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峯回来了,对于沉寂了多年的秦家,是一件喜上眉梢的事,寿成公主李淑,更是亲自下厨,张罗了一桌子好菜,个个都是秦峯爱吃的。
    看着儿子狼吞虎咽的吃着,谁也没有怪罪,与那些规矩比起来,自然没什么比让儿子,吃好,吃饱,更重要了。
    “看看,这就是没有媳妇的事,咱们必须得给他张罗一门亲事了,要不然可就耽误了。”
    “行,我看可以!在这个年纪就是四品大员了,也算能拿出手,是该找媳妇了。”
    话间,秦睿抿了一口老酒,随即继续道:“但有一点,别从你们李家找,都惯没人样子了。”
    说到这,不由得让李淑想起,秦曦入宫的事。为了此事,丈夫不仅把少年的秦峯发配到了松州,更是在壮年就辞去了官职。
    这些年,李淑虽然不说,但心里也是后悔,当时做的太武断了,否则也不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现在再听这话,说什么她也不敢在把子弟的亲事,与皇室配对了。
    “行行行,都听你的!你是爷,行了吧!”,说着这话,李淑还给他又满上了一杯。
    可秦峯显然对找婆娘的事,并不怎么感兴趣,擦了擦嘴,小心翼翼的走怀里掏出一份信,郑重的交给自己的父亲。
    信,是当今皇后秦曦亲笔所写,她希望自己的伯父,能够回长安一趟,与皇帝共叙师生之情。
    见父亲拿着信,久久不语,犹豫着,秦峯扑通一下跪了下去,一边磕头,一边说:“爹,儿子求您了,您回一趟长安吧!”
    不管是秦曦,或者秦峯心里都清楚,秦睿之所以在山东老家不出,就是在给皇帝足够的施政空间,他不想皇帝是被权臣把控的。
    高祖,太宗创立的天下,不是让李重润当个傀儡皇帝,任人摆布的,即便秦睿没有野心,也是不行的。
    这些年来,李重润也不敢辜负秦睿的良苦用心,一门心思扑在治国上,甚至在洪熙十一年,十四年,两次御驾亲征,与吐蕃博弈吐谷浑旧地。
    秦峯的军职之所以升的这么快,就是因为率部参加了这两次战役,再加之其他的积攒的战功,才有了这位年轻的松州副都督。
    “陛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旁听的李淑,焦急的问了一句。
    皇帝是她一手带大的,除了没生,其他的跟亲生的没什么区别。甚至连秦峯小时候,都觉得她偏心,对李重润要比亲生儿子,好的太多。
    “陛下,陛下没什么事,他就是太忙了。再加上,思念父亲,母亲,所以特命儿子,前来相请。”
    “放屁!”
    秦睿重重的将信,拍在桌子上,指着秦峯,厉声喝道:“你当你老子糊涂了吗?想我们,用千里迢迢的调你这个外任官吗?”
    “说,一五一十的给老子说清楚了!”
    顶不住压力的父亲压力的秦峯,没了办法,只能一五一十的把情况叙说了一遍。
    众所周知,秦睿带兵,有个毛病,那就是拢权过重。即便是程齐之,翟锋,薛讷,或者那三个亲兄弟,也不敢分其半分权力。
    而这个毛病,恰恰被李重润学去了,没人知道这是不是秦睿故意教的,反正皇帝亲政,秦睿辞官后,那是事无巨细,必定亲自处置。
    即便,唐休璟,杜审言等仆射、重臣,也忌于人臣本分,不敢多言,只能事事请示圣裁。
    洪熙十一年,李重润以程齐之,秦侑为中军副帅,亲自率军二十万,与吐蕃军血战半年有余。战事焦灼,瘟疫横行,李重润也被传染上了。
    要不是随军御医得利,说不好那时,李重润就龙御归天了。可就是这样,唐军还是夺得吐蕃十三座城池。
    洪熙十四年,不甘心的李重润,吸取了前次的教训,又组建了三十万的征行军,与故敌交战。
    但由于羌人背反,背后袭击我军粮道,迫使不得不放弃在西北新得的十座城池,转而巩固南线新得之地。
    有这两场仗垫底,是起到巩固皇威的作用,可接连的征战,及西北恶劣的环境,让瘟疫没去跟儿的皇帝,身体落下了亏空。
    他本来就是事无巨细,什么都要管的,再经历了这么两次战事,人都瘦的不成样子了。说句不好听的,恐怕不能得享天年。
    这次,秦峯本来是回京述职的,兵部照会过,想把他扶正,充任松州都督,并加强兵力,以巩固西南的防线。
    可君臣奏对的时候,见表哥如此模样,秦曦又不敢对往家中送信,所以向皇后进言,请秦睿回京。皇帝不信别人,可总不至于连一手带大他的老师和姑父,都信不过吧!
    “爹,儿子知道,你是为了陛下和大唐好,才辞官致仕的,陛下也知道。”
    “可形势比人强,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吧!你不是从小就教导我们人要通变吗?”
    唉,秦睿并没有马上回答,反而是起身在屋子里踱步。李淑和秦峯,都盯着,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教李重润,重权,是怕将来再出现女主当政,权臣当道,或者封疆大吏割据,各自为政,导致“节度使之祸。”
    可没有想到,恰恰是这一点,把他给害了。对于秦睿留给他的那些能臣干吏,全都用之疑之,活生生把自己拖垮了。
    “爹?”
    “吩咐下去,打点行装,明日启程西进,西归长安。我,是要回去看看了。”
    说完这话,秦睿也没心思稀罕儿子了,反而不顾母子二人,十分伤感的向外走去。
    自秦睿随黑齿常之南征开始,几十年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谋略无双,自觉不输当世任何文武臣工。
    可他还是太自信了,自信到觉得可以为皇帝,为大唐,按照好百年的方向。既然这个因,是他亲自种下的,那自然也是由来解。
    唉,“中宗皇帝,我的兄弟,我想的还是不够周全。差点还你的儿子,我大唐的天子。”
    “真要是那样,辜负了你不说,也对不起越王、纪王等为国猛进的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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