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对于小女之前的劣迹我代她向你道歉,小女还小,确实在一些事情上不懂分寸,江夫人大人有大量,还请不要放在心里。”
    “另外……”尹母停顿片刻,“我此次前来并不是丞相夫人的身份,而是作为一个母亲。”
    说到母亲这个词时,何穗的眼神明显柔和下来,尹母见状,立刻道:“江夫人也有母亲,我听晓雪说过,之前在江夫人老家时,江夫人的母亲对她很好,想必江夫人的母亲,一定是个和善江柔的女人。”
    这时,何穗的面部表情也放松下来,脸上没有了方才的激烈和厌烦。
    见何穗如此,尹母又哀切地说:“晓雪从你这里得了祛疤的法子,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哪一步用错了,如今那水蛭竟然沿着她脖颈上的伤口,爬到了体内!”
    站在何穗身边的丫鬟立刻皱起眉头,还拿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一副起了鸡皮疙瘩的模样。
    何穗听闻后也是有些异样,只是奈何到底是主人家,没有小丫鬟表现的那样明显。
    尹母这话一个是述说事实,另一个也是在试探何穗。
    何穗边上的是她的贴身丫鬟,若尹晓雪的事情是何穗故意而为之,那小丫鬟肯定是知情的,可尹母瞧着小丫鬟那眼里和表情,是真真实实的恶心,这绝对不是知情人该有的反应。
    再看看何穗,虽然她没有小丫鬟那样的明显,可纵然表情忍住了,但眼神却瞒不住尹母,那便是说尹晓雪这事儿,真不是何穗故意作的恶。
    尹母在心里叹了口气,再一次感叹自己的傻女儿,这次可真是欲害人却害了自己,不过纵然尹晓雪再作恶多端,都是自己的女儿,尹母的天平自然永远都偏向自己的女儿。
    放低了姿态,尹母再次道:“江夫人,小女如今十分痛苦,我作为一位母亲,看着心如刀绞,丫鬟请了大夫来也毫无办法,故前来问问江夫人,是否知道这水蛭如何从体内取出?”
    何穗明显有些纠结迟疑。
    “何穗。”尹母改直接唤她的名字,“如果你知道,请告诉告诉我取出的办法吧,你以后也会做母亲,等你做了母亲,便能体会到我这个母亲的心情了。”
    何穗皱皱眉,砸了一下嘴巴,干脆道:“尹夫人,我也不瞒你了,这法子是从一个高人那里得知的,我只知道用这个祛疤,却从未碰到过水蛭爬入体内当如何。”
    “不过……”
    尹母本来已经失望了,可一听到这个“不过”,立刻又打起了精神。
    “不过什么?”
    “不过我有个法子,可以试试,但我不能保证一定可以取出。”
    尹母高兴极了,现在只要有办法,她都愿意尝试一下。
    “那何穗,麻烦你随我走一趟行吗?”
    小丫鬟立刻在旁边偷偷拉了一下何穗的袖子,悄悄朝何穗摆了下脑袋,示意何穗不要去。
    何穗又犹豫了。
    尹母赶紧道:“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让丫鬟小厮都跟着,我好歹是个丞相夫人,绝对不会使什么下作手段的。”
    思索数秒,何穗咬牙道:“我只是念及尹夫人是个母亲,想救自己的孩子,暂且放下跟尹晓雪的恩怨。”
    尹母点头。
    小丫鬟仍旧不放心,何穗低声道:“你随我一起去,在我们自己的府里,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小丫鬟立刻走近何穗,有些警惕地看着尹母。
    三人刚走近院子,后面便传来小丫鬟的声音,尹母回头一瞧,是太医来了。
    她从尹府过来时,已经吩咐了自己的丫鬟,挂尹丞相的牌子去请大夫来将军府。
    太医来了,尹母更是安心了不少。
    一行人进了屋子,尹晓雪立刻就惊叫起来,“娘,你把这个贱人叫来做什么!你还嫌她害我害得不够吗?”
