成就的。与其竭力一搏,不如细水长流。皇上正值壮年,太子还有许多时间习作,真的不必太急。太子虽然贵为龙裔,但是终究是个孩子。”
    陈y蹲□,笑眯眯的说:“魏池……你知不知道,现在朕真想揪着你的头发,把你的脑袋像拔萝卜那样,拔了,丢到宫外头去?!”
    魏池听到这句话,暗暗松了一口气,知道陈y的怒火已经过去了:“皇上,臣是君之臣,但更是太子的师父,为学生说话是师父的本分。”
    陈y站起来,喘了口气,果然消停了下来。
    魏池心想这个人果然是如此,表面上是望子成龙心切,内里不过是计较着拿太子的功课堵住好事者的嘴。陈熵不是嫡出,这样早就封为储君,于理来说过得去,但是情分上真不好说。而且这封太子的过程还弄得遮遮掩掩,似乎满朝的大臣都是外人,只有宦官们才是贴心的呢。此来别说是亲王家的觉得愤慨,就是普通官员也有些寒心。不过要说皇上不疼太子,那也说不过去。但这个人永远只会把自己的帝位放在第一位,太子要让步,皇后要让步,就是封义百姓的性命,帝国的尊严也要让步。今天的事看似很大,其实不痛不痒,真正可怕的那件事还在后头呢。
    魏池注意时候到了,缓缓地开口:“皇上请放心,臣当值便有不可推卸之责任,若是太子课业不能精进,皇上只管来拔萝卜就是了。”
    这些天,太子的字确实大有进步,本来着道理很简单,学写字也是要动脑筋的,一味临摹的进步肯定比不了逐一讲解。以往老师讲得少那是因为学生多,伺候不过来。这么只有一个学生还扔在那里傻写……这老师不是太不知变通了么?魏池在心头偷笑,皇上此举真气的是自己先欺了他,可惜要说明了呢,自己的儿子得连坐,这么绕了几圈,还真把欺君大罪给忘了。
    “起来!”陈y终于开口。
    魏池抖了抖衣裳站起来,笑眯眯的。
    陈y撇了撇嘴:“当年殿试的时候怎么就选了你?”前十几个人其实都差不多,殿试往往倾向于那些华而不实的,特别是探花这个名次……魏池当时真是不二人选。
    陈y把这家伙上下打量了一番,想了想:“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
    魏池果然脸色微微一变,陈y心中偷笑――这是魏大人的痛处,也算是反甩了他一刀!哼!顶嘴的臭小子。
    陈y正想乘胜追击,也给魏池添添堵,门外突然响起了奴才磕头的声音。
    “皇上,有呈报。”
    “什么呈报?”陈y有点舍不得这个难得的机会,痛斥翰林院学士的机会可是非常难得,这一遭错过了,不晓得是不是明年才有。
    “皇上,是军报。”
    魏池的心咯噔一跳,她知道,那东西到了。
    此刻陈y还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最近西边也有些匪患,镇守的文官不得力,正在换人事,所以有些小站也会报到京城来请批。到底是军报,陈y只好把魏池放一放:“进来。”
    魏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说?还是不说?
    陈y拿起那封薄薄的信在手上掂了掂,没有急着看,只是回头看了看长得女不拉几的魏池,心想这个小子真没用,长得越发没有男人味了。陈y一边在肚子里腹诽魏池,一边走了出去,对门口的太监说了一句:“那个侍读的太监,打二十板子,仔细打。要能打剩下,还是让他给太子当差。”
    仔细打,只比好好打低一层,二十个板子也是不好受的,陈y也算是拿自己的家奴在大臣面前耍了一次威风。
    魏池似乎大受震慑,一脸正经,不复刚才那不怕砍的架势。陈y心满意足,踱了出去。
    魏池此刻心中正似煎熬,说?还是不说?