    何穗当即就垮下了脸。
    尹母赶紧呵斥了尹晓雪一句,“江夫人是我请过来的,你少说两句!”
    尹晓雪自然不甘心,可松芳在边上低声劝:“小姐,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赶紧把水蛭弄出来才是正事!”
    尹晓雪将怒气忍了下去,只是眼神像是一把利箭一样射向了何穗。
    太医来了,肯定是先让太医先诊治一番。
    只是太医刚揭开盖在尹晓雪脖子上的帕子,便一眼看到有半个水蛭匍匐在伤口处,他虽行医多年,可何曾看过这样的画面,当即便吓得呼出声后退了好几步。
    尹晓雪现在已经变得暴躁不堪,可自尊心却又重,见太医如此,她怒骂:“你个老不死的东西,活了这么大的年纪了还怕这些?赶紧给我想办法弄出来啊!”
    尹母睁大了眼睛,想不到自己的女儿居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那太医也是有官位的,哪里忍得尹晓雪这样的骂?当即便气道:“自己作孽还要怪别人?老夫治不了这样的,尹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叶太医说着要走,尹母赶紧喊住了,软声说:“叶太医,晓雪这也是被吓到了,才会如此暴躁,太医救人无数,是活佛,还望太医不要生气。”
    叶太医的官阶不如尹丞相大,丞相夫人这样的谦卑,他也就借坡下驴留了下来。
    忍着发麻的头皮,叶太医仔细看了看后,道:“我行医一辈子都未曾见过这样的现场。”
    沉吟数秒,叶太医接着道,“如今只能开点毒药从伤口灌进去,将那水蛭毒死后再想办法取出。”
    “可水蛭毒死了,那人还能保住?”尹母焦心万分。
    “剂量不大,只能毒死水蛭,可毒液灌进去肯定会随着伤口流入心肺血液……唉,虽人不会死,可多少肯定是有影响的。”叶太医叹气,也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我有一计不知可行不可行。”
    话一出,一屋子的人都看向了何穗。
    何穗也是沉思了半响,这会儿才道:“灌毒药会让人受影响,说不定还会引起什么不好的反应,或是后遗症。”
    叶太医摸着胡子点头。
    “我以前听过别人说这种生物都怕辛辣刺激,若是对这东西撒上一点点盐,那它挣扎一会儿必定会死去。”
    “你放屁!”床上的尹晓雪按捺不住。
    何穗彻底不乐意了,甩着袖子道:“那就让叶太医给你灌毒药吧,像你这种人真是死有余辜。”
    何穗这话说的虽狠,虽然在场的其他人都知道她是受了气,可尹晓雪不知,指着何穗大喊道:“你们听,这个贱人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她就是想我死!就是她害的我!你们快去告诉我父亲,告诉皇上,让他们给我做主杀了这贱人!”
    何穗冷笑一声就要走,却见到尹母两步上前一巴掌,甩在了尹晓雪的脸上。
    尹母沉着脸道:“你若是要闹,那我就随你闹,以后尹家没有你尹晓雪的名字,是生是死就随你而去!”
    尹晓雪第一次被自己的母亲掌掴,痴了,也呆了,捂着脸眼泪都不敢掉。
    “江夫人。”尹母又转身,“就按照你的办法试试。”
    尹晓雪顿时脸色惨白起来。
    “也不一定要用盐,用酒应该是更好。”何穗又道。
    叶太医沉吟后也点头,“不如用酒泡澡,那水蛭受到刺激,肯定是往外爬。”
    尹母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水蛭留在体内吸血不说,要是越爬越深,可就真的是弄不出来了。
    “行,松芳,芙兰,你们去搬酒来。”尹母下了命令。
    水蛭出来后还要靠叶太医来治疗,所以叶太医是不能走的。
    芙兰有些呆滞,松芳连忙将她扯出去了。
    尹晓雪这会儿的恐惧,不比水蛭入体来得浅,她一把拽住尹母的胳膊,哭道:“母亲,我不要用酒泡,伤口那样深,我会疼死的!”
    尹母也心疼,可她能怎样?如今是个办法她就要尝试一下,不然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女儿去死吗?
    “水蛭吸血那样疼你怎么忍住了?这会儿你就嫌疼了?”尹母气恨地说了一句。
    尹晓雪哭成了泪人,尹母又心软了,放软声音说:“晓雪,你忍忍,等把那东西弄出来后再好生的把伤口养好,留疤也不怕,要是嫁不出去,娘养你一辈子!”
    何穗在一边扫了一眼,尹晓雪对自己怨恨的眼睛,面无表情。
    酒很快就弄来了,因着天冷,芙兰怕尹晓雪受不了,还稍微的加热了一下。
    浴盆在内间,叶太医自然是回避着在外面。
    尹晓雪哆嗦着进了浴盆,一坐下来,酒立刻就淹没了她的伤口,尹晓雪简直感觉是有人在用刀狠狠戳着自己的肉,痛得发出声声惨叫,好不凄厉。
    尹母早就让丫鬟们死死地按住了尹晓雪,这会儿含着眼泪安慰:“晓雪,你坚持坚持,那东西爬出来就好了!”
    何穗在一边瞧着,忽然道:“好像有东西爬出来了。”
    大家纷纷往尹晓雪的脖子上看。
    “真的爬出来了!”尹母大喜,这一下是真的对何穗放心了。
    水蛭一爬出来,松芳就眼疾手快地,用筷子将水蛭夹出来放进了土罐子里。
    紧接着,又有第二只爬了出来。
    而尹晓雪已经疼晕了过去,她遭受了如此痛楚,一张脸早已惨无人色,连嘴唇都是惨白惨白。
    “一、二……五、六……”松芳数完后皱起了眉头,“不对啊,一共是八只的,还少了两只!”
    尹母连忙往土罐子里看,果然瞧见只有六只水蛭。
    “还有两只呢?”
    大家都往尹晓雪身上看。
    忽然,何穗身边的小丫鬟阿碧轻呼一声:“在尹小姐的胸前!”
    只见何穗雪白的胸部上果然一鼓一鼓的有东西在动,正好是两只!
    “这两只怎么不爬出来啊?”松芳着急。
    何穗想了想,道:“也许是水蛭爬得太深了,这酒也灌不到那里面去。”
    尹母一想也是,连忙走出去问叶太医。
    正巧外面有丫鬟通报,说是欧阳夫人来给何穗行针了,尹母一听,立刻喜道:“快请欧阳夫人来此。”
    丫鬟自然不会听尹母的命令,看向了何穗。
    何穗点点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么凑巧想来也是天意,你去吧。”
    尹母此时是有些感激的,说:“江夫人,等晓雪这事情结束后,我一定把她带回去。”
    阿碧听了这话在旁边嘀咕,“尹夫人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可没多久我们夫人就中毒了。”
    尹母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烧了起来。
    “算了,我很多事情不记得,也就不计较了,希望尹夫人这一次言出必行。”
    “那是自然。”尹母应允。
    正说着,背着药箱的欧阳夫人进来,她看到屋子里的人时稍稍一愣,隔了两秒才道:“叶太医怎么也在此?”