    最终,陈y捏着那封令人胆战心惊的信封走出了书院,上了鸾轿。魏池站在二楼,看那辉煌的一群缓缓移向内院,只觉得那信封上的五彩鸡翎斑斓残酷。
    太阳已经下山了,魏池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走下楼来。楼下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守门的宦官还立在一旁。魏池不敢停留,速速往院外走去。园中的海棠花十分鲜艳,一两只没来得及拾起的纸蝴蝶夹在其间,微微颤动着双翼。魏池扫过了它们一眼,跨出门去。
    耿韵眉的婚礼,王允义的计谋,皇上的刚愎自用,魏池觉得这一切比大苍山中发生的那些事情更诡秘,自己仿佛就是书生韩青,无奈而又惊恐,瑟瑟向前。
    魏池战战兢兢的快要走到宫门口的时候,一乘轿子急急的追了过来。等魏池走出了宫门,那轿子才缓缓地追了上来,到了僻静的街道,轿帘撩起了一角。
    “魏大人。”里面坐着司礼监掌印太监向芳。
    魏池看他示意自己不要停脚,也就只好接着往前走。
    “皇上今晚上要去咏晴宫,周贵人黄贵人的小宴要开。咱家已经伺候皇上过去了,此后大概三天,魏大人有得空的话,要在当值的职位上才好。”说完,软轿的帘子放了下来,转了一个弯儿,分道去了。
    魏池感慨这个向芳确实厉害,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皇上捏在手里的军报都拽了下来,楞塞到那个什么黄贵人周贵人那里去了。魏池摸了摸脖子,提醒自己的脑袋还在……就不知道三天后还在不在了。
    回了自己宅子,益清拿了封信过来,是炳文的,信内含蓄的感谢了魏池对韵眉的帮助,更含蓄的表达了遗憾。
    “耿小姐的婚礼可要闹到晚上呢,大人要不要换了衣裳再过去?”益清觉得大人和状元公最交好,这会儿肯定是要去的,衣裳都备好了。
    “算了,”魏池摆摆手:“我们别去添乱了。”但又想了一下:“还是去吧。”
    自己不去,反倒令人生疑。遂换了袍子,出门。
    婚嫁之事,早上是女方家中热闹,晚上就是男方家中热闹。这会儿林家真是闹腾得无以复加。魏池挤进门的时候刚好遇到王协山,王大人冲她一笑。
    魏池脸色一僵,这才笑起来:“晚辈来晚了。”
    “魏大人赶紧进去吧,年轻人,热闹热闹。”王协山点点头。
    魏池这才和顺的进了门。
    此刻剩下的几乎都是些年轻的后辈,大多数都是没有功名的,都热热闹闹的围在那里做游戏。魏池功名在身,且和京城的纨绔子弟们也没有深交,所以只能落单在一处吃饭。
    魏池饿了一天,正要了一碗汤小口的喝着。
    “那是谁?”幕帘后面有女宾指着魏池问她的女伴。
    “那个人啊,可能是魏大人,朝中这个品级的只有他还是未婚的男子。”
    “真是如女子一般的美貌呢!”
    林雨簪捧过自己的茶,冷冷的饮了一口。只觉得这几个亲戚家的女孩子真如那耿家嫁过来的新媳妇一般没遇过市面。说起来还有个公主,那天又嫉妒又可怜的打量着自己,神态十分的可笑。林雨簪轻蔑的瞟了魏池一眼,低下了头。
    “我累了,先去睡了。”林雨簪放下杯子,说。
    没人注意到,林雨簪径自扶了丫鬟的手离席而去。
    丫鬟翠玲小声提醒道:“不给长辈们见礼么?”
    林雨簪摇摇头:“走吧。”――一群嫡亲的小姐们那样热闹的围着,自己这个远房亲戚还去凑什么热闹?与其自讨没趣,不如求个自在。
    走出院子,翠玲愤愤的说:“几个未嫁的小姐,当着这么多人就动了春心了,一点也不骚!”
    林雨簪噗嗤一声笑了:“不过说的也对,那魏大人啊,真还如女子一般美貌,可惜轮不到她们,早有了不得的人瞧上了呢!”