    叶太医还未答话,尹母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欧阳夫人,小女现在性命攸关,还请欧阳夫人到内室替小女看一看。”
    欧阳夫人平时只替皇太后和皇后,还有皇贵妃看病调理身体,众人也知道她能来此替何穗行针,是皇后卖了江子骞一个面子,故尹母得知欧阳夫人来此时,简直如同看到了救星。
    虽然欧阳夫人不曾替其他人看过病,可医者仁心,她既然来到这里了,又听到性命攸关,自然无法坐视不管。
    背着医药箱进了内室,又听尹母绝口不提尹晓雪和何穗的恩怨,只将尹晓雪的情况讲了一遍,欧阳夫人似笑非笑,“我从未见过有谁会往自己的伤口上放水蛭,令千金真是独特。”
    尹母听着这嘲讽,羞愧得很,只是欧阳夫人可不比叶太医,在宫中大家都要给欧阳夫人面子的,且她现在有求欧阳夫人,故表情都不敢不悦半分。
    欧阳夫人往水里瞧了瞧,果然看到尹晓雪高耸的柔软上,有分别有两个地方在蠕动,隔着雪白的皮肤,看得人瘆得慌。
    “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在胸前割开一个口子,让这两只水蛭爬出来。”
    大家都被这话吓了一跳,尹母更是急急地开口问:“女人的胸是最柔软的地方,在上面割开口子岂不是一定会留疤?日后说不定还会影响哺乳,那……”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可大家都心知肚明。
    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除了脸就是胸,如果胸上有恶心的疤,那女人还能叫女人?哪个男人能接受这样的女人?
    欧阳夫人说:“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不然我也不知道怎么把这玩意儿,从这个部位弄出来。”
    尹母咬咬牙,应承了。
    比起丑,她现在更愿意救尹晓雪的命!
    “那尹夫人自己动手吧,很简单,就在水蛭所在的位置上划上一个口子便行。”
    拿起刀,尹母颤颤巍巍了半天实在是没办法下手。
    也是,毕竟是自己宝贝了十几年的亲生女儿,打都舍不得,怎么可能下得了刀子?
    “松芳,你来吧。”
    提着土罐子的松芳慌忙道:“夫人,芙兰跟小姐亲近,还是让芙兰来吧,我夹了半天水蛭,还是干这个快一些。”
    尹母将匕首递到芙兰面前,“芙兰,晓雪待你不薄,现在就由你帮她解除这些祸害!”
    芙兰本是不愿意,可想到方才尹晓雪好像对自己生疑了,又担心要是再这样让来让去,那些水蛭会爬得更深,一咬牙就接过了匕首。
    深吸一口气,芙兰就在尹晓雪雪白的皮肤上划了一刀。
    血液立刻就流了出来,可水蛭的尾部也露了出来。
    众人大喜,尹母赶紧催促,“松芳,快动手!”
    松芳正要伸筷子去夹,可那水蛭又爬了进去。
    “芙兰,快!”
    芙兰赶紧又在另一边划了一个口子,两头这样灌,想快些将这恶心的东西弄出来。
    可就在这时,尹晓雪醒了,她一瞧见自己的胸部,尖叫了一声,芙兰被这声音吓得手一抖,匕首划拉一下,从胸部上方的位置一直划到了下方,长长的伤口渗出的血与酒合在一起,格外恐怖!
    突生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连捏着匕首的芙兰都不知所措。
    还是何穗最先反应过来,大喊一声:“你别动,都快爬出来了!”
    尹母这才反应过来,吩咐丫鬟:“你们按住她!”
    阿碧和丢了匕首的芙兰,手忙脚乱地去按住尹晓雪。
    此刻的尹晓雪跟疯了一样,她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地方,居然被划了这么长一道口子,且好像还颇深,现在酒灌进伤口,疼得她撕心裂肺想立刻死掉才好,而脖子上的伤已经让尹晓雪忧心不已,现在的地方更是让她几乎要疯了。
    也不知道是口子划大酒灌得多了,还是尹晓雪激烈挣扎的缘故,两只水蛭很快就爬了出来,松芳眼疾手快,立刻将它们夹出。
    八只水蛭全部弄出,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可大家松气了,尹晓雪却抓狂了。
    她猛地一把拽住了芙兰的头发,死死地往浴盆里按,嘴里疯狂地大叫着:“死贱人,死贱人,我从小把你当亲妹妹一样对待,你故意让我出丑坏我名声不说,还要在我胸上划这么长的刀痕,你害得没男人敢要我,你给我去死!”
    大家慌忙上前要扯开两人,芙兰也拼命求饶,“小姐,我没有出卖你,我现在也是为了让水蛭爬出来,并不是伤害你啊!”
    “你放屁!”尹晓雪被这些事情接二连三的打击,此时已经完全崩溃,她早早的就盼望着能早日祛除疤痕回到尹府,凭借现在高贵的身份,嫁个比江子骞还要英俊帅气的如意郎君,可接下来的事情,让她一次比一次绝望。
    脖子上有疤已经够她焦心了,如今居然胸上还有这么长的一道疤,尹晓雪知道自己这辈子都完了,绝对完了!
    而让她情况雪上加霜的,竟然是她一直亲近喜爱的芙兰啊。
    尹晓雪方才本就对芙兰生疑,此时芙兰的举动,无疑是将自己推到了悬崖边上,她和尹晓雪的关系,从坚不可摧的城墙变成了一把碎渣。
    “当年要不是我救了你,你早就饿死冻死了,你这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我真是瞎了眼才会救你对你这么好!”尹晓雪的声音刺耳尖锐,让在场的几个女人都恨不得捂耳朵才好。
    欧阳夫人生在宫中,见惯了女人之间争斗的事情,这会儿比其他人都要冷静。
    她不想在这里沾惹腥臊,抬声道:“江夫人,既然你府上有事情要处理,那今日我就先回宫了,明日再来为江夫人行针。”
    何穗还未来得及答话,尹晓雪突然一把拽住了欧阳夫人的袖子,瞪大眼睛喊:“欧阳夫人,求求你救救我,我是皇上亲封的郡主,我不能变成这样的,我以前听闻过你为皇后手臂换皮的故事,求你也给我把皮换了吧,我想要完好无损的脖子和胸部!”
    说着,尹晓雪另一只拽着芙兰头发的手,又将芙兰往这边扯,也不顾芙兰疼得哇哇大叫,又表情狰狞地道:“把她的皮肤换给我!”
    欧阳夫人一直听闻,京城第一美人尹晓雪,有多知书达理江柔贤德,可此时的尹晓雪和那传闻真是大不相同,她嫌恶地扯回自己的袖子,压根就不想搭理她。
    就在这时,听着尹晓雪说要换走自己皮肤的芙兰胆都要吓破了,大喊大叫道:“我不要,我不要把皮剥下来!”
    尹晓雪一听芙兰不愿意,又是几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吼道:“你还说不是你背叛的我?你还说不是想害我?我如今不仅要换走你的皮,还要拿走你的命!”
    见尹晓雪越来越恐怖,一直试图将尹晓雪按住的尹母厉声开口:“够了,尹晓雪,你的淑女风范还要不要了?!”
    现在尹晓雪哪里还要什么淑女风范,她只要完好的皮肤,她只要回到以前的模样!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牛劲,尹晓雪一把狠狠甩开了尹母,瞪着血红的眼睛又将芙兰往浴盆里按。
    没喝过酒的芙兰,连喝了几口带着血腥气的酒,有些晕乎乎的,胆子也大了,她一把拽住尹晓雪受伤的胸,手指死死扣着那刀痕的位置,叫嚣道:“你对我好我难道对你不好吗?你什么事情不是我在打理?什么事情不是我在操心?你不过就是生得好一点而已,命比我好,等下辈子了,你也给我做丫鬟!”
    尹晓雪痛得撕心裂肺地喊,尹母和松芳又赶紧去拽芙兰。
    一边的何穗象征性地帮着扯了几下,扯不动后便和欧阳夫人一样,闪到一边了,看着尹晓雪和芙兰狗咬狗了一会儿,吩咐丫鬟:“阿碧,快去帮尹夫人,把尹小姐和她的丫鬟扯开。”
    阿碧欢快地去了,在几个人的拉扯间一只手“不小心”按到了尹晓雪的脖子。
    尹晓雪再次嗷嗷叫,她以为是芙兰,又抬手要掌掴芙兰耳光,可芙兰却一把扯住了尹晓雪的头发。
    几个女人都是没干过重活的人,特别是尹夫人,几次被芙兰甩开,她气得要死,想去喊人来,可尹晓雪此时又赤身裸体站在浴桶里……
    尹母恨不得捶胸顿足的哭上一场,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养了尹晓雪这么个不省心的女儿!