    翠玲冷哼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说是公主,其实也就不过那样,柔柔弱弱的好没意思。”
    “没规矩的丫头,看不拧你的嘴!”林雨簪假怒。
    翠玲装模作样的躲了两下:“不过啊,小姐,您倒是瞧上了谁啊?此前倒还好,至少是说要入宫,这会儿倒好了,连皇上也不放在心上了。”
    林雨簪跺了跺脚:“越发拿你这乱说的毛病没法子了!”
    翠玲吐了吐舌头:“不过……林家不帮也就罢了,这次黄贵公公亲自来请小姐入宫,小姐怎么反不去了?”
    “你懂什么……”林雨簪望了望孤冷的月色:“他不过是怕我生事,借此安抚。又想着随了皇上的心愿借此邀功。但是此去若真的随了皇上的心愿还好,只怕这个是他一个奴才的揣度,届时稍有差池……他不过是落了个不是,我这一生岂还有翻身的机会?本想着此番入京,忍辱负重只为入宫,谁知到竟是这般的不如意,现在看来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作者有话要说:皇上,现在流行的是秀气版帅哥……真的……
    林妹子,你是没遇到真牛人,不过真牛人估计快来了,祝你到时候顺利啊……
    玉祥妹子,大家说你在追某文的结尾,根本不是稀罕魏池啊……
    魏池……耿妹妹是你妹妹,你吃什么醋?
    王大叔:你们言情着别忘了正事啊!
    魏池抖
    ☆、第一百零七章
    107【建康七年】
    天渐渐地热了一阵,又下了几场湿润的雨,风渐渐地少了。有一两个出得早的蝉零星的躲在树杈上吵。魏池和陈熵温习了字帖,又说了一阵明天的课业,准备行礼告辞。魏池正在收东西,侍读太监站起来一瘸一瘸的走过来:“公主说,十分的好,多谢大人了。”说罢,将魏池借过来的《九州杂记》后十册递了过来。那天这位大太监被‘好好地’打了二十板子,一条腿不灵了,但是保住了一条命,这已经是十分难得。
    魏池接过书,心中却没想这些,只是向芳之前约好了三天去找皇上,谁知到那天不知走了什么运,风雨大作,春雷滚滚。但凡做皇帝的都有点多疑,这天气实在不适合说事。向芳犹豫了几番还是延后了。这一次没说要等多久,魏池只好每天算着,这种不痛快的感觉可不好受。
    递书过来的时候,侍读太监吕敬小声说道:“老祖宗在□等着呢,今天云南的烤烟到了。”
    陈y喜欢烤烟,但是重来不抽,他喜欢拿窖过的上好的烟垫在木桶里,然后盛上热水熏脚。云南每年都在这时候上贡,向公公这么传话,是暗示陈y此刻的心情不会太差。
    魏池翻开自己传给公主的小册子,每一页都多加了几页纸,是笔记,字迹娟秀:“好……我稍后就到,劳烦公公了。”
    吕公公一瘸一拐的伺候太子出了院子。
    魏池深吸了一口气,走出来,把手中的小册子交到门口寄存了,抖了抖衣服往内廷去。说是内廷,其实并不是真的内廷,是外廷的一个绵延区,皇上不去后宫的时候就在这里休息。这里离西苑很近,不论是皇上要找内阁还是内阁要找皇上都很方便。书斋也离得不远,魏池走了一刻钟就到了。傍晚降至,许多宫人往返其间,魏池想皇上定是在准备吃晚膳……这人生真不错,熏完了脚就吃饭,然后回家抱老婆……自己……嗯!魏池缩了缩脖子,还不知道过不过得了这一关。
    站了不多时就有宦官领魏池进殿,门口人虽多,里面却是井井有条,只能听到碗筷磕碰而发出的轻微响声。前面的宦官越走越快,把魏池领进了一间小阁子里就退了出去。
    魏池稳了稳情绪,她发现这是一间小隔房,面前有门,侧面也有门。魏池转过身走近另一扇门,荧荧的光从门窗上透了过来。魏池似乎从门缝里嗅到了老虎的声音……
    陈y正在熏脚,突然看到一个小宦官在帘外闪了一下:“向芳……”
    向公公走进来:“主子,怎么了?”