    “你个贱婢,居然还敢对我下毒手,想当初你在府里张扬跋扈的时候,是谁护着你?你给别人使绊子的时候,又是谁护着你?你设计把何穗卖走的时候,是谁在护着你?你给何穗那个贱女人下毒的时候,又是谁在护着你?”尹晓雪早已经撕红了眼,哪里还记得何穗也在此,她捡着重要的事情说,只是想让芙兰瞧瞧,自己平时对她有多好有多宽容。
    听到尹晓雪最后两句,何穗眯了眯眼睛,尹母却吓得心发慌,她趁乱想将这话糊弄过去,可何穗已经抢先一步上前冷然喝道:“尹晓雪,你方才说什么?谁给我下的毒?”
    尹晓雪和芙兰打得正起劲,也不管是谁在问,张嘴就答:“当然是芙兰这个贱婢!她给何穗那个婊子下了毒,害得她终生不孕不说还失了忆,你们瞧瞧我对这个贱婢有多好?我明明已经知道了,却装作不知道,任凭她继续在那贱人的饭菜里下药,哈哈,都得死!得罪我的统统都得死!”
    在场的气氛陡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阿碧也不扯了,赶紧追问:“厨房的人一直都在,她是如何做到单独下毒的?”
    尹晓雪在酒里泡了这么久,和芙兰撕打的过程中也灌了好几口酒,早已经带着几分醉意,再加上她恨意上头,自己皮肤和伤口给自己带来的恐惧,已经占据了她的每一根神经,所以一直在口不择言。
    尹母吓白了脸,连忙甩了尹晓雪两巴掌,吼道:“你不要胡言乱语!”
    她是想让尹晓雪清醒过来不要继续乱说,其实尹母早就知道,这其中肯定有尹晓雪参与的份,只是江子骞那边都说跟尹晓雪无关了,尹母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叹何穗是命不好才中了招。
    可现在尹晓雪自己把所有的人和事情都暴露了,她恨不得尹晓雪能就此变成哑巴才好!免得到时候整个尹府都要跟着背负不好的名声。
    不过尹晓雪已经疯狂了,她被甩了两个耳光,一转头就抽了尹母一个耳光,骂道:“你个老东西,凭什么打我?”
    松芳连忙扶住了呆愣的尹母。
    没有人来拉扯两人了,两个人打得更欢。
    何穗瞧着这场景,只是冷哼了一声,吩咐阿碧:“去,多叫几个丫鬟进来把这两人弄出来,然后送到官府,我要状告她们谋害性命!”
    “是,夫人!”
    尹母大惊,连忙道:“江夫人,这其中肯定是有误会啊!”
    “呵,误会?这样的话留着跟知府大人说吧。”何穗说完就和欧阳夫人出去了。
    既然要去报官状告两人,肯定需要人证,欧阳夫人全程在场,叶大夫虽然在外间,可里面这么大的动静,他自然是听了个一清二楚,故何穗请了两位太医作为人证到场。
    尽管对尹晓雪失望透顶,还被自己养大的女儿打了一耳光,可尹母也不能不管尹晓雪,连忙悄声吩咐松芳:“赶紧回府去找丞相,不然晓雪今日死定了!”