    陈y沉默了片刻:“水冷了。”
    向公公一愣:“主子稍等,奴婢这就去拿水。”
    陈y看向芳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隔壁的是谁?”
    向芳一下跪在地上:“主子万岁爷英明!”
    陈y抄起手边的纱巾丢到向芳肩上:“就你那点小聪明……是谁?”
    “魏大人。”向芳跪在地上。
    “三天前他就该给朕报太子的成绩,怎么今天才来?”其实陈y自己也知道是那天打雷的原因。
    “主子万岁爷恕罪。”向芳知道差不多了。
    “让他进来。”
    魏池正在发愣,面前的门突然缓缓打开了。开门的是向芳,里面果然就是外廷寝宫。这是召见亲信的待遇……也是向公公故意制造的机遇。向芳微微的对魏池点了点头。魏池看了他一眼,走进了大殿,跪在地上:“臣,魏池,叩见皇上。”
    “起来。”陈y撩起衣扇纱帘。
    魏池站起身来。
    “前两天该你来你怎么不来?”
    魏池看着自己的鞋面:“臣身体微恙。”
    “哦?”陈y有些意外。
    魏池假装揉了揉胳膊:“封义的时候,被砸过手,当时不觉得怎样,后来才觉得疼痛难忍,经医生问了才知道,是动了筋骨,覆了些药好些了,可当时没及时治,可能要落下个病根。前些天疼得有些厉害,所以耽搁了,望皇上赎罪。”
    陈y示意向芳给他个座:“把朕的麝香膏拿一罐给他。”
    魏池笑道:“感念皇上体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毛病,给臣看病的医生到说了个偏方,多练练就好了。”
    陈y有些好奇:“什么偏方。”
    “医生说是伤了筋骨,经脉不畅,本不是什么大毛病,主要是拖了时间。医药可以治,但是也要靠自己调,所有的法子很简单,就是多举手。医生给了臣一副棋谱,是自己和自己下的。每天自己博弈个半个时辰就够了,这样调养个半年,大概没什么问题。”
    “怎么个说法?”
    魏池伸出手架起两指:“这也是个巧法子,拿棋子的时候这么一绕,经脉就通了,时常练着就能好。”
    陈y看到魏池手背上有一个很明显的疤。
    魏池也注意到陈y在看,赶紧缩回了手。
    “……”
    陈y走到魏池面前,捉住了魏池的手:“也是在封义?”
    魏池讪讪的笑道:“哪里是……这不过是马咬的。”
    陈y哈哈大笑起来:“这倒是第一次听说,魏大人你果然有趣!”
    等陈y笑够了,魏池才说:“在封义,只短兵相接了一次,臣运气好,只是牙被打掉了一颗。”魏池看陈y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知道时机到了。
    果然,陈y说:“封义真的如此艰险么?”
    “比起先帝打的那些仗,不值一提。”
    “呵!满朝文武,倒只有魏大人你这么说。到底是个年轻人。”
    这句话实在是暗中讨巧,魏池这点年轻人的狂妄口气,正好迎合了陈y的心思。
    “若是皇上给臣十万精兵,臣定要把漠南狗杀个片甲不留。”
    陈y拿手指了指魏池:“爱卿真是比王大人还狂妄了。”
    魏池这才傻笑了一下:“臣愚钝。”
    “魏大人知道朕为何要征漠南?”陈y叹了一口气:“自古以来就是北疆打中原,单单是前朝,北疆的子民受了多少年的屠戮?朕立誓要他们也尝尝国破家亡的滋味!”
    这话魏池相信是真话,陈家打完天下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收拾北疆,那时候正是索尔哈汗前辈的时代,十分强大,横行霸道不可一世。太祖收复长城沿线以后,定都现在的京城也是为了震慑对方。这份仇恨不是只言片语可以说清的,所以陈家的祖训便是不得迁都誓死守卫北疆。一年前陈y默许魏池参与这场战争也有一定原因是因为魏池当年殿试的时候对边疆问题的态度十分强硬。至少在这方面,他觉得这个姓魏的和他在一边。
    魏池有些惊讶陈y的暴敛,她心中明白这人只吃软不吃硬,而且狡猾异常,机敏难测,如不小心今天可就出不了门了。
    “这一年,漠南也算是略尝了一二,”魏池笑道:“他们的都城几乎被毁灭殆尽,沿路的几座大城也是仅剩废墟。在都城最后的时候,大多数贵族家庭都被剿灭,连国王也丢了命,臣想他的先祖知道了,估计不想收他的魂……”
    魏池正要接着说,陈y突然问道:“王允义为什么会输……?”
    “王将军没有输。”魏池斩钉截铁:“大齐也没有输。”
    陈y反身拿了一张纸过来,丢在地上:“没有输为什么要议和。”
    这不是个问句。
    魏池毫不犹豫:“为了下次能再打!”陈y的表情难以察觉的缓和了一下。
    “漠南说是要议和,但这是他们说的,大齐可以议,但是和不和是大齐说了算。”
    “主子,晚膳要凉了。”向芳在一旁适时提醒道。
    陈y一怔,想了片刻,对魏池和蔼的说:“那就不留魏大人了。”说罢,先走了出去。、
    等门合上,魏池松了一口气,揉了揉肩膀,正要站起来,突然向芳折身走了回来,拉着魏池就往侧房里走。
    “魏大人忘了说太子的事情了!”向芳一边说,一边急着磨墨。
    魏池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以师父的身份觐见的,但是居然一句都没说太子的学业,陈y此刻不疑,稍后也必然会多心!
    魏池接过向芳手中的笔:“多谢公公提点。”想了想,留了一封短信:“劳烦公公解释了。”
    “魏大人辛苦了,请回吧!”向芳接过魏池的信看了看:“只要今天晚上皇上召见了王将军,那就无碍了……魏大人!辛苦了!”
    “惭愧,惭愧!”魏池深鞠了一躬,退了出来。
    出宫后才觉得肚子饿,魏池深吐了一口气,准备回家听命。刚才自己本想着旁敲侧击一番,谁知到说得有点太直接了,希望王将军原谅自己……毕竟自己才见过陈y几面啊……能做到这一步,胆子很大了。
    王允义这边也是坐立难安,皇上已经不见他了,就是为了回避议和的问题,想把所有的压力都堆到他的头上。这点小伎俩其实很有用,因为边疆依旧战报不断,漠南是铁了心要搅个不得安宁。先在他最怕的就是皇上命自己再度调兵边关,因为这一调,就要调他的亲兵了。这是王允义的老底,他不得不防皇上突然出这种险招。
    魏池和余冕之所以甘愿为之卖命,不过是因为现在王家的亲兵镇守的是墨山。如果漠南是安心进犯,那一旦墨山没人守,草原骑兵可以一路南下到同仁,这里是铁矿所在地,富庶至极,要是被抢这么一遭,买到东洋的铁器全都要搭进去,明年国库注定空虚。那几万条人命估计也难保。
    于是皇上压王允义,王允义压魏池和余冕。
    魏池只好返回来压皇上,余冕准备好压漠南。
    王允义坐在灯前默默地翻书,王协山在桌子的另一端翻另一本书。王仲良是王协山的长子,时任兵部郎中,正在厅下走柳。眼看戌时终了,王仲良终于是沉不住气,冲了进来:“父亲,二伯!已经过了戌时了,要不再让人进宫问问向公公?”
    “急什么?”王协山头都不抬。
    “儿子怎能不急?!都让人欺负到头上了!再不急脑袋都要没了!都是那几个躲在后面的人,挑拨皇上!别当我们王家不知道!明天儿子就派人参他们!以前是得了我们家的指点才有了今天的位置!居然吃了嘴里的看着锅里的!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吵什么!”王协山猛的站起来:“谁指点了谁?什么吃了嘴里的看着锅里的?这是皇上的天下,大家都是皇上的臣子,你要派谁参谁?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王允义赶紧扶住王协山:“别生气,别生气。”
    王仲良被吼了一顿,摔了袖子坐到案几旁。
    王协山缓过了一口气:“你也是三十多的人了,怎么说话做事还不知轻重?让我们这一群老东西如何安心?”