    松芳不敢怠慢,赶紧跑了。
    ……
    听说将军夫人,要状告尹府千金尹晓雪,和贴身丫鬟芙兰谋害自己,大街小巷的人,都挤到了官府门口想一探究竟。
    所有人刚到场,外面就被人挤了个水泄不通,知府大人升堂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声势浩大的场面,拍着惊堂木喊了好几次肃静。
    该说的情况何穗等人都一一告知了知府大人。
    今日的案件不比平日,这一方是将军夫人,一方是丞相之女,前来做何穗人证的两位都是宫里的太医,而给尹晓雪做人证的是丞相夫人,哪一边知府大人都不敢得罪,他丝毫不敢怠慢,认真听完两边的话,看向了下边的尹晓雪和芙兰。
    惊堂木一拍,知府大人问:“尹晓雪,在江府你说出来的话是否属实?”
    折腾了一路,尹晓雪和芙兰都清醒了,这会儿芙兰瑟瑟发抖,尹晓雪到底有尹府撑腰,还算面色无常。
    听到惊堂木一响,尹晓雪回过神,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因着疼痛的伤口而导致面色发白,却也语气坚定地说:“有些是事实,可有些不是事实。”
    何穗扫了尹晓雪一眼,内心冷笑。
    知府大人问:“哪些属实?哪些又不属实?”
    咬咬牙,尹晓雪回答:“当初芙兰设计给何穗下了迷药,然后将她卖给人别人属实,芙兰给何穗下了毒属实……我,我知情却护着她不属实……”
    芙兰闻言,立刻就捏住了拳头,她经过刚才一遭,心里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是她没想到尹晓雪为了保住自己这么绝情,不护住她就算了,还在公堂上将这些事情都抖了出来,这让思考了一路该如何的芙兰,也心生狠意起来。
    “大人,我不同意尹晓雪的话,我是有错,但我没有给江夫人下过毒,尹晓雪知道得这么清楚,我猜她是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便想推给别人吧。”芙兰为自己辩解。
    尹母立刻指着芙兰怒骂:“小贱人,我们尹家待你不薄,晓雪更是待你如亲妹妹,你居然敢陷害晓雪!”
    “肃静!”知府大人拍了一下惊堂木,“证人在未问话时不得发言,请尹夫人退到外面去。”
    尹母狠狠剜了芙兰一眼,后退了几步。
    芙兰现在是破罐子破摔了,压根就不惧怕任何人,只想保住她自己的性命,同时她也觉得自己以前太傻了,天真的以为尹晓雪是真的没有看不起她,而是把她当亲妹妹,可如今尹晓雪不但胡乱怀疑自己,还企图剥她的皮要她的命!
    同样觉得自己太傻的还有尹晓雪,她是真的没想到芙兰这样的忘恩负义,既然芙兰不讲情谊,她自然也一点情分都不念了。
    “大人,我方才说的句句属实,芙兰看何穗不顺眼,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情,当时我还未嫁人时,办了辞嫁茶请江夫人来说话,芙兰故意将滚烫的茶水泼在江夫人的身上,后来还给江夫人下了泻药,导致连带国师千金王小姐,还有何小姐都中招了,这一点有根可查,大人着人一问便知。”尹晓雪一点都不含糊,专捡重要的且对芙兰不利的说。
    在一边的何穗简直想大笑,这对主仆,曾经走到哪里都是感情深到处处相惜,可当初感情越是深,此时闹得样子就越是丑。
    尹晓雪这话让芙兰瑟瑟发抖,她没想到尹晓雪还记着这些,心里再次恶骂尹晓雪心狠手辣翻脸不认人。
    “芙兰,尹晓雪的话你认不认?你是否早已生出了毒害何穗的心思?”知府大人一声质问。
    “我,我……”芙兰心知今日不管怎样,她都跟这件事逃不了干系,故她只想让自己的罪名降到最低,而她也不甘心自己一人有事,所以一鼓作气地说,“回大人的话,我确实厌恶何穗想害她,可是这个念头一直是来自于尹晓雪!”