    “快,给你父亲认个错。”王允义把茶递给王仲良。
    王仲良无奈,只得端了茶跪在地上。
    “唉……”王协山倒在暖垫里:“年轻人,不能一味的凶狠,这样下去如何走得长久啊!”
    “大哥,也别怪仲良着急,这次也确实内含隐情,皇上年龄大了,心思也多了……我们再忍忍看。”王允义扶着王仲良起来:“这会儿已经是这样了,只能信魏池一次。”
    “二伯和父亲就是太信外人,之前那个姓裴的,如今这个姓魏的,儿子都觉得靠不住,咱们有的是自己的人,何必……”
    “好了,好了,别说了”王允义劝道:“有些事,有些人,你到了那一步才会知道……”
    眼看王协山又要生气,王仲良只好住口:“时辰已经过了,父亲和大伯歇着吧,今天看来是没戏了。”
    王允义回头询问王协山的意思,王协山微微闭了眼睛:“我就合眼在这里养养神,你们……都下去吧。”
    王允义拍了拍王仲良的背,王仲良只好把话吞了,退了下去。王允义走回案前,把灯挑亮:“王家都这暴脾气,我那几个王八羔子也这样。”
    王协山嘴角翘了翘:“说起来……那个魏池不过十几岁,难得老成,这小王八不会是个妖精吧?”
    王允义哈哈笑了起来:“穷家出贤才,真是个小妖精。”
    “花花肠子多?”
    “花花肠子多!……不过花花肠子再多,也太嫩了。”
    戌时的钟敲过了,向芳走进来问:“皇上,准备往内宫歇息着吧。”
    陈y站起身,把刚才捏在手上的纸团了:“去准备准备。”
    “是。”
    陈y看向芳开始准备离宫的事宜,似乎毫无异样。
    “主子,备好了。”
    轿子出了宫门,一路向东,在快要走到庆门的时候,向芳几乎是绝望了。突然,轿内的陈y缓缓说道:“去西苑。”
    向芳喜出望外,但是也不敢多言,只是命轿子折返了方向往回走。
    这一夜,在大齐的西苑,汇集了内阁所有阁员,还有皇上,还有王协山、王允义。拖了近三个月的议稿最终定案不用再议。第二天,议和的诏令终于颁布了出来,一夜没合眼的魏池听到这个消息愣了很久。
    之后就是余冕的事情了,这次议和的和书基本写得和战书差不多,这些全赖魏池那句‘和不和大齐说了算’。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皇上总于松了口,王家的战事定了性,虽然留下了一堆难题,但也算是再往好的方向走了。
    国子监的学生们并不知道祭酒大人差点就永远不能来当值了,只知道魏大人的新房拿到了手,这下离国子监远了些,估计不会再玩儿突袭之类的招数,都松了一口气。
    燕王郑重的把魏池领进了新房,等人都走完了,魏池这才兴奋的倒在床上滚来滚去,口中大喊着:“这辈子知足了。”之类的话,让燕王哭笑不得。
    燕王把魏池的脑袋按到被子里:“魏姑娘的闲事啊……真是越管越宽了。”
    “男女授受不亲,礼也。”魏池拍掉了燕王的手。
    燕王心中暗不屑:没前没后的女什么女……
    “王爷的二弟真是可怕……”魏池心有余悸。
    燕王笑道:“你还不了解他,要是你真了解他……就算王允义把刀架到你脖子上,你都不会去。”
    “真的么?”魏池很意外。
    “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会不明白……我的傻丫头啊,你不会是真不明白吧?要是王允义敢去,他就去了!他自己都不敢去的,才叫你去……你还当自己能耐呢。”
    “其实臣知道……只是如果这次不出面,一则良心过不去,二则王允义今后也不会容臣。”
    “王将军哪有吾皇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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