    所有人都看向了尹晓雪,见她吃了一惊,不可思议地看向芙兰。
    芙兰又是道:“尹晓雪一直爱慕江子骞江将军,可江将军对她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但尹晓雪自持丞相之女,又是京城第一美人和才女,故目中无人,压根就瞧不起江夫人,可无奈江将军对她一眼不瞧,尹晓雪三番五次的,在我面前哭哭啼啼,语言之间暗示我,除掉江夫人,我从小在尹晓雪身边长大,一时被她的话蒙蔽了双眼,才有了先前对江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这一点我认罪!”
    “但,众人皆知我在尹府时,对江夫人下了泻药,由此我被打了无数军棍,敢问大人,小女子吃了那么大的亏,怎敢再做出对江夫人不利的事儿?再者我若是做了,稍微头脑的人不用猜便怀疑是我,我何苦给自己挖坑跳?”
    “原本我在尹府养伤,是尹晓雪让我去了江府,而这时的尹晓雪,已经因江将军和江夫人恩爱有加,而仇恨上了江夫人,每日处处出言讽刺江夫人不说,私下里经常说要给江夫人好看,求大人明察啊!”芙兰生生如泣,叫外面围观的众人议论纷纷。
    “你放屁!”尹晓雪越听越觉得对自己不利,心道这个贱蹄子,居然开始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了,真是该死极了!
    知府大人拍了拍惊堂木,示意尹晓雪不要说脏话。
    可尹晓雪现在恨芙兰恨得眼睛都红了,哪里忍得住,她一下子就拽住了芙兰的头发,想要将她拖行施暴。
    “大胆,公堂之上居然敢骂脏话,还敢私自动手打人,你这是藐视朝廷藐视王法,来人,掌嘴五下!”
    尹母急忙跑进来求饶,“大人,是这个贱婢栽赃给我们晓雪,晓雪才忍不住的啊!请大人直接对芙兰用刑!”
    知府大人重重拍下惊堂木,喝道:“是否为栽赃本官自会判断自有定夺,岂容你一个妇人教本官如何判案?来人,掌嘴,另外将尹夫人压下公堂,若再敢所以进入公堂,本官定按照刑法伺候!”
    越是天子脚下的官员越是不敢放肆,因着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行径就传到了皇上那里,且今日有两位太医在场,其中的欧阳夫人,还是皇太后和皇后身边的红人,知府大人自然更加的公事公办。
    很快尹晓雪就被两个衙役按住,另一个衙役当场掌嘴五下,打得她嘴角流血,双颊红肿。
    尹晓雪缩在那里,不敢再出声半步,而在她旁边的芙兰,得意洋洋地扫了尹晓雪一眼。
    外面的尹母急得不行,不停地垫脚朝外张望,念叨着这松芳怎么去了一趟还未喊来尹丞相?
    知府大人看向芙兰,问:“尹晓雪说这毒是你下的,你又说这毒不是你下的,那你可知这毒是谁下的?”
    “知道!”芙兰的回答备受瞩目,只见她一张嘴,吐出了一个名字,“腊梅!”
    “腊梅?腊梅又是谁?”
    “大人,腊梅是尹晓雪的陪嫁丫鬟,这毒是她进府没多久就开始给江夫人下了,只是后来我来了江府后,腊梅就被换回了尹府。”
    知府大人点点头,吩咐衙役:“去尹府将腊梅带过来!”
    衙役应声而去,很快就回来了。
    知府大人惊讶,“怎么这么快就将人带来了?”
    衙役回答:“回大人,我们走到半路正碰上腊梅,她是来投案自首的!”
    “什么?”知府大人微微诧异,众人更是惊了。
    “扑通”一下腊梅跪了下来,道,“大人,我确实是来投案自首的。”
    “当时我随我们小姐进了江府,我们小姐找江将军,说愿意给江将军做小妾,可被江将军拒绝了,小姐觉得是江夫人在背后使诈,故日日咒骂江夫人,后来我们小姐让我回府去看芙兰,我回府后将小姐的遭遇都说给芙兰听了,芙兰很生气,说她有一种苗寨的阴毒,等她伤好回到小姐身边后,一定要用这毒替小姐讨回公道和江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